《污染围城》欲蓝

36、第 36 章

　　雷高明嘴上说没票，实际上还是掐着点买了两张票，再假装不经意地告诉俞未燃。俞未燃让他再买一张，他顿时瞪大了眼，骂骂咧咧地说俞未燃你当我是你的仆从吗，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为什么要多买一张，你还要带谁去？
　　俞未燃冷酷地回答：我的保镖。
　　“……”

　　雷高明对俞未燃这位神秘保镖的感情也很复杂。
　　这人绝不只是保镖那么简单，他有身份，而且俞未燃在故意帮他隐瞒身份。一方面，这保镖在霜天山上帮了大忙，雷高明心中对他有感激有敬意；另一方面，这保镖脾气一般，尤其对他的态度不咋好。雷高明心想我不就骂俞未燃两句吗，那保镖居然当场黑了脸！

　　雷高明买了三张票，其中两张票连座，还有一张隔了好几排。俞未燃抽走连座的那两张，说：“谢谢。”
　　雷高明：“……”

　　离开那天，何鸿予坚持要开车送俞未燃去车站，俞未燃怕洛为澈跟他撞上，一大清早就将洛为澈从床上叫起来，让他提前去车站。
　　洛为澈怨气冲天。

　　俞未燃原本想叫上雷高明，有雷高明在更好转移话题。但雷高明不屑一顾，说你们行动组一块我去干吗，我才不去，难道我没人送吗？少瞧不起人。说完就吭哧吭哧跑去摇人当司机。

　　晨光熹微。
　　俞未燃的手机一直在振。
　　第三次后，他若无其事地打开了静音，手机终于安静下来。
　　何鸿予：“工作消息？你先回复吧，到车站还有半个小时。”
　　俞未燃面不改色：“不要紧，发广告的，拉黑了。”
　　这个借口十分蹩脚，从俞未燃口中说出来却很有分量。何鸿予不疑有他，笑道：“你怎么被发广告的缠上了。”
　　“不知道手机号码怎么泄露出去的。”
　　“现在新型诈骗很猖獗，你小心点。”
　　“嗯，已经下载国家反诈APP。”

　　两人在路上聊了一会工作，俞未燃看了眼路程，快到车站了，他们的对话该进入正题了。
　　果不其然，何鸿予忽然提起：“你还记不记得你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相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凭空消失，从此杳无音信，生死未卜。”
　　俞未燃点头：“你说不是没有可能。”
　　“对。死亡是一件很突然的事情，可能发生在前一秒，可能发生在后一秒。每一秒都有人诞生，每一秒都有人死亡。”
　　俞未燃继续点头：“你看的那些哲学书都没白看。”
　　“噗。”何鸿予失笑，“你说话还是这么有趣，怪不得我以前被你迷得不行。”
　　俞未燃：“……”

　　他当然听得出来何鸿予是开玩笑的，两人这些年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他也不相信自己能让何鸿予惦记十年。何鸿予曾坦言，爱情在他生命中最多占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初恋对象根本没那么重要。
　　但不知道是不是听洛为澈在耳边念叨多了，俞未燃难得产生了一丝心虚。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再次确认身边没有窃听器。洛为澈总不至于监听他的手机，因为何鸿予而变成一个内心扭曲的变态吧。

　　何鸿予说：“我的想法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过最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未燃，你说这世界上存不存在死而复生？”
　　俞未燃转过头看他，眼神波澜不惊，既不意外也不露怯。
　　何鸿予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继续说：“一个消失已久的人回来了，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做什么？他经历了什么？我很好奇。”
　　俞未燃感觉到心脏在胸腔怦怦的跳动，他平静地反问：“你想说什么？”
　　何鸿予摇摇头：“每个人都有秘密，可以不互相坦白，但代价是疏远和猜疑。还记得我们在青训营的时候吗？你为了加训，每天凌晨等我们都睡着了，就偷偷溜出宿舍跑去训练馆，怕被人发现不敢开灯，每晚摸黑着训练。直到有一天我入睡晚，才被我发现了……到了。”

　　汽车骤然停住，但话题并未戛然而止。
　　俞未燃顺着何鸿予的话，回忆起一些往事。
　　加入青训营后，俞未燃深刻体会到了飞舟说的“那可真不是普通人待的地方”。
　　异能者天生体质比普通人要好，在异能觉醒后受过专业训练，尤其青训营里都是异能者中的佼佼者，俞未燃和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比都落于下风。可以说，在那些人面前，没有异能的俞未燃就是一个“不健全的人”。
　　俞未燃给自己加训不是为了卷，不是为了争第一，是为了追赶上他们的脚步，是为了那一句“洛队的眼光确实不错”。那时候，他不知道离开了青训营的自己还可以去哪里。

　　何鸿予发现他的秘密后答应帮他保守秘密，有时还给他望风，唯一的要求是要带上他一起训练。两人因此逐渐熟悉，算不上很要好，只是比起俞未燃和其他人，稍微好那么一点。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你知道了些什么，那就请像当年那样替我保守秘密吧，谢谢。”俞未燃拉开车门，“谢谢你送我来车站。”
　　“等一下。”何鸿予跟他下了车，绕到俞未燃面前站定，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笑容有些不真实。
　　他抬手给俞未燃扯了扯领带，又理了理领口，笑了笑：“歪了，不好看。现在外面很多人盯着你，别让他们有机会做文章。”

　　……

　　洛为澈提前两个小时到了车站，实在没事做，就在车站逛了一圈，发现了不少不妥当的地方，比如安检口设置不合理，比如公共洗手间环境太脏，比如班次显示屏故障等等，他一口气提交了二十条投诉建议。

　　之后他算准了时间，俞未燃差不多要过来了，应该上了何鸿予的车，他就开始发信息轰炸。只要俞未燃不断处理消息，就没时间理何鸿予。
　　洛为澈啧了一声：说什么外面很多眼睛盯着俞未燃，我看是何鸿予图谋不轨想方设法撬别人老婆吧。
　　然而，俞未燃不仅没回消息，还把他给屏蔽了。

　　洛为澈黑着脸等啊等，终于等到俞未燃的身影出现在车站门口……还有何鸿予。
　　从楼上的角度往下看，两人靠得很近，何鸿予的手还在俞未燃身上摸来摸去，看起来像脸贴着脸。洛为澈知道是错位，但看着心里还是窜起一股无名火。

　　俞未燃找了好久才找到洛为澈。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俞未燃有那么一瞬间，真以为他出事了。
　　他将洛为澈发的四十六条信息全部从头到尾研读了五遍，仍然没有从那一连串“宝贝”“到了没”“亲爱的”“快来快来”和表情包中分析出任何求救信号。

　　“敢情你在生气？”俞未燃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无语，“你又在发什么脾气？”
　　“拜托，俞组长，我男朋友上了我情敌的车，四十分钟不回消息没个动静，下了车又跟情敌恋恋不舍聊来聊去，我凭什么不生气？”
　　俞未燃为他的语气感到震惊又恼火：“我这么做是因为谁？是，你洛为澈身份尊贵，不能让别人知道，却偏要往别人面前凑，我费尽心思帮你隐瞒，难道是为了你所谓的情敌吗？”
　　何鸿予在车上说的话像一根针猛地扎入他的太阳穴。
　　“洛为澈，当初走的人是你，消失五年的是你，回来后一声不吭的也是你。你给过一个解释吗？这五年我跟何鸿予关系怎么样，为什么要先跟你解释？”
　　“……”
　　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可退让的决绝。

　　“喂！”雷高明拖着行李箱冲到两人之间，“都开始检票了你们在这里傻站着干吗，走啊！”
　　他顺手推了推他们的肩膀，发现两人都纹丝不动。再迟钝他也嗅出不对劲，左看看右看看：“喂，你们吵架了啊？”
　　“……”
　　俞未燃率先移开视线，对雷高明说：“我跟你换个座位。”
　　雷高明指了指自己，万分诧异：“啊？我吗？”

　　雷高明感到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居然跟俞未燃的保镖坐在了一起。
　　不是，这对吗？
　　俞未燃什么意思？
　　是让我保护他的保镖？还是让他的保镖保护我？
　　不对，我哪里需要别人保护。
　　雷高明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一转头，发现俞未燃的保镖正弓着腰，后脖颈密密麻麻全是冷汗。他一惊：“你怎么了？”
　　“气得胸口疼。”
　　“哦哦。”
　　雷高明挠头，有这么严重吗？
　　他开解道：“哎，俞未燃那人性格糟糕，说话难听，我平时也被他气得不行。他人就那样，你别放心上哈……”
　　“没有。”
　　“啊？”
　　“……他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东西？”
　　洛为澈冷冷瞥他一眼。
　　雷高明打了寒颤，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这一眼蕴藏的含义。
　　“你们不是吵架了吗，我以为你要骂他呢……怎么还帮他说话。”
　　“嗯。”
　　雷高明一听他说话就头皮发麻，莫名一阵幻痛，他连忙劝阻：“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都这样了就别说话了，歇会吧，要不要吃药啊？要不要给你叫医……”
　　洛为澈抬手：“不用，我缓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