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糖醋里脊 ...
-
谷雨之后又下了两天雨，天气才逐渐放晴，能明显感受到温度在不知不觉间又高了些。
迎春早早地凋谢了，桃花也落得个满地似雪。抽出枝芽的树长出了嫩叶，甚至有的树早已长出叶子，丁香在阳光下花瓣呈半透明，质感轻薄，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海棠树枝干遒劲有力，枝头绽放着生动的画面，微风轻拂，留下淡淡的花香，木绣球像是枝头的彩色绣球，香气温和，令人宁静而舒适。
楚云帆走得匆忙，后来闵轻舟才想起来那天晚上他给楚云帆发消息的目的。
两人时而发消息，后来干脆打电话聊起楚向恒想出院的话题。楚云帆时常沉默，他很清楚医生已经尽力，但心里总有顾虑。
闵轻舟说：“在你家中，楚爷爷对于你来说终归是不同的，我理解你。”
闵轻舟当时回到以前的别墅，打扫一番后，天色已晚，就打算在这里休息。蓝牙耳机的灯光在他耳边闪烁，卧室只亮着壁灯，房间昏暗，却照亮了床头柜上一家三口的相框。
闵轻舟靠在床头，感受着屋内带着回忆的气息，眼神放空，仿佛陷入关于这栋房子的记忆，“但是医院也无能为力了，你愿意为楚爷爷找遍医生，四处寻找能够做出满足楚爷爷心目中的醪糟汤圆，为什么不能满足他在最后的时光，在他舒服的地方，没有遗憾的离开呢？”
闵轻舟经历过生离，感受过死别，只要触到那伤心处，心脏的抽痛总是让他感觉深入骨髓，更何况他是死过的人，更能够代入楚向恒的想法，替他考虑。
不知是旧事重新在记忆中被唤醒，还是楚云帆在他最后这句话后沉默太久，闵轻舟摩挲着脖间的玉锁，手不自觉地握紧。闵轻舟没有说话，一直给他考虑的时间，直到耳边听见楚云帆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微哑的声音说了一声：“好。”
不久之后，闵轻舟再一次见到了楚云帆离开时接他的女人，才得知她的身份是楚云帆的秘书，她为楚向恒办理了出院手续。
“楚总让我问您出院之后想住哪里？他让人把每个住处都收拾好了，我开车带您去。”
楚向恒想了想，说：“东郊景和吧。”
闵轻舟陪楚向恒坐在后座聊天，楚向恒今天明显很开心，一路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有时还会和驾驶座的余佩闲聊几句。
快接近东郊的时候，先是路过了他前几天刚住过的别墅区，逐渐绿化多于房屋，再到全是绿化，再开一段见到了景和别墅。
这些年闵轻舟从来没有走近过这边，只站在远处停留过，所以景和别墅具体有没有变化他不太清楚。
安置好楚向恒后，余佩正要离开，却被楚向恒留下一起吃午饭。楚向恒说：“你回去午休的时间也快结束了，开了一路车辛苦你了，休息一会儿吧。”
别墅内的布置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闵轻舟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客厅里的鱼缸不再注满水，也不见了优雅摆动鱼尾的兰寿。
护工刘姨照顾楚向恒休息去了，新请来负责饮食的人在厨房忙碌着，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了余佩和闵轻舟。
屋外的草坪被精心打理过，有时一阵风吹过，能闻到青草的气息。
“额，余姐，要不要一起走走？”闵轻舟主动问道。
余佩应声跟上闵轻舟，两人站在门口休闲平台的区域，倚在栏杆上看着院子里的花草。
余佩用眼角的余光细细打量着身旁的青年，心中暗付，自家老板风尘仆仆归来，竟先去了他家。一开始她还以为地址上是楚云帆的某处房产，然显而易见，这位青年与楚云帆的关系绝不一般。
“介意我抽支烟吗？”余佩说着，手指轻巧地探入外衣口袋，并没有急着掏出香烟。
闵轻舟闻言，淡淡地投来一瞥，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得到默许，余佩从容地打开烟盒，轻衔一只细长的香烟于唇间。她那涂着醒目的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触打火机的开关，一声清脆地“咔嚓”后，火苗跃起，点燃了香烟尾端。她以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红唇轻触滤嘴，优雅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一缕烟雾，朦胧中，她的神情若隐若现。
“在楚总身边共事这么久，我竟不知他还有你这样的朋友。”余佩一边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一边向闵轻舟投去一抹浅笑，“你们应该认识很久了吧？”
“嗯，我们是高中同学。”闵轻舟的目光似乎被远处的风景所吸引，睫毛随之轻轻颤动。
余佩略显惊讶地审视着闵轻舟，“楚总是从国外回来的，我本以为他身边的朋友多为外国人士或者华侨，没曾想他与国内的旧友保持联系，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闵轻舟疑惑地问：“意外什么？”
“能让楚总半夜刚下飞机便急着登门拜访的朋友，自然不同寻常。”余佩唇边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指尖的烟灰随之飘落，火星在朦胧中闪烁。
闵轻舟一时感到耳根发热，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以前就经常在对方家里过夜。”
“哦？”余佩笑意更深了，她望着原本给人感觉冷淡的闵轻舟羞赧的模样，不禁觉得有趣，便故意逗弄道，“经常过夜啊！”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言辞间似有若无的暧昧，但作为楚云帆的下属，她懂得分寸，并未过分逗弄，又换了适合闲聊的语气，“那么，楚总过去学习工作就是如此专注，凡事井井有条的风格？”
闵轻舟本就被她那句“经常过夜”弄得莫名脸红，面对她突然的问题，他愣了一下，“啊，是的，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计划周详。”
随着香烟燃尽，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烟草香气。余佩本就是健谈的人，与闵轻舟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悄然流逝至用餐时分。
楚向恒不用再每天住在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心情愉悦，便想开瓶酒庆祝一下，闵轻舟劝了半天，最后承诺下次来带醪糟汤圆，他才作罢。
……
糖醋里脊闵轻舟做了不下数遍，原因无他，因为韩家人爱吃。之前每次以外婆为由叫过去，他们必点这道菜。哪怕知道程兰说是外婆想吃这道菜是骗人的，他还是做了，他见到外婆之前只能忍耐。
但也幸亏程兰他们，让闵轻舟不必在空闲时间去学习这道菜的做法，他跟着系统的辅助做菜功能，反复给他们做了几次，就掌握了这道菜的烹饪技巧。
但闵轻舟一直不愿意做这道菜来收集鲁菜的卡片的原因，他想也是因为程兰吧。他对韩家本没什么感情，尤其是父母离世后，韩家从未到场慰问，直到知道他父母留有遗产时，他们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他这个亲戚。
因此，每当涉及到与韩家有关的东西，闵轻舟总会不自觉地带着情绪。他知道这只是一道菜，跟韩家没关系，只是他们爱吃罢了。但一旦开始讨厌一个人，哪怕是他们喜欢的东西，哪怕那东西与他们关系不大，也会仅仅因为他们喜欢而讨厌那样东西。讨厌一个人往往是没有理由的，无论他做什么都难以喜欢起来。
不过最近闵轻舟想通了，这只是一道菜而已，不仅韩家人喜欢吃，他也喜欢吃，他的家人也喜欢。既然他已经学会了这道菜的做法，就不应让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和任务进度，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饕餮’在系统小厨房里转了转，没找到自己想吃的，于是就对一旁的闵轻舟道：“宿主，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小厨房了？”
闵轻舟正在给姜去皮，“因为我不想做完菜后再收拾厨房了，这里做完就能自动清理了，比较方便。”说着，他将去皮的姜切丝，再切成沫。
闵轻舟积分值早已超过50分，可以在小厨房里待5个小时。而且，平时系统给他提供的做菜食材全都出自这个小厨房，由于它建立在时间轴上，所以不必担心这里的食材和调料会变质。离开小厨房后，现实世界也只是过去了很短的时间，也不用担心突然有人来访人却不在的情况。
闵轻舟选取已经去筋膜的猪通脊肉，横刀剖开，片成一厘米厚的肉片。然后，他又将片好的肉片切大约五公分宽，再在肉片表面轻轻斩几刀，这样不仅方便烹调时入味，也便于炸制时成型。
闵轻舟将斩好的肉片切成一公分长的肉条，放入容器中。接着，他把肉条与葱姜放在一起，闵轻舟骨节分明的手将葱姜用力一攥挤出汁液，加盐和料酒，然后用手将葱姜汁与调料一起均匀抓拌肉条。他的手指关节随着抓握的动作灵活地显露又隐藏，这样可以让葱姜更好地入味之后，将肉条放在一旁腌制10到15分钟。
闵轻舟又拿了一个容器，倒入玉米淀粉，并用水调制成糊状。为了使肉条挂糊，他需要较多的淀粉，制成水淀粉糊。在调制过程中，闵轻舟控制着水量，避免水淀粉糊太稀或太干，他不断地尝试，直到用手捞起水淀粉糊时，发现它是从手中顺畅地流成线，这时他知道糊已经调得恰到好处。
一旁的肉条腌制的差不多了，闵轻舟从容器中捡出葱姜。‘饕餮’从刚才就好奇这一大块葱姜是如何腌制肉条的，但闵轻舟不让他碰。现在葱姜被拿出来了，‘饕餮’趁闵轻舟不注意，好奇地将葱姜拿走。由于他的小手不能像闵轻舟那样抓住大块的葱姜，只能一手拿一个。
闵轻舟在腌好的肉条中加入酱油，然后用手抓匀。接着，他将调好的淀粉糊倒入肉条中，继续用手抓匀，确保每条肉都被淀粉糊均匀包裹。水淀粉糊在手上的感觉十分特别，手指仿佛戴上了一层白色指套。抓至起黏后，他又在里面加入适量的油。
“‘饕餮’，把手里的葱姜放下。”闵轻舟头也不回地对身后拿着葱姜飞舞的‘饕餮’说道，同时还不忘将油锅用大火加热。
油锅下肉条时也要注意淀粉是否裹匀。闵轻舟一边从容器中抓匀肉条，一边将他们一条一条地分散下至油锅中，炸至肉条表面绷住后再捞出。‘饕餮’闻着肉味又凑了过来，闵轻舟深吸一口气，从‘饕餮’手里夺过葱姜，放回原处。
随后，闵轻舟提高油温，将刚刚炸好的肉条再次放入油锅中复炸，直至外焦里嫩，色泽金黄后捞出。
闵轻舟将之前切好的姜末倒入炒锅中，炒出香味。接着，他往锅中加入料酒和水，再加盐定味。这时，‘饕餮’在旁边盯着炸好的肉条，两眼直冒光。然而，闵轻舟在锅中加入白糖、老抽酱油、醋和油，再将炸好的肉条倒回锅中翻炒。
空气中弥漫着糖醋里脊的香气，醋的酸香和糖的甜香交织在一起。“我好饿啊！”‘饕餮’在闵轻舟旁边撒娇耍宝，“宿主，做好了没有啊？”
“好了。”闵轻舟边说边将翻炒好的肉条盛入盘中，最后锅中的汤汁淋在肉条上，使肉条呈现一层透亮的红色光泽。
‘饕餮’非常自觉地端起盘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糖醋里脊，闵轻舟都怕他一时激动连盘带菜一起打翻。
闵轻舟夹起一块肉条，炸过的里脊肉外焦里嫩，轻轻一咬就能听到“咔嚓”一声，味道酸甜适中，糖醋汁的酸甜与里脊肉的咸香完美融合，在口中交织成一种复杂而丰富的感觉。
离开小厨房后，闵轻舟在里面待得有点久，现在有种不真实感。他记得进去时屋子里阳光照进来的光线的样子，出来时发现光线依旧如故。
阳光正好，闵轻舟决定做点别的事打发时间。他将干花从干燥剂中取出，这是楚云帆送给他的那束花。他打算制做一个干花相框，于是他仔细地修剪着干花，再用热熔胶粘好，封存在相框里。
闵轻舟一步一步地做得非常用心，他很享受这个过程。虽然时间匀速前进，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感觉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最后，他将丝带粘上去作为装饰，装上灯带，合上相框。
收到的花束永不凋谢，此刻他将浪漫框住，花魂长盛不衰。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糖醋里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