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校园篇（16） ...
-
高三，虽然和过去的日子并无太大差别，却又隐隐有些不同。
这一年不单单是学术上的变化，还有心理与情感上的重要阶段，短短一年的经历足以使人成长，甚至改变一个人的轨迹。
此前竞赛通过的学生，已经申请保送。闵轻舟与楚云帆虽已获得国内大学的保送资格，却因两人早已约好了一起去M国留学，所有材料均已备好，时间一到，就已将材料提交。
楚云帆近期在准备IEO的考试。他选择M国，是因为楚暮已将公司业务重心迁移至那里。
作为家族唯一继承人，他必须凭借自身实力，走上接管家族企业的位置。
自习课上，闵轻舟正给班里的几个同学讲题，话至一半忽地停顿，引得众人侧目，他顿了顿，又继续讲下去。
直到讲完，闵轻舟捏了捏鼻梁，托着脸，手中的笔随指尖一动，转了个圈儿。
他暗忖：是太累了吗？最近确实偶感疲惫，眼前会突然模糊一下。
他玩笑般地想：该不会是要成年了，身体机能退化了？——可我毕业了也没成年啊！
高三刚开学初，学校为学生们举行了成年礼仪式。闵轻舟虽未成年，却也随大流凑了个热闹。校长和主任见见状，只当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拿着笔在草稿纸上随意地画了个小船，托着腮端详片刻，不满意似的，又在船上加了面帆才肯作罢。草稿纸宛如茫茫大海，演算的痕迹恰似浪花拍击船身。
楚云帆所IEO的初赛临近，闵轻舟相信他能轻松通过，只是考完要如何庆祝呢？
在高三紧迫又忙碌的氛围里，在众人埋头学习的教室内，闵轻舟却趴在桌子上沉思。
比赛时间是12月的21和22号，楚云帆决定要报考上午的专业组，那么下午或者晚上可以为他准备一个惊喜。
准备什么呢？准备……什么……好……呢？
思考之余，闵轻舟眼皮缓缓下沉，隔绝了教室内紧张备考的氛围。
窗上凝了一层露，模糊了窗外的光景。灰白的天空与枯槁的槐树，透过窗子就渗出一股寒意，令人不禁战栗。
班级墙面上的时钟滴答作响，随着秒针走动，呼吸似乎都在这里慢了下来。
一声铃响打破安静，吃饭的、回家的蜂拥而出。
高三楼的下课铃要比高一、高二早五分钟，且离食堂更近。
教室逐渐变成零星几个人，等着同行的伙伴。
“欸，星晚，刚才地理有道题我怎么没弄明白呢？”
“你说哪道？”
“大题，但是还需要计算，我卡住了。”
“啊，那道我虽然做出来了，可思路还是有些模糊，可能给你讲不明白。”
两人一同走过一道书桌旁，这才发现教室里还有第三个人还睡着，竟没被下课铃吵醒。
“要不要叫醒他？”一开始说话的女生问黎星晚，“学神他看起来很困。”
黎星晚沉思片刻，轻轻拍了拍闵轻舟的肩膀，“轻舟？放学了。”
“吃饭了！”另一个女生也跟着说了一声。
闵轻舟露在外边的一半侧脸，眉峰无意识地轻蹙，仍没有睁眼的迹象。
女生掏出手机对着闵轻舟的脸连按快门，嘴里还赞叹着，“学神这脸太能打了，随便一拍就是能做屏保的程度。”
“田钿，你别闹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毫无起伏、却足以让这个教室降温到和外面的温度一般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即使她们穿了大衣，也让两人一同打了个颤。
自从闵轻舟出现在她们班，楚云帆也时常会来露面。如今都高三了，每次遇见他，还是觉得这个人好难相处。
黎星晚朝他浅浅笑了一下，解释道：“我们刚要走，发现轻舟还在睡。冬天教室里没什么人，就没那么暖和，怕他着凉，想叫他起来呢，我们叫了他几次没叫醒。”
楚云帆颔首，目光掠过闵轻舟，“这里交给我吧。”
田钿拉着黎星晚就要快点走出这个教室。楚云帆这个降温机走哪哪降温，白瞎那张脸了，这种人果然适合远远的观赏。相比之下，闵轻舟虽不怎么说话，也不是热络的人，但凑近欣赏不会被冻死。
“等一下。”
“啊！”
楚云帆看向田钿，掌心朝上：“手机。”
“啊？”
“偷怕是不礼貌的行为，特别是还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
田钿：……
楚云帆神色淡淡地接过了田钿递过来的手机，相册里赫然躺着几张闵轻舟睡着的侧颜。
棕色的头发稍有些凌乱，白皙的皮肤能看轻皮下浅青的血管，轻蹙的眉头，长而浓密的睫毛，以及透粉的嘴唇。
楚云帆指尖轻点几下，将手机还给田钿，黎星晚顺势致歉，又说了再见。
楚云帆将闵轻舟搭在椅子上的大衣轻轻披在他的肩上。空荡荡的教室，只能听见指针有条不紊转动的声音，遮盖住了室内仅存的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闵轻舟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过后连梦的内容都记不起来。他掀起沉重的眼皮，楚云帆正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班级里桌椅的排布是单人单桌，记得何旭看到后还表示满意——因为这样，整个高中，闵轻舟只跟他做过同桌，之后可以经常拿出去炫耀一番。
楚云帆好像将桌椅拉近了些，两人的座位几乎挨在一起。
楚云帆眼睛一瞥，发现闵轻舟已经醒了，正看着他，便问：“想吃什么？”
“糟了！”闵轻舟这才想起现在应该是晚饭时间，等下还有晚自习，而他睡过去了。他猛地起身，发现自己半边身子已经麻了，倒抽冷气“嘶，快，帮我一下，我睡麻了，动不了了。”
楚云帆：……
在楚云帆的帮助下，‘闵大爷’终于站起来了，一步一挪蹭着步子，活动着没知觉的胳膊，五官皱在一起，似是要哭出来的表情。
楚云帆无奈，“你最近干什么了？困成这样。”
“看看大学要学的科目，刷刷题，看看书，给同学讲讲题……，我还挺悠闲的……”
“吃什么？”
“现在食堂没什么饭了吧。”
“有人送。”
“你订外卖了？”闵轻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嗯。”
“那快走……嘶，先，先慢点，我缓缓。”
两人赶到校门口，果然，他们的晚饭也被扣在门卫，成了违反校纪“不能点外卖”的大军中。
主任正一脸严肃，给站成一排的学生劈头盖脸一顿批评，又将外卖的几大害处一一列举，并且连带案例……
讲到这，瞥见楚云帆和闵轻舟，才将话题收尾，让他们今晚自习写3000字检讨，高一高二放学之前，高三的明天中午之前交上来。
又转头看着这两个令他十分得意的学生，问道：“你们俩晚上怎么没吃饭啊？食堂的菜不合胃口？”
市一高的食堂的确比其他学校要好上不少，但学生们吃了三年难免会有吃腻的情况，所以有的学生会偷偷点外卖。
“没，我这几天可能没休息好，刚在教室睡着了，楚云帆陪我，所以耽搁了。”
“以后困了，来我办公室拿教室宿舍的钥匙，去那休息。”
“谢谢杨主任，那我们把外卖拿走了？”
杨主任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嗯，你俩也是，虽然保送了，还要去留学，但也要少吃外卖。你妈跟我是老同学，你叫我声叔，所以该说的我还是要说的。”
“哈哈，明白，谢谢杨叔提醒，不过我们也不经常吃，今天情况特殊。”
“嗯，去吧，去食堂吃。”
……
树叶脱落，冬天的寒凉一天比一天更甚。
IEO初赛来临，楚云帆闭关两天，选择线上答题。
闵轻舟这两天闲得发慌，便去书店看看最近的畅销新书。
他在书店休息区的一角，手捧热茶，偶有带着冷气进来的人。他打了个哈欠，最近频繁感觉疲惫，还增加了呼吸不畅的情况，以及心率失常的情况。
一开始没在意，毕竟学生长时间、无节制的处于压力环境下学习，身体难免出现状况，虽然他没什么压力，但他作息一直不规律，刷题兴致来了能刷一个通宵，不感兴趣了，就瘫在床上呈‘躺尸’状都是常有的事。
闵轻舟按了按额角，想着等楚云帆初赛过了要去医院看看。
楚云帆将做完的题检查一遍，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交卷。
不知为什么，楚云帆想起醒来即忘的梦——
漆黑的夜晚，没什么可见度，却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楚云帆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看清海面的，他在海边有一艘船，海浪一下又一下地冲击船，船随着冲击轻轻摇摆。
一个身影倏然出现在船上，将船开走。楚云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乘船驶入茫茫大海，却怎么也阻止不了。
他不知道那个身影是谁，他想说话说不出，想靠近阻止，又过不去，却能跟着乘船人和上帝视角追随——孤零零的身影站在船上，船正朝黑漆漆一片的大海中心划去。
考试时间结束，系统自动交卷。
楚云帆记得闵轻舟昨天好像要去书店，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发了消息一直没回，这是又被好熟勾走了魂？
他换了身衣服，穿好外套。既然没回，不如去书店找人。
积雪被推平，路上还能看见残冰斑驳的影子，阳光虽好，寒气却依旧让人裹紧了衣服。
楚云帆进了书店，转了一圈，没见到人，手机依旧静悄悄的。
楚云帆走出书店，给闵轻舟打电话。
嘟……嘟……嘟……
直到系统音响，电话仍然未通。
楚云帆不知为什么，其实从来书店的过程中，就觉得哪里不对，脚踩不到实处，飘飘浮浮的感觉。
现在闵轻舟电话不通，这种不妙感又升腾起来。
有人和同伴从书店走出，边走边跟手机里的其他朋友分享八卦。
“欸，我跟你说，今天吓死我了。”这人按着语音条，“我和盈盈不是去书店吗，坐在隔着我们两三排的桌子上有个人看书，看着看着突然晕倒了，连带着书店的杯子也摔碎了，啪一声，吓我一跳。”
“然后那人倒地上半天没起来，后来有人过去推了推他，发现没反应，又是心肺复苏，又是救护车的。”
“不知道啊，一开始还好好的呢，谁知道因为啥突然晕倒了，看着挺年轻，应该是个学生吧，是不是学习累的？不会猝死吧？长得挺好看的一孩子呢……”
短短几句话，一字不漏地钻进楚云帆耳中。
信息量有点大，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梳理。
他冲进店里核实，越问心越沉——几乎确定就是闵轻舟，便要求查看监控。
屏幕里，闵轻舟的一举一动被放大，直刺楚云帆眼底。
他看见闵轻舟挑选好一本书，要了杯茶，津津有味地看着，还打了个哈欠。
托脸、喝茶、翻页、按额角，蹙眉……每一个细节清晰可见。下一瞬，人毫无征兆地倒下，他的心猛地一抽，似乎听见了一同掉在地上的玻璃杯碎掉的声音。
向店员询问人去了哪家医院后，冲到路边拦车，车门一甩，扬尘而去，直奔医院。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校园篇（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