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报私情[破镜重圆]》竹桐沐

27、不饶

　　“哈……好辣！”小白没忍住吐了舌头，手拱作扇形扇了扇，“晏余，帮我拿下水。”
　　晏余顺手拧开瓶盖递给他，疑惑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偷摸的小心思被戳破，小白闷了一大口水，有点心虚：“我叫你晏余姐姐呀。”
　　“行，那可能是我听错了。”晏余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这家川菜馆开在双子大楼附近的小巷里，一开锅，香飘十里，那小味儿能馋死一大帮路过的上班族社畜。
　　刚刚金蝉脱壳，晏余本想赶紧收拾了东西就回家，舒宜总不能扛把大狙追到她家门口。

　　结果刚拎包走到电梯前，小白突然风尘仆仆飞奔而来，领带都跑得歪歪扭扭，问她要不要一块吃饭。
　　除去某位不可说，小白几乎是全公司和晏余最熟的人，对她也一直照顾有加。晏余拿他当个亲切的弟弟，正好直播费力气，此刻已是饥肠辘辘，她便点点头答应了。

　　店里吃夜宵的客人不少，桌桌川香四溢，老板摇着蒲扇送来两瓶玻璃汽水，小白大声道了谢，神秘地朝晏余一笑。

　　“这可是乘了陆总的面子，”他扬扬手里的汽水，“工作室绝大部分人无辣不欢，每次团建我们都选在这，可陆总吃不了辣，没几个能吃的菜，跟着我们特无奈。”
　　“他一吃就脸红，跟着火似的，一顿饭局不停叫汽水，能干七八瓶，后来老板都眼熟我们这群人了，来了就送水……”

　　“等等——”晏余瞳孔一缩，“他不吃辣？”

　　和许多大学一样，鹭大门边有一条长得看不到底的小吃街。
　　她上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有个摊位在办什么“爆辣挑战”，二十块一次，奖品是个可爱的兔子玩偶。

　　她和陆庭舟路过那个摊位时，刚好上一波人挑战失败，被辣得涕泗横流，话都说不利落：“水！水！水！”
　　陆庭舟皱了下鼻子，似乎避之不及，可晏余看见兔子玩偶就走不动道了，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试试。”

　　她吃辣一向可以，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扫好钱就端起一碗推车上码好的火鸡面，拆了双一次性筷子开吃。
　　的确要比平时吃的辣很多，晏余推测至少放了三包辣酱包，但没到她不能忍受的程度，几筷子吃完，兔子玩偶到手。

　　少有的情况，她兴奋得像个孩子。晏余抱着兔子玩偶，转身回头找陆庭舟，发现他站得有些远，揉着鼻子，神色不太自然。

　　当时晏余还不知道陆庭舟不能吃辣，没想过他是闻不惯辣味，只当是这儿人太多，他嫌吵。
　　晏余挥挥手，陆庭舟走过来。

　　她一手攥着他的袖子，另只手晃了晃兔子，神色有些得意：“厉害吧？我们走。”
　　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陆庭舟悄悄松了口气。
　　“嗯，”他点头，“我们……”

　　“呀！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吧？”爆辣挑战的老板突然凑上来，很上道地取了只装饰不同的兔子玩偶，热情道：
　　“这俩兔子是一对呢，你看，配在一起多搭啊，帅哥要不要也来挑战一下自己，你们男帅女美的，一人抱一只，般配得很。”

　　晏余有些心动，但没表现出来，而是先偏头问自己男朋友：“你吃辣吗？”
　　台阶递好，陆庭舟顺势下坡：“我……”

　　“你行不行啊？”突兀尖锐的女声打断对话，两人齐齐循声看去。
　　话音来源是个女生，旁边贴着一个辣得龇牙咧嘴的肌肉男，表情恼怒而难堪。
　　她指了指晏余：“我就想要那个兔子，根本就没那么辣，人家女生都能吃，你为什么吃不了？”

　　肌肉男边蠕动嘴唇不停崩溃喊着“我放弃我放弃”，边安抚女生情绪：“不行啊宝宝！太辣了！吃了要死人的！”
　　这对情侣争论不休时，老板见缝插针，了然一笑道：“太菜了这个小伙子，我们真男人就要吃辣不眨眼，你说对吧帅哥？”
　　他拍拍兔子玩偶：“这可是寄托着对女朋友的爱，意义不一样的。”

　　这老板说话怎么这么尬。
　　晏余被他这番雷人发言扰得没了兴致，手还勾在陆庭舟袖上没松，便想就这么勾着他走。

　　却没想到，这人勾不动。
　　她抬头，发现陆庭舟视线并不落在老板身上，而是瞭着别处，微微张开了嘴。

　　看什么呢。晏余跟着望过去。
　　她还没看清那个地方有什么，目之所及突然落入一片黑暗，额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眉眼被温柔地覆上，再包裹。
　　“别看。”陆庭舟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人好像，并不嫌吵。
　　至少此刻，他把安静给了她。

　　晏余心里莫名稳下来，鬼使神差地轻轻应了一声，没动，也没问他到底看见什么。
　　旋即，她感觉自己肩上多了些力气，脚步随之一挪。

　　整个背部贴上什么东西，硬硬的。
　　晏余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耳畔染上些绯红。
　　那是陆庭舟贴着她，围着她，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才会出现的触感。

　　“我很能吃辣。”陆庭舟说话尾音往上扬，有点像哄小孩儿，“你乖乖闭一会儿眼嗷，睁开就能看到兔子了。”
　　贴着她耳朵，吹出的气弄得晏余痒痒的。

　　等陆庭舟说完那一句“可以睁开眼睛了”时，晏余果然看到他抱着一只白白的小兔子玩偶。
　　陆庭舟把那只也塞她怀里，晏余左右手各一只。
　　真凑成一对了。

　　那天晚上陆庭舟送晏余回寝，亮亮的路灯下，两个人的嘴唇都是肿的。

　　“你好能吃辣，”晏余抱着兔子，眼底的开心藏也藏不住，“刚才都没听到你发出别的声音。”
　　“嗯，”陆庭舟把人设一立到底，“我无辣不欢。”

　　得知两人口味相投后，约会吃饭时，晏余常会选些辣口地方菜系。
　　这一回想，当时陆庭舟也都陪下来了，没皱过一下眉头。

　　“晏余姐姐？”小白摸着脑袋，“怎么又走神了？”
　　回回跟他吃饭，回回都走神。
　　自己长得很像数学老师吗？小白百思不得其解。

　　“想起一些事情，”晏余抬头，目光被他无比显眼的领带吸引，指了指问，“已经下班了呀，吃顿夜宵你怎么还穿这么正式？”
　　她提议：“这多不舒服，要不解掉？”

　　闻言小白不但没松弛下来，反而崩得更紧，立马正襟危坐起来，脑子里一串声音飘来飘去——

　　“要追小姑娘，先想着怎么提升你自己，先把自己收拾好看了，注意形象，让人家觉得带着你出去不会丢人掉面，再说下面的事儿。”
　　他哥的箴言他可记得门儿清，恨不能刻在心上。

　　“不用不用。”小白坐得板正，胸脯高挺，往那一杵跟个男模似的。
　　看着晏余那张乱人道心的脸，他哥另一句至理名言又从脑海里冒上来——
　　“喜欢你的钱也是喜欢你。”

　　这小孩被他哥洗脑得很成功，决心不再瞒着晏余他和陆庭舟的关系。
　　可就这么没个铺垫的交代也太突兀了，还会显得很刻意。
　　于是他想了个过渡的办法。

　　“学姐，光吃饭好无聊，”小白按照准备好的台词往下顺流程，“咱俩玩个游戏吧？”

　　“玩什么？”
　　手机震了下，晏余边接话边滑开。

　　“我们打赌，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好啊，赌什么？”
　　微信显示99+未读，晏余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99+全来自同个地方——

　　群聊“309岂容你放”（4）

　　她手指微颤地点开，从顶部往下看。

　　上面几条惯例是清一水的舒宜骂她，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晏余都快会背了。
　　直到某条新鲜的消息映入眼帘，她指尖顿了下。
　　[舒宜：晏余你真狗啊！哪都找不见你，他妈谁说的骗人是小狗？你说话当放屁？]

　　跑了是小狗，但不跑是傻X。
　　晏余默默在心里道。

　　[舒宜：你他妈知道我能再见你一次多不容易吗？知道我有多少话要跟你说吗？你就这么跑了？跑了？？？！！！]

　　[sunny顾：？]
　　[南屿：？]
　　[sunny顾：你俩私联了？]

　　[舒宜：你俩他妈的还活着啊？呵呵我以为这个群里除了我都是死人呢，几年看不见你们诈一次尸，怎么突然活了？]

　　[sunny顾：舒宜你发什么疯？]
　　[南屿：小宜，你冷静一点，大家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QAQ，说通了就好了。]

　　接下来的数条消息都是舒宜和顾织晴的争论，秦楠玉时不时出现劝解，但显然无济于事。

　　最新的消息弹出：
　　[舒宜：晏余你今天就要装死到底是吧？再不出来你那点见不得人的事我明天就给你抖光！]
　　[舒宜：？还不出来，我明天就举着喇叭去TechTown喊，我让你的光辉事迹名扬TechTown每个角落！]

　　[sunny顾：有TechTown什么事？]
　　[舒宜：滚，没你事。]

　　[舒宜：我倒计时了！5]

　　[舒宜：4]
　　[舒宜：3]
　　[舒宜：2]

　　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晏余当机立断点了舒宜头像进私聊界面。
　　[雁鱼：1]

　　屏幕顶部的“舒宜”立马变成“对方正在输入…”，晏余捂着胸口舒了口气，刚好听到小白说话——
　　“我们猜一会儿第一个走进这家店的客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屏幕亮了，晏余随便说了个“男”，听小白说完“那我猜女”后，眼神下瞟，又去看舒宜的消息。

　　辱骂铺了满屏，晏余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直接翻到最底下，搜刮有效信息。
　　[立刻把地址发给我，否则明天全TechTown都会知道你这个女人有多嫌贫爱富！]

　　嫌贫爱富？晏余蹙眉，这个好像没有吧。
　　她离开的时候，分明是陆庭舟正风光的时候。
　　先不计较这些用词，遇上真疯子谁都得怕，她能屈能伸，打字道：
　　[雁鱼：你还在双子大楼附近吗？我去找你？]

　　对方却敏锐地回道：[你在双子大楼附近？]
　　考虑到小白这个局外人还在场。晏余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没有回答，顾左右而言他：[你在哪？我去找你。]

　　对方很久没回复。

　　说不定是纸老虎，跟以前一样爱逞嘴上功夫。晏余决心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夹起一块麻婆豆腐。

　　坐在对面的人语气突然提高了八度，一下子兴奋起来，看着她背后：“学姐！是女生，我赢了！”

　　胸口不免起伏，晏余小幅度转过头，听到小白像想起什么，疑惑道：

　　“哎？这不是今天的助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