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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我应该喜欢他吧 ...
我希望能考上南大,离他近一点,再进一点。——《阿满的小秘密》
(一)
下午的阳光把操场烤得发烫,广播里循环播放着体测注意事项,鹤满星站在女生队伍里,手心却沁出一层冷汗。
从早上那个混乱的角落逃出来后,她就一直躲着白鹿鸣。数学课故意换了座位,午休假装趴在桌上睡觉,连去走廊打水都要先探头确认他不在才敢出门。那张被红晕浸透的脸像是被按下了循环播放键,总在她低头做题时突然浮现——他胸腔有力的起伏,耳尖可疑的红色,还有两人呼吸交缠时,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下一组,800米准备!”
体育老师的哨声刺破闷热的空气。鹤满星下意识地攥紧校服衣角,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坠痛,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轻轻拧着。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往队伍后排缩了缩,指尖悄悄探进校服口袋——早上出门急,竟忘了带卫生巾。
周围的女生都在活动手腕脚踝,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及格线。鹤满星的脸色一点点发白,坠痛感越来越清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悄悄看向教学楼的方向,小卖部在操场对面的食堂楼下,要穿过整个篮球场才能到。可现在正是体测高峰期,整个年级都聚集在操场,这时候单独离开,难免会引来目光。
更要命的是,口袋里的电话手表早就没电关机了,想拜托同学帮忙都没办法。鹤满星咬着下唇,看着前面的女生一个个冲过起跑线,只觉得小腹的疼痛混着烈日的炙烤,让她几乎站不住脚。
“喂,你没事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鹤满星浑身一僵。她猛地转头,撞进一双带着担忧的眼睛里。白鹿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队伍外侧,白色校服被汗水浸得有些透,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手里还捏着刚跑完1000米的计时牌。
鹤满星像被抓包的小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的目光:“没、没事。”
她的声音发虚,脸色苍白得像纸,手还紧紧捂着小腹。白鹿鸣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又落在她下意识蜷缩的站姿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沉默了两秒,突然转身就往操场外走。
“哎,白鹿鸣!马上要登记成绩了!”他的同桌在后面喊。
白鹿鸣没回头,脚步反而更快了。宽大的校服外套在跑动中扬起弧度,很快就消失在通往食堂的拐角处。鹤满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慌乱,他该不会是发现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用力掐灭了。怎么可能,男生对这些事向来迟钝,他大概只是去买水吧。可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尖锐,她不得不弓着腰,靠在旁边的香樟树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周围渐渐有女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满星,你脸色好差啊,要不要去树荫下歇会儿?”
“是不是中暑了?我这儿有藿香正气水。”
鹤满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刚想摇头说没事,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操场入口。
白鹿鸣跑得很急,白色运动鞋上沾了些尘土,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他手里紧紧攥着个粉色的塑料袋,袋口被仔细地折了好几层,另一只手还拎着件黑色的外套——是他早上穿的那件,袖口还别着校徽。
整个操场仿佛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惊讶,有好奇,还有窃窃私语的议论声。男生去小卖部买卫生巾?这在全是青春期少年少女的操场上,简直是件惊世骇俗的事。
白鹿鸣却像是完全没听到周围的动静。他径直穿过人群,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走到鹤满星面前,把那个粉色塑料袋塞进她手里,又将黑色外套披在她肩上。
“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他的声音有些低,带着刚跑完步的微喘,却异常清晰。
“我跟老师说过了,体测你下次补。”
塑料袋里的东西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微凉的触感。鹤满星低头看着手里的袋子,又抬头看向他。阳光正好落在白鹿鸣的侧脸,他避开了她的目光,耳根却红得厉害,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自然,可眼里的担忧却藏不住。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有人在偷笑,有人在小声议论。可鹤满星突然觉得那些声音都变得很远。肩上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阳光的味道,像一层温暖的屏障,将她裹在中间。
她想起早上他揪着她头发时的促狭,想起在福利院时他默默帮小念擦鼻涕的温柔,想起此刻他不顾旁人目光跑遍操场的狼狈。那些零碎的画面突然拼凑在一起,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温热的涟漪。
“谢……谢谢。”
鹤满星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捏着塑料袋的边缘,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白鹿鸣这才抬眼看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快去吧,医务室没人。”
鹤满星点点头,转身往医务室走。黑色的外套很长,几乎盖住了她的膝盖,走起来时,衣摆轻轻扫过小腿,带着安心的温度。她回头看了一眼,白鹿鸣还站在原地,正被他的前桌拍着肩膀调侃,他却只是皱着眉挥手,目光却悄悄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进医务室的门。
医务室的空调很凉,鹤满星坐在长椅上,慢慢拆开那个粉色塑料袋。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包卫生巾,还有一小盒红糖姜茶,是小卖部里最贵的那种。她拿起姜茶,指尖触到包装上残留的温度,突然想起他刚才跑过操场时,大概是把这盒姜茶一直攥在手里。
小腹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暖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鹤满星把脸埋进带着他气息的外套里,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操场上的哨声此起彼伏。可此刻的鹤满星却觉得,这个被烈日烤得滚烫的下午,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她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东西悄悄不一样了。就像这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像那包藏着笨拙关心的卫生巾,像白鹿鸣红着耳根却故作镇定的模样,都在她心里,留下了滚烫的印记。
(二)
自从上次体测的事情,两人几乎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又是一次月考,月考成绩公布那天,公告栏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鹤满星踮着脚尖往人群里挤,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心脏却像揣了只蹦跳的兔子,突突直跳。
“让让,麻烦让让。”
她费力地拨开前面攒动的脑袋,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上快速扫过。从年级第一的白鹿鸣开始往下找,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直到视线落在第十九名的位置,那个熟悉的名字像突然亮起的灯牌,狠狠撞进眼里。
【19. 鹤满星】
后面跟着的总分数字红得刺眼,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她几乎是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确认那行字旁边的照片,确实是自己上周拍的证件照。
“看到了吗?”
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上,白鹿鸣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头顶传来,“从年级五十开外冲到十九,鹤满星同学,你这是坐火箭了?”
鹤满星猛地回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阳光穿过人群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的梨涡陷得恰到好处。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任由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下来。
这两个月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晚自习时他把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纸推过来,笔尖敲着“这里辅助线画错了”;周末去福利院的路上,他会抽背单词卡,趁她卡壳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体测那天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每天早上会多带一份热牛奶,理由是“小卖部买一送一”;甚至连她随口提过“物理大题总是找不到突破口”,他都会熬夜整理出厚厚一叠题型归纳。
“哭什么?”
白鹿鸣有些慌了,伸手想帮她擦眼泪,手伸到一半又尴尬地收回来,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递过去,“考得好应该笑啊,难道是觉得名次还不够?”
“不是……”鹤满星接过纸巾,胡乱抹了把脸,声音哽咽着。
“是太高兴了。”
她真的没想到能进步这么多。高中第一次月考时,她的名字还蜷缩在榜单末尾,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只觉得重点大学的校门像隔着层磨砂玻璃,看得见轮廓,却摸不着。
是白鹿鸣拿着她的试卷,一道题一道题地分析:“你不是笨,是方法错了。”
那时他刚帮她解决完生理期的窘迫,两人之间的坚冰彻底融化。他成了她的专属“辅导老师”,她则成了他的“问题制造机”。
常常是晚自习的铃声响过,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他讲题时的声音低沉清晰,她偶尔走神,会看到月光落在他握着笔的手上,指节分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利落。
“走吧,去小卖部庆祝一下?”
白鹿鸣抬手看了眼表:“我请你吃冰棍。”
鹤满星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跟着他往操场方向走。刚走出公告栏的人群,她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对了,上次体测你帮我买东西的钱,我还没给你。”
“不用了。”
白鹿鸣脚步没停,语气随意,“就当提前恭喜你进步了。”
“那怎么行?”
鹤满星追上去,从书包里翻出钱包,“说好了AA制的。”
两人正拉扯着,旁边突然跑过几个打闹的男生,撞得鹤满星一个趔趄。白鹿鸣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她站稳后抬头,正好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长,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上面,像撒了把碎金。
这场景让她想起体测那天,他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混合着考出好成绩的激动,让她一时忘了思考。
“白鹿鸣,”她轻声说,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的微哑,“谢谢你啊。”
话音未落,她往前一步,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鹤满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校服,传来他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咚”。
节奏比平时快了些,像在回应她此刻的心情。他身上有淡淡的肥皂清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她的动作太突然,白鹿鸣明显僵住了。鹤满星能感觉到他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似乎想回抱,又硬生生停住。
周围的蝉鸣、风声、远处的嬉笑,全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剩下两人紧贴的胸口传来的、逐渐同步的心跳声。
鹤满星的耳朵贴在他的心脏位置,听着那沉稳又急促的跳动,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颊“腾”地一下烧起来,像被泼了盆热水,连耳根都红透了。她慌忙想松开手,却被他轻轻按住了后背。
“恭喜你。”
白鹿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值得的。”
他的手掌很大,隔着外套,依旧能感觉到那份笨拙的温柔。鹤满星的心跳得更快了,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不敢抬头,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上课铃的预备声,鹤满星才猛地回过神,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她低着头,能看到自己泛红的指尖,和他被她抱过的地方,校服微微皱起的褶皱。
“我……我先回教室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转身就想跑。
“鹤满星。”
白鹿鸣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阳光落在他脸上,他的耳尖红得厉害,嘴角却扬着浅浅的笑意。
“下午的冰棍,别忘了。”
鹤满星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觉得眼睛又有点热。她用力点点头,转身跑进教学楼的走廊,直到靠在教室后门的墙壁上,才敢大口喘气。
胸腔里依旧暖意融融,刚才拥抱的触感仿佛还留在身上——他不算宽阔却很可靠的肩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他落在她后背那只带着温度的手。鹤满星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忍不住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课桌上摊开的试卷上,那些曾经让她头疼的题目,此刻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她知道,这个进步不仅仅是数字的变化,更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她和白鹿鸣之间的路。
从福利院的约定,到体测时的狼狈相护,再到无数个晚自习的并肩苦读,最后是这个带着雀跃和感激的拥抱。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同学,甚至超越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鹤满星拿出笔,在草稿纸的角落里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第十九名”。笔尖顿了顿,她又在旁边添了个星星,和一个月亮。
下午的冰棍很甜,甜得像此刻的心情。鹤满星咬着草莓味的冰棒,听白鹿鸣讲着物理大题的解题思路,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低头笑着看她,眼里的光,比冰棒上的糖霜还要耀眼。
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就像这次进步的成绩,像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像他眼里藏不住的笑意,都在诉说着,有些不一样的情愫,正在悄悄生长,温柔而坚定。
(三)
晚自习的铃声拖着悠长的尾音钻进办公室时,鹤满星正趴在靠窗的长椅上打盹。校服外套被她当成枕头垫在下巴底下,发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像只休憩的蝶。
办公室里只剩下周延洲翻书的沙沙声。这位教物理的周老师是白鹿鸣的舅舅,此刻正拿着红笔在试卷上圈点,眼角的余光瞥见长椅上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忍不住朝门口望了望——他那外甥已经进去快四十分钟了。
“这里的磁场方向分析错了。”
白鹿鸣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应该用左手定则,你看这个电流方向……”
他的指尖点在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骨节分明的手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浅淡的光泽。周延洲挑眉看着他:“上次让你给满星讲题,也是这么耐心?”
白鹿鸣的笔尖顿了顿,耳尖微不可察地泛红:“舅舅。”
“行了不逗你了。”
周延洲笑着摆摆手,合上教案,“你俩这互相促进的劲头是好事,但也别熬太晚。高中拼的是效率,不是耗时间。”
白鹿鸣“嗯”了一声,收拾东西的动作却慢了半拍。他其实早就讲完了题,只是看着舅舅翻出去年的竞赛真题,忍不住多讨教了几句。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透,路灯在玻璃上投下昏黄的光晕,他忽然想起长椅上还等着的人。
“舅舅,那我们先走了。”
他抓起书包往肩上一甩,转身时动作顿住了。
鹤满星还趴在那里没醒。大概是真的累坏了,眉头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却抿成个浅浅的弧度,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事。
桌上摊着的数学错题本还敞开着,最后一页的日期停留在今天,红笔写的解题步骤密密麻麻,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星星。
白鹿鸣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长椅旁。晚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卷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想起上午公布的月考排名,她抱着他时发颤的肩膀,还有那句含着哭腔的“谢谢你”,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阿满,醒醒。”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扰了她的梦。
鹤满星没动静,反而往外套里缩了缩,发出小猫似的呜咽。
周延洲端着水杯走过来,看到这场景忍不住笑:“这丫头,平时看着挺精神,一沾枕头就睡死。”
他放下杯子,朝白鹿鸣扬了扬下巴,“她家住哪?要不我送你们一段?”
“不用了舅舅,我们顺路。”白鹿鸣站起身,目光落在鹤满星身上,“我叫醒她就行。”
“你不是住长丰区吗?怎么就和白云区顺路了?”周延洲调侃白鹿鸣道。
“我和爸妈说了,搬到白云区了,反正姑姑也住那,我妈同意了的。”白鹿鸣一本正经道。
他试着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回应他的只有更沉的呼吸声。鹤满星大概是真的熬不住了,最近为了巩固知识点,她几乎把所有课间都耗在刷题上,连去福利院的那天都揣着单词卡。刚才在办公室等得久了,倦意便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白鹿鸣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他把自己的书包往周延洲桌上一放,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搭在椅边的手放进外套口袋里,然后绕到长椅另一侧,背对着她半蹲下来。
“你这是……”
周延洲刚要开口,就被外甥递过来的眼神制止了。
白鹿鸣没说话,只是侧过头,用眼神示意舅舅帮忙扶一把。周延洲愣了愣,随即了然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走到长椅另一侧,小心地将鹤满星扶起来。
小姑娘的身体很轻,像片羽毛。白鹿鸣能感觉到她的额头轻轻靠在自己的后颈,带着温温的呼吸。他屏住呼吸,慢慢直起身,双手穿过她的膝弯,稳稳地将人托了起来。
“慢点。”
周延洲在一旁叮嘱,看着外甥略显僵硬却格外稳当的动作,眼底的笑意深了些。
鹤满星似乎被惊动了,在他背上蹭了蹭,像只找舒服姿势的小猫,嘴里含糊地嘟囔了句什么,又沉沉睡去。发尾扫过白鹿鸣的耳廓,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让他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
“那我们走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背着人往门口挪步时,动作比刚才讲题时还要谨慎。
“路上小心。”
周延洲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拿起桌上的两个书包,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连自己的书包都忘了带。
夜风格外清冽,带着初秋的凉意。白鹿鸣背着鹤满星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后背传来的温度,还有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走出教学楼时,晚风掀起她散落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带着点痒意。白鹿鸣停下脚步,腾出一只手,笨拙地将那些调皮的碎发别到她耳后。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垂时,两人都顿了一下——鹤满星似乎醒了,睫毛在他颈侧轻轻颤了颤。
“醒了?”
他的声音放得更柔。
背上的人没说话,只是手臂悄悄收紧了些,像怕掉下去似的。鹤满星其实早就醒了,在他把她从长椅上抱起来的那一刻。
她闭着眼,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还有他走楼梯时刻意放轻的脚步。
办公室里周老师那句含笑的“慢点”还在耳边回响,脸颊便不受控制地发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侧脸贴着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校服,是少年人特有的、干净而温暖的气息。
“为什么不叫醒我?”
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看你睡得沉。”
白鹿鸣的脚步没停,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反正顺路。”
他说得轻描淡写,鹤满星却能想象出他刚才在办公室里,大概是看着她的睡颜纠结了很久。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
她把脸往他背上埋得更深了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晚风里的桂花香,让人安心。
“你舅舅……没说什么吧?”
她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他校服的衣角。
“说了让我们早点回家。”
白鹿鸣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说,下次再让你等这么久,就罚我抄物理公式。”
鹤满星忍不住笑出声,肩膀的震动透过后背传过来,让白鹿鸣的脚步也轻快了些。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走着,月光洒在人行道上,投下两道依偎的影子。
偶尔有晚归的同学骑车经过,笑着喊“白鹿鸣,你这是拐卖人口啊”,他也只是摆摆手,脚步没停。
快到鹤满星家楼下时,她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吧,到这儿就行。”
白鹿鸣依言停下,小心地将她放稳。鹤满星站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绞着衣角,脸颊还泛着红晕。路灯的光落在她发顶,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今天……谢谢你。”她的声音细若蚊吟。
“谢什么。”
白鹿鸣的耳尖还红着,却故意板起脸,“下次再在外面睡觉,就把你丢给巡逻的保安叔叔。”
鹤满星被他逗笑了,抬头时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月光落在他眼底,像盛着揉碎的星光,温柔得让人心跳漏拍。两人对视着,谁都没说话,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为这沉默伴奏。
“那我上去了。”
鹤满星先开了口,往后退了两步。
“嗯。”
白鹿鸣点点头,看着她转身跑进楼道,直到那扇单元门关上,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那扇亮起来的窗户,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鹤满星靠在自家门板上,手还捂在发烫的脸颊上。刚才在他背上听到的心跳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还有他为她别头发时,指尖那短暂却温热的触感。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下看,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正走在月光里,背影挺拔,像株迎着风的白杨。
楼下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朝她的窗户挥了挥手。鹤满星吓了一跳,慌忙缩回手,心脏却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等她再鼓起勇气撩开窗帘时,那个身影已经走远了,只留下月光洒在空荡荡的人行道上,温柔得不像话。鹤满星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想起刚才靠在他背上时闻到的气息,嘴角忍不住弯起,像偷吃到糖的孩子。
这个夏天的夜晚,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又都要温柔。
(四)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咔嗒一声轻响刚落,玄关的感应灯就应声亮起。鹤满星踮着脚换鞋的动作顿在原地,看着沙发上那个穿着校服的身影,愣了两秒。
“谢予淮?你怎么还没睡?”
少年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亮。谢予淮是连跳两级上的高一如今她暂住在他家的小区。现在是住在对门的邻居,从小学起就和夏榆阳跟在鹤满星身后喊“姐姐”。
此刻他怀里抱着本摊开的习题册,指尖却停在半空,目光越过她的肩膀往门外瞟了瞟。
“等你啊。”
他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视线在她微乱的发尾和泛红的耳垂上打了个转,“刚送你回来的是……白鹿鸣?”
鹤满星换鞋的动作慢了些,玄关的镜子映出她发烫的脸颊。刚才被白鹿鸣背着走了一路,晚风掀起的碎发还贴在颈侧,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她伸手把乱发别到耳后,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跟周老师讨论题,正好顺路。”
“顺路需要背回来?”
谢予淮合上书,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他刚才站在阳台收衣服,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在楼下站了很久,直到鹤满星的窗户亮起灯才离开。
鹤满星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想到会被撞见。她走到客厅倒了杯温水,试图转移话题。
“你作业写完了?明天不用上学?”
“早写完了。”
谢予淮跟着站起来,少年已经蹿得很高,肩膀已经比鹤满星的还要高了。他看着她握着水杯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姐姐,你跟白鹿鸣……最近走得很近啊。”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鹤满星努力维持的平静。她低头抿了口温水,喉咙有些发紧。
从福利院的初遇到体测时那件带着体温的外套,从月考后那个冲动的拥抱到今晚被他背着走过的月光路,那些零碎的片段突然在脑海里翻涌起来,让她脸颊更烫了。
“我们是同学,也是朋友。”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可指尖的温度却骗不了人。
谢予淮显然不信。他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朋友会值得等你到半夜,还背着睡着的你回家?”
鹤满星被问得一噎,忽然发现这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是那个会追着她要糖吃的小不点了。他的眉眼长开了些,下颌线也有了清晰的轮廓,此刻皱着眉的样子,竟有了几分严肃。
“他是好心。”
她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茶几上的相框。那是去年夏天拍的,谢予淮还穿着初中校服,挤在她身边比耶,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也可以好心。”
谢予淮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委屈,“你上次说物理题不会,我去问了老师找了例题,你却跟我说……”
“予淮。”
鹤满星打断他,抬头时眼神认真了些,“你是我弟弟,一直都是。”
这句话像根无形的线,轻轻划开了两人之间模糊的边界。谢予淮的肩膀明显垮了一下,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习题册的边角,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鹤满星看着少年落寞的侧脸,心里有些不忍,伸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揉他的头发,却被他微微偏头躲开了。
“我不是要质问你。”
他忽然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就是想知道……你对他,是不是不一样?就像……”
那个时候和夏榆阳一样……
鹤满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她攥着水杯的手上。
她想起白鹿鸣背着她走过人行道时,晚风掀起他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想起他为她别头发时,指尖那短暂却滚烫的触碰;想起他站在楼下朝她挥手时,眼里盛着的、比星光还亮的笑意。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早就漾开了圈圈涟漪。
她没直接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水杯里晃动的涟漪,嘴角轻轻扬起个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予淮,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看到一个人时,心跳会突然变快,会忍不住想靠近,会记得他说过的每句话……”
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谢予淮看着她说话时眼里不自觉亮起的光,心里那点酸涩的醋意突然就淡了。
他认识鹤满星这么多年,只见过一次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每一寸涟漪都带着温柔的暖意。
“是心动吗?”他轻声问。
鹤满星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温热的水杯口,任由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默认,有时比任何回答都更清晰。
谢予淮忽然笑了,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释然:“知道了。”他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往门口走时顿了顿,“那你……要好好的。”
“嗯。”
鹤满星抬头看他,眼里带着感激。
玄关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少年略显落寞的背影。鹤满星站在原地,手里的水杯已经凉了,心里却依旧暖融融的。
她走到窗边,看着谢予淮的身影消失在对面关上的门里,又忍不住朝楼下望去——月光依旧温柔地洒在空荡的人行道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个白衬衫少年的气息。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是白鹿鸣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
鹤满星的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两秒,回了个带着笑脸的表情包。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仿佛能想象出手机那头的人看到消息时,嘴角扬起的样子。
客厅的挂钟敲了十下,提醒着夜已深沉。鹤满星捧着微凉的水杯,站在月光里,忽然觉得这个夜晚格外漫长,又格外值得期待。
有些心意一旦说出口(哪怕只是隐晦的承认),就像破土而出的种子,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要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长成参天大树。
房间里台灯把橘黄色的光晕投在日记本上,鹤满星捏着钢笔的手指悬在纸面,迟迟没有落下。窗外的月光漫过窗台,在摊开的日记本上镀了层银辉,像撒了把细碎的星星。
她想起白鹿鸣上次讲题时,随手在草稿纸角落画的南大校门速写。那时他笔尖一顿,漫不经心地说:“听说那边的图书馆能看到明畔湖。”
阳光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向往。
钢笔终于触到纸面,墨水洇开第一个字时,鹤满星的心跳轻轻加速。
“今天路过公告栏,看到白鹿鸣的名字牢牢钉在年级第一的位置。周老师说,以他的成绩,南大是稳的。”
笔尖顿了顿,她低头看着自己月考卷上“年级十九”的红色印章,忽然笑了。从前总觉得只要能考一个和夏榆阳近一点的大学,只是今非昔比。
现在,因为有了想并肩同行的人,连追逐的路都变得清晰起来。
“决定了,就向南大努力。不是因为谁的期待,是真心想和他站在同一片银杏道上,想在图书馆里抬头时,能看到他坐在斜对面的位置。”
钢笔在纸面沙沙游走,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笃定的重量。她想起福利院草坪上,他帮小念捡风筝时奔跑的背影;想起体测那天,他红着耳根递来卫生巾时的笨拙;想起今晚伏在他背上时,听到的沉稳心跳。
这些碎片拼凑成的少年,成了她埋头苦读时最明亮的光。
最后一笔落下,日记本上“南大”两个字被圈了又圈。鹤满星合上书,把它深处。月光穿过纱窗落在书桌上,摊开的错题集旁,她悄悄放了张画着简笔星星和月亮的便签。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又会是充满动力的一天。她想,朝着有他的方向奔跑,连风都会是甜的。
阿满终于心动了,阿鹿真是苦尽甘来啊。[撒花]期待后期两人的进展。不过两人的虐点也要来临了。做好被虐的准备了。[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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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应该喜欢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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