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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进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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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媒人,合八字,挑日子,宋、江两家的婚事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两家长辈也都乐见其成,故而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就把两个孩子的事儿定了下来。
成亲的日子在两家的深思熟虑后定在了来年初冬。
这日子拉得有些长,却也是最合适的。毕竟来年三月便要举行会试,京城又山高水远,参考的学子需得提前出发,不然在路上耽搁了,误了考试,可是让人悔之晚矣。
而若是过了会试,那必然是要在京城多留一月,参加四月的殿试。
宋光遥几人早便商量好正月出发,这样一来,若想要尽快成亲,就只能在这几个月里挑日子,时间上太赶了不说,两人现下也没什么空闲,都忙着读书呢。
这样想来,日子定在来年倒是处处妥当,届时早已尘埃落定,又有闲暇,有这大半年的时间也足够宋、江两家慢慢筹备婚事,却是在好不过了。
而宋光遥自打知道成亲的日子定下后,嘴角就没下去过,在一众埋头苦读,面带憔悴的学子中显得格外喜气洋洋。
同窗们见他如此高兴,倒也多问了两句,没想到兜头便听得这样的喜事,不由纷纷打趣,沉闷严肃的课室里倒也为此多了些笑语。
江照云听着宋光遥和同窗们的应和起哄,耳根渐渐红起来,在桌下悄悄扯了扯宋光遥的衣袖。
宋光遥察觉到动静,使坏地伸手握江照云的手,面上却是笑着和人告饶。课室里的同窗们是有分寸的人,见状也是又调笑了一句就散了去。
周围一空,江照云脸上渐起的热气也慢慢散去,宋光遥讨好的晃晃两人交握的手,张口无声道:“我再也不说了。”
这一句把江照云的想要说的话全给堵了回去,无话可说,不做点什么心里又有点气闷,于是江照云便退而求其次的在宋光遥手心掐了一下,发泄自己小小的怨气。
手心那不轻不重的一下,在宋光遥看来还比不上比被蚊子叮上一口,他不觉得这是个小惩罚,反倒又被可爱到了,要不是顾忌着人多,他都想抱住江照云贴一贴。
“冷静,冷静。”宋光遥小声嘀咕,强行将思绪转到桌上的书本,妄图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但握着人的手却不愿松开。
江照云单手翻着书页,眼睛向下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唇角微微勾起,也没多说什么,收回目光后,继续沉浸回书本中去了。
秋日阳光正好,不骄不躁,透过窗纱懒懒在课室洒下一抹金,从夫子的讲桌慢慢游走到学生的桌面,好奇地在两个有情人相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后,又缓缓移向后方,在课室的一角留下最后一抹颜色后,最终消失不见。
课室外的银杏树被被秋风吹得簌簌作响,不时掉落几片树叶,打旋似的落在从树下经过的学生身上。
宋光遥凭空拍住一片落叶,捻住银杏叶细细的叶柄左右打量两眼,正想扔回树底,却有一只手从他手中抽出树叶。
“嗯?”宋光遥疑惑扭头。
只见银杏叶在江照云手中翻折几下,立时变成一只展翅的蝴蝶。
“诶,怎么弄的?”宋光遥好奇地想要接过蝴蝶仔细把玩,江照云却躲过他的手,带着蝴蝶落到他的发顶,接着闪身便走。
“好啊,你又戏弄我!”宋光遥摇摇脑袋,银杏蝴蝶从头顶飞下,落入他合起的手心,收起蝴蝶,宋光遥赶忙追向已跑远好几步的江照云,语气中满是笑意。
少年们的打闹带得周身的落叶都多打了几个旋才落地,满地金黄的落叶在两人的追逐下簌簌作响。
转眼,秋去冬来,银杏树枝头空空荡荡,树底的落叶也早已从黄转枯,冬风呼啸而过,卷得满地枯叶凭空飘起,又摇晃着落下。
宋府门前,宋娘子披着件大红云锦镶毛斗篷站在门口目送车马远去,良久,待到再看不见丁点影子,才扶着嬷嬷慢慢回府,行走间不由浅浅叹气。
嬷嬷轻声宽慰:“娘子安心,少爷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更何况又是另几位少爷一起,想来也是能互相照应的。”
“只盼他们能一路顺遂。”宋娘子抬脚跨过门槛,轻声道。
坐着马车远去的宋光遥不知自己尚未出城便被娘挂心着,此时他刚与江照云汇合,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自家马车,翻身上了江家的马车。
马车宽敞,但多了个人,又让江照云无端觉得有些拥挤,推推身旁一劲挨上的人,他有些无奈:“我要被你挤成饼子了。”
“那我也是一块饼子,”宋光遥扒着人不肯放开,“我们两块饼子合该热乎乎的黏糊在一起。”
江照云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笑道:“这可由不得你,说不得人家只想买一块饼尝尝味儿,那可怎么办?”
“那不行,”宋光遥一本正经,“怎么能将我们俩分开,实在不行,另一个当白送的搭上也行。”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这不得亏个血本无归。”江照云笑着戳戳宋光遥的额头,“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宋光遥埋在江照云肩上哼唧:“怎么不是好主意,说不得白送一个饼子,下回人家还来买,这不就多了一个回头客?”
江照云觉得不对,又反驳了一句。
两人就这么拌起嘴来,最后拉着刚在城门口汇合的安昊文与陈方评理。
安昊文与陈方吸取过去的经验,并不想掺和进这两家伙看似吵嘴实则打情骂俏之中,只“嗯啊”着敷衍两句。
本想着这次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还想着坐一旁看戏,没想到敷衍得过了头,矛头又齐齐转头对准了他们。
“看来以后装哑巴也不行了,听见他们吵嘴得拔腿跑离一里地才能不被卷进去。”好不容易从无良小两口的一唱一和中逃脱,陈方痛定思痛,敲着脑袋道。
安昊文叹气:“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两人对视一眼,恨不能抱头痛哭。
“又偷摸着说我们什么坏话呢?”一个小橘子从被掀起半边的厚实车帘处扔进来,正好砸中安昊文的手背。
安昊文抓着橘子往外一看,正和坏笑的宋光遥对上眼:“少胡说,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们说话了?”
宋光遥挑挑眉,也不回嘴,兀自放下掀起车帘的手。
安昊文自觉掰回一成,得意的摇头晃脑剥橘子吃。
橘子小小一个,只小半个手心那么大,安昊文在橘子底面掐破点皮,再稍稍一掰,又大方分了半个给陈方。
橘子剥开后,香气更加四散开来,车内的酸甜清香勾得人口齿生津,安昊文两下扒了橘皮,半个橘子就这么一口塞进嘴里。
“嘶,宋光遥你要死啊——”橘子汁液在口中迸溅开来,安昊文瞬间变得满脸扭曲,再不复方才的得意,四下看看,一时竟没有地方能让自己吐出口中酸得掉牙的橘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含着泪,囫囵着把橘子咽下肚。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猖狂的笑声透过马车传进安昊文耳朵里,气得他狠狠掀起车帘,扬手就把攥着的橘子皮砸出去。
只可惜冬日里的车帘厚实,小小两片橘皮都没能把车帘砸出半点缝隙,陈方见状,忙把还没来得及吃的半边橘子塞回安昊文手里,又鼓励地拍拍他的肩,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安昊文朝手心哈了口气,紧盯着旁边那辆马车的车帘,纵使脸皮被寒风吹得隐隐有些刺痛,也不放弃。
“就是现在!”马车压过一块石头,颠簸使得车帘被震开一道缝隙,安昊文使出全力,顺着缝隙把橘子砸进去。
“啊!”
宋光遥惊叫出声。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安昊文和陈方大笑起来。
江照云扶额,丢了橘子,拉住还想反击的宋光遥不许他再生事。
四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上了路,一路上也没个安生。不过此行路程遥远,几个人这么时不时闹腾两下,也是让枯燥的赶路增添了几分活力。
流云城距京城大概有一个多月的路程,为保障赶路安全,几人都带了好些会拳脚功夫的小厮,又雇了武馆的武师随行,路上也尽量找客栈农家住宿,风雨兼程,终是在二月中旬抵达京城。
远远望去,京城巍峨气派的城墙渐渐映入眼前。城门口,有值守兵士在逐个检查进城之人的路引与所带之物。
马夫轻呵一声,驾着马车汇入进城队伍。
队伍慢慢行进,等轮到宋光遥一行人时,众人纷纷将路引等物拿出。
兵士检查完后,绕着几辆马车看过一遍,将路引交回,又问了众人进京事由,得知都是来赶考的学生,便痛快放行了。
“终于到了,”宋光遥伸伸懒腰,“赶路赶得我都要吐了!”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舟车劳顿许久,想来大家也都累了。”江照云掀起车帘打量了几眼,正巧看见一个客栈,见连着有几人进去,便和其余几人商量了一下,索性就在这先住下。
开好房,让小二打了热水送上来,又给了赏银让他捡着店里的菜看着上几道,几人便纷纷回房梳洗。
泡进热水中,宋光遥熨贴地长舒口气,一路上虽说也没多磋磨,但总归是不如家中事事齐备,加上未到京城,心里总是牵挂着什么似的,现下可好,终于能彻底放松下来。
舒坦泡了个澡,可是把周身的懒劲的泡出来了,正巧刚洗漱完,饭菜也上来了,几人匆匆用了几口,垫了垫肚子,便各自回房,倒头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