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白衣剑少]流年》marsa

19、第 19 章

　　少年站在雪地里，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说不尽的温润从容。身边剑匣竖立，为他平添三分英凛之气。半阕明月镶在他那随风飞舞的银带上，月色静静洒落，雪上白雾轻起，天地间仿佛都沉浸在这种令人呼吸屏止却又神秘莫测的宁静中。

　　锵！异端出匣。

　　一缕幽艳的青光夹带在无坚不摧的剑气破空而出，白衣右手探出，在半空画了个完美无瑕的小圆，长剑便稳稳握在手中。脸上平静如故，微阂的蓝眸却猛然睁开。他提气轻喝，异端剑立时发散出灿烂的光彩。

　　青芒漫空，剑气光寒，却又翩翩轻若鸿毛，飒飒疾如狂风。白衣的身形在剑影中倏退忽进，若隐若现，连环三剑，剑光如电。

　　地上的白雪被激得簌簌飞扬，绵绵的月光也被这森森剑气切割得支离破碎。就在光华最盛之际，剑影遽然消散。一道包含剑道至理的快意之剑，冲天而起。似缓实快，仿若灵蛇的剑锋在极度的高速中不断的震颤。

　　“风·之痕！”

　　随着低沉的一声轻喝，这看似简单的一剑到了最后，竟凭空生出无数剑影，如鲜花般绽放，如疾风般挥洒，剑气如霜，月华如练。

　　白衣自与异端剑心通灵之后，夜夜都来这孤独峰后山隐蔽的小空地上练剑。他知道剑理很忌讳异端剑中的魔气，每每见他手握异端，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直到前日接到由右护法送来的金石玉匣，才稍有霁色。而暗纵这几日也在为魔气剑气的共鸣之事苦恼。若是见他进境如此，这争强好胜的小孩必然会扯着要与他比剑。所以他每次都是等那二人睡熟后才来此地。

　　这几日，他全心全意的练剑，即使是吃饭行走睡觉之时，想到的也是如何将剑中魔气与师尊所授的风之痕剑法融合一处。他本是百年难遇的剑材，如此用心之下，短短数日之间，那招惊心动魄的风·之痕竟给他练成了。

　　白衣收剑立定，俊秀的脸上却是宁静异常，并无喜色。不知为何，只要他手握异端，心中便如冰雪明镜般，对任何事都生不起半点涟漪。但他小小年纪，又岂是真的古井无波。随手洒下朵朵剑花，白衣心中那难以抑制的兴奋可见一般。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如同从最深邃的黑夜里钻出的幽灵，一道人影从旁如箭般射出。人未至，剑先到。剑气裂地三尺，夹杂着暴风骤雨般凶悍的破空风声，直向白衣所站之处冲去，声势凌厉至极。

　　被偷袭的白衣神色宁静如常，剑影一敛，身体悠然的做了个半旋，异端剑锋微扬，迎住来人。

　　剑尖不住的做着玄妙的弧线运动，借力化力的使用到了极至之时，对方狂暴的剑气还未近身真正交锋，便在风之痕剑法不断的割裂和反震的作用下，出现一道道扭曲的力纹，然后竟被迫崩散。来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如影附形提剑再上。

　　两人在雪地上你来我去，宛如繁弦急管，刹那间已拼过十多招。时间虽短，却是一场无比激烈的战斗。每招都是全力出手，凶险凌厉。加之两人均以速度见长，出招之时都是以快打快，人影乍分乍合，兔起鹘落，一不小心随时可能出现一方血溅尸横的结局。

　　白衣心中暗暗叫苦，方才那道剑气袭身之际，他就知道是谁来了。没有细想暗纵是如何寻到此处，他一时好胜心起，竟用新练成的剑招化了黑衣那未成型的剑·魔流，结果打到现在进退两难。今日之战没有师尊从旁阻止，瞧暗纵那模样似乎已打出了真火，如此下去，只怕会两败俱伤。他思来想去，只有不再留手，先破了这平分之局。

　　青芒骤闪，一道剑气斜冲而上，风·之痕立时再现。这妙绝天下的一剑，顿时令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令人难以把握的速度，灵活得仿佛随处皆为攻势的错觉，暗纵头一次感受到真正的风之痕剑法所能给予对手的震撼。明白其中厉害，不敢撄其锋芒，他只能借用夜叉剑沉重厚实的剑身勉强护住要害，趁着剑锋触及的刹那，借力斜飞开去。

　　但此时的白衣已经完全融合了异端剑内精纯庞大的魔气，加上主动进击的优势，暗纵不吃亏才怪。只见暗纵身子仍在斜旋飞退的时候，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好厉害的风之痕！”暗纵滚落在地，嘴角还有残留的朱红。他用夜叉半支起身子，脸上露出十分惊奇的神色，却勉强裂嘴笑道：“看来不比魔流剑差嘛。”

　　“黑衣！”白衣一见暗纵受伤，脑中顿时从未有过的兵荒马乱。他虽然事前有心理准备，也刻意在最后关头留了手，但看到那孩子吐血滚落在地时，什么静心，什么明镜，全被抛至脑后。他将异端胡乱的插在地上，轻跃到暗纵身边一把抱住他半个身子。“你受伤了，别说话。”他的声音又低又急，心中后悔和焦急紊乱的缠成一团，方寸全失。低头正要查看伤势，暗纵却突然一把推来，白衣顿时被推得退了几步。

　　“我没事。”暗纵不愿白衣看见他受伤的狼狈样子，强行压住伤势，颤声道：“刚才打得痛快，我们……我们再来打过！”

　　白衣呆呆的看着暗纵挣扎着站了起来，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只拄地的巨剑之上，气息紊乱却又战意决绝，心里更是纷乱如麻。他再也顾不得暗纵的自尊心，慌张的大声道：“你伤成这样，如何还打？难道要拼个你死我活吗？别任性，快随我回去包扎！”

　　“站住！别过来！”暗纵忽然平举夜叉，剑指白衣。他手上无力，剑身也摇摇晃晃。“你虽然剑法大进，但我也只不过是一时疏忽，才输你半招。”他一口气没接上来，喘了两下，才道：“本太子不服！拿起你的剑，再比一次！”

　　白衣的目光由胸前的夜叉剑缓慢游移到暗纵嘴边那道刺眼的血迹上，他下意识的运起静心诀，想压抑住自己的心绪，但那如滔滔江水不断翻涌的情感却仿佛洪水泻闸般，一发不可收拾。待运功到了极至，额上的那道剑痕竟是一阵比一阵的刺痛。他猛的摇了摇头，竭力以那裂脑锥心之痛来对抗纷乱的情绪。背转身子，走到插剑之处，白衣拂袖一卷，异端在一声轻鸣之中被收进了金石剑匣里。

　　暗纵见他如此，顿时觉得一阵羞辱和愤怒。他怒气一上来，身体竟似好了几分，长剑一抖，喝道：“为什么？你这几夜在此偷偷练剑不就是为了与我一战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孤独峰上严禁私斗。”白衣此时魔气反噬，无及顾他，随便从脑中寻了个理由，没想到却更是火上浇油。

　　“我呸！少拿师尊来压我！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白衣没再说话，他将剑匣负在身后，转身便走。

　　“站住！听见没有！再走我就杀了你！”暗纵脾气上来，也口不择言起来。“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暗纵越说越怒，情绪激荡到一个不可抑止的地步，原本秀丽的小脸此时竟是十分的令人生畏。功体、怒气同时提升之际，他感到从夜叉剑上也传来一股强烈的戾气，那招时灵时不灵的剑·魔流竟在此时完美的脱剑而出，直向白衣背后奔去。

　　“主人！小心！”

　　白衣耳中听到剑理的惊呼声，又闻身后剑风大作，忙举起剑匣转身护在胸前。但此时仿佛上天也在与白衣作对。剑匣拿至胸前时，青色剑痕中的魔气突然反噬加剧，白衣顿时觉得额头如遭剑气贯穿，天昏地转，全身顿时软绵绵不受控制，根本没法抵挡暗纵那惊天一剑。

　　急速中，暗纵看见他神思不属，一脸痛苦难挡的表情，不觉又惊又骇，又羞又愤，但又收手不及。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一条灰影赶了过来。

　　“旋流腿法！”

　　剑理跃入场中，眼见剑气将及白衣身前，顾不得其他，脚下闪电般点向了白衣的腰间。他用了个巧劲，只是平平将白衣从剑气的笼罩中推了出去，同时自己也借力反跳，避开锋芒。但尽管他机变及时，但却仍然晚了一步。只听白衣被推出数丈的同时，闷哼一声，剑匣脱手坠地。再定睛看去，却见他大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特别是右手的手臂，被夜叉剑的剑气纵横交错的割了数个极大的裂口，皮开肉绽，血流如注，深可见骨。

　　白衣昏倒在地生死不知，剑理惊慌失措的跑了过去。暗纵拉不下面子，也插不上手，心里又悔又气。看到剑理抱起白衣往半山坪的木屋奔去时，他知道白衣应该暂无性命之忧，但是却有放心不下，只得硬撑着他那强弩之末的身子，拖着夜叉剑慢慢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