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白衣剑少]流年》marsa

20、第 20 章

　　木屋中的灯光亮了大半宿，暗纵在屋外冰冷的石头上也吹了半宿的风。天近拂晓的时候，紧闭的屋门终于打开了。看到风之痕和剑理一前一后满脸疲惫的走出来，他那悬在半空的心紧紧的被提到了最高处。连忙站了起来，暗纵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这几日是关键，你要好好注意他的伤势。如有变化，立刻向我禀报。”风之痕沉声嘱咐了几句，剑理躬身称是。

　　剑理抱着白衣回到木屋时，风之痕就已被惊动了。他看着半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白衣，一向冷峻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动容。让剑理将人安置好后，他亲自检查了白衣的伤势，并展开了紧急的疗伤。

　　听到风之痕的话，暗纵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偷偷的看了师尊一眼，却不巧的正和风之痕眼神对上。风之痕紧皱着眉头，表情异常严厉，那双深邃得看不出喜怒的眼睛，盯得暗纵一阵心惊肉跳。就在他以为师尊会对他的莽撞狠狠责备一番时，风之痕竟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去。

　　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昏黑里，雪般洁白的衣襟上染就的点点朱红格外醒目。那是白衣的血！

　　暗纵打了个寒战，觉得周身如坠冰窟，心里也仿佛埂了块石头，难受得紧。但他仍记着兄长的病情，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向剑理。剑理心里怨他，瞧也不瞧他一眼，转身就要进屋。

　　依照平日的性情，暗纵早就脾气发作扑上去扭打一番，可此时却只觉得颓丧。他原本身体就受了伤，又吹了一夜的风，全凭一口气撑着。现在内心的软弱占了上风，他顿时觉得手脚无力，跌坐在地。鼻子发酸，眼泪也半含将出，只是他脾气倔，死也不肯让它流下。

　　剑理眼角余光见他这副模样，想到屋里那个仍然昏迷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兄……皇兄他怎样了？”暗纵见剑理开了口，也顾不得面子，急忙抬头问道。

　　一听这顽劣小孩提起白衣，剑理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想了想，缓缓道：“公子的右手受了重伤，以后恐怕再也无法用剑了！”

　　“什么！”暗纵猛的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数语，忽然大叫一声“皇兄”，跳起来，就要冲进屋。

　　剑理慌忙拉住他，道：“你要做什么？风大人刚刚帮主人疗了伤，你进去又要做什么？”

　　暗纵被说得气一泄，身子也软了。他扯住剑理的袖子，颤声道：“皇兄，皇兄他真的……”他心里实在不愿相信剑理的话，但风之痕那严厉冰冷的眼神却又让他说不出的紧张。眼泪再也含不住，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

　　剑理低头看了他半晌，这一向任性好强的孩子竟会哭出来！想到暗纵也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孩，他心里一软，低声道：“黑衣，偶尔，你也要为你皇兄多想想啊。”

　　剑理如此一说，暗纵更是呜呜的哭得厉害。怕惊到白衣，他不敢放声大哭，只得尽力压着声音。哭到后来，他气息一乱，竟边哭边打嗝起来。哭了半晌，突然听剑理低低的“哎”了一声，道：“骗你的。”暗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仍在哀哀的哭，却听剑理颇有些不耐烦的道：“别哭了，刚才的话是骗你的！”暗纵一惊，眼泪也来不及擦，一面抽噎一面仰面傻傻的问道：“你说什么？”

　　剑理原本只是一时气愤，诓他两句，结果看着他为此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心里也有点后悔。他不好明说，也不想解释，只得粗鲁的用暗纵的袖子帮暗纵擦了擦脸，道：“主人的右手只是皮肉之伤，不过这两三个月是提不了剑了。风大人说了，这几日你也暂时不用练剑。”

　　“皇兄他……真的没事？”暗纵的情绪还未从莫大的悲伤中回复，仍是一脸呆然。

　　剑理点了点头，想进屋去看看白衣的情形，又怕身边这个闯祸精再惹是非，连忙将暗纵推回他的屋子，一面不客气的说：“太子，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不想照料公子的同时，还要分精神去照顾另外一个人。”

　　暗纵听得剑理的话，心神大乱的他哪里还有心情计较剑理的无礼。他自己也感到疲倦若死，没再说话，乖乖的回了自己的屋。看着暗纵的屋门被关上，剑理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

　　虽然公子的右手没甚大事，但真实情况却比想象中更加险恶。经过风之痕的查探，白衣体内气息混乱不堪，魔气淤积在脑部的那段时间，对他的神智不知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传闻中，异端剑不仅仅只是把弑魔之剑。剑理那日虽然将异端剑的来历与白衣暗纵讲述了一番，但也隐瞒了不少实情。

　　异端，剑如其名。

　　魔剑一般只能凭借魔气性质自行择主，更厉害的魔族神兵则能与主人意志相合，甚至能对剑主的神智产生深远的影响。而异端与其他魔剑不同之处在于，这剑喜好的是人类的魂魄。它不仅对剑者的性情要求淡情少欲，而且在甘心认主后，还会将蕴于剑中的魔气反馈回去，为主人所用。只是长此以往，剑主会由人入魔，逐渐变得灭性灭情。日后，当七情再起难以自己之时，原本为之所用的魔气反而会成为引起体内经脉错结神智混乱的魔物。

　　“没想到……我们都看错了。”

　　看着床上静静平躺的白发少年，剑理想到风之痕做完紧急处理后的那声叹息，心中也沉重异常。

　　异端剑虽然十分的危险，但用来修习风之痕却是有着莫大的好处。风之痕剑法讲求的是冷静中的快意，异端魔剑压抑了白衣心中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喜怒哀乐，再加上静心诀的从旁辅助，更是令白衣在短短数月中进境神速。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个看似古井无波的少年在那层层冰山之下竟还隐藏着如火般的激烈情绪。冰层一但破开，喷涌的情感便再也无法控制。

　　大好剑材半路夭折，良质美玉毁于一旦，与白衣早已生出师徒之情的风之痕自然是十分的痛心和不甘。好在为了预防魔气与白衣的完全融合，他特去魔剑道讨来了平日封印魔剑的金石剑匣。虽然为时尚短，但发作之时，异端被封于剑匣之中，令反噬的威力降低到了一个可以挽救的地步。

　　风之痕命剑理取来珍藏良久的琼花玉露，那是他不想也不愿使用的故人之物，但此时为了爱徒，也顾不得其他。将大半倒入白衣口中，风之痕助其行气周身，将紊乱的经脉一一梳理。他又从剑理手里接过异端剑，异端剑抗议式的清鸣了两声，风之痕不耐的用自身魔气将其暂时镇之，然后用剑割破了自己的指尖。蕴涵着异端魔气的鲜血滴落到剩余的琼花玉露之中，原本透明无色的液体顿时变得一片邪红。风之痕以指沾之，然后默运剑气，手领剑诀，一声轻叱，将那血色玉露全数打进了白衣额头的剑痕之中。

　　白衣脸上一阵痛苦的扭曲，但渐渐又平静下来。魔气剑气被天材异宝琼花玉露调理融合，真正成了白衣体内的一部分，再无魔气剑气之分。而白衣额头上那道剑痕的青光也逐渐消失，只留下一道淡红的剑印。

　　如此一来，公子免去了日后魔剑之争，异端剑对他再无任何威胁。而且，被调理过后魔剑混沌的体质，令白衣日后即使使用其他魔剑，也不会出现与剑不合为剑所控的情形。这倒是塞翁失马，因祸得福了。剑理看着那道映得白衣眉目正而不邪，温润可亲的红色剑□□中略微有些唏嘘。

　　“魔气可能还会有些反复。这几日别让他碰异端剑，只让他多加修习静心诀。”

　　想到风之痕的叮嘱，剑理连忙将金石剑匣封在黄缎封制的剑袋之中，胡乱的塞到床下，也不管剑匣中异端剑传来的微弱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