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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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暗纵坐在床上无聊的擦着夜叉剑。他的绿眸有些浑浊，衣服仍是昨夜所穿的那套，床上被褥也折得整齐丝毫未动。
凌晨的时候，剑理让他进屋休息，他如实照做。然而当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时，白衣的影象就会在眼前出现，一会儿半身染血奄奄一息，一会儿轻轻微笑温柔轻抚，一会儿神情冰冷面带疏离。他烦乱的辗转难眠，心里一下难过一下欢喜一下悲伤。越是想平静，那些画面就越是在他心里翻来覆去的浮现。他索性坐了起来，取来夜叉剑，一边拭剑，一边想着奇奇怪怪心事，竟不知时光流逝。大概昨夜之事太过激烈，以为他睡得沉了，又或许是一时疏忽，剑理竟未来叫他起床吃饭。而暗纵自己也想得入神，完全不觉得饥饿难耐。
蓦地，暗纵听见隔壁木门“吱呀”一声轻响，顿时精神一振。他把剑随手一放，跳下床，眼睛凑到了撑开一条微缝的窗户旁。剑理拿着一些捕兽用的器具，远远的下了山。他猜测剑理必是为了给白衣熬补汤，所以在动物可能出来捕食的夜晚，特地去孤独峰山下的林子里打些野味。上山下山外加狩猎，至少需要两三个时辰。暗纵盘算了一下剑理的脚程，待看不见人影的时候，快速的打开门来到白衣门前。
只是看一眼就走，绝对不要吵到皇兄。暗纵这么想着，可手指碰到木门的瞬间，他却忽然觉得害怕起来。要是皇兄……也像剑理还有师尊那般对他，他该如何？想到之前一合眼就出现的噩梦，暗纵想探望白衣的心情立时变得有些犹豫。他在门前徘徊着，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门上的木纹，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既然来了，何必站在外面。”门内传来白衣低沉得有些沙哑的声音。暗纵慌张了一下，随即定了定神，推门走了进去。
白衣披着一件厚重的棉袍，半坐半躺的软卧在被褥之中，似乎刚醒不久。触目惊心的血衣已经换下，受伤的胸腹右手处都裹着厚厚的纱布。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头发也随意的披散着，但目光却一如既往的清澈，额头新露的淡红剑印更是衬得他的神情无比宁静安详。
“白衣……皇兄……”暗纵喏喏两句便说不下去了，一颗心却跳得剧烈非常。
白衣看着暗纵那有些血丝的眼睛，疲惫不堪的面容，知道他担心自己一夜未睡，不由得怜意大起。不过见他没有说话，白衣也不开口，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
“看什么？”暗纵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怎么一张口却是这句。
白衣听到他一贯风格的话语，先是一愣，然后淡淡的笑了起来。笑容没有以往那种孤高冷淡，却是异常轻柔温暖。
仿佛感受到兄长的宠溺包容，暗纵积攒了一肚子的担心委屈和别扭，仿佛都如遇阳初融的冰雪般消失了，此刻的他欣喜若狂。“皇兄！”细细尖尖的童音可爱的微微向上飚着，像一只迷路已久突然见到亲人的小兽，嘴里咿咿呀呀着含糊却又热切的话语，冲到床边半跪下来，一头撞进白衣怀里。直到白衣被他突发的热情压得闷哼一声，他急忙松开手，道：“压疼你的手了吗？”
白衣不动声色的把伤手轻轻挪了个位置，左手则摸了摸暗纵的头。暗纵把头埋在被子里，感受着白衣轻柔的安抚，觉得十分的安心。他伸出双手环住白衣的腰，忽然产生一种失而复得的错觉。
“皇兄……”感觉到黑衣的欲言又止，白衣鼓励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暗纵一咬牙，猛然抬起头来，直视白衣道：“剑·魔流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
白衣心中猛的一咯噔，平和的心境顿时晃了两晃。他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只能神情复杂的盯着暗纵。
兄长迟疑的目光让暗纵的心瞬间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他那朝气蓬勃的碧眸有些黯然，但却鼓起剩余的勇气继续道：“师尊曾说，魔流剑，须以情御之。想发出完整的剑·魔流，除了魔气剑气互有共鸣外，激烈的情感也是必不可缺的要素。”说完，他似乎力气用尽一般，颓然又将头埋在被褥里。只听他的声音闷闷传来：“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以后……以后不会再逼你比剑了。”
房中一片寂静。
暗纵像鸵鸟一般埋头静静等待着皇兄对他的最后判决，而白衣看着眼前黑衣黑发的孩童，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刻感情。
自他与这便宜弟弟相识以来，无论是在魔剑道还是在孤独峰，黑衣总是在无意之间，以他独特的方式，不断的给予自己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和感动。黑衣很孤独也很寂寞。他想要朋友，白衣可以努力的做他的朋友。他想要亲情，白衣竭力扮演一个温柔可亲的皇兄。但如今黑衣想要的却是一个能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白衣犹豫了。
对手和敌手，只是一线之隔，一念之差。
情薄如纸，经不起任何的考验。更何况他们仅仅只是相处了几个月，没有任何血缘关联的陌生人。
白衣以为他不会在乎。
异端魔气侵入他脑海，吸取他过往记忆中的喜怒哀乐，隐约间他有意识到，但是他却选择了顺从。并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他只有他自己。从秋天到冬天，时间飞快的流逝。就在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快乐还是迷茫，那个孩子始终在他身边不停的单纯的任性的推他拉他逼着他不断的向前，再向前。他措手不及，应接不暇，却又恋恋不舍。
他本以为他不会在乎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那只是报恩，不用还情。
施舍我的就接受，不是我的我不要。
只是，白衣没有他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那种想要的心情，他很苦恼。
不想做黑衣的对手，不想做黑衣的敌人。他觉得自己仿佛迷失在一个看似幸福的梦中，找不到出口。
黑衣睡觉的时候会蹬被子，吃饭的时候会漏嘴巴，开心的时候会眯着眼睛叫皇兄，任性的时候会嘟着嘴巴挂油瓶……无数个暗纵在白衣脑子里晃来晃去，他只能一退再退。但没想到在退无可退之时，这争强好胜天之贵胄的孩子，竟然选择了放弃！
一时之间，白衣心绪翻涌，说不出的酸甜苦辣混在一处，最后心头留下的竟是一种奇异的宁静。而他的心则在怯怯的开启，像一叶新苗舒展开来，迎向某种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感受。
“黑衣。”
白衣的声音平静中仿佛包含着极大的深意，不明其意的暗纵战战兢兢抬起了头。
那双青翠率直的凤眼全心全意的看着他，白衣突然感到情难自己。他低下头，怜惜的亲了亲暗纵的额头。
“皇……皇兄！”暗纵显然是被吓到，傻傻的只知道瞪圆了眼睛。
白衣拍拍他的头，也没做解释，只是淡然道：“我知道了。”
“啊？”暗纵迟钝得依然没搞清楚状况。
“等我的伤好了，下次师尊举行剑试时，我们再好好打一场。”
听到比剑，暗纵眼睛一亮，立时忘了白衣那奇怪的一吻。他像个小猴子一样爬上了床，半蹲在白衣身前，兴奋的问道：“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皇兄？”
白衣点点头，道：“从昨天到今天，你是不是一直没睡觉？眼睛红得这么厉害。”
暗纵心里一欢喜，之前的乖巧样马上就被他丢到九霄云外。
“我不要回去，我要和皇兄一起睡！”
白衣伤病初愈，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也有些累了。他挪开了位置，任由暗纵钻进被子里。
暗纵心满意足的蜷在白衣怀里，全身上下又是轻松又是暖和。他打了个呵欠，很快便睡着了。睡梦里，白衣与他在孤独峰顶开开心心的练剑。
皇兄站在阳光下，衣发飞舞，流光异彩。暗纵看着他淡淡的笑容，跳到他身前，亲昵的搂着白衣的脖子。
“皇兄，你永远是我的皇兄！”暗纵骄傲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