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白衣剑少]流年》marsa

3、第 3 章

　　午后的池水一片静谧，偶尔拂过的瑟瑟秋风更是吹得人心一片清明。风中偶尔夹杂着菊花醉人的微香，合着暖阳日光，时光悠闲得让人直想好好瞌睡一番。而此时，池边树荫下的石墩上，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儿正并排而坐。暗纵把玩着手里简陋的树枝钓竿，比池水更清澄碧绿的眼睛则兴奋的盯着湖面上那钓丝所垂之处。池水清可见底，只见一尾尾半尺来长的暗金鲤鱼正围着水中的鱼饵打着转儿，但却偏偏没有一尾咬饵上钩。

　　“怎么它们都只看不吃？”暗纵偏过头看着身边的白衣，一脸急躁的问道。

　　白衣双目微闭表情平静，丝毫没被黑衣的焦急所感染。垂钓最需耐性，他看了看水下的鱼儿，轻声道：“黑衣，你把竹竿插在地上，这样鱼饵就不会晃动。”

　　自相识之时，他们之间仿佛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缘分。之前互表身世同病相怜，加之截然不同的性情，相处起来竟出乎意料的融洽。黑衣虽然任性，但本性纯良率真，而白衣自小颠沛流离，对世事淡然包容，两个小孩倒也算性格相投。黑衣讲着自己在魔剑道调皮捣蛋任性妄为之事，说到得意处自己也开心得拍手大笑，神态天真憨然。他生性爽直，谈到后来竟也把自己幼时各种趣味及烦恼之事也一并说了出来。而白衣则在暗纵的追问下，说起自己流浪途中一些生活琐事，却也听得黑衣津津有味，眼中异彩涟涟。最后竟忍不住跳了起来，拉着白衣要他示范一番。白衣被他缠得紧了，只得寻一段枯枝帮他做成钓竿，在泥地里挖一两条蚯蚓。于是魔剑道后花园中就出现了之前的一幕。

　　暗纵是个急性子。他看了半天，忍不住又道：“白衣，是不是你挖的蚯蚓太丑了，那鱼不爱吃？平日我看右护法和父皇总是拿些麦粉之类的东西喂它，蚯蚓到底行不行？”

　　白衣沿途大多都是在山野小溪里钓些小鱼，他连这种名贵的暗金鲤鱼看都没看过，怎会知道它的口味喜好。他想了想，道：“这鱼看起来很怪，也许它不喜欢吃蚯蚓。”

　　他们哪里知道，这暗金鲤鱼其实是右护法为了讨好诛天，特地从南方花费万金弄来的名贵鲤鱼。为了养活这象征着富贵之气的暗金鲤鱼，右护法不仅在水源紧缺的西漠引来一处温泉活水灌入池中，且用最上等的鱼饵每日喂之。如果他知道两小竟然用蚯蚓钓他的宝贝，他绝对会气得七窍流血。

　　正说着，突然暗纵觉得钓竿晃了一下。他连忙双手握住竿尾，顿时觉得手上一沉。“动了！它吃了！它吃了！”

　　“快拉！”白衣连忙也站起来帮忙。

　　天渐黄昏，暗纵蹲在地上，一双被泥弄得污黑的小手却撑在他尖尖的下巴上，白玉般的小脸立时多了几个黑黑的指头印。他好奇的看着白衣用枯枝熟练的生了一堆火，他们之前所钓的几条鲤鱼早已被去鳞破肚，白衣仔细的用小树枝穿好插在了火堆旁的地上。几个仆从远远的站在一边面有难色的看着他们，却谁也不敢上前来说个不字。

　　“等会就可以吃了。”白衣看着跃跃欲食一脸期待的暗纵，淡淡说道。

　　好不容易等到白衣的同意，暗纵兴高采烈的拿起一条鱼，也顾不得烫，一口就咬了下去。

　　“我呸，好难吃！竟然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白衣的手艺的确不怎么样。他只是简单的把鱼去鳞去内脏，什么作料都没有。不仅如此，其中好几条鱼都不小心被弄破了胆，即使烤熟却也又腥又苦，难以下喉。黑衣一脸苦相的口中的鱼肉猛的吐了出来，但他却惊讶的看到白衣却把手上的鱼吃了个干净。

　　“你……你怎么全吃下去了！”

　　白衣一口一口吃着又腥又苦的鱼肉，脸上却丝毫没有难受的表情。只听他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能饱肚子就好。”

　　暗纵难以置信的瞪大了他的眼睛，他的小脸不知何时竟热得发烫，就连他的小耳尖也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他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烤鱼，想到白衣那平静淡然的表情，犹豫好久后道：“我……我是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啦！不过，既然你都能吃下去，我魔剑道的太子也能吃下去。”说完，他猛的闭上眼睛，胡乱的将鱼塞进嘴里。忍着不适的味道，咬了几口就囫囵吞下肚去。

　　白衣被暗纵的反应吓了一跳。即使暗纵把鱼全都扔了，他也不会觉得怎样。他知道自己所做的食物只能裹腹，对他这个流浪千里的小孩而言，还能有什么多余的要求呢。但看着黑衣好胜嘴硬却又淳良率真的模样，他心里倒象翻了五味瓶一般。他没再吭声，只是趁暗纵不注意，把剩下的烤鱼全抢着吃了。曾经对他而言已无感觉的食物，这次的腥苦却深深烙印在他心中，只是味道却并非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终于吃完了！暗纵悄悄吐了吐已苦得发麻的舌头。“白衣，你请我吃烤鱼，我请你吃糕点。“一想到厨房里那些无论样式还是味道都称得上精美的糕点，平日素来挑食的黑衣突然也觉得自己嘴馋了。几个守在一旁心惊胆战的仆众一听此话，连忙乖觉的跑去厨房张罗。

　　就在后花园里除了两小没什么其他人的时候，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在他们身边。他看到黑衣白衣神情一愣，而后开口问道：“你们二人之中，谁是魔剑道太子？”

　　白衣在外流浪已久，自然颇能察言观色。见此人来者不善，他不动声色的横走一步，挡在了暗纵身前。倒是暗纵自己，丝毫不为对方的气势所摄，反而推开白衣，上前一步傲然道：“魔剑道太子在此，你是什么人？竟敢贸然闯进魔剑道！”

　　那人看到暗纵虽然年纪幼小，但一身气势却丝毫不弱自己半分，不仅暗自点了点头。只听他道：“魔剑道实力雄厚，魔皇威势震天。鄙上对魔剑道景仰已久。听闻太子天纵之材，故想请太子前去做客。”

　　暗纵此时一点也不像个六岁孩童。他冷笑一声，软软的童音遽然变尖，扬声道：“既然仰慕魔父，你们不会自己去找他吗？一群鼠辈垃圾！想请本少主，那要看你们有什么本事！夜叉！”

　　夜叉神应声出现在暗纵身边，手中的生死牌横于胸前，诡笑的脸谱令人胆寒。黑衣人一见夜叉神的出现，立时凝神戒备气运双掌，同时对暗纵道：“既然太子不愿前往，那在下只有得罪了。”

　　夜叉神纵前一跃，两人立时打了起来。黑衣人显然武功不低，他与夜叉神来去交手数着，后花园内顿时树折花残飞沙走石。

　　趁着入侵者被夜叉神缠住的时候，白衣拉住了黑衣的手，道：“去找人来。”黑衣点头同意。两人转身欲走，没想到黑衣人一见暗纵要走，突然发力，一掌将夜叉神震开，同时向暗纵伸手一抖，只见一抹绿光急速袭向黑衣。

　　乍变之下，谁也没来得及去救黑衣。黑衣空有一身怪力，但却也难逃暗器的追击。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突然拉着黑衣的白衣身一转，手一带，一把将暗纵护在了怀里。只听白衣闷哼一声，黑衣看到他环住自己的手臂上赫然插着三只绿荧荧的长针。刺客见一击不中，竟拼着身受夜叉神一掌，借势直向二小所在之处跃去。

　　“快走。”白衣听见背后衣袂风响就知不妙。他猛的将暗纵推开，自己却转身迎了上去。

　　“白衣！”暗纵被推得向后踉跄好几步，再抬头，却看到刺客夹杂着凌厉风声的巨掌几乎就要印到少年的头上，不由得凄厉的尖叫起来。

　　气劲临头，白衣的头发衣角全都不由自主的狂乱舞动，少年的心却澄净得如一池秋水，波澜不惊。幼时被父母抛弃，长大又因长相奇特而遭人歧视，流浪千里，无处是家。与那黑衣孩童相遇之前的情景一幕幕在他脑中掠过，听那高傲倔强的小孩为自己而发出的惊慌呼喊，回味着嘴里仍残留的那点点腥苦，他竟然在这生死瞬间神情漠然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危急之际，忽然园中众人觉得神智一震，整个时间空间仿佛都被凝固了一般。然后风猛然吹了起来，只听一个低深有力的声音在风中吟道：“昂首千丘远，笑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一道白光如风而至，白衣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自己脖颈处传来，他瞬间被人拉离了掌风范围。

　　黑衣刺客一掌落空，看到一个白衣人在他面前背手而立。他见对方气势不凡，不仅有些心虚的大喝道：“你是何人？”

　　白衣人缓缓转身。只见他白衣白发，面容清俊，只是神色冰冷淡漠，一股肃杀无形之风在他身边回旋轻啸。“魔流剑风之痕。”白衣人冰冷的答道。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只是手微一做势，一柄奇异的中空黑色巨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出招吧”

　　黑衣人被风之痕气势所摄，大滴的冷汗出现在他额头。他咬咬牙，冲向风之痕。风之痕竟眼不抬身不动，直到他近身的刹那，手腕诡异的翻了个剑花，剑气随之森森而出。刺客来不及躲避，惨叫着瞬间在空中变成了漫天血雨。

　　“好……好厉害……”看见大发神威的魔流剑，暗纵不仅有些呆了。但他随即清醒过来，跑到了同样看得呆掉的白衣身边叫道：“白衣！白衣，你怎么样？”

　　花园外闻声而来的魔剑道守卫看见少年手臂上那三根绿荧荧的长针不由惊呼道：“这暗器有毒！太子小心！”

　　“这是怎样一回事？”被惊动的魔皇和右护法也双双赶到。

　　“魔父！”黑衣听到诛天的声音，立时扬声叫道：“快救白衣，他被毒针打伤了。”话音未落，他只觉得面前冷风一扫，风之痕已站在白衣身旁。只见他屈指在白衣臂上轻轻一弹，那三根毒针便自动从白衣的肉中跳出，跌落在地。

　　“你没中毒！”风之痕看了看白衣的伤口皱眉道。

　　白衣看了风之痕一眼却没吭声。

　　“好友，你怎么来了？”诛天见黑衣无事，心也就放了一大半。他让右护法派人处理刺客的尸体，自己则满脸笑容的迎向了风之痕。

　　“你通知我说黑衣要上孤独峰，我却一直没看到人。”

　　“有劳好友费心了。”诛天头一偏，对暗纵道：“黑衣，快过来拜见你的师尊。”

　　“哼，罗嗦。”暗纵此时虽然对这个未来师傅的武功极为敬佩，但他毕竟年少，心高气傲。

　　“黑衣，不得放肆。”被黑衣的态度吓了一跳，魔皇急忙在风之痕面前板着脸训斥自己的儿子。

　　暗纵哪里吃他这一套，他站在原地对风之痕看了一眼，眼珠一转，却对诛天道：“魔父，我要让白衣留在魔剑道。”

　　“这不可能。”诛天下意识一口回绝。

　　诛天的态度让黑衣十分不爽。他拉住白衣的手，冲着诛天大声道：“父皇，你不让白衣留在魔剑道，我就不去孤独峰，也不认这个人做师尊。”

　　“逆子！”诛天怒骂道，但却对自己的儿子毫无办法。他担心的看了一眼风之痕，却发现风之痕根本没太在意暗纵的态度，他的眼神一直定在那少年的脸上不曾离开。诛天这时才注意到那个被儿子捡回来的少年。只见那少年人敛眉垂眼，仿佛场中争执与他无关一般，一脸无惊无惧，古井无波。好气度！就连诛天也忍不住暗自赞叹一声。再看到他那被鲜血染红的手臂，他心知这个面相气质均不凡的少年绝非右护法所想的那样。虽然来历仍然可疑，但却不一定是针对魔剑道针对暗纵而来。不过他仍十分在意风之痕对待白衣的态度。他知道风之痕从来不对剑道之外的事有兴趣，但看他对这少年与众不同的关切……他在风之痕黑白二小三人身上扫视良久，突然一个绝妙大胆的想法从他脑中冒了出来。

　　这时右护法见场面尴尬，忙站出来打圆场：“太子，这位小公子明日我们便会送他回家。你还是听魔皇的话，赶快拜见师尊吧。”

　　暗纵一听，立时绿眸圆瞪，道：“白衣他没有家也没有亲人，你们要将他送到哪里去！哼，不答应我的要求，休想我听你们的话。”

　　右护法焦急的看着任性的黑衣，心里却念头急转：不如暂且答应他的要求，反正一个十岁的孩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等太子上了孤独峰，十年八载之后，他哪还会记得魔剑道有这个人在！

　　就当右护法正准备将此想法偷偷告之魔皇的时候，却听诛天哈哈大笑起来。“黑衣，父皇知道你自小孤单，这位少年，咳，是叫白衣吧，看来与你相处十分融洽，不如父皇就让他与你做兄弟如何？”

　　右护法一听就急了，魔皇这话分明是要收养这来历不明的少年。他连忙道：“魔皇，这……”

　　他话未说完，就被诛天阻止了。只见诛天反向风之痕道：“好友，你看此子资质如何？”

　　右护法这才发现，风之痕看白衣的眼神不寻常。

　　果然风之痕“恩”了一声道：“有待琢磨。”

　　“不如我让白衣和黑衣一同拜如你门，你看如何？”

　　暗纵睁大了眼睛，看着诛天的绿眸里满是惊奇和不解。“我……”他刚想出声争辩，却被诛天大声喝断。

　　“黑衣，你不是不想一个人去孤独峰吗？为父替你找个伴儿，让你皇兄白衣明日与你同上孤独峰。”诛天说完，没再理会暗纵，转头对风之痕道：“好友，与我一同去魔皇殿，我正好有事与你商谈。”

　　风之痕点头，跟着诛天一同走出了后花园，只留下黑衣白衣傻呆呆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