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问鼎》而而而已

11、街衢同游

　　这日，长凤轩门口轿撵停驻，随从列队。华盖流苏，声势极大，连街上百姓也远远避开。

　　姚黄正带着几名小侍女清点账簿，听见动静忙抬头，神色微变。只见轿帘掀起，刘楚玉打扮地雍容华贵，缓步而下，明眸如水，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日，长凤轩门口轿撵停驻，随从列队。华盖流苏，声势极大，连街上百姓也远远避开。

　　姚黄正带着几名小侍女清点账簿，听见动静忙抬头，神色微变。只见轿帘掀起，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缓步而下，明眸如水，唇角却噙着一抹不容拒绝的笑。

　　姚黄忙上前，强压着语气里的疑虑：“这位贵人，长凤轩乃寻常勾栏之地，怕是不宜莅临。”

　　她身后婢女红笺已然开口，语调清脆：“我们小姐特意来找蝶兰澈姑娘，劳烦姑娘叫她出来。”说着，递上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这些若是不够，你们只管开口。”

　　姚黄盯着那绣袋，打量了一番，语气愈发恭敬，“失礼了，姑娘跟我来吧。”

　　内厅中，兰澈正抄写着舞谱，忽听一位面生的小姑娘急急通报：“蝶兰澈，外头有位贵人要见你。”

　　兰澈心生疑惑，尚未反应过来，刘楚玉已带着红笺径直走进来。“兰澈！我如今才知道这长凤轩是什么地方。”看见远处的兰澈，刘楚玉眼神骤然一亮，语调里带着几分激动，又隐隐透出难以抑制的情绪。

　　兰澈一看清来人，心头一震，连忙迎上前去，小声道：“您怎么亲自来了？若有事，遣人来唤我便是。您亲自过来，被外人看见，未免叫人议论。”

　　刘楚玉满不在乎，“我看谁敢议论什么？”说着，她眸光一转，眉梢微挑，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倨傲，“我闷得紧，今日要你陪我出去走走。”

　　兰澈心头一紧，暗自担忧。若是随意离开长凤轩，怕是妈妈定要责罚。她远远瞥见姚黄正立在廊角，目光冷冷注视着这边，心下更是踌躇，忙朝刘楚玉一福，试图婉言：“王妃娘娘，兰澈先去过问妈妈一声才好。”

　　刘楚玉随意一挥手，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傲气：“不必了，我已经给了她们银子。走吧。”说着，刘楚玉便转身，准备出去。

　　兰澈连忙几步上前，低声道：“王妃，您这般装束若走上街市，必引来众人瞩目，反倒不得自在。若想体验平城寻常人家的有趣儿的好玩儿的，还是换一换衣衫为好。”

　　刘楚玉愣了愣，随即笑起来：“说得也是。我只想着要透透气，倒忘了这些。”

　　很快，兰澈从自己衣柜里挑出一套清素的石榴红襦裙，又拿了一方薄纱，替刘楚玉掩住半张面庞，点缀几支小巧的木簪，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富家小姐。

　　兰澈陪着换好装束的刘楚玉出了长凤轩，二人并肩行走在人声鼎沸的长平街。今日街上极为热闹，胡人摊贩高声叫卖着胡饼、酥酪，远处更有人牵着西域良驹炫耀，引来阵阵惊叹。鼓声震天，一群舞伎正在街口表演胡旋舞，裙裾翻飞，旋转如风，围观百姓连声叫好。

　　刘楚玉看得兴致盎然，眼里闪着光，笑道：“这般舞姿，倒与我在南宋见过的极不相同。”她说着，还忍不住学着旋转半步，薄纱掩面之下露出少女般的愉快。

　　兰澈见她如此，心中稍稍宽慰，柔声劝道：“您若喜欢，改日我再带您来。平城的人多，街上热闹得很。”

　　街道两侧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只因一队华丽的车马缓缓驶近。前方随从高声喝道：“丞相府姑娘出街，闲人退避！”

　　锦车珠帘半卷，走在最前一辆的是杜雪琅，正一品丞相杜绍图的嫡长女。她今日一袭紫金织凤罗裙，衬得整个人越发雍容华贵。她眉眼凌厉，姿态骄然，目光淡淡一扫人群，仿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身侧随行的，是她的庶妹杜雪瑄。雪瑄身着一件浅青素罗衣，虽不及雪琅奢华，却自有一种清冷挺拔之气。她静静随在车旁，神情淡漠，不与人多言。

　　刘楚玉与兰澈正立在街角，目光被吸引过去。一旁的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道：“这是丞相杜绍图的长女，旁边的是庶妹。他们大姑娘近日已定下与昌黎王的婚事。”

　　另一人接话道：“昌黎王？上个月昌黎王不是娶了那南宋的和亲公主吗？”

　　最先开口的人回答：“是呢。这丞相的嫡女居然要去做小……”

　　话音刚落，刘楚玉的神色明显一滞，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呵，原来就是她。”

　　她猛地一合手中折扇，语气里带着几分赌气似的稚嫩狠劲：“反正本宫是昌黎王的正妃，任凭她是什么出身，也越不过本宫去。”

　　杜家的车马缓缓停在一间华贵的衣铺前，朱漆招牌上悬着鎏金的匾额，门口还挂满了织锦罗缎，招摇得很。随行的丫鬟快步上前，掀开车帘，请杜雪琅、杜雪瑄二人入内。

　　刘楚玉回身抓住兰澈的手，快步跟进了那家衣铺。

　　兰澈心中不解，低声问道：“王妃，您若是想来逛衣铺，大可以带着仪仗出行，不必今日这样啊？”

　　刘楚玉并未理会兰澈。进了衣铺，刘楚玉看似随手挑起一匹薄罗，手指轻轻摩挲着，却全然不在意那料子的纹理，反而余光寸寸追随杜雪琅。

　　兰澈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刘楚玉身后。

　　杜家阵仗浩大，婢女两列站定，映得杜雪琅更是光彩照人。她一身碧色缎花衣裙，发上斜插金步摇，笑容温婉，声线柔和。

　　“掌柜的，这匹水蓝色芙蓉纹锦，光泽极好，可称上品。便裁作新衣，再配些贵重的首饰，添足嫁妆。” 她的声线温婉而缓，仿佛细水流淌，却每一个字都故意说得极响，好似要让满铺的人都听见她即将“入王府为侧妃”。

　　掌柜忙不迭点头哈腰：“您眼光独到，王府那样的尊贵之地，自然得配最华美的锦缎。”

　　杜雪琅转首，意味深长地望向身侧的庶妹杜雪瑄，笑意盈盈：“瑄妹妹，你也来挑一匹吧。姐姐好歹出阁了，不能让你在旁边显得寒酸。你若高兴，便算姐姐替你添妆。”这话听似大方，眼神却似不容拒绝，像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杜雪瑄一身浅色衣裳，丝毫不张扬。她面色平静如水，纤手在锦缎间缓缓划过，随意落在一匹素雅的锦缎上。她声音清冷：“就这匹好了。”

　　杜雪琅当即笑靥如花，伸手抚了抚那匹锦缎，语气柔得滴水：“瑄儿你素来不贪，心性淡泊，父亲常夸你最是懂事。”

　　周围的侍女立刻附和：“大姑娘待二姑娘真好，叫人羡慕。”

　　刘楚玉看着杜雪琅在众人簇拥下挑选嫁衣，只觉得她面上温顺，举止端庄。

　　等待她与兰澈出了那铺子，刘楚玉微微挑眉，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低声同兰澈道：“原来这丞相家的女儿，倒还算好相与。”

　　兰澈却并不如她一般轻松，心里暗暗发紧，那杜雪琅表面温婉得体，话语里却透着一股子锋芒，反倒是那二姑娘杜雪瑄，荣辱不惊，令自己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