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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魁大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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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排练,院里夜夜灯火未熄。姑娘们忙得几乎没合眼。
兰澈虽是新人,不在参赛之列,却仍陪着碧若练习。
碧若每日守在琴案前,十指在弦上翻飞。初时音色急躁凌乱,她便一遍又一遍重来。手指被琴弦绞得泛红,指腹隐隐作痛,甚至渗出血丝。可她依旧紧咬牙关,不肯松懈。
正值她们练习时,一女子缓步登台。她一袭月白水波纹长裙,腰间悬着白玉月牙形的璎珞,鹅黄色薄纱随身飘摇。随着鼓点,她的身影轻灵若仙,仿佛广寒宫里踏月而来的神妃。
厅中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兰澈看得心头一震,忍不住低声道:“好美……若她真能被选作花魁娘子,也不算辜负。”
碧若手指在弦上顿了一下,却很快恢复。她勾起唇角,笑容明亮,却带着一丝讥讽:“美又如何?美人多的是。能不能被记住,能不能有贵人相中,那才重要。”
兰澈怔了怔,侧目望去,只见碧若眼底闪烁着与她平日的笑容全然不同的光,像一簇被掩藏的火焰。
大赛那日,长凤轩灯火通明,暖香缭绕。厅外车马喧嚣,贵人络绎而来。后台却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姑娘们有的照铜镜描眉,有的低声练唱,也有的暗暗较劲,眼神里藏不住锋芒。
其中一席最为瞩目,正是安王拓跋哲所在。
他半倚在雕花扶手上,锦袍随意,却难掩清贵之姿。眉目如画,眼神含笑,风流气度举座无双。身姿虽懒散,却自有一股闲适从容,仿佛这场繁华盛会因他而添彩。
人群私语声不断——
“安王来了!这下热闹了。”
“听闻他后院美人如云,竟比圣上的后宫更盛。”
“若能得王爷一顾,岂不是比进宫还好?”
沈兰澈远远望着,第一次真正将目光落在这位传说中的王爷身上。灯火下,他举杯微笑,眼神流转间,似能轻易摄走旁人的呼吸。她心头一颤,暗觉此人果然非凡。
这时,随着一阵丝竹声起,长凤轩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只见妈妈带着几名侍女,自台后缓缓而出。她一袭大红锦衣,面纱依旧遮住容颜,步伐稳而优雅,宛如掌控一切。她行至安王席前,盈盈一拜,娇声道:“王爷久等,大赛马上开始。”
拓跋哲抬眸,目光在她面纱上停驻片刻,像是要穿透其后的秘密。随后,他淡淡颔首,唇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不妨。”
鼓乐声起,檀板声落。
报幕的嗓音一亮:“请碧若姑娘上台——”
碧若身着一袭淡紫色罗裙,头戴步摇,袅袅而行。她步子迈得极稳,目光高昂,仿佛台下的宾客全是她的阶梯。
她手抚古琴,莲步轻移,袅袅落座于中央。纤手拨弦,琴音乍起,本应清润,却因力气过重而显得刺耳生硬。碧若却全不以为意,反而娇声一笑,抬首挺胸,姿态刻意妩媚。那双眼眸在灯下流转不停,时而含春,时而乞怜,几乎把整座贵宾席扫过一遍。
台下宾客或点头,或低声私语。有人笑道:“这姑娘模样倒好,就是琴艺稍欠。”另有人附和:“呵,倒也不妨,她若有心,技艺总能慢慢学。”
一曲毕,她盈盈起身,深深一拜,声音比琴声还要坚定:“小女子碧若,多谢诸位。”
沈兰澈无缘上台,只被分派去做些杂事。此刻她端着一盘温茶,从后堂绕出,步履轻缓,小心避开宾客的衣袖与脚边的酒盏。
她原以为自己不过是芸芸一人,不会有人注意。却不想在经过上首时,目光猝不及防地与一双深邃的眼眸相撞。
安王拓跋哲正倚在锦榻之上,手中摇着折扇。灯影映在他眉眼间,风流天成。他本只随意一瞥,却在看见她的瞬间,眸光微凝,仿佛眼前人并非只是一个端茶的小丫头。
他放下酒盏,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兰澈耳中:“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兰澈心头一震,几乎要失手落了茶盏。她赶忙跪下行礼,声音尽量稳住:“小女子……蝶兰澈。”
拓跋哲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注视她片刻,语调慵懒:“蝶兰澈?好名字。”
兰澈不敢抬眼,只能低垂着头,把茶稳稳放下,退到帘影之后。
锣鼓渐歇,满堂宾客交头接耳。主持的妈妈笑吟吟高声道:“诸位久等,接下来是本届大赛的压轴——疏影姑娘!”
话音刚落,珠帘轻启,一抹雪青色身影缓缓走出。花疏影身着雪青墨竹襦裙,腰间系着一条流苏玉带,步步生姿。她脸上施着淡妆,衬得五官越发清丽脱俗。鹅黄色薄纱自肩头垂落,随风摇曳,犹如夜色中升起的一抹流光。
她手执玉笛,未奏声,先盈盈一拜,声如清泉:“疏影,见过诸位。”
霎时,台下议论顿息,只余笛声悠悠响起。曲调名为《望月仙》。
兰澈惊呼,原来那夜低语的女子就是花疏影,今日台上的姑娘!
曲终,笛音渐落,花疏影袖舞如月华收敛,缓缓止步。
满堂喝彩,掌声雷动。
这时,只见妈妈携数名侍女上前,红衣映灯火,声音缓缓:“疏影姑娘技压群芳,本届花魁已定。只是——疏影姑娘已得圣旨,三日后入宫侍奉圣上。今夜,便不容诸位再一掷千金。”
一石激起千层浪。宾客们议论纷纷,有人惋惜叹息,有人冷笑摇头。可再多的不满,也无人敢违抗“圣旨”二字。
拓跋哲含笑端坐,目光未随人群看向台上的疏影,而是淡淡投向帘幕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