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问鼎》而而而已

6、和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凤轩姑娘花氏，素有柔明之姿，风华雅悦，着册封为贵人。”

　　小内监尖声念罢，声音拖得长长的，殿中烛火映得金光闪闪。他收起圣旨，满脸堆笑，尖细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讨好：“恭喜贵人啊，从此母仪凤阙，前途无量。”

　　花疏影俯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语声平稳：“多谢公公。”她眼睫低垂，神色无悲无喜。

　　长凤轩的其他姑娘与侍女尽数伏跪，屋内霎时一片肃然。

　　沈兰澈与碧若也跪在其间。碧若偏过身，眼神中带着艳羡，悄声在她耳侧道：“这花疏影真是好命数，竟能一跃入宫，成了娘娘。”

　　兰澈却依旧低着头，额畔的碎发遮住她的神色。她只是按着规矩俯身，不语不动。

　　几日后，平城的长街上锣鼓喧天，旌旗猎猎，一支盛大的送亲队伍缓缓驶来。轿马成列，车舆华丽，声势之盛，远胜寻常权贵之女出嫁。百姓们挤在街两旁，探头张望，议论声不断。

　　人群中有人窃语：“是哪家的小姐，这般阵仗？”

　　旁人低声答：“南边宋朝来的公主，据说是和亲的。”

　　又有富商模样的男子嗤笑：“听说还是要嫁给昌黎王的，不是皇上。到底是失了势，才被送来的吧。”

　　人群议论纷纷。沈兰澈夹在人群里，忽见风吹轿帘，露出一对冷艳无双的眉目，虽被命运推搡至此，却依旧神色不减骄矜。兰澈心中一震：这女子的气势，果真与寻常不同。

　　数日后，兰澈与碧若同去绣坊。谁料未至门前，便听铺中争执。

　　“这位娘子，买卖讲银钱，怎可白拿货物！”掌柜的满头是汗。

　　只见一名衣饰极尽华美的年轻女子，手上套着一只通体玛瑙琅彩镯，气势逼人：“你瞧我这镯子，满城难寻。你怕我赖账？若是不从，仔细我砸了你的铺子！”

　　兰澈听得这个，便有些不悦，快步上前道：“这位姑娘，这话便是你不对了，买卖讲一个你情我愿，不然便成强买强卖了。何况你还要威胁旁人呢？”

　　女子神色一滞，冷冷反唇：“威胁？呵，本宫要的东西，谁敢不从？这黑心的昌黎王府，竟未给我备下银子……”

　　话未尽，身侧侍女急急拉了拉她，低声劝阻：“小姐，莫在人前多言。”

　　兰澈心头微微一动。眼前这位女子虽出言跋扈，但衣饰奢华，举止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绝非市井泼妇。她又见铺主惶急，便开口打圆场：“这璎珞算不得什么值钱物，我替她买下也罢。但借有借还，今日银子记在我身上，改日望能偿还。”

　　女子怔了怔，似是意外。半晌，她冷笑一声，却带着几分自嘲：“自然，本宫纵使一无所有，也绝不会赖你这一串小珠翠。”

　　兰澈浅浅一笑，不再多言，随铺主去付了银两，安抚了铺主。

　　争吵闹着，碧若转身走来，看见那女子珠玉满身，想来身份不凡，便急急行了一礼，巴结道：“不知贵人是哪家？这铺子货色粗陋，不如让民女陪您去别家挑选？”

　　那女子还未来得及说话，她的侍女已抢先答道：“我家小姐与尔等非亲非故，不必多问。”

　　兰澈取下璎珞递上，那侍女接过时压低声音：“姑娘，若要讨回银两，便拿着这对红珊瑚雕花耳坠，来昌黎王府寻我家小姐吧。”

　　话罢，不待兰澈与碧若回神，便扶着那华服女子转身离去。

　　碧若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嘀咕：“兰澈，那人是谁？好大的架子。”

　　兰澈摇头：“我也不知。”

　　碧若冷笑：“你都不知道她是谁，就肯为她花钱？”

　　兰澈淡淡一笑：“她举止张扬，却并非为欺我钱财，许是刚刚来到平城，一切不熟悉吧。”

　　碧若默然，心底却隐隐升起一股说不清的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