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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雪糕和泡面可以一起吃么?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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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看着他,缓缓松开拳头,接着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明白自己做错了事情,那就快点改,这样的坚持除了让良心受苦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你觉得自己不配改…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闻不骄獠牙还没有收回去“不想!”
李瑞“不想我也要说,我觉得你配,我说这话不是为了说服你帮忙,对任何一个因为做错了事情而痛苦的人我都会这么说,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地狱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但我知道你还有良知在,那就足够了,你不想为了摆脱痛苦而去做好事,觉得那很功利,很虚伪。”
“你想惩罚你自己我不反对,你愧于得到感谢的心情我也理解。”李瑞古里古怪地说着话,他停下来,撇了一下嘴,说“但是你麻痹自己的行为让我看不起。”
一声巨响,是闻不骄一拳砸在了铁丝床上了,那是极大的力气,他咬着嘴唇,压抑住愤怒,压抑下粗重的呼吸。
李瑞看着他,看着他慢慢变得很像第一次在小区门口遇到的样子,忍耐情绪,噙着微笑,斯文又刻薄:“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好,这很合理…很合理…”他呵呵笑着“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话,看来你真的想帮忙啊,很想做点什么吧,想报恩?想长大,看看你这毫无长进的样子……”他说看,自己却偏开头,只听他粗野地冷笑道“真是个“美人”啊,‘天真的美人’,请问到现在为止您做成过什么事儿了?”
“扇着翅膀飞到天上啃泡面雪糕?”他点头嘲讽“很厉害的技能。”
给李瑞的拳头哄硬了,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突然,李瑞叉着腰仰起头“哈!哈!哈!”低下头时一脸狰狞“你装什么臭X,明明就是胆小鬼一个,哼哼飞着吃泡面……我飞到天上用泡面盖到你脸上,再用雪糕过裹上泡面辣椒红油捅到你□□里!”
李瑞模仿他的语气,冷哼“只会飞……被我这个只会飞的面桶抓住了三次,很厉害的百分百被敌人俘虏技能……”说到这想起了什么,自己先恶寒地抖了抖才说:
“‘丑陋的美人’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所谓老友爱合作算是彻底流产了,闻不骄又砸床板,搞得上面已经有两个屁股坑了,手腕也被铁链磨烂了,他不管这个:“谁装?谁装?明明就是你在装!现在暴露本性了吧!你根本看不起我,根本不管我,你不知道我帮你了,等我回去了我会面临什么吗?你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你就装一副在乎我理解我的样子!其实利用完了就把我踹了!操!你也知道你把我骗了三回了!我他妈脑子被狗吃了我他妈还信你!”
“对!”李瑞也忍不住了“我就是瞧不起你,你明明有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能力去挽回那么多东西了,干嘛不做?!你个胆小鬼!傻子!我想做还做不成呢!你以为我爱吃泡面,我他妈讨厌死泡面了,讨厌死雪糕了!整天吃吃吃!吃个鬼啊吃吃吃吃吃!你这傻子都把我当傻比脑瘫!就你想操吗?!我操操操操操!我操这死这废物翅膀了!我操那只死破烂手了!我还□□了!”
两个人剧烈喘着气,肩膀都随着这激烈的情绪大幅度起伏着,骂红了眼,胸中郁气一吐为快,理智回笼。
李瑞撑着膝盖,平复了气息,问“你说你帮了我后会面临什么,是什么意思?”
闻言,闻不骄停下喘息难以置信地凝视了李瑞半天,确认他是认真地而不是开玩笑之后,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不知道?”
李瑞摇头。
让李瑞没想到的是,闻不骄居然笑了,他不是在笑李瑞,他只是觉得自己很好笑,边笑边摇头“李瑞…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我已经用最天真的想法去揣测你了,可你居然比我想的还要天真。”这一笑他浑身气压散了一些,可他不知道李瑞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他天真不知事,李瑞脸一沉,不说话了。他不问,人家自己说:
“等我回去了,凌纹那畜牲可不会让我用自己的舌头说话,她一[洗脑]能让我把肚子里的血都吐干净。”他顿了顿“还有地主那狗|□□的玩意儿……”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李瑞等了一会儿,问“嗯,那沟槽玩意儿咋了?”
“没。”闻不骄耸耸肩“我就是想骂他。”
李瑞默了一会儿,突然一震“对!”把闻不骄吓得一愣,就听着李瑞骂“你们地主是猪狗生的,沟槽猪来的杂种,配我们农业区的猪我都嫌血统不纯。”
闻不骄“……”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应,李瑞摸了摸后脖子,尴尬地胡言乱语“你们地主这么对你,我觉得很过分,他简直不是人…我气死他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叫他来给我们的猪配种,我会叫我们的猪给他配……”
闻不骄打断他“行了。”
有回应!李瑞他向前一步,握拳胸前,义正言辞“不了,你们地主一定对你非常过分,这让他被电死三百回都不够,你肯定吃了很多苦,我真想拥抱你,我可怜的…”李瑞顿了顿,艰难地开口“骄骄。”
李瑞说完了,怀着忐忑的心情偷偷看了闻不骄一眼,他会不会不信……
一看见,李瑞简直要跪地惨叫了,去!完全没信啊!这家伙的脸绿地和吃了十斤翔一样啊!李瑞非常后悔,真是要吃屎了,这说的也太假了,一通乱舔的样子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他低低地说“行了。”
哦,真的好失望好恼怒哦,绝望了。
“我知道了,别这么叫我,很肉麻。”
李瑞内心惨绝人寰地嚎叫到此为止,他震惊地抬起头,闻不骄屈膝坐在床上,低低别着脸,雨打残叶般,水色滋润了他贫瘠的色彩。
他看起来要哭出泪来了。
这样子,就算是李瑞也哑然了。
两人各自低着头看各自的空气、地板,各有各的喉咙要压迫,各有各的心跳声要听。
衣料摩擦声悉悉索索,呼吸渐渐隐秘,闻不骄兀的抬起头,正好也对上了李瑞的眼睛,两人视线交错一瞬又迅速分开,而闻不骄本张开的嘴也随着低头再次闭上了。
气氛随着时间流逝变得些许微妙。
“……那你别回去了呗。”李瑞摸摸后颈,小声道“过来我们这边。”
闻不骄像是被李瑞身后纯白的光刺到了眼睛,他低下眼“一直站着不累吗?坐过来说吧。”他拍了拍身下的床。
李瑞抬起膝盖,闻不骄呼吸放缓,最终李瑞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两步,三步,缓缓后退,直到退到身后出现的几人身边。
李瑞,他对闻不骄的印象就是一个给自己打领结的恶劣大孩子,或者说,一颗早早催熟的梅子,一打眼红彤彤闹嚷嚷熟到发烂的样子,像是长成了,其实这干瘪的生命里阳光清水样样都无,一口咬下去连青涩时的酸涩味也失去了,寡极恶极,干他妈噎人,最可怕的是,他以为自己是颗历尽风霜,抢尽营养后好好长成了的大果子,和其它果子一样高高在上地挂在树枝上,假装不怕胶水失去粘性。
闻不骄手腕一疼。
吕持节两指抬起,空气扭曲,清风劲节,眨眼间,闻不骄的左手如烂梅一般飘然落地。
浅薄的血泊里躺着一只盛开的手,无力握紧地手心里有枚螺丝钉,漆黑起锈。
李瑞没看那枚被闻不骄包藏而暴尸的祸心,他看着闻不骄捂着自己的伤口,低着头,狼狈如被主人抽打的恶犬一样。
也是,能用语言化解的仇恨算什么恨?这世上没有什么恨是靠嘴巴说说就能和解的。
“我还是有点失望。”李瑞把手塞回口袋里,在他背后,白炽灯的曝光,如针刺眼。
这个本属两人的空间挤入了很多其他人,将原本和缓流动的空气变得逼仄和僵硬甚至是混乱。
闻不骄低下头,但这低头显然不是因为悔意,他只觉得自己这具赤果的身体正在光下灼烧,指甲嵌入断手,非常粗鲁地咆哮“滚!”
程怀良仰了仰头,口袋微动却还未动,他看向了李瑞。
“那一会儿见。”李瑞回头向他投向最后一望。
几人跟在他身后,连脚步声几乎都是重合的。
高高低低摇摇晃晃的影子欢快地跳跃在闻不骄头顶,像是正是这庞大的怪物将他踩的抬不起头。
李瑞出去后同他们说了点话,收获了一大堆机密,不用怕太多李瑞接收不了,这一大堆机密特简洁,问就俩字“机密。”
问吕持节,木青叫你干甚去了?哦机密,问温岚你这几天做甚任务去了?哦又机密,问唐狡怎么消失了?还机密,问他们怎么集体刷新了?哦这回不是机密,是巧了。
“你们一块儿做的任务一块儿回的是吧,你,你,你,你……”李瑞指吕持节,又指程怀良,程怀礼,洛寥,每个被他指到的人眼神都不自然的偏一下,直到最后指到温岚时李瑞手指屈了屈,似乎是不确定。
李瑞像是感叹又像是埋怨“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温老妈啊。
温岚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李瑞了,此刻盯着李瑞看了半晌,气氛都因为这过久的注视显得诡异他才舍得开口,一开口时那副沉稳的声音将所有气氛都抖落掉了“别担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李瑞嘁了一声,到时候又会有新的机密了。
温岚“不会。”
李瑞早就习惯东部基地の神秘的な读心术了,没放在心上,什么都没,一看温岚浑身是伤的样子,他反而去想起他给自己的伤药了,给洛寥养着的时候李瑞经常出任务,所以温岚来送温暖时总送伤药,李瑞称之为赐福的绿色指环,送吃食的时候是赐福的黄色指环……绿色指环时,因为樵烬凝血能力很有问题,李瑞撒温暖的时候总给他多留点儿,至于为什么想起樵烬了,因为每回给他留,李瑞都会和他说拿了赐福要好好做人哦,承诺的十块巧克力呢,樵烬回回都装傻,昨天在端脑上问自己为啥哭成那熊样的时候,倒是说回来要给他买一百块巧克力。
李瑞想到这儿,突然又看了一圈围着自己的人,他们身上的作战服破的破,脏的脏,不过李瑞并不是对此感到奇怪,异能者的衣服总是浸着汗水和泥土的,他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觉得有些太安静了,李瑞凝神想了一会儿,一拍手,啊,想起来了!少了个人,看来也不是只有他被‘孤立’啊,李瑞心里哼笑,脸上故作庆幸道“幸好樵烬没和你们一块去,不然也流那么多血的话肯定死翘翘了。”
李瑞没有一丝停滞,他从腰兜里掏出一捆黄布袋,一甩,袋子滚下来,里面全是闪亮的银针,欢快地说“我和老董学了针灸,谁有没有哪里不得劲的,腰酸背痛肾亏脾虚,宫寒心悸气短失眠都来找我,我很努力在学哦,除了屁股上的穴位实在扎不到,给自己全身都扎遍了,连会阴都扎了,没残没瘫没不举,安全有保障,有没有volunteer,volunteer?”没有人举手,李瑞营销失败了,失落地耷拉着肩膀:“那只能用樵烬了。”
“樵烬呢?樵烬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李瑞去抓洛廖的手臂,想看看樵烬是不是藏在洛廖后面等着吓他,却抓了一个空,是洛廖抬起手,躲开了他。
李瑞差点摔个狗啃屎,那只手这才扶了他一下,李瑞抬头去看,却只对上了全覆盖式特质头盔上的防弹镜片,薄薄的聚碳酸酯后,那双眼睛冷冰冰地。
李瑞愣住了,这感觉就像一腔热情淋上冰山,整颗心都冻死了,凉透了,李瑞直起身,抓着长长的针灸袋的右手缓缓放下垂在了腿侧,听见他说看着点,也只是愣愣点头,说不出话来。
空气安静下来。
洛廖开口了,嗓音嘶哑“樵烬死了。”他摊开手,那是一个徽章,26号,干干净净,宛如崭新。
李瑞几乎在他最后一个音节未落地时就问“怎么死的?”
程怀礼“他…”
吕持节伸出手拦住了她“这是机密。”
李瑞“你真的确定,他真的在你们面前咽气的?”
吕持节点头说是。
李瑞后退了一步,扶住墙,又问:
“那尸体呢?”
“没有尸体。”
“没有?”
“没有。”
李瑞脱口而出“为什么……”又渐渐消失。
程怀礼推开吕持节的手“等时间到了,我就会马上告诉你。”
李瑞低着脑袋,他一时间突然有些想不起樵烬这个人是谁了,长什么样子?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平常说什么话?一起做过什么事儿?回忆了很久,他终于想起来樵烬是谁了,他缓缓抬起头,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好,到时候记得告诉我。”
她伸了点手,像是想要去握李瑞的手,最后还是握在半空,垂下头“…对不起。”
李瑞困惑地看了看她,为什么要和他道歉,他还没有问出口,围着他的几人就都低下了头,向来挺直的脊背都弯下来了:
有人说“对不起,都是我,要是我……”
有人说“是我,李瑞,你怪我吧,我都认。”
李瑞木着眼睛看了看他们,明白了什么,摇摇头:
“不怪你们,你们一定已经尽力了。”
他们还是没有抬起头,可李瑞不想和他们再聊这个了,他把手放到身后的门把手上“我要去说服闻不骄帮我们治疗病人了,你们快回去上药休息吧。”
看到他们抬头,李瑞朝他们微笑了一下。
他刚要走,洛廖伸出手想握住他的手腕,李瑞还未反应过来就躲开了,他维持着躲开的动作,有些僵硬地把手放下来,问“还有什么事吗?”
洛廖的背更弯了,他把手递到李瑞面前,血肉模糊的手上那枚闪亮的徽章分外耀眼。
李瑞看了它一小会儿“要用的人会来回收的。”
说完李瑞拧开背后地门把手,转身消失在昏暗的俘虏营,门也随之咔哒上锁。
在房间里,李瑞没有去想他们离开了没有,也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去游说闻不骄,他靠在门上发呆,肚子咕噜一声,李瑞摸了摸它,哦忘记去搞吃的了,闻不骄肯定也饿了。
“你饿吗?”李瑞顿了一会儿“你饿我也不会出去给你找吃的的。”
闻不骄死亡沉默。
李瑞哦了一声“我是说,现在我不会出去的,一会儿再出去给你找。”
哪里漏水了吗?一片寂静里,李瑞听到了奇怪的嘀嗒声,很近,仿佛就在身前。
俘虏营里没有灯,很黑,唯一有光进来的时候,是正对床的铁门被打开时外面的白炽灯,可自从那次瞎过以后,李瑞一只眼睛的视力变得很差劲,体检的时候只有4.7,4.0,但是他并不愿意带眼镜,基地里没有一个异能者是需要带眼镜的。
所以此刻,李瑞那双还未适应黑暗的眼睛是看不清闻不骄的。
因此他也不知道,那张铁床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锁链,而闻不骄已经解开了束缚,正站在他五公分远,也就是往前一步就能撞上的地方,毫无动静地盯着他看。
那嘀嗒水声,正是他断手滴下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