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玉佩 ...
-
不稍片刻,周茂便又换了身深灰色常服回到席间,沈兰昭瞥了眼他腰间玉佩,也不知是察觉到她的动作,亦或是真的只是忘了拿。
那玉佩竟是没了。
如此刻意,沈兰昭越发觉得那书房中的地下室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今日一定要将这玉佩弄到手。
如此想着,沈兰昭便继续与周茂闲谈喝酒,恍惚间二人又几杯下肚。
她一边喝一边偷瞄着周茂的反应,心中默默期待着她的另一个计划成功。
方才趁给周茂泼酒的功夫,沈兰昭慌乱之中接过了他的杯子,从袖口将蒙汗药撒了进去,保准不出三杯,这周茂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周茂便倒在了饭桌上。
柳寻雁见他久久不起身,拍了拍他:“夫君可是醉了?”
周茂依旧没反应,趴在席间,双眼紧闭着,手中却还握着酒杯,看着到真像是喝多了不省人事一般。
沈兰昭心中暗喜,看来是药效起作用了。
她一手托腮,另一手举着酒杯,也作醉酒状:“不行啊,周老板,我这还没喝够你怎的就倒了。”
说罢起身,晃晃悠悠的就要去扒拉周茂。
那老管家见她也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上前赶忙扶住沈兰昭:“兰公子,我家老爷不胜酒力,如今你也看见了,这醉的不省人事,今日怕是再难招待了。”
沈兰昭正扶着桌子,假装醉的迷迷糊糊的,点头应道:“那既然如此,今日我便先回府了,你们赶快扶你家老爷好生歇息,我改日再来。”
她寻思如此放倒周茂以后,她便可以再趁着今日这个时机,夜深时再摸回周茂寝屋,寻那玉佩。
既然周茂将这玉佩贴身放着,她就再让他睡的沉些,如此再翻找不会惊动旁人,反正他与柳寻雁也不同房住,她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下手。
柳寻雁知道沈兰昭的身份,心觉她一女子醉成这样不放心,道:“兰公子,不如这样吧,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先在府上歇下,明日在走可好?”
这话正中沈兰昭下怀,于是她微眯着眼笑道:“既然夫人如此说,我便不客气了。”
如此一来,沈兰昭便顺理成章的在周府住下。
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
今夜倒是风清月朗,漫天星子如细砂般撒了整个夜空,连风也不似昨夜那般嗡鸣,轻轻卷来几片花叶格外好闻,溜过缝隙飘到屋内。
待到柳寻雁安顿好沈兰昭后,约莫已过了半个时辰。
她今日很是高兴,她的夫君与友人都在她身侧,终于不再是只有她一个人守着清冷的饭桌。
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父母还在时,那时虽不像如今这般锦衣玉食,但每顿饭都是阿娘亲手所做,一家人围着一方小木桌说笑,饭后她与阿爹一同洗碗筷,过着忙碌又平淡的生活。
今日这般倒有几分从前的样子,几人席间闲谈笑闹,她为夫君夹菜,为沈兰昭倒酒。
这是阔别她多年,关于家的烟火气。
柳寻雁沉浸在这片刻的幸福中,在铜镜旁拆了珠钗发饰,脱了外袍只剩里衣,走到床边看见熟睡的周茂,她才恍然想起。
周茂还宿在她的屋内。
成婚的这几年,周茂近乎从未与她同房,就连当时新婚之夜,也是她睡里间,周茂在外间的榻上。
像如今这样醉的不省人事还是头一回。
柳寻雁看着床上的这个男人,明明是她的夫君却格外生疏。
她犹豫半晌,轻轻坐在他身侧,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上。
烛火半明半昧,此刻她终于有机会好好瞧瞧他。他二人成婚时虽识得并不久,但这几年间周茂对她的细心妥帖她都看在眼里,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应当不是真的丝毫没有感情吧?
柳寻雁俯身垂眸打量,长发微微落下,将桌案旁的烛光遮住几许。斑驳光影间,她的目光掠过他的眉峰和鼻梁,她忽然觉得这副骨相像极了一个故人,猛然间两幅面孔重叠。
柳寻雁忽的一激灵,觉得莫不是自己也吃醉了酒?
于是她醒了醒神,伸手轻抚周茂的面庞,打算再仔细瞧瞧。
一阵敲门声响起,外头传来那老管家急促的声音:“夫人,您歇下了吗?”
柳寻雁思绪被打断,她叹了口气,瞧了眼周茂,起身披衣去开了门。
每次都是这样,即便有那么一两次周茂自己宿在房中,那老管家也会及时敲门,将周茂带走。
她推开门,只见那老管家笑的抱歉:“深夜惊扰夫人,但这是老爷的吩咐,还请夫人见谅。”
这是提醒她,不要忘了当时成婚她与周茂立下的约定。
柳寻雁也不能反驳,她只得侧身让管家进去。
随后那老管家便进屋将周茂的一只手搭在肩上,搀着他走出了寝屋。
柳寻雁眸中失落难掩,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借着月色看着老管家架着周茂越走越远,叹了口气将房门关上。
院中又沉寂下来,沈兰昭从一旁的树丛里探出头。
她看着那二人逐渐远去,终于等到这老管家把周茂接走了。
于是便也打算顺着二人的脚步尾随过去,好去这周茂寝屋摸一翻玉佩。
沈兰昭猫着腰一路过去,只见老管家将周茂带入东侧的一间厢房,轻车熟路的推开门,屋内烛火跳动,她能隐约透过窗户上摇动的影子,看到老管家费力将周茂抗到床上,大约是又收拾了片刻,才退出屋内,掩门离去。
待到那老管家逐渐离开连廊消失,沈兰昭才从一侧拐弯处探出头,她张望半晌,发现这里竟正好在书房的后侧,只需转个弯便到了。
这岂不是近水楼台,待会儿若是能摸到玉佩,还能顺路去书房试试能否打开暗门。
想必这玉佩对周茂如此重要,才会让他寸步不离的带着,方才席间被泼湿的衣物也应是在这间房中,仔细搜寻定能找到。
事到如今,她也管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找到她需要的玉佩最重要。
沈兰昭从连廊的柱后走出,今夜并无风雨,月色也并未被遮掩,清白月光下倒映出少女轻盈的身影,但她速度极快,只倏忽一瞬便闪了过去。
她悄声踏入房中,将门快速掩上。
那管家走时已将屋内烛火熄灭,现如今里面正是漆黑一片,沈兰昭只能借着窗外微薄的月光,环顾四周。
这屋子显然只是间厢房,并不似柳寻雁住的那间主屋大,但屋内放着一些主人常用的物件,香炉茶具,笔墨纸砚,恰好摆在屋内另一侧的桌案上。
看起来这便是周茂平日里住的房间了,到也不算简陋,但比起柳寻雁住的那间主卧而言着实是寒酸了些。
沈兰昭越来越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何执意要娶柳寻雁回来,但却宁愿自己住在一个简单收拾过的厢房也不与她同房,到底是想隐瞒什么?
她脑中不断复盘,身子却也没闲着,在屋内不停地四处翻找。
此屋虽小,但这桌案上的东西可不少,除了一些账本册子,还有好几个匣子摆在一侧,似乎是怕占地方,垒起来堆到一边。
沈兰昭本着来都来了的念想,将匣子一一拿下来打开,寻了半晌也并没有发现玉佩,都是些印章笔墨之类。
见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沈兰昭想着将这些匣子原样摆回去,却瞧见匣子最下方,似乎压着一个信封。
她打开信封,将其中的几张纸打开,借着窗户处透露的微弱月光,隐约见到纸上写着身契二字。
这周茂为何要将家仆的身契藏得如此隐秘?
沈兰昭又将剩下的一一拿出,眯眼在微弱的光照下寻找其中的秘密。
等等,她手中动作一滞,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这些人的身契中立契时间都是嘉庆十六年——正是苍岭之战那一年,沈兰昭突然记起,之前在衙门翻到关于周家报官自家公子失踪的卷宗。
为何在这一年之中,周府家仆大换血,要将从前府里的老人全部换新,难道这之后回来的周家少爷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沈兰昭脑中灵光一现,她在这些身契中来回翻找,终于在最下方找到了那位老管家的身契。果然,唯独他的身契上时间与他人不同,很早前便入了府。
她想到上次入府时,也是看到老管家与周茂在书房前,还有方才也是管家将周茂带离主卧。
这主仆二人一定有问题。
周茂的身份似乎没那么简单,不然为何只有管家一人入府年长,其余下人皆是五年前陆续入府。
她将那几张身契和桌案收拾好,又踮脚走近周茂床榻边,将挂靠在一旁的衣物中摸了个遍,依旧没找到玉佩。
藏得可真是好严实!
沈兰昭回头看向那边榻上的周茂。榻上床帘虚虚的落了一层下来,将其中人影遮掩,只能在悄声接近时隐约听到其中微弱的酣睡声,周遭依旧是悄无声息。
她忽然定睛一看,那床沿处露出了一抹蓝色的穗子——正是她印象中那玉佩的穗子。
沈兰昭心中大喜,蹲下身扯着穗子打算将其抽出,却不知被何物压住似乎有些沉。
即便是给周茂下了蒙汗药,沈兰昭也不敢使出蛮力将其揪出,于是只好扶着床沿蹲下身,心中默念罪过。
这是为了要事相查,柳夫人还请莫怪。
随后她心一横,将床帘掀起一个角,可当她看到了面前的景象,瞬间面色一变。
映入眼帘的不只是那个被压在枕头下的玉佩,还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周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