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相处（３） ...
-
疯玩了一天，远儿吃了饭后很早就去睡觉了。我闲来无事，便到厨房里打了壶水烧着，又跑到房里拿了本书坐在灶台边等。
“城儿在烧水么？”苏盼魅惑磁性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盼哥，”虽然实际年龄跟他一样，我还是笑着叫了他一声，“你到厨房里有事么？难不成是刚才没吃饱，现在来厨房偷吃吧？”
见我开他玩笑，苏盼也不恼，只是微微笑了笑，脸庞似有光辉一般璀璨夺目。
“我来给月生煎药的。”
“月笙哥还没吃药么？”
“我白天一直陪着远儿玩，倒是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得了空才想起，不会有影响吧？”
“没事的，只要他每天都喝就成了。其实啊，就算漏个一两次，也没多大关系。”我对他挤挤眼说。
“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倒是和头一次见你完全不一样。”苏盼看着我，笑意更盛，凤目流光溢彩，异常耀眼。
“哦？那么那次，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冷冰冰的，老是发呆，还喜欢直着眼盯着别人。”他略一沉吟，老老实实的回答。
想起我刚见到他时，那副惊讶呆愣的样子，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印象了。但我嘴上还是倔强，撅了嘴说：“我哪里像你说的那副模样。”
“现在当然不像啦。可之前那样子，还真是让我有些好笑。一个姑娘家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瞧，别人看到了肯定要笑话的。”
“谁让你长这么好看，我多看几眼，也正常啊。”我翻了个白眼，随便找了个理由对他说。
“是吗？你觉得我好看？”俊秀的双眉一扬，苏盼问道。
“当然啦，你比我以前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长得还好看。”
“那你觉得，我和月生谁好看？”苏盼直直看着我，认真的问。
心漏跳了一拍，我看着眼前这张清秀并着妖艳的俊俏容颜、溢满光彩的狭长美目，想起刚才饭桌上那让我怔然的一幕，脸上不禁有些泛红。
“你们，都好看的。”我试图蒙混过关。
“就分不出个高低？”他不依不饶。
“呜”，灶上的水壶发出尖利的啸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水开了。把铜壶摆到一边，我拿出煎药的砂壶，从苏盼手里取了药材，加水熬上。
“水烧好了，你早点梳洗睡觉吧。”苏盼见我在小板凳上坐下，便开口对我说。
“这水是烧了给月笙哥用的，等水凉了以后我还要去给他换药。反正我也要等在这，药就由我看着吧。盼哥你陪远儿玩得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听我这么一说，他点了点便走了出去。我轻舒一口气，还好，总算是不用回答他那个问题了。
可我还没轻松一会，苏盼又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张竹椅，放在我边上。
“我陪你一起。”
见他靠着我坐下，我顿时觉得有些不自然。苏盼寻了些话题跟我聊，还说了他这些年出船跑货见到的稀奇好玩的事。他原本口才就极好，见识又广，我听到有趣的地方，忍不住笑出了声；等他停下休息的时候，我还央着他再多讲一些。两人说说笑笑的，气氛倒出奇的好。
等药煎好了，水也差不多凉了。他帮我拿来盆子倒上水，我准备好药物，一起朝陆月笙的房间走去。
敲了房门，陆月笙在屋里应了，苏盼便伸手推门让我进去。看到我们两个一起进门，他脸上有些诧异，峰眉稍一扬起，但随即又掩去了惊讶。
“你们俩在房门口遇上的吗？”
“不是，我刚才和城儿一起在厨房里煎药汤。她说要来给你换药，我就陪着一块来了。”苏盼在我之前回答。
“这药你趁热喝吧。”我说着，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急忙又说：“你们先聊，我去拿点东西再来。”
小跑着到房里，我从桌上抓起一个小纸包，又重新回到对面的屋子。
“咦，盼哥走了？”我见房间里只有他一人，便问了一句。
“嗯。”
见他不怎么想搭理我的样子，我把托盘里的药碗端了给他，他皱着眉一口喝下，苦着张脸轻叹一口气。
“哝，这个给你。”将纸包递过去。
“这是什么？”
“杏脯。”
他接过小纸包，一层层打开，晶莹剔透的果脯上泛着蜜糖的光泽，显得十分诱人。他也不怕粘手，直接拿了一个放进嘴里，眉头瞬间解开，嘴角也微微有些上扬。
“你专门买给我的？”他笑得得意。
“才不是呢，本来是想买个远儿吃的，可是我怕他吃太多甜食，所以就给你了。”
常听那些侦探电视剧或是电影里说，人撒谎的时候，眼睛会往左边看。我还真想拿面镜子照照看，这到底是真是假。这包杏脯可是我特意跑到食品店里买来的，再说了，我爱吃甜食可是众人皆知的，即使不给远儿，那也绝对轮不到给他吃的。
“那我还真是沾了远儿的光了。”他笑了看我，眼睛里闪着光芒。
我扁了扁嘴，这人怎么也不知道说声谢谢。我鼓着腮帮子蹲下身卷他的裤管，手上动作大了点，不小心碰到了伤处。
听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我急忙抬头看去，他额上有些细细密密的冷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不疼。”他苍白了脸宽慰我。
我动了动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重新低头去解他腿上的绷带，将动作放到最轻最慢。
“丫头，你和阿盼，好像处得很好。”他没来由的说道。
“盼哥人很好，他刚才说了好些个你们做生意时碰到的趣事。”
“阿盼他对你很特别啊。”
“有么？只是聊聊天而已。”我漫不经心的回答，手上动作不停。
“他从来不和女孩子说笑的。”他淡淡说道。
“怎么可能？盼哥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有很多姑娘家喜欢他的。”
呃，我这回答好像有些话不对题。那苏盼又不是有什么“女孩子恐惧症”，他和我说话的时候不是挺正常的吗？跟高大娘闲聊时也没问题啊，不对，高大娘好像不能算是女孩子。
“你觉着阿盼长得好看么？”低沉好听的声音意味深长。
“当然啦，他比我以前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长得还好看。”咦，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
“那你觉着，我和他谁好看？”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只觉得额头三道黑线。这个时空的男人是有多爱美？还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一天到晚要比哪个好看，现在是在选美吗？
他看我作怪的脸色，轻笑一声，便转了话题：“你喜欢阿盼么？”
“喜欢呀，盼哥人这么好。”话不经大脑，我直接回答。
“是吗？”
“当然是啦，而且我也很喜欢阿文和小武，他们两个也有趣的很。”想起那两个宛若双胞胎的男孩，我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听到我后面的话，他支吾着补充。
嗯？什么叫不是这种喜欢，我愣了一下，转而醒悟过来：“我才认识他几天呀，怎么可能喜欢他呢！”和苏盼从初见到现在，不过也就三天而已，我才不信那些个虚虚幻幻的“一见钟情”嘞。
“你不是觉着他好看嘛？”
这算什么逻辑？我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觉得好看就要喜欢吗？那我也太博爱了点吧。
“哪有觉得好看就喜欢的道理，我还觉得你好看呐。”我抬起头，给他一个“你真会开玩笑”的表情，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后面的半句话似乎会引起歧义。
“哦？那你以后会喜欢他么？”他饶有兴致的问道。
“以后的事，我怎么知道？可能会喜欢，也可能不会喜欢。”真是无聊的问题，我想也不想，用比废话还废的话回答。
“那我呢？你认识我的时间和认识阿盼的差不多，所以我猜你现在也没有喜欢我。那你以后会喜欢我么？”
我扬起一边眉毛，见鬼似的看着他。这男人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怎么竟提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你这算是试探性的表白，还是故意的调戏？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定我会喜欢，也说不定就不喜欢。”和他四目相瞪，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是照着之前的模式回答。
“我和阿盼两个，你就挑不出个喜欢的吗？”他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我就非得喜欢你们两个当中的一个呀。”真是活见鬼了！
“呵呵，也是。”他温和一笑，也不再说话。
我三两下处理了伤口、绑好了绷带，便起身收拾东西。他淡淡的看着我的动作，一言不发。
“嗯，那个钱，我攒够了以后会还你的。”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支吾的说道。
“什么钱？”他一时没有明白。
“就是你下午给我的，让我去给远儿买蛋糕的钱。”
“哦，那个呀，不用了。”他恍然，笑着说。
“怎么不用！那是我借了你的，当然要还。”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才不平白无故的占你便宜呢。
“不就给远儿买个蛋糕吗，都是图他高兴。你喜欢远儿，我也喜欢他呀。就只许你花钱哄他，不许我也出个份子钱吗？”
“你不是已经给远儿买了礼物了么，再让你多花钱，不好的。”
“你这语气，倒还真像是远儿他娘了。”他笑容放大，“再说了，远儿不是想让我们俩做他爹爹和娘亲么，这做爸妈的一起出钱给宝贝儿子买礼物，还计较什么借啊还啊的，也太生分了点。”
听出他语气里带着促狭，我只觉得头顶飞过一只漆黑乌鸦。你是想逗我脸红么？姑奶奶我脸皮可厚着呢！白眼一个接一个飞去，我忍不住一阵腹诽。
“谁要和你一起当远儿的爹爹娘亲了，不知羞。”
他见我脸不改色心不跳，扁了嘴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你瞧，你又嫌弃我了。”
要是换了别人这副样子，我肯定是鸡皮疙瘩掉一地了。可是眼前这男人配上这表情竟是这样好看，温润的俊颜平添了点孩子般的淘气。容貌养眼真是好处多多，不管是做了什么神情，都依旧这么好看。
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又直了，我连忙眨了眨眼，收回目光。
“反正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避免他再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我一说完，拿了东西转身就走。
门一开，我冷不防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抬头看去，我对上一双光彩夺目的凤眼。
“盼哥你来得正好，你陪月笙哥说说话吧，我先回房了。”见他正要开口，我抢在他之前说道，也不等他回答，便急急忙忙跑开了。
我连东西都来不及去放好，直接回到了自己屋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远远离开这两个一先一后搞得我莫名其妙的男人！
远儿生日之后，我又恢复了之前条理分明的生活，只是每天晚上都多了两项活动：一个是和苏盼一起烧水、煎药；另一个就是帮陆月笙换药。除了那次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我问得头昏脑胀、落荒而逃之外，之后再和他们聊天，话题倒是正常了很多，他们两个似乎很有默契，都不再围绕着“究竟谁好看”或者“到底喜欢谁”之类的问题纠缠不休了。
相处了这么多天，我已完全和他们四人相熟。小武和阿文俨然把我当成了“兄弟”，只要见我得了空，便会来找我一起玩。除了胡天胡地的扯些不着边际的话，还会各自爆自己的“糗事”，分享些小时候做过的荒唐事。他们还答应我，下次出船跑货就带上我一起，也让我开开眼界，见见“外面的世界”。
不知不觉已到了腊月中，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高大娘早些时候就已经开始置办起年货，远儿从过完了生日，便开始扳着手指数日子，一副迫不及待等着过年的模样。药铺里的病人也少了许多，生意清减，高老爹便让我不用再去帮忙，在家歇着、看书自学医术。
我一下子空了下来，却还是闲不住。想起之前买的几本空白簿子，就找了出来，打算给远儿做些字帖，方便他学识字。
想到了就做。我寻了个太阳温暖的日子，将闲置在院子角落的小桌子搬了出来擦干净，再把所有东西摊开在桌上，磨了墨、拿起笔开始着手写。
说起来我还真要好好感谢我爸妈，他们两个可绝对是“素质教育”的忠实拥护者，只要有条件，就要保证我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所以我不仅学了散打，还学了书法。按我老爸的话，见字如见人，要是字写得好看，总能给别人留下个好印象的。
原本我也埋怨过，只是没想到在这毛笔依旧是通用文具的异时空里，倒是因此而得了方便。刚到药铺开第一张方子的时候，高老爹还夸我字写得端正好看呢。
写了十几页，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可手下却依旧写着，在纸上留下一个个字迹。
“嗵、嗵”，是木杖杵到地板的声音，我知道是他来了，也不回头，还是自顾自继续书写。
“陆、月、笙，你是在写我的名字吗？”低沉的嗓音在我身旁响起。
我蓦然一怔，朝纸上看去，三个工整的楷书映入我视线。糟糕，我怎么会写这三个字的？白纸黑字，这下赖也赖不掉了。
“我……我是想把远儿相熟的人的名字都写上去，以后好教他写字。”我急中生智，随口编了个谎话。
“你这主意倒好。只是，我的名字被你这么一改，倒是添了份雅致。”他点点头，笑得温柔璀璨。
“嗯？你的名字不是这么写的？”我不仅疑惑。
他接过我手里的笔，在一旁写下“陆月生”三字，清隽的字体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当初我爹给我取这名字，意喻‘月如人生’。”
“月如人生？你爹倒是有趣，人都道‘人生如月，阴晴圆缺’，他却反而将这善变的婵娟比作平凡人生，真是独辟蹊径啊。依我看呀，这月亮成天高高挂在天上，俯瞰人生百态、世间冷暖，应该叫‘月映人生’才合适。”
我滔滔不绝的说着，摇头晃脑的极为得意。突然瞥见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心里一咯噔，急忙收声不敢再说，再偷眼打量了他几眼，生怕刚才的话踩到了他的地雷。
“想我爹当初也只是随口一说，他本没有多少学问的，如此应该只是不想让我的名字落了俗套。如今听你这么一讲，倒真是觉得他说得不怎么对了。”他看我有些惶恐，脸上泛起了温和的微笑。
“我只是胡诌的。”我吐了吐舌头，还是有些埋怨自己太过逞口舌之快。
“你们在聊些什么？”苏盼的声音从后传来。
我们两个齐齐回头，那张妖娆丰俊的脸庞正饶富兴趣的看着这里。他今天一身笔挺套装，依旧是那不沾微尘的月牙白色，手上挂着一件大衣，整个人显得斯文十足。
“正在说我的名字呐，丫头给我改了个字，你看看怎么样。”
他拿起桌上的字帖递给苏盼，苏盼低头看了一会，点着头说：“改成了这个‘笙’字，倒是风雅了不少。”
“你也这么觉得，我在想，要不就照着丫头写的把名字改了。”
听他风轻云淡的说着，我眼睛一下子瞪大，拜托，我这不是认识有误、写了个别字嘛，怎么就扯到改名字上去了？
“嗯，你若是喜欢，改了也好。反正这音也相同，叫起来总是不会错的。”苏盼颌首赞同。
我两眼一翻，心里一阵无力感。这个时空改名字是有多方便？怎么想改就能改了。要是放到我以前生活的时空里，还不知道要跑几趟派出所、办多少麻烦的证件呐。
“好，那我以后就改名叫‘陆月笙’了。”他笑着说，像是一榔头敲定了一样。
他还真改了？要是他真跟我那个时空的杜月笙有什么关系，那我不是抢了那国学大师章太炎的活了吗？真是惭愧惭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相处（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