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招工（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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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再天天晚上去喜福坊，我顿时觉得空了很多。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性格，我在家里待了两天，又开始肉皮子痒痒、骨头痒痒了。陆月笙他们白天总是见不到人影，我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几天店铺装修已经接近尾声，所以他们得去清理收拾。
我又在家里憋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寂寞了。拿了些钱、锁了家门，朝着铺子的方向走去。
“恒顺船运贸易公司……”我仰头看着挂在上方的招牌，一个字一个字的小声读了一遍。
一步跨过门槛，包括装修师傅在内，店里的人全都背对着我在干自己的活。我故意压低声音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我的存在。
“不好意思，咱们公司还没正式开张，店里比较乱，招待不周请见谅。您要是有货要托我们运的话，麻烦请在门口等一下。”是陆月笙的声音。
现在已是三月，温度舒适宜人。他装着一件白色衬衫，袖管卷到手肘处，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仔细一看，衬衫背后那块竟是已经湿透了。
“阿盼，门口有客人，你手里的活先放一下吧。”他对着里面喊道。
我扬了扬眉，不由得开口笑说：“陆老板你这店里是缺人手吗？还要你亲自动手搬东西。”
“丫头？”他一听是我的声音，笑着回过头来，“你怎么到店里来了？”
“我在家闲得无聊，所以自动送上门来给你当苦力，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我挤眉弄眼的回答。
“城儿，你来看我们吗？”苏盼挽着袖子走出来，一身灰色的衬衣也是被汗浸湿了。
“丫头说她要来帮忙。”陆月笙把手里的箱子摆好，朝我走来。
看着他们俩汗如雨下，我皱了皱眉，在袖管里掏了半天，只找到一块手帕。这个时空没有纸巾，总是让我觉得有些不方便。
“哝，我只有一块手绢，你们两个凑合着用吧。”我朝他们一伸手。
“干吗？”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擦汗啊！你们这头上的汗就像暴雨一样，再不擦擦，这店里就要发大水了。”我夸张的说，飞了个白眼过去。
陆月笙笑着摇摇头，接过手帕转身递给苏盼。苏盼却并不拿，推了推他的手，示意让他先擦。
“哎呀，不就擦个汗嘛，还让来让去的。要是你们以后喜欢了同一个女孩子，也要这样推来让去的吗？”我实在看得不耐烦了，蹙着眉嚷道。
两人听了都是一怔，愣愣的看着我没有答话。
“呃，我只是随便打个比方而已。”我挠了挠头，脸上有些抽筋。这算打的什么比方？我的联想能力也太好了些吧。
“陆老板、苏老板，我跟工人合计过了，大概后天就能完工。你们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趁着大家伙都在的时候提出来，能改的我们马上照着你们的意思改了。”负责装修的工头老孔过来说道。
“孔大叔。”我挥手打了个招呼。
“江丫头也在啊，怎么？来监督咱们有没有偷懒吗？”我之前也常到店铺里来，有时候还会给大家带些吃的喝的，跟那些装修工人都混得倍儿熟。
“孔大叔您哪儿的话呀，我就是有劲没处使，想来找些活帮帮您的忙的。”我嘻嘻一笑。
老孔抬手抹了把汗，“帮忙就不用啦，就算我真舍得让你干活，陆老板和苏老板也不依啊。你等会给大伙讲个故事，让我们乐呵乐呵、放松放松就好啦。”
“那当然没问题啦！我先出去买些点心，等我回来啊，孔大叔您就让大家休息休息，过来吃点心、听故事吧。”我边说边朝门外走。
“丫头，你带钱了吗？”陆月笙问了一句。
“带了带了！”我高声嚷道。
拎了两大袋糕饼包子，又让旁边茶馆的店小二帮忙送了一大锅梅子茶。我人还没进到店里，就已经拉开了嗓门喊大家出来吃东西了。
五六个男人都是一身大汗，浑然身处盛夏的模样。除了陆月笙和苏盼还比较斯文外，其他几个人早就一手包子一手海碗的吃喝开了。
“咦？小武和阿文怎么不在？”刚才没看到他们两个，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店堂后面呐。
“我们那条船今天整修好，他们俩去码头了，算着时间，这会也快回来了。”苏盼喝了口梅子茶，看着我回答。
“哟，你们这些人背着我们俩吃起点心来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苏盼话音刚落，小武的声音就从店门口传来。
阿文一眼就看到扭过头边啃糕饼边对着他们眨眼睛的我，忍不住好笑的说：“今个儿刮的什么风，怎么把咱们的城儿给吹来了？”
“西北风。我在家里看了风向，怕你们饿着，所以就送好吃的过来啦。”我嘴里塞得满满的，含混不清的说道。
所有人听了都朗声大笑，我把装着点心的油纸袋递向小武和阿文，又转身去找来碗盛了两碗梅子茶。
“小城姑娘，你给咱们说个故事笑话什么的听听吧。”一个工人对着我说。
“笑话？让我想想啊。”我抚着下巴思考，“有了，你们听着啊。话说有个小朋友叫小明，他妈妈带着他去新理了个头发。第二天呀，小明跑到学堂里，他的同学看到他的头发以后，都笑他的头发像风筝，小明一听就哭着跑了出去。他跑啊跑啊，就飞起来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冷笑话，每次说都会把自己逗得大笑不止。果然，我一说完，也不管别人反响如何，就自己顾自己狂笑起来。
抹了把眼角笑出的泪水，我看着其他人全都一脸茫然不知所谓的表情，不由得抽搐了两下嘴角，解嘲般的嘿嘿笑了两声。
“你是想说这小明的头发像风筝，所以飞起来了么？”陆月笙淡淡的问道。
“是啊，你听懂啦？那干吗不笑啊？”我挑起一边眉毛，扁着嘴问。
他的脸色更加迷茫，“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只觉额际三道黑线，他们还真是不懂享受冷笑话的乐趣。
“那我再说一个。从前有颗包心菜在路上走，它觉得很热，所以就开始脱衣服。脱啊脱的，它没了……啊哈哈哈……”
“这包心菜把自己剥光了吗？”这次是苏盼问我。
“哈哈，是啊，很好笑吧？”我捂着肚子边笑边说。
四周再次一阵寂静。
我不甘心，继续绞尽脑汁想着，“传说有个地方叫做北极，那里很冷很冷，人根本没有办法住。可是呢，却住着两种动物，一个叫北极熊，一个叫企鹅。有一天呢，企鹅觉得闲着无聊，就拔自己身上的毛玩。它拔完以后，打着哆嗦说了一句‘咦，好冷。’北极熊听了，也开始拔自己身上的毛，拔完以后也打了个哆嗦说道‘嗯，企鹅说得没错。’”
我一说完，皱起眉头瞪着所有人。大家起先依旧是面无表情，忽然小武笑了一声，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像见着了亲人一样。
“知己啊！恩人啊！没想到还是小武你懂得欣赏我的笑话。”我就差感激涕零了。
“我就是觉得它们挺傻的。”蓦地被我握住手，再看我的模样，小武抽了抽嘴角说道。
算了，这个时空的人还没到达接受冷笑话的境界。我悻悻放弃，抓起一个碗咕嘟咕嘟灌了许多茶水下去。
“对了，月笙哥，洛二爷有没有说过，咱们这公司几时开张啊？”阿文见我不再说话，便转向陆月笙，问起了正经事。
“嗯，上次他让张秘书来提过，说是让算命先生算过，定的这个月十八。”
这洛二爷还真是够迷信的，什么事都要找算命先生，我暗自想着。忽然心念一转，善哉善哉，人家如今已经是我的干爹了，也就是我的长辈，我江城一向孝顺，可不能没大没小的腹诽他。
“十八？那不是只剩下五天了？”我掰了掰手指头问。
“是啊。反正孔大叔说后天就能完工，我们再整理整理、准备一下，时间也差不多。”苏盼边说边收拾起空碗。
“那工人和雇员你们都请好了么？”我把最后一口桂花酥塞进嘴里，拍了拍满是碎屑的手。
“船上的工人早就招齐了。”陆月笙抬手擦去我嘴角边的饼渣，温和的说道。
“那公司里的文员呢？你们不打算招了吗？”我朝他吐了吐舌头，继续问。
“我和月笙商量过，现在我们的公司规模还小，就算生意再多，光是我们四个就足够应付了。真要招人帮忙的话，等公司办大了再考虑也不迟。”苏盼回答。
“话是没错，但是我还是觉得现在就招比较好。”接收到他们几人投来的询问的眼光，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给他们听：“咱们公司现在的规模的确不大，但是日复一日，总有扩大的一天。到时候因为人手不够了，再火急火燎的招人，不说聘到的人是好是坏，人家光是要熟悉公司的业务什么的，就要花费一段时间。而且半途雇来的人，对公司的忠诚度可能并不高，等一切都学会了、都上手了以后，指不定就找别的出路跑了。麻烦的、损失的，还是我们自己。”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陆月笙微微皱着眉头问我。
“所以呢，我觉得应该趁着公司成立初期，就赶紧雇几个人来帮忙，也先别管人家是不是专业、能力强不强，让他们和公司一起发展、一起成长。这样一来啊，等到咱们的规模搞大了，就给人家加薪升职。这公司里都是熟人，操作运营起来就会方便很多。而且都是一路相伴相处过来的，对公司肯定有足够的感情。到时候即使有别的公司来挖墙脚，那些人肯定会顾念着是咱们提携的他们，心里有了感激，自然就不会随便离开了。”
“哟，城儿，你这是在教我们培养亲信呢吧？”小武打趣道。
“差不多吧，要别人替你干活，总得拉拢拉拢人心啊。所谓日久见人心，只有处得久了，人家才有可能替你卖命嘛。”我摇头晃脑的说。
“嗯，丫头你说得在理。要不我们就趁着公司还没开张这两天，先把人给招了。”陆月笙沉吟一会儿，点头同意。
“那我今天回去写张招聘启事，明天就贴在这店门口。”我自告奋勇的提议。
“招聘启事？又是你家乡的什么新鲜东西？”阿文好奇的问。
“就是在一张纸上写上招工的告示呗。”我一边在虚空间比划出一个长方形，一边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
“好，那就麻烦你了。”
“本公司成立初期，现诚聘秘书、助理。要求：身体健康，五官端正，中上等容貌；干活勤快，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生活有规律，能保证每天按时上班，不迟到早退；懂各地方言，性格热情开朗，擅于同他人打交道；会喝酒、会算账，或有其他特长者优先录取。”阿文和小武念着我贴在店门口的招聘启事，脸上的无奈越积越多。
“我说江大小姐，你这是在招人吗？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呐？”小武皱眉，回过头向一脸得意的我询问。
“哪里奇怪了？我这每一条都是有道理的。”我沉着脸正经的说道：“就说这第一条，我们招的是秘书和助理，以后肯定是要带出去见人的，要是雇了个缺胳膊少腿、长得歪瓜裂枣的人，不是给自己丢脸吗？”
“第二条和第三条就是字面的意思，你们总没有意见吧？”我“义正词严”，他们几个扬了扬眉，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至于第四条嘛，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肯定会遇到四面八方的客人。要是懂人家的方言，且待他们热情有礼，人家肯定会觉得宾至如归，一高兴，指不定以后给我们带来多少生意呐。还有最后一条，做生意自然是要去应酬的，应酬就少不了饭局，饭局就逃不开喝酒。要是当了秘书和助理，连酒都不会喝，那岂不是要被别人灌个酩酊大醉嘛。到时候生意谈不成，反而还出了丑，得不偿失啊。我们请人来是帮忙打理生意的，要求别人会算账，这不算过分吧？”
我逐条解释，也不管是不是有理，反正我能自圆其说不就得了。
“那你还说‘有其他特长的优先’，这是为什么？”陆月笙忍不住问了句。
“这个啊，随便写写的，反正顺口嘛。”我耸了耸肩回答。
前面的话让他们有些信服，虽然还是将信将疑，却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可这最后的那句答案，估计就要让他们口吐白沫了。看着他们四人的脸色，我甚至都能想象，有四只乌鸦分别从他们头顶飞过的模样。
“罢了，就这样贴着吧。”苏盼无奈的摇摇头，招呼着其他三人进店去收拾整理。
这算什么态度？我可是辛辛苦苦斟字酌句了一个晚上，才写出这张成果的。不表扬就算了，连句“有劳”都不说。
我鼓着腮帮子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店里，一屁股坐在已经摆放好的接待台后面，仰着头斜眼看着天花板，自己跟自己较劲赌气。
过了一会，我发现没人理我。再往里面一看，每个人都忙得热火朝天的。我撇了撇嘴，别扭着挪过去，也开始搬起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请问，你们是要招秘书吗？”一个清丽温柔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蹲在地上抬眼望去。因为逆光，一时看不清那姑娘的长相，只能看到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
“是啊是啊，你是来应聘的吧。”我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边用手擦去脸上的汗水，边朝她走去。
“嗯，我看到你们外面贴的……呵呵。”那姑娘本来正好好的回答我的话，突然却掩住嘴，低声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倒是让我有些云里雾里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今天为了方便干活，我特意穿了件不束手的宽松长袖衬衣。扣子没扣岔啊，这衣服裤子除了脏了些，也没什么不妥的。
莫非是脸上不对劲？我用手掌抹了抹脸颊。谁知那姑娘笑得更加厉害了，大有笑弯腰的趋势。
“丫头，是有人来见工吗？”陆月笙原本和其他三人在里面收拾，听到外面有笑声，便出来看看。
我一脸无辜的回过头去看他，还没等我开口，他也笑了起来。
“你怎么像只小花猫一样，脸上全是横七竖八的印子、脏兮兮的，怪不得这位姑娘要笑你了。”陆月笙柔声笑道。
“脸脏？哪里脏？”我用手擦擦，却换来他变本加厉的笑。
他看我面色不善，好不容易忍住笑：“小脏猫，别再用手擦啦，越擦越脏。你的手帕呢？拿出来好好擦干净。”
“昨天拿给你和盼哥，你们还没还给我。”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是是，在我这里。”他往自己裤子口袋里掏去，可手再伸出来时，一块洁白的手帕上分明印着几个清晰的手指印，他不由得失笑：“我这手也脏，要不我进去给你打盆水来洗洗？”
“我有手绢的。”刚才那个姑娘终于止住了笑，低头摸出了一条鹅黄色的手帕，“你也看不着，我来给你擦吧。”
我还来不及反应，一股淡雅的清香已扑面而来。那姑娘轻柔仔细的帮我擦拭着脸上的痕迹，我也总算是看清了她的长相。
她大约165的身高，稍微比我矮了一些。纤细秀眉、水汪杏眼，翘挺的鼻，小巧的嘴，双唇微微抿起时，嘴角会浮现两个深深的梨涡，再加上一头刚过耳际的乌黑齐发，整个人显得乖巧可爱。
“好了，擦干净了。”她轻轻一笑，发现我正直直的盯着她看，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两朵红霞。
“多谢美女。”我对着她眨眨眼。
“丫头，你别逗人家了。”陆月笙走上前来，“姑娘，你是来见工的吗？”
“嗯，我看到你们外头贴的告示，所以想进来试试。”她对着陆月笙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歪着头问她。
“我叫秦天。秦川的秦，蓝天的天。”她朝我温柔一笑。
虽然她长得不算很漂亮，可笑起来却异常甜美，让人看了就觉得舒服，情不自禁的喜欢她。
“我叫江城，江水的江，城墙的城。很高兴认识你！”我伸手想跟她握手，可看到自己脏兮兮的巴掌，只好收了回来在裤子上来回磨蹭几下，又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我们这公司还没整理好，地方比较乱，秦小姐请见谅。”陆月笙朝着秦天礼貌的说道，又转头看向我：“丫头，你先陪着秦小姐一会，我进去倒杯茶出来。”
我搬来接待台后面的两把椅子，用袖管擦了擦其中一张椅面，示意秦天坐下。她又对我笑了笑，想要拿手上的绢帕给我擦椅子。
“不用了不用了，我这裤子本来就脏了，没关系的。”我连连摆手，大大咧咧的直接坐了下去。
“江小姐你真有趣，性子那么爽朗大气。”她似乎也对我很有好感，笑呵呵的说。
我挥了挥手，“你别叫我什么小姐不小姐的，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你这话说得好听，别人都说我像假小子，没有姑娘家该有的温柔细致。”
“谁说的，你的性格只是活泼而已，那可是很多女孩子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再说你长得这么俊俏漂亮，哪有男子会像你这样？”
“欸，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公司的几个老板啊，长相可都是个顶个的。等会你见到了，就会明白的。”我故作神秘的说道。
“城儿，我听月笙哥说有个姑娘来见工。没想到你那稀奇古怪的招工启事也能招来人啊。”
随着脚步声响起，小武戏谑的声音由远及近。可突然一阵安静，我好奇的转过头去看。只见小武微张着嘴，手里拿了杯水，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招工（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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