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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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又站在店堂窗口看了半天风景。感觉自己消化得差不多了，我便叫来小二，让他送了热水到我房间，准备好好洗个澡。
我虽然没有洁癖，可却从小养成了天天洗澡的习惯。因为船上淡水珍贵，所以之前的三天都没有办法洗澡。硬忍了这么久，今天我当然得好好清洗清洗。
陆月笙他们听到我的话，自然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便识相的坐在饭桌旁闲谈聊天，由着我一个人上楼回房。
推开木门，一扇宽大屏风竖立在房间正中。我绕过屏风一看，一个硕大的木桶装着热水，氤氲雾气正袅袅腾起。要不是我头脑清醒，怕是要以为自己又穿越到古代去了。
脱了帽子散开头发，除去身上穿着的男装，我整个人泡进木桶，只让鼻子以上的部分露出水面。这老式的客栈没有香皂，我也只能泡在水里洗去些汗尘。但饶是如此，已经让我满足得直哼哼了。
虽然泡得舒服，但我知道久泡热水是会头晕的。享受够了，我便恋恋不舍的从木桶中站起， 擦干身子拿过一旁的干净衣服换上。
坐到梳妆台前擦头发，外面突然想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我扭头看着门问道。
“是我。”温柔低沉，这样的声音当然是属于陆月笙的。
我懒得去开门，便喊道：“门没锁，月笙哥你进来吧。”
他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正坐在镜子前的我，却还是站立在门口，“掌柜的说厨房煮了甜汤和点心，我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所以想叫你洗好澡下来吃。”
“哦，那等我擦干头发就下去。”我满头湿漉长发，无法盘起戴帽。虽是一身男装，可总不能就这样下楼去吧。
“我来帮你擦。”他笑得温柔，迈步朝我走来。
接过我手里的干巾，他挑起我一束长发，从头顶开始轻柔仔细的一点一点擦拭下来。我们两人都是面对镜子，他站着，我坐着。
“谢谢。”我没有回头，张了张嘴，只说出了简单二字。
镜里的他对我和煦一笑，没有说话。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我的心跳忽然没来由的乱了。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看着镜里的两人，男的俊朗挺拔，好看的脸上写满了柔情和认真，原本清洌的双眸此刻流动着波光，深邃的眼睛似是两汪清泉，恨不得要将人吸了进去；女的唇红齿白，脸颊泛着浅浅红晕，只是……那一身男装有些煞风景，平白抹煞了几分缱绻浪漫。
我偷偷的从镜子里盯着他瞧，他却似没有发现一般，只是低着头一束一束的专心擦着我的头发。看着这副与我魂萦梦绕的脸庞极为相似的容颜，我的心就像化成了千万道柔丝，婉转缠绕，一时竟看得痴迷了。
“好了，都擦干了。”陆月笙的话语将我惊醒。
镜中的他笑得温婉，眸里点点星光。不等我说话，他又拿起台上的一把木梳，竟然一下下梳起了我的头发。
对镜梳青丝，这不是恩爱夫妻间才有的动作吗？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浮现而起，我就不由得脸红了。
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呀？！用力眨了眨眼睛，我努力将刚才的想法驱逐出脑，却因此而忽略了那双眼眸中的笑意。
绾起头发用帽子扣住，我跟着陆月笙一起来到楼下。阿文和范毓仁正坐在桌边，两人面前都是一个白瓷小碗，桌中间还摆着几碟小点心。
我们俩刚坐定，掌柜便亲自送上两碗甜汤。阵阵清淡酒香扑鼻，是酒酿圆子。雪白的酒酿和糯米圆子，当中浮夹着些红红的小果，甚是好看。
环视了下四周，店堂里只有我们一桌人。掌柜见我张望，便笑着说：“其他客人不是回房歇息，便是出门兜玩去了。来，这是厨房做的宵夜，算是我送给你们吃的。”
人家都说无商不奸，这掌柜竟然如此大方？我扬起眉有些惊讶。反正都说是送的了，不吃白不吃。酒酿香甜，带着陈陈酒香却不醉人；园子粘糯，在齿间辗转流连；那小小的红果不知是什么，但是有股子清香淡雅的甜，既不会喧宾夺主，也不会让人忽略。
“掌柜的，你干脆也过来跟我们一起坐吧。”我自来熟的本性再次出现。
那掌柜放下甜汤后，便走到柜台后算账。被我一喊，就笑着沏了壶茶，端着重又走了过来。
“四位小兄弟应该不是来凤州赏花的吧？”他呷了口茶，语气里没有了早前的刻意讨好，让我听得舒服很多。
“我们是做生意的，路过凤州，所以顺道游玩两天。”陆月笙答得周到有礼。
我拿起块糕点嚼着，听他们说了两句，忽然含混不清的插嘴道：“掌柜的，这凤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给我们介绍介绍吧。”
他们看我嘴里塞满了点心，还鼓着腮帮子说话，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说到好玩的地方，自然要数鎏湖和金凤山了。凤州最让人称道的是景，这两处的景色，可是好得没话说啊。讲起金凤山，还有一段故事呐。”
我已听说有故事可听，顿时来了精神，两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掌柜。
“传说咱们这凤州原本并不叫凤州，而是叫凌州；那金凤山呢，本来是唤作夔山的。那夔山山腰上面有一座西园寺，故事就发生在寺里。
相传几百年前啊，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天寒地冻的，夔山上面的鸟兽都躲着过冬去了，平时根本见不到一点活物的踪迹。到了新年正月初一的早上，那西园寺负责打扫院落的小沙弥起床干活，突然发现院子里的积雪一下子全融了。他觉得怪，可是又想不出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啊，监寺催着他去开院门，好让其他和尚出去挑水捡柴。小沙弥一听，慌忙跑去开山门，这一开门呢，又碰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
掌柜说着忽的停住了，他抿了口热茶，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我被吊起了胃口，又不敢催他，只好皱着眉头耐住性子等。
“这院门外呀，竟然黑压压的聚了一大群鸟雀，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约莫有上百只之多。小沙弥哪里见过这样的光景，就惊得当场愣住了。
那些鸟雀见庙门大开，便齐齐进了门来。更加奇怪的是啊，这些鸟不是用飞的，而是靠两只鸟爪子一步一步走的进来，那模样，就像是去朝圣一样。
寺院中央有一个青铜大鼎，听说是个古物，不知传了多少年了。那些鸟雀走进院子后，就慢慢朝那大鼎围拢过来，最后啊围成了一个大圈。这庙里的和尚从来没见过如此画面，有些胆子大的，就要上前去赶，偏偏那些鸟雀不畏人，怎么赶都不走。到后来还惊动了西园寺的住持，那住持听说后就让那些僧人不准去骚扰鸟群，顶多只能远远的看着。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忽然有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从山上飞了下来，一下子落到了青铜大鼎上。那只大鸟五颜六色的，周身还散发着耀眼的七彩光芒。那些僧人想看，却又看不清楚大鸟到底长得什么样。
那大鸟停在鼎上后，下面落着的鸟雀突然全飞了起来，而且是一圈一圈的绕着大鼎飞，样子漂亮极了！大鸟忽的抬头鸣叫三声，那声音宛如天籁，穿透云霄直达九天之上。三声长鸣之后，斑斓大鸟便猛的展开翅膀飞起来，群鸟则跟在它身后一道，在西园寺上空盘旋了三周，然后就全都飞往深山去了。
那西园寺的香火并不旺盛，寺里穷，所以供的佛像都是木像土偶。可等那大鸟带着鸟群飞走以后，寺里供奉佛像的佛堂突然金光大作。那些和尚跑进去一看，所有的佛像周身都闪着光芒，佛像在金光中庄严炫目。
几百里之内的人，都在同一时刻看到夔山上光芒闪烁，久久不散。大家都觉得是佛祖在这夔山显灵了，后来又听说了奇特大鸟的事，都纷纷猜测大鸟就是传说中的凤凰。
这百鸟朝凤本就千古难遇，再加上佛光普照，凌州百姓都认为是祥瑞之兆。果然，这一年里凌州风调雨顺、鱼米富饶，百姓生活得幸福安康。大家为了纪念这件事，也为了讨个吉利，便把夔山改名叫了金凤山，又把凌州改名成了凤州。”
这神佛之事我原本并不怎么相信，可是自从有了在地府的那趟经历，我对这种故事便开始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如今听掌柜这么一说，就开始幻想那朝凤、显灵的场景。
“掌柜的，那西园寺现在还有吗？”我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在的在的，现在这西园寺香火可旺咯。不管是凤州当地的百姓，还是来凤州游玩的外乡人，都会去西园寺烧香拜佛，祈求心愿达成。而且啊，听说那寺里佛神很是灵验，只要你心够诚，求的又是善事，就一定会如愿以偿的。”掌柜见我来了兴趣，笑眯眯的回答。
我转头看向身旁的陆月笙提议：“月笙哥，那我们明天也去西园寺里拜拜吧。”
“哦？你这鬼精灵也信佛的吗？”他好笑的看着我问。因为是在外面，所以他不方便叫我丫头。
“拜拜总不会错的。”我摇头晃脑的说，“而且掌柜的不是说金凤山上景色好嘛，也正好去赏赏景啊。”
“既然你想去，那明天我们走一遭便是了。”他点头同意。
范毓仁听我们明天要去爬山，连忙摇手表示不参加，说自己身体没恢复，虚得很，所以宁愿在房间里休息。我本来就不想要他跟着，听他这么一说，当然是举四肢赞成了。
时间不早，外出逛玩的客人全都回店休息了。我们帮着掌柜和小二关了店门，便也上楼回房睡觉。
刚回到房里，便有小二搬了两张卧榻和几条被褥过来，我们一问才知，这是掌柜吩咐送来的。加榻加被子原本都是要多算钱的，可那掌柜觉得和我们聊得来，又对我们四人挤两间房不好意思，所以就免了这笔费用。
了解了情况，我不由得对这个热情好客的掌柜又多了几分好感。
陆月笙让店小二把两张卧榻都摆在靠门的地方，因为那里离床比较远。他和阿文一人一张榻，就像两个门神一样，守在房门口。
春季天暖，穿得衣服本来就单薄，我便只脱了帽子散开头发，关熄床头灯和衣睡下。
房间里极为安静，我们三个人都像是故意压低声音一样，连呼吸都是轻轻的。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眼睛虽然很沉，却怎么也睡不着。
毕竟这房里还睡着两个大男人，就算我百分百肯定他们都是正人君子，就算我再怎样不拘小节，心里还是会有些别扭和古怪的感觉。想着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将薄被拉了拉，一直裹到下巴处。
不多久，两个错落有致的呼吸声传入我耳中，看来他们两个已经睡着了。我心下一松，暗骂自己想得太多。我闭上眼睛，终于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丹红的朱砂，俊美的容颜，温柔的微笑。
阎君，是阎君！
看清对面的人，我鼻腔猛然一酸，想要扑过去，可双腿却似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挪不开步子。
“阎君，我好想你！阎君，你过来让我抱抱好不好？”我张开双臂，带着哭腔喊道。
他摇摇头，依旧笑得和煦温婉。
“你已经好长时间不入我梦来了。你明知道我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你，又为什么这么狠心，不让我梦到你呢？你知不知道，我见不着你，心里有多难过？我想你，真的很想很想你！”我边说边潸然泪下。
泪眼迷蒙中，对面的那张脸忽然起了变化，那额间殷红的“阎”字不见了。他仍是定定的看着我笑，眼眸中点点流光闪烁。
“不是，我知道他不是你。长得再像，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你是你，他是他。”我摇头摇得坚定。
那朱砂刻就的红字若隐若现，一会看得清晰，一会又变得模糊。那双笑眼有些黯淡，我努力看去，竟发现其中隐隐含着些失落和无奈。
“你怎么了？你要是有话就说出来啊！”我焦急的问他，暗恨自己竟然无法动弹。
“江城”
“丫头”
两个相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四字交叠相错，飘飘渺渺，似真实，却更像虚幻。
“我不会把他当成是你的，不会的，不会的！”看着那个字时现时隐，我下意识的不断呢喃。
哎……
又是两声一模一样的轻叹，我一抬头，却发现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竟然渐渐离我远去。
“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走……”我挣扎着想要移动双腿，可膝盖一软，生生跌倒在地。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哪怕多陪我一会，也好啊。为什么要走？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痴痴的坐在地上，任由眼泪决堤似的滑过脸颊。
“丫头？丫头！”
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是有谁在叫我。我抬头寻找，却只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丫头！丫头你醒醒！”声音变响了，我似乎还感觉到一阵摇晃。
随着身体晃动幅度加剧，我忍不住慢慢睁开双眼。床畔灯光昏暗，却将坐着的人照得清楚。一张温润如玉的俊朗容颜映入眼眸，清澈的瞳中满是关切。
是我梦中的人啊，我早已镌刻心底的五官。刚才不是离我而去了吗？怎么又忽然回到眼前了呢？
我不再多想，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勾着他的颈项，喃喃哭道：“不要走，不要走了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离开……”
冷不防被我抱住，那人身子猛然一僵，随即温柔的轻拍着我的脊背，“好，我不走，不走。丫头乖，不要哭了。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丫头听话，不哭不哭。”温言软语，就好像是在哄一个哭闹不休的孩子似的。
“不要走，不要走……”伏在温暖的怀抱中，我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却仍是兀自低喃，圈紧了双臂，不肯松手。
“丫头乖，我不走。”又是一阵安抚的轻拍，他慢慢拉开我环住他的手臂，扶着我重新躺好，“丫头听话，好好睡觉吧。”
“别走！”怀中蓦地空了，我一下子惊起，迷蒙间抓住一只满是暖意的手。
“不走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丫头你乖乖睡觉。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低沉清洌的声音犹如最好的催眠曲，我紧握着手里的温暖，不一会又沉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传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