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花灯会（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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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高超过一米七，在女生中算是高的，那女孩又是南方女子典型的娇小身材，比我足足矮了大半个头。看她站在我面前柔柔弱弱、啜然欲泣的样子，我不由得皱紧眉头，心头怒火消了小半。也真搞不懂她一个姑娘家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冲出来挡在她哥哥身前。
“哼，是你哥先动手打的我，难不成我就该活活挨他的打吗？”我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棍子，恶狠狠的朝她身后的青年瞪了一眼。
“这伤是我哥打的么？”她仰头看着我嘴角的血迹，心疼的问道。说完，竟然拿出一块绢帕，抬起手要帮我擦血。
“不劳大驾。”我冷冷的说了一句，转头避开她的手帕，用手背抹掉唇边鲜血。
没想到我这个动作却牵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又是一股温热液体自嘴角流下。好吧，我竟然把自己的伤口弄裂了。
女孩被我冷声拒绝，脸上又是羞怯又是尴尬。听我痛嘶一声，慌忙抬起头看我，眼里全是关切：“你没事吧，要不要找医生看看，上点药？”
“芊儿，你去关心这个臭小子干什么，他刚才不是放了你的花……”
“哥，你别说了！”
那青年愤愤不平的说着，却忽然被女孩出声打断，只好重重哼了一声，背过身不再看我。
有这女孩夹在当中，我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报仇了。反正打了他那么多手下，也算是够本了，我在心里劝慰自己道。
陆月笙见我不再计较，便过来拉着我打算离开。他似是被我唇边的鲜红刺痛了双眸，低下头仔细查看我的伤势，一向温润如玉的俊脸此刻却是森冷严肃。
“疼吗？”他柔声问我。
我摇摇头，本想对他笑笑以作安慰，但又扯到了痛处，龇牙咧嘴的，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傻瓜，出了这么多血，怎么会不疼呢。”他叹了口气，用袖管轻轻擦去我嘴角的血迹。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呃，我的心跳怎么又有些乱了？
“那个，嗯，那个……公子……”女孩似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支吾了半天，见我们要离开了，连忙叫了一声。
我扮了男子以来，被人叫过小子、兄弟、小爷，今天又是多了个“公子”的称呼。说不定再过些年，就要有人喊我先生、大哥了。
“干吗？”我耐着性子看她一眼。
女孩俏脸羞红，低着头像是在做剧烈的心理挣扎。就在我所有的耐性快要耗完之前，她终于抬起头来，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道：“我想请公子喝杯茶，以表歉意。”
她这句话一出，我和那青年均是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的喊了句：“什么？”
“芊儿，咱们又没错，犯得着跟这臭小子道歉吗？”青年瞪着我不服气的喊道。
“哼，我可不和不讲理的混蛋喝茶。”我斜了青年一眼，话语里满是轻蔑。
“你说什么？臭小子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他被我骂了，说话的声音顿时拔高。
我也不甘示弱，拉开嗓门大声嚷道：“怎么着？你还想再听一遍啊？我说我不跟不讲理的混蛋喝茶！听清楚了没，没听清的话，我再讲一百遍也没事！”
“你小子找打！”我话刚说完，青年便又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来打呀！我要是怕你，就跟你姓！”刚刚平息的火气再次燃起，我提起拳头作势要打。
我们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可无奈女孩挡在中间，谁都动不了手。
“哥，你少说一句！”女孩回头嗔怪说道，又看着我说：“我知道今天的事，是我们不对。可我哥哥之所以打伤你，也全都是为了我。我请公子喝茶，也是想给您赔个不是。要是您真的不肯……”
那女孩说着说着，竟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看得一阵无奈，只好挥了挥手，打断她道：“好吧好吧，你要请就请吧。”
她听我说了，脸上顿时一喜，连忙笑着点头。
陆月笙和阿文见我答应，便一左一右不动声色的将我护在当中。女孩见状，只好尴尬的笑笑，四处张望了一下，带着我们朝不远处的一家茶馆走去。
聚众斗殴这种事难免会招来旁人围观，虽然已经息事宁人，可周遭看客仍是围着不肯散去。那青年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无处撒，眼看路被堵住，便借此泄火，虎着脸直嚷嚷，把人群赶到两旁，让出了一条路来。
范毓仁不会拳脚，刚才见我们打了起来，连忙躲在一边，生怕“战火”会漫延己身。此时看我们要走，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讨好的朝我笑笑。也许是我刚才“痛殴众人”的凶狠样震惊到了他，这二世祖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跟在我身旁不敢说话。
那女孩想来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原先还有个小丫头在身旁陪着。只是看我们打得激烈，躲在旁边吓得瑟瑟发抖。如今安全了，才敢回到自家小姐身边。
刚在茶馆的一张桌子边坐定，便有伙计张罗着上了几杯清水。女孩点了壶菊花茶，那个伙计就应声走开了。
菊花茶，她倒是点的好。我这满腔怒气，还真该喝些菊花茶去去邪火。
茶一上桌，女孩拿起茶壶给我们四个一人倒了杯茶，“我叫仇梦芊，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用不着客气，我叫江城。”我淡淡的回答。
端起杯子闻了闻，一股菊花的清香扑鼻而来。仇梦芊？这名字满好听的。要不是我和她哥哥有一拳之仇，肯定要赞她人美名也美了。
“江公子，我以茶代酒，替我哥哥跟你道歉。今天的事，真是对不起了。”她说得真挚，眼里全是诚恳。
我平时脾气好，但却相当记仇，人家要是欺负了我，我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可是见她一个娇滴滴的美女柔声给我赔不是，饶是心里再气，我也只好冷着脸不情不愿的应了。闷闷的喝口茶，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哥，你也来和人家说声对不起啊。”仇梦芊朝青年招呼道。
“我才不说呐，我又没错。”青年依旧忿忿，嘴上兀自强硬着，却走过来倒了杯茶，往我的方向举了举，仰头喝下。
“好了好了，大家消了气就没事了。刚才的事，我们也有错。”陆月笙笑得温和。
“就是，这臭小子还打伤了我那么多人呐！”青年顺势说道。
“嘁，你要是不让他们动手，我又怎么会打他们？再说了，也怪你自己的手下身手差，一个个根本不经打。”动不了手，我只好打嘴仗，逞强过过嘴瘾。
“你……”
“我什么我，自不量力还要出来丢人现眼。”我继续不依不饶。
“不要说了。”陆月笙拉住我的手，蹙眉摇头。
“要不是你放了我妹妹的花灯，让她伤心难过，我怎么可能来找你麻烦！”青年恨恨的说道。
“我一个外乡人怎么知道你们这里的规矩？”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又不是捞起来以后再扔下去的。”
仇梦芊原本还想开口劝我，可听我一说，俏脸蓦地变得煞白。
陆月笙见了，只好对着我小声说：“好了，人家到底是个姑娘家，你就少说两句，别再提了。”
她是姑娘家，我就不是了？看见人家女孩子漂亮就心软，还帮她说好话，我心里一气，忍不住飞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受了委屈还能跑去找哥哥哭诉告状呐，我平白无故被人打了一拳，白流了那么多血，说说话都不行吗？”这下倒是换成我愤愤不平了。
“你啊真是孩子心性，这么大个人了还发小孩儿脾气。”陆月笙失笑着拍了下我的脑袋。表情看似无可奈何，眼中却分明满是宠溺。
“小姐才没告诉少爷！”一旁的小丫头忽然喊了一句。
“不是你家小姐说的，那他怎么会知道是我放了花灯？”刚才那青年见到我之后便确信无疑，还口口声声说是我这个戴帽子的小子。说得如此确定，还不是仇梦芊告的状？
那小丫头看我皱着眉望她，不由得缩瑟了一下，怯怯的回答：“是，是我跟少爷说的。我看小姐哭得厉害，少爷怎么问她都不肯说。所以，所以我就把事情都告诉少爷了。”
她见我不说话，又大着胆子接着说道：“其实小姐不让我说的，可是我想起江公子你明明放了小姐的花灯，后来又对着小姐笑。我以为你是故意嘲笑小姐的，就觉得气不过。我听少爷说要帮小姐教训你，就全说出来了。”
“我嘲笑你家小姐？我是看她一直盯着我瞧，出于礼貌才对她笑的。我当时连那花灯是谁放的都不知道，我去嘲笑谁啊？”我听得气结，白眼翻得自然而然。
青年听了，迟疑的看我一眼：“你真的没笑我妹妹？”
我实在无语，只好拿起桌上的茶壶，一杯一杯接连灌下四杯茶水。
哎，这可真是“一个微笑引起的血案”，我不过是对着美女笑了下，竟然被个小丫头错误理解成嘲讽，接着还被一个“偏信则暗”的家伙以此为由揍了一拳。千古冤案啊！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小朵，都怪你瞎说。让你乱猜，快点去给江公子道歉！”仇梦芊皱着眉头埋怨小丫头道。
被叫做小朵的小丫头扁着嘴，扭扭捏捏的挪到我面前，给我鞠了个躬，说：“江公子，对不起。都是小朵的错。您要怪的话，就怪小朵好了。”
“算了算了，我怪你什么呀？总不能照着你的脸打一拳吧？”我挥了挥手说道。
小朵一听，连忙用双手护住自己的两边脸颊，生怕我真的打她似的。我气极反笑，这小丫头倒是把我当成见人就打的恶人了。
我扬起嘴角要笑，可却突然感觉左脸颊没了知觉一样。本来是钻心的疼痛，可现在除了稍觉热烫，竟是麻木得没有其他感觉了。
小朵正偷眼瞧我，以防我忽然发难，对她动手。可看了我几眼，她忽的“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见我皱眉瞪她，连忙用手捂住嘴，眼睛却依然眯缝着，像是在忍笑一般。
我抬手抚上左脸，嘴边一大片全都鼓了起来。轻轻按压之下，阵阵酸麻传遍整张面孔。好家伙，我竟然被打肿了脸！
陆月笙发现了我的动作，他怕我再次发作，连忙按住我搁在桌上的手，说：“好了，既然知道是场误会，那咱们就化干戈为玉帛吧。”
“你这话倒是说得中听。只是，我妹妹好歹也是凤州有名的大家闺秀，今天不知造了什么孽，对你们家这臭小子动了真情、许了芳心。既然你要化干戈为玉帛，不如借此机会让那臭小子跟我妹妹订了亲，也好圆我妹妹的心愿。”青年像是做了极大的退步，边瞅着我边说。
“嘁，凭什木要吾跟里妹妹地亲哇？”我的脸越发肿胀，说起话来开始含混不清。
“凭什么？就凭我妹妹是真心喜欢你这个臭小子！我妹妹这么漂亮的姑娘许了给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小子别仗着自己长得俊俏，又会些拳脚，就把自己当成回事儿了。”他竟然听懂了我说的话，连珠炮似的回道。
“里……”我只恨自己被他打肿了脸，说话不方便。饶是平时再灵牙利嘴，现在也只好气结。
“这位兄弟，我这小弟年岁还小，要订亲的话，实在太早了些。”陆月笙笑着替我说道。
“年纪小？”青年上下将我打量一番，“面皮是长得嫩了点，臭小子你几岁了？”
“十西！”我没好气道。
“江城他刚满十七。”陆月笙重复一遍。
“呀，不就是比小姐还小三岁？”小朵在一旁嘀咕，偏她没有注意压低声音，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了，我一个不满十八的未成年女孩，被人逼着娶一个年满二十的成年女性。这可是我打从记事以来，碰到过的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了。
仇梦芊明显也听到了小朵的咕哝，漂亮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低着头避开其他人的眼光，手指不断揉搓着自己的衣角。
青年见妹妹尴尬，便皱眉说道：“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臭小子娶了我妹妹，以后一定有福气的。”
这是什么人啊？怎么就铁了心的要把自己妹妹塞给我呐！我听得直翻白眼，在这个依旧略显保守的时代里，还盛行姐弟恋吗？
他要是再强硬下去，我可只能亮身份了。再怎么招，这人也不会要一个女孩做自己的妹夫吧。
我打定主意，无意识的撩起袖管，准备在恰当的时机说明真相。
“咦？江公子，你手上的金链子真好看。”小朵目光扫过我的手腕，像发现了好东西一样，伸长脖子盯着说道。
我低头一看，左手腕上正是苏盼送我的手链，想来小朵说的就是它了。小朵看上去比我还小几岁，本来就是小女孩的心性，看到漂亮的首饰就忍不住欣喜。她刚才似乎还计较着我发怒时的凶狠，此时已经完全没了畏惧，恨不得能抓着我的手好好赏看赏看。
糟糕！我怎么忘记了这个。这下，我的身份可就要不说自破了。我只觉浑身不自在，抓耳挠腮了一番，还有些做贼心虚似的把右手负在了手链上。
仇梦芊似是发现了我的紧张和尴尬，一双美目在我脸上流连片刻，原本羞红的面颊一下子没了血色，煞白的脸庞显得有些呆滞。
惨了惨了，人家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难不成仇梦芊已经看穿了我也是个女的？我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心虚的避开仇梦芊的璀璨明眸，还朝着陆月笙投去求救的眼神。
仇梦芊愣愣的盯了我半晌，忽然换上一脸失落、黯然的表情，转身附到青年耳边，小声说着什么。那青年听得眼睛越瞪越大，还不是朝我飞来几个杀气腾腾的眼刀。
他的动作让我更加忐忑不安，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个个大大的“完”字。我心里虽然好奇，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可又不敢伸长脖子去听，只好东张西望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仇梦芊说完，重新端坐在椅子上，只是一直低着头不再看我。青年皱着眉头打量了我半天，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
终于，他开口说话，将信将疑的问：“臭小子，你是不是有相好的女孩子了？”
“什么？”被他这么没头没脑的问一句，我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节奏。
他用下巴指了指我手的方向，一副很不屑的样子，说：“哪有大男人会戴这种女孩子家家的东西，不是人家姑娘送的，难不成还是你自己买的？”
青年看我被说得哑口无言，面上隐隐有些得意洋洋，又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一句：“你这臭小子虽然有些娘娘腔，但也还算硬气，不像是会喜欢这些女里女气的东西的人。”
这是什么逻辑？又说我娘娘腔，又说我够硬气，不是自相矛盾嘛？看来他们还真是把我当成男人了，一点没怀疑我是女扮男装。好家伙，我长得就这么像男人吗？
“水跟里说这是姑两送吾的？”我肿着半边脸含混不清的反驳。
“哼，你个臭小子还嘴硬。你又不是女人，不是姑娘送的，那你还戴这娘娘腔的东西干吗？也不知道你这小白脸又哄骗了哪家的女孩，还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跟你定情。”青年大声嚷道。
好吧，这人算是彻底认定了我有女朋友。也罢，就只好委屈一下苏盼，来充当这个满腔柔情、翘首盼爱郎的痴心女子了。
我在心里暗暗对苏盼抱歉，脸上却装出一副被说穿心事，又要想办法掩饰的两难表情。仇梦芊看我这样，更是神伤，波光熠熠的眼眸中似是要滴下泪来。
看着这娇滴滴的美女啜然欲泣的模样，我只觉得一个头涨成两个大。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好好的去鎏湖游玩一遭，竟然惹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对我倾心动情。
身旁明明有两个长得俊帅无比、男子气概十足的陆月笙和阿文，还有一个虽然满肚子花花肠子，总是吊儿郎当、油头滑脑、惹人讨厌，但相貌还属上乘的范毓仁。这三个可是如假包换的正宗男人啊！也不知道这仇小姐的眼光有什么特别，偏偏相中我这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难不成是我的扮相太俊俏帅气，所以才会让她对我一见钟情？
兀自思忖到这里，我忽然想找面镜子照照自己，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长相，会让仇梦芊这样的大美女芳心暗许。可是一垂眼，看到自己肿得老高的半边脸，便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我之前再怎么帅气，现在也肯定像个难看的大猪头一样。
无怪乎别人总是说爱情是没有逻辑可循的，我一边对仇大小姐的心理活动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暗骂自己脸皮够厚，竟然想得出如此自恋的猜测。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花灯会（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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