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和解（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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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总探长说，你是洛二爷的干女儿？”秦朗忽然发问。
“唔，是啊。”嘴里塞满了东西，我咕咕哝哝的回答说。
他见我答得干脆，不由得放下手里的小食，继续奇道：“那你怎么会去喜福坊唱歌的呢？洛家的干小姐，身份可不普通啊。洛二爷就不怕你在夜总会里，被那些客人占便宜吗？”
“我才不怕被人占便宜呐。要是那些人真动了什么歪脑筋，我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边说边扬了扬拳头，他看得摇头失笑。
“我认洛二爷当干爹是我进喜福坊以后的事了。之所以去那里唱歌，是为了帮月笙哥他们凑钱开公司。天天应该告诉过你，其实洛二爷才是恒顺公司的大老板吧。当初他找了月笙哥四人合作做生意，他出大份、我们出小份，但是月笙哥他们想尽办法，还是凑不够钱。我听人家说，在喜福坊里唱歌赚钱又多又快，所以就去啦。”
“你和他们四个真的像一家人一样，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可不会这么尽心尽力。”秦朗看着我的双眸里多了些赞赏的眼光，“我记得小天说，你是从外地来东申的？”
“嗯，是啊。我到东申大约也就半年多吧。”我点点头，又塞了块豆腐干进嘴里。
“那你怎么会认识陆月笙他们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和他们住在一起？”
“这个要说起来，话就长了。”我抬了抬眉毛，看他兴致勃勃的瞧着我，便吸了口气娓娓道来：“我刚到东申的那天，有几个流氓想占我便宜，我当然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啦。他们打不过我，其中一个人就拿了木棍砸我脑门，把我砸晕了。后来等我醒过来以后，就发现被一对姓高的老夫妇救了，还在他们家住了下来。月笙哥他们四个就住在高家隔壁，和高老爹、高大娘的关系处得很好，就像一家人似的，那我自然也就和他们熟啦。后来老爹和大娘有事要回乡下，月笙哥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住一间大房子，就让我搬去和他们一块住了。”
他了然颌首，“怪不得小天说你们特别要好，就跟亲兄妹一样。”
亲兄妹？我倒从来没把陆月笙当成是我的哥哥。至于苏盼他们，反正都是亲如家人的感觉，又何必计较得那么清楚呢？
“那你既然是洛二爷的干女儿，那天被我带到巡捕房的时候，怎么不说呢？要不是那个范毓仁去找了总探长，说不定你会被我扣很久的。”秦朗主动自觉的过来扎了块吃的，边嚼边问。
你个自大狂，倒还好意思问我这个。我在心里对他腹诽了几句，感叹原来男人也喜欢问东问西，打听八卦。
“嗨，这有什么好说的。我认洛二爷当干爹，纯粹是因为和他投缘，又不是图他的身份、地位，所以也没必要到处声张宣传呀。再说了，常言道：树大招风，要是真被别人知道了我和洛二爷的这层关系，还指不定得有多少麻烦找上门来呢。”我一副“你当我是傻子”的表情，摇头晃脑道。
他眼中隐隐含着些兴味，“你的想法还挺奇特的。”
“那当然啦！是不是觉得我字字珠玑，全是真理呀？”我对他挤眉弄眼，得意洋洋的说。
他见我本来认真的神情忽然变得鬼马跳脱，摇着头无可奈何的笑了。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讲点你的事情来听听啊。”我用手肘推了推他。
“我的事？我一个巡捕房里当差的，除了抓贼办案子，能有什么有趣的事？能公开的案子，早就众所周知了；不能公之于众的案子，我也不能破例告诉你啊。”
“谁要听你谈案子呀。你堂堂的老虎探长，大名鼎鼎、响震东申，会没有故事吗？”我撅撅嘴不以为意。
“不当班的时候，我也只不过是个平凡人而已。全都是些无聊、无趣的事，你真的要听么？”他笑得意味深长，眸光中似乎还带着些苦涩。
我点头如捣蒜。能有故事听，我当然起劲了，不然可对不起我的八卦魂啊！
“好吧，只要你不嫌烦就好。”他微微仰头，像是在回想什么，“你刚才不是问我，还有谁也喜欢吃炸臭豆腐干吗？”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嗯了一声。
“其实就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他勾了勾嘴角，就像是自嘲一般。
我冷不防听他谈及情史，一口咸辣的臭豆腐干顿时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甚是难受。我又不好意思捶胸咳嗽，只好硬忍，不停做着吞咽的动作，想要把东西咽下。
好不容易通畅了食道，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以前的女朋友，就是那个曲胜男教授吗？”
“嗯，你也知道，是小天告诉你的吧。”他不以为忤的点头笑道。
我抽了抽一边嘴角，只觉有些尴尬。
“胜男她很喜欢吃炸臭豆腐，也很喜欢吃甜食。我之所以会做那些点心，也是为了做给她吃的。”秦朗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甜蜜往事，俊朗的眉眼间浮上幸福的笑意。
他顿了顿，转头看着我继续说：“其实，你有些地方和胜男很像。她和我一起办案子的时候，要是我们的意见有什么不同，她发起急来，也会脸红脖子粗的跟我对喊。”
我感觉他盯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由得稍稍侧移开身子，满脸警惕、狐疑的瞧着他。
他看我神色异常，忍不住摇着头笑起来，“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当成是她的。除了前面说的那些，你们两个完全不同。你是你，她是她，差别太大了。”
重新坐正，我放下手里的竹签，双手撑着膝盖，支起下巴看他。
“你很简单、很单纯，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你高兴了会笑，难过委屈了会哭，要是不开心了就会板脸，发起脾气来还会跟人动手脚。就像杯清水一样，别人一眼就能看到底，根本用不着费尽心思去猜你在想些什么。”他也扭着头看我，笑容平和。
“嘁，你是夸我还是贬我呀？我有你说得那么肤浅么？”我不满的喃喃嘟哝道。
他似是没听到我的抱怨，自顾自的接着说：“胜男她不一样。她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哀伤的、烦恼的、忧愁的，那些负面的情绪，她从来不会在人面前表现出来。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她，不了解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在担忧什么。她对我来说，就像本永远读不懂的书一样。虽然就在身边探手可得，却永远无法明白其中的内涵。当初她和她爸爸妈妈的心结，如果不是牵扯到了案子，她是绝对不会让我知道的。”
莫非是曲胜男的爸妈被诬陷成卖国贼的事？我想起电影里的情节。
“胜男她太过理智，从来不会对我有什么要求。一样是吃炸臭豆腐，你会逼着我吃，就算我不喜欢，也会硬塞到我嘴里。她虽然也说过想和我一起吃，可是只要我摇头，她就会作罢，再也不提。”秦朗说着，眼眸里瞳光闪烁，蒙了一层若隐若现的伤感。
“那你后悔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接收到他疑问的眼神，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尽量满足对方的愿望，这样就算是分开了，也不会有遗憾啊。你没能和她一起吃她喜欢吃的东西，会后悔吗？”
他微一愣神，目光有些涣散，“后悔？我们两个在一起，从来不会要求对方为自己做什么改变。她不会勉强我让我吃我不想吃的东西，就像我不会逼她说她不想说的事一样。”
“谈恋爱不就是彼此迁就，尽量为了对方改变嘛。你们这样，算什么谈恋爱啊？”我不由得低语道。
“看你一个年纪小小的小丫头，懂得倒不少啊。”他勾起嘴角笑笑，语气里带着些揶揄。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我不服气的撅嘴。
虽然我的感情经历还是一片空白，但我好歹也浸淫言情小说和偶像剧多年，各种情啊爱啊的读得够多了，理论知识可是储备了一大堆诶。
他又是微蹙眉头，笑着摇摇头，“我和胜男之间，好像一直隔着道无形的墙，看上去明明近得触手可及，其实是咫尺天涯。你试过被人拒之于千里的感觉吗？”
突然被他问及，我一个怔忡，愣愣的摇了摇头。
“要是别人冷言冷语的说穿了，那也最多是面上尴尬。可要是付出的真心被人置若罔闻、若即若离，那种感觉……不管我和胜男的关系再怎么亲近，都还是无法进到她心里。”
看着秦朗黯然失神的侧脸，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明白他的心酸。那种付出之后不但得不到回报，甚至像是过眼云烟一般毫无存在过的踪迹的感觉，或许伤心哀怨也好过心落空的失望吧。
“那你现在还爱她吗？”我轻轻问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的眉头不知何时也拧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他扬起一抹解嘲般的弧度，“胜男她都离开这么久了，就算当初的感情再强烈，也会随着时间的渐渐抹淡的。”
那还好，能够忘记比记得幸福太多，至少不会为情所困，逃不开心中的纠结。
“只是，如果真的用了心去对待一个人，就一定会在心底镌刻下烙印的。”
心弦忽的被触动，我突然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和他产生了共鸣，是因为我们内心深处都同样藏着一个无法忘却的人吗？只是他已经经历过了，失去了；而我还在等待，在盼望。
从来不知道秦朗这个讨人厌的自大狂，会有这么寂寥的一面。略略上扬的唇角似乎带着苦涩，就连给他增添成熟男人味的胡茬，都仿佛显得有些沧桑。
不怎么习惯面对如此深情的秦朗，也不想让他继续沉浸在悲伤中。我吸了吸鼻子，用最轻松的语气转移话题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有一只小兔子去买吃的，它问老板说：‘你有一百根胡萝卜吗？’老板说：‘不好意思，没有。’小兔子就走了。第二天它又来到店里问：‘你有一百根胡萝卜吗？’老板还是说：‘不好意思，没有。’小兔子点点头走了。第三天它刚进店里，老板就对它说：‘今天我有一百根胡萝卜！’小兔子听得很高兴，笑着对老板说：‘太好了！那我要十颗白菜。’哈哈哈，很好笑吧，哈哈……”
我张着嘴大笑，却瞥见他表情只是有些无奈，便又接着说：“你要是觉得这个不好笑，那我再说一个。”
“有一家精神病医院，为了防止里面的病人逃走，特意造了一百堵高墙。有一天，两个精神病人甲和乙想逃跑，就相约一起翻墙出去。他们翻啊翻啊，到了第二十三堵墙的时候，乙问甲：‘你累吗？’甲说：‘不累。’乙说：‘那我们继续吧。’两个人又翻了好久，到了第五十七面墙的时候，乙又问：‘你累吗？’甲又说不累，两个再接着翻。等到了第八十一堵墙的时候，乙又问甲累不累，得到的答案还是不累。最后两个人翻到第九十九面墙了，他们趴在墙上，乙问：‘你累吗？’甲回答：‘累，我翻不动了。’乙说：‘我也累了，那咱们怎么办？’甲瞪了他一眼，说：‘你傻呀？当然是回去啦！’”
说完最后一个字，我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乱笑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狂笑，我揉了揉就快抽筋的脸颊，又抹着眼角的泪花朝秦朗看去。
好家伙，我笑得都快断气了，他却还是一脸闲适、温和的微笑，深邃清亮的眼眸中还有些探究的光芒。
竟然这么不给面子，我不满的朝他飞去一个斜白眼。
“小天一直和我说你很有感染力，高兴的时候，能让周围的所有人都随着你的情绪而变得心情好。她还说你笑起来，就像初春时能融化一切寒冰的阳光，让每个人都觉得很开心、很温暖。”他侧转着头浅笑，刚才因为提及往事而蒙上的忧郁一扫而空。
心下一松，我知道他应该不难过了，便晃着脑袋说：“那当然啦！人家都说看到我笑就觉得高兴，我可是专门对付坏情绪的专家哦！”
他笑意更甚，脸上阴霾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乌云之后的灿烂阳光。
“你知道吗，和我家乡的一个明星长得一模一样。在我们那里，喜欢他的女孩子好多好多。”我支着下巴说道。
眼前这张帅气有型的俊脸让我有些心神荡漾，对我这样的小粉丝来说，那些明星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可是现在坐在我身边的，分明就和以前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人拥有相同的五官，虽然我知道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心里还是免不了会兴奋。
“我和他长得很像吗？”他挑起一边眉毛，有趣的问道。
“不是像，而是长得分毫不差。”我纠正他。
“哦，是吗？”他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趣的继续问：“那你也喜欢他吗？”
“当然喜欢啦！他不仅唱歌好听，演技也很厉害，绝对的唱作俱佳！而且他还长得很帅，呃，就是很英俊很好看的意思。”我说得激动，差点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前世里，好友就总是说我犯起花痴来就像个傻子，喜欢谁不喜欢谁全都写在脸上，光看就能知道我对谁很有好感。
目光扫过秦朗的脸，他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乌黑的眼睛不知是倒映了什么光芒，星星点点的，绚烂中似乎还纠缠着些狡黠。我兴奋之情顿滞，糟糕，刚才还说他和明星长得一样，现在我夸人家帅，不就等于在夸这个自大狂嘛？
“呃，我可不是在夸你啊。”我不自在的说，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笑笑，不以为然。
安静了片刻，我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忽然脑中有个念头闪过，我一时兴起，说道：“我唱首他的歌给你听吧。”
“和我长得一样的那个明星？”他挑眉疑问，“在这里唱？”
我斜眼看着他，稍有微词说：“我的一首歌可是很贵的，现在白唱给你听，你还不要吗？”
他连连摇头，换上一副受宠若惊、十足荣幸的表情，“一曲百金的大歌星要唱歌给我这个小巡捕听，我可是高兴还来不及啊！”
我飞给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歪着脑袋想了想，选定一首轻快的歌。
……
花店等玻璃窗
你看玫瑰的模样
像逃婚的新娘
我完全懂你的伤
河堤上没讲话
我陪着你看夕阳
是爱神喝醉了吗
让心和心打错电话
谁能救爱上天堂
Oh 暗恋像炸弹随时会爆炸
可是我没有办法将它卸下
要表白怕你太为难
不舍得看你更乱更慌
Oh 暗恋像炸弹会让人受伤
可能是我自己也许是对方
所以我拼命提防
宁愿炸碎了我的心
也不能伤
你一根头发
……（《暗恋像炸弹》，作词：姚若龙，作曲：郭文贤）
“你唱歌很好听。”他并不拍手，只是眉目间隐含着浅浅的沉醉，话语里的诚挚让人不疑有他。
“我可是靠唱歌吃饭的，要是不好听的话，不等客人轰我下台，洛二爷就已经把我‘请’出喜福坊咯。”我不无得意的抬起下巴，一派自命不凡的骄傲模样，把秦朗逗得摇头失笑。
我忽然敛起一身浮夸，仰望着离我不知有多远的满天繁星，用难得的认真口吻缓缓轻叹：“其实我知道，别人都觉得在夜总会里唱歌跳舞的女孩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也的确不喜欢那些满腹花花肠子、龌龊念头的客人。但是我很喜欢唱歌，也很享受别人安静的、用心的听我唱歌的时候。这个世上有多少人能由着自己的兴趣去做事，或是以此谋生呢？既然能找到自己倾心热衷的事情，又何必去计较那些让人不高兴的旁骛呐？”
“小丫头……”仿佛不适应我如此感性的言语，秦朗只是轻轻叫了我一声，便顿住不再说话。
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些，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这个自大狂。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我扭转脖子，眯起眼对他漾起些微弧度。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和解（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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