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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和解(3) ...

  •   “阿嚏”
      鼻腔里一痒,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春寒料峭,又是在江边。眼下虽然已临近初夏,却仍是夜凉如水、乍暖还寒,不时扫过的风带着江水的寒凉之气。
      刚才因为说得起劲,还不觉得冷。可现在心静了下来,便能明显感觉到身上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我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双臂圈住自己。
      “冷吗”?秦朗见状低问。
      还不等我回答,身上已覆上一层温暖,垂下眼看去,是秦朗的外套。宽大的衣服遮挡住了夜风,还带着他残留其上的暖暖的体温,甚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好闻却又无法闻得确切。
      我拉了拉衣服,把自己裹紧,又佯装不好意思的问他:“你的衣服给我穿了,那你怎么办啊?不冷吗?”
      “嗯……有点冷,那你还给我吧。”他瞳眸斜到一边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向我伸手。
      “嘁,哪有人给了衣服还要回去的?”我一把拍开他的手,抓紧身上的外套,恢复了原本的张牙舞爪,“你个大男人还怕什么冷呀,跟我一个女孩子抢衣服,说出去不怕笑掉别人大牙么?”
      他笑得开怀,露出一口闪亮整齐的白牙,脸上全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了然表情。我朝他皱起鼻子哼了一声,索性把手伸进了袖子,将衣服穿在了身上。
      秦朗人高大,他的外套罩在我身上,足足大了一两圈。晃荡晃荡的,像是唱戏用的戏服。
      没了外套的遮蔽,秦朗只剩下一件衬衣。目光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突起,除了我送他的佛珠,还有一块显得有些老旧的手表。
      毫不客气的拉过他的手仔细审视,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陆月笙他们可是要担心的。
      我猛然凑近秦朗,双手扶住他肩膀,以便自己的眼睛能同他的视线平行,“喂,你帮我看看,我眼睛还红不红?”眼皮是否还肿我可以自己感觉到,可眼白是否还泛红我就无从得知了。
      他好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仰避一下,被我蓦地扣住双肩以后,整个人甚至有些僵硬。听到我的问题,呆愣片刻以后,怔怔的摇了摇头。
      “嗯,不红就好,那我可以安心回家了。”我松了口气,重新坐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低头瞅了瞅怀里的油纸包,毕竟是三四十块臭豆腐干,加上我们又都是吃过晚饭的。所以虽然刚才我们两个一直在努力的吃,但还是剩了十几块。感受了下自己的胃容量,我确定自己无法再吞下这些东西了。
      最后再戳起一块占满了甜酱和辣酱的臭豆腐干一过嘴瘾,我手脚麻利的把余下的小食用油纸包好,一把放到秦朗手里,“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吃吧。”
      “你不要吗?”他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怔忡中清醒过来,依旧有些愣神。
      “这个要趁热才好吃的,带回去肯定就凉了。我又不会炸,就便宜你啦。”我明明是偷懒,却说得像是让他占了极大的好处似的。
      他轻笑一声,似是对我无可奈何,又似是习惯了我厚着脸皮耍赖一样,毫无“怨”言的收好了油纸包。
      我起身,一手抱着花,一手拍着裤子上的灰尘。他则好整以暇的等在一边,双手交叉,面色淡然的望着我。
      “小丫头,你这嘴边的胎记怎么不见了?”他盯着我看了一会,突然指着我左脸疑道。
      我飞给他一个白眼,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屑的说:“本姑娘脸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哪里来的什么胎记?”
      “不对啊,我记得上次在码头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这里就有块一毛钱铜板大小的胎记呀。”他蹙拧着双眉,一副言之凿凿的神情。
      一毛钱铜板大小的胎记?我还一块钱铜板大小的黑痣呐!这算是哪门子的比喻啊?眼角不自主的抽搐跳动,我只觉一阵无力感浮上心头。
      他怎么会认为我脸上有胎记呢?我回想了下,终于明白他所指为何。
      “那不是胎记啦,是淤青。”我翻了翻白眼,简单明了的解释。
      他却更加疑惑不解,似乎是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好的怎么会在脸上留淤痕呢?”
      “被人打了呗!”不满于他“不识时务”的追问,我没好气道。
      秦朗惊讶:“还能有人让你挂彩吗?倒真算得上是件稀奇事了。”
      “嘁,打架总有输赢的,难得失手一次算什么。再说了,那个人纯粹是偷袭,不然我怎么能让他打个正着。”我言语上虽然不以为然,心里却别有一番天地。
      想起那个不讲理的仇姓男子,不禁恨得牙痒痒。幸亏秦朗没有问我怎么会被人打,不然我肯定得跟他急。
      “哎,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老是和别人动手动脚的,就不怕把对你有意思的男人吓跑吗?”他朝我咧了咧嘴揶揄道。
      “哼,我才不稀罕这种男人呐,白送上门我也不要。”我用手指扯开嘴、拉下眼角,吐着舌头对秦朗做了个大大的鬼脸,随即迈开步子自顾自的走了。
      “诶,小丫头你到哪里去啊?”他拉住我问道。
      “回家啊!”我掉转头白他一眼,拔高声音嚷了句。
      他嗤笑出声,“你还真是路盲,迷迷糊糊、傻兮兮的。去你家该往这儿走。”
      我冷不丁的回身一看,他纤长食指正朝着与我完全相反的方向指去。眨了眨眼以掩饰自己的窘迫,我走到他边上,手叉腰、踮起脚,对着他促狭但却十足帅气的俊颜大哼一声,便头也不回、雄赳赳气昂昂的朝正确方向大步流星而去。
      他小跑了几步追到我旁边,也许是为了逗我开心,开始讲起他在巡捕房里办过的案子。
      毕竟是名满东申的老虎探长,秦朗所经历的那些案件,或惊险、或神秘、或稀奇。再加上他是亲身参与其中,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相比荧幕上那些破案的电视剧、电影,不不知要精彩多少倍。
      我听得百感交集,时而发出紧张的低呼,时而为了出人意料的结果而惊奇不已,时而又对那些一念之差的罪犯而感慨万分。
      有的时候,我还会在他还未讲出结局时插嘴打断,发表我自认为严密且有理的逻辑推理。说错时,被秦朗笑一番是避无可避的,但如果真被我说中了,他也会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和夸奖。

      从春绻江到家的路程并不短,可我们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路远走得累。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我所熟悉的弄堂口。
      “我到了,就是第二间房子。”我伸长了手指给秦朗看。
      “嗯,那好。时间也不早了,你快点进去休息吧。”他扬起一弧淡淡的笑意。
      我点点头,走了几步又调转方向回到他旁边,从手里的花束中抽出了一朵用玻璃纸包好的玫瑰花,递到他面前。
      “干吗?”他不解。
      “我懂好坏的,你买花给我道歉,那我也送一朵花给你赔礼。昨天在喜福坊那样捉弄你,是我不好,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我嘟着嘴说得有些别扭,却没有丝毫的不情不愿。
      他怔了一下,但随即就将脸上的诧异换成了会心一笑。
      “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他拿过花握在手里。
      我咧开嘴高兴的说:“那我们就算签订‘友好条约’啦,说好以后互不计较哦!”
      “小丫头快回家去吧,要不然陆月笙他们该着急了。”秦朗只是挥了挥手,笑着催促我回去。
      我原本以为他们四个应该已经睡觉了,可走进院子才发现,厅堂的灯还亮着。“吱呀”一声推开大门,陆月笙和苏盼正坐着在看书,听到开门的声音,都同时朝我望来。
      “回来啦。”陆月笙轻柔笑道,可温润如水的笑颜又泛起些许讶异,“这衣服……”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抬手一拍脑门,“哎呀,忘记还给他了!”
      “还给谁?”苏盼挑眉问我,镜片后那双称得上“致命诱惑”的凤目满是疑惑。
      “秦朗啊,他刚才送我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冷,所以他就把自己的外套脱给我穿了。”我答得不以为然,却发现两人眼中似都闪过些奇异的光华。
      “呃,这花是我回来的时候,在马路上碰到一个卖花的小女孩,看她可怜兮兮的,就把她的花全买来了。”发现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我手里的花束上,不等询问,我就抢先解释了花的来历。
      只是不知为何,我看着陆月笙幽深眼眸中浮现的那抹不明意味的光芒后,便随口扯了个谎,没有说出其实花是秦朗送的。
      “又用了不少钱吧?”苏盼用他满富磁性的诱人嗓音嗔怪我道。
      我眼珠一转,嘻嘻笑说:“没有没有,没有用多少钱。”这我可没乱说,反正全都是秦朗出的钱。
      “秦朗送你回来,你怎么不请人家进来喝杯茶呢?”陆月笙起身接过我手上的花。
      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他说太晚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巡捕房当班。而且家里只有天天一个人,也不放心,所以就先回去了。”
      苏盼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书说:“是不早了,你也快去睡觉吧。”随即又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眼角。
      我很少看到苏盼不戴眼镜的样子。他皮肤白皙,五官又极其秀美。虽然凤目十足妖娆,可平时因为有金边眼镜的修饰,所以整个人显得斯文俊秀。现在没了眼镜的遮掩,脸上又是一副慵懒惺忪的表情,真真是魔魅惑人,勾得人犯罪欲望不断膨胀啊。
      乍见如此惊艳画面,我含着一口茶水瞧得眼睛发直发愣,心里花痴因子蠢蠢欲动,不由得凑到苏盼边上,一脸贼笑的调戏他道:“盼哥,你长得这么好看,喜欢你的女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吧?”
      他猛然转头,直直对上我的视线。没了镜片的阻隔,他乌黑的瞳眸愈发深邃,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闪烁着似是能把人吸了进去的华彩。对视了一会,他脸颊竟微微浮起些嫣红血色,衬得人更加艳若桃李。
      “这你倒没说错,喜欢阿盼的女孩确实不少,只可惜我们苏大少爷都看不上眼。”陆月笙低沉好听的声音略带促狭。
      陆月笙的性子虽稳妥,可也不是那种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人,反而时常会逗趣、开玩笑。不时让我忆起,他也只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大男孩。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们这条弄堂里的姑婶姐嫂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女孩,而且全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你又相中了哪一个?”苏盼好气又好笑,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
      有很多女孩子为了陆月笙着迷吗?我拧起眉头斜睨了他一眼,峰挺如远山之黛的双眉,幽邃清洌似天际皓月的眼眸,挺拔的鼻子、秀气的薄唇、如玉的脸庞。
      这么俊朗帅气的男人,没有女孩子喜欢那才奇怪呐!
      我紧抿着嘴,不断用目光上下扫视陆月笙,又扭头盯着苏盼看了一会。哼,男人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吗?人家总说红颜祸水,我看我眼前这两个长得比偶像明星还俊美的男人,才称得上是祸水呢。

      要说来到这个时空以后让我最满意的一件事,那绝对是每天能够睡到自然醒!不会在睡梦中听到闹钟的吵闹,也没有人催着我赶紧起来去上课。
      虽然我早已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可是由于昨天晚上走得太累,所以起得比平时晚了一些。
      摇摇晃晃的朝恒顺闲逛去,一路春光明媚。我这个自封且被陆月笙他们默认了的“管事”,从没有按时上过一天的“班”,迟到早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挂个名头不做事,真是一派逍遥闲适啊!
      刚跨进店门,便听到一声惹我心烦的女子娇滴滴的惊呼。我咬着半个包子,不耐烦的往里一看,果不其然,风情妩媚的潘若玫正满脸焦急的站在陆月笙身边,拉着他的手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不满的轻咳两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抽了抽眼角,我拿下叼在嘴里的包子,怪腔怪调的招呼了一声:“哟,这一大早的,哪阵风把潘小姐您吹来了?您这是在帮月笙哥看手相吗?”
      亨利对着我一脸坏笑,秦天则过来嗔怪的刮了一下我的面皮,说道:“陆老板的手被划了道口子,潘小姐正给他检查。还看手相呢,你这小妮子净是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我又咬了一大口包子,走到陆月笙面前一摊手。潘若玫不知我何意,正要发问,陆月笙却老老实实的抽回自己的手,将伤口朝上给我看。
      他的手宽大修长,虽然掌心内有些粗糙,却仍是极为好看。只是此刻大鱼际处,一道长约四五公分的口子正不断流着血。
      我皱了皱眉头,刚想叫人去拿药,苏盼已经把我备在后堂的药箱给拿来了,小武还端来一个不深不浅的小盆,候在陆月笙手下。
      拿起西药房里买来的消毒药水,我仔仔细细的清洗着他的伤处。或许是伤口刺痛,我分明感觉到他不自主的往后撤了一下手。
      不由分说的捏住他的手掌,我抬头飞给他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了句:“别动!”
      陆月笙见我看向他,原本微蹙的眉眼骤松,对着我温和一笑。
      “怎么会受伤的?”我冷冷的问道。
      “不小心。”他答得更简单。
      不想说?哼,我还不高兴听呐!我鼓着腮帮憋气,手上动作的幅度也不由加大,上药、绑绷带,全都惹得他不停倒吸冷气。
      包扎好伤口,我用力将药盒一关,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茶喝,眼睛却不时扫向陆月笙身旁的潘若玫。
      “月笙你的手没事了吧?”她见我一离开便又凑上去,握着陆月笙的手仔细端详,像是在看什么珍贵文物一样。
      月笙?嘁,什么时候叫得这么亲热了?!我冷哼一声,白眼翻得眼珠子都快斜到一边,回不过来了。
      “这伤口处理得这么简单,会不会有事啊?要不,我还是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她接着说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不就是划破了个口子嘛,有必要这么紧张吗?还去医院检查呢,你怎么不说去缝个几针,再住几天院啊?我在心里腹诽。
      “城儿也是大夫,她懂得医的。”苏盼对着潘若玫淡淡说道,又转头看向我:“月笙这伤要紧吗?”
      大夫倒是不敢当,只是会些简单的医术罢了。我扬起眉毛,摊手耸着肩不以为然的说:“他又不告诉是怎么伤的,到底会不会被细菌感染,我也不知道。”
      “陆老板刚才拿了花来,说是城儿你买的,让放在店里美化一下环境。后来潘小姐进来看到了,就从陆老板手里抽,结果就把老板的手划伤了。”秦天似也对潘若玫有些不满,说话的口吻不怎么客气。
      我昨天倒的确说过,要把花拿到店里来。但也只是随口一说,想不到他竟然记得。可是陆月笙竟然为了潘若玫而瞒下自己受伤的原因,这个事实让我胸闷不已,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郁结不爽。
      “都怪我不好,这花也不知道干不干净,要是真感染了怎么办?”潘若玫秀眉微蹙自责道,“就算没事,到时候万一留疤了也不好啊。”
      “不就留道口子嘛,谁身上没个伤啊疤啊的,有必要这样吗?我脑门上还有个疤呐,也没要死要活的呀!”我撅着嘴冷言冷语。
      刚到东申时被人砸的那棍子,除了给我遗留下了脑仁疼的后遗症外,还“附赠”了一条褪不掉的疤痕。只是我有刘海遮着,所以平时才看不出。
      这女孩子脸上留疤可比男人身上有伤痕来得严重,我看潘若玫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讲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潘小姐你放心,我没事的。丫头说得没错,男人身上留个疤不算什么。”陆月笙对谁都是笑得温和,低沉好听的嗓音却让我觉得异常刺耳。
      “是啊,要是再在脸上横七竖八的来几道,那就可就更威风、更霸气啦!”我怪腔怪调的揶揄,脸臭得就像被逼着吞了十七八个坏鸡蛋一样。
      虽然都听出了我言语中的不善,但除了潘若玫,其他人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陆月笙和苏盼都无可奈何的摇头,像是拿我没有办法。亨利嘻嘻哈哈的最为夸张,捧着肚子好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和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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