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小侦探（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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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的声音清晰明白、准确无误的传到我的耳朵里，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同于刚才的兴奋，现在是紧张到不行。
“还不想出来吗？难不成这车后座下面很舒服？”秦朗带着促狭的笑语听起来有些刺耳。
我挣扎着爬出后座，跨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舒展着缩瑟得酸痛的筋骨，我撅着嘴不满的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车上的？”
虽然这车的后座不宽敞，但只要不仔细检查，从外面是看不到后座下面藏着什么的。我趁着秦朗和秦天说话的档偷偷躲到车座下，原本是担心半路会被发现，可是直到躲藏好以后都没人察觉到。再加上秦天和亨利的对话，让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想不到还是被秦朗看穿。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一早就知道我的行踪了。
“也不算太早，开车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并不看我，只是半边翘起的笑唇透露出了些许得意。
果然如此！从他开车到现在，应该也有将近十分钟了。这个人还真够可恶的！既然早就察觉了，竟然还让我缩在狭小的位子下面钻了那么久，真是其心可诛！
“你躲在我车上，是想偷偷跟去案发现场吗？”秦朗的侧脸忽然变得严肃，语调也认真起来。
我抬了抬一边的眉毛，换上一脸讨好的笑容：“是啊，我就想跟你这个大侦探去见识见识。”不去看现场，难道还是想找机会跟你独处吗？
“小丫头，你别胡闹。现在出的是命案，尸体什么的都在现场。先不说合不合规矩，你一个女孩子去这么血腥的地方，不合适。”秦朗将车停在路边，转过头看着我，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肃然。
我沉下脸扁了扁嘴，“我才没有胡闹呢。我以前学过生物的，也解剖过小动物，还看过尸体展。你放心，我不会害怕的！”我信誓旦旦的保证。
“尸体展？”秦朗捕捉到我语句中的用词，灵敏如鹰隼般的双眸中划过询问之色。
“呃，那是我家乡的医学院办的，是供学生参考学习用的。”我避开他的目光，故作轻松的回答。
我是学过生物不假，我也的确去看过令人谈之色变、寒毛倒竖的尸体展。只是我总不能告诉秦朗说，那个尸体展是凭票入场，只要你够胆量就能进去参观吧。
“你不是才16岁吗？怎么可能学过生物呢？那可是大学里才有的学科教程。”帅气的脸上布满怀疑和探究。
我嘴角抽搐几下，脑筋飞快的转着，“那个……呃，我爸爸认识一个大学里的教授，他让我去旁听的。”
难怪有句话说：为了圆一个谎，就要不停编出更多的谎言。如今的我完全能体会到这句话的精髓。虽然我不是什么从不撒谎的乖乖女，但接二连三的扯谎，还是会让我觉得不甚舒服。
看着秦朗依然狐疑的眼神，我只能强迫自己对上他犀利的双眸，还摆出一副“我说的都是事实”的坚定表情。
十秒，二十五秒，五十秒……
就在我眼眶酸涩得快撑不下去时，秦朗终于别过头去，转动钥匙重新将车子发动起来。我暗自松了口气，心里偷偷为马上就要去到凶案现场而欢呼雀跃。
“我送你回去。”短短的五个字犹如一盆冰凉冷水当头浇下。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扒着车门沉下脸“威吓”他道：“你要是想送我回去，我就，我就半路跳车！”
“你……”他的脸色难看得厉害。
四目相瞪，发动机“突突”的响声显得有些烦吵。又是一分钟左右的对峙，最终以秦朗虎着脸踩下油门、继续向前行驶告终。
胜利！
虽然不知道秦朗为什么会默许我和他同行，但我也顾不得多想这些。换上一脸略显谄媚讨好的笑容，我笑嘻嘻的看着秦朗的侧脸，也不在意他根本没有瞥我一眼。
车速稍缓，我转头看去，东申大学的校门出现在我眼前。精致的雕花镂空大铁门，一块银底黑字的牌板上镌刻着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我们的车径直驶入校园。看着四周三三两两的学生，或是在道路上漫步聊天，或是在树荫下看书休息。
好熟悉的画面，好怀念的场景。我侧转头贪婪的张望着一切，甚至于不愿眨一下眼，生怕眼皮开合间，这曾经也属于过我的单纯无忧会忽然消失不见。
“你想上大学吗？”秦朗的声音蓦地扯回我的思绪，“按你的年纪，应该是在学校里念书的，你父母怎么不送你去大学呢？”
“已经学过两年了。正巧有机会能来东申，所以就办了退学手续。”真假参半，我笑得灿烂说得轻松，心里却好像涌动着一股涩然。
“你念过大学？”听他的音调，似乎很是惊讶。
我歪着头沉吟几秒：“如果念了两年也算念过的话。”
“你才几岁啊？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我嬉皮笑脸的抢白道，眼珠转了两圈，又编了个小谎：“我是跳级的。小时候念书，先生说我聪明，所以就连着跳了好几级。”
把自己乱夸了一回，我背过脸偷偷吐了吐舌头。总不能告诉秦朗说，其实自己已经读过十四年的书了吧。在这个时空，我也不过是十六岁而已，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从两岁就开始上学念书的。
在一幢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洋房前停车，我打开门一下子跳到平地上。关于我受教经历的话题应该可以结束了吧？我心里暗自嘀咕。
“既然你爸爸认识大学里的教授，为什么不托他写封推荐信，让你转到这里继续学？”秦朗的发问昭示着我的预计错误。
“学腻了呗。”不管秦朗有没有看到，我还是夸张的耸了耸肩。
他轻轻一声哼笑，语气中带上点无奈：“我看你是受不了先生的管束吧。”
我撅了撅嘴，不置可否。他倒也没说错，小学、初中的时候，我的确是班主任的“心病”之一。话多、闲不住、思维太过跳脱，这些是每年的老师评语里出现几率百分百的形容词。
不过说来也怪，从小到大，没有一个老师因为这些“毛病”而厌烦我，反而都对我是又“爱”又“恨”。究其根本原因，应该是我的成绩够好，而且性格也比较讨人喜欢吧。
秦朗在一间教室门口站定。我挑了挑眉毛，兀自站到他身边斜睨着那张连侧面都很养眼的帅脸。
我不讨厌安静，但是有的时候，太过安静会给人一种相当诡异的感觉。比如，现在。
后知后觉的慢慢将眼珠调整到正常位置，视线随之挪动到前方。清楚的感觉到一滴冷汗顺着脊骨滑下。我所看到的，是偌大的一间阶梯教室里，包括讲台上的那位五六十岁的教授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整齐划一的将目光集中在我和秦朗身上。
从来没体会过此刻这般的压抑，生怕自己嘴角的抽搐太过剧烈，我掩饰性的咧开一个尴尬到极致的微笑。如果，这也能算是笑的话。
讲台上的那位在停顿了一两分钟后，大气十足的对着下面一百来号学生宣布下课。只是他们似乎还未从我俩的突然出现之中清醒过来，全都呆坐在位子上，仍旧保持着侧头向外看的姿势。
“他就是巡捕房的验尸官，万俟教授。”秦朗用只有我才听得到的音量说。
“莫奇？”我好奇的重复了一遍。
他眼角微微有些笑意，薄唇也向上够起了一丝弧度：“他姓万俟，是复姓。至于字怎么写，回去查字典。”
我飞他一个斜白眼，显摆自己知道的姓氏多吗？嘁！
“秦朗，又出凶杀案了吗？”教授已经整理好东西，提着一个拎包来到我们面前，“这位是？”他询问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
“万俟教授好！我是头儿的新助手。”十足热情的拉起教授的手上下摇动，还不等秦朗开口，我便笑着抢白，“早就听头儿说起过您，今天总算是有幸见到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高帽子可是谁都不会拒绝的。
果然，被我马屁一拍，老头的笑容顿时和蔼了几分：“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就能跟着你们秦探长，不容易啊！不过，想不到这巡捕房也开始招女孩子了？”
“嘿嘿，我是特招的，特招。”我缩了缩脖子，抓着后脑勺胡扯。扭头看向板着脸的秦朗时，接收到他一记堪比冰霜的冷睨。
“教授，丹华路出了桩命案，您跟我去现场看一下。”呃，完全是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肃然语调。
驱车赶到现场，我老老实实的跟在秦朗后面朝前走去。
“拿着，进去之前先含一颗。”他转身递给我一个小纸包，说完又把什么东西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揭开纸，十几颗乌溜溜的小梅子。尝了一颗，嗯，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他给我这个，是怕我看到尸体以后会吐？
“欸，你怎么会备着这些酸梅的？你家又没有孕妇。”我用手肘捅了捅秦朗的腰间，腆着一脸促狭的笑容，又往嘴里扔了颗梅子。当然，音量控制在只有我俩才能听见的范围内。
他淡淡的看我一眼，不喜不怒，“这是我刚当巡捕的时候，一个老法师教的。这种酸梅，止呕止吐。”
果然如此，看来我猜的没错。
“你不会现在看到尸体还会犯恶心想吐吧？”我用极为夸张的表情看着他，以此表达自己的难以置信。
“已经习惯了，口袋里经常会备一小包。”
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股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却让我堪堪住口。看来我已经到了凶案现场。
“头儿、万俟教授，你们都来啦！哟，小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是老潘，他恭敬的向另外两人招呼了一声。看到我时，虽然着实惊讶了一下，可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我带她来看看。”秦朗不冷不热的答了一句。
我正想再说一遍自己是秦朗的新助手，却没想到被他抢白。只好讪讪的扁了扁嘴，又对着老潘笑道：“潘大叔，好久不见啦。”
老潘知道我和洛二爷的关系，再加上秦朗那句话，他自然不再有所疑问。便正儿八经的在前带路，开始介绍起情况。
来到一间貌似卧室的房间门口，血腥味益发变得浓重。我皱了皱眉，发现秦朗正朝我投来关切的眼色。耸了耸肩，又勾起一边嘴角，我示意自己安然无恙，没有任何反胃想吐的迹象。
一抹讶然混杂着其他一些意味不明的光芒在秦朗眼眸中闪过，他迈开步伐走进房间。而我则紧随其后，步入了我人生中第一个亲眼所见的凶杀现场。
用嘴巴代替鼻子承担起呼吸这一生理活动，血液的腥臭味顿时淡去许多。站在靠近门的地方，我开始仔细打量四周。
整个房间显得很乱，衣服、纸张、杂物散落一地。书桌的抽屉拉开，衣橱的木门大敞，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次彻底的“扫荡”。
离门不远处的地板上横着一具女性尸体，面朝下呈俯卧扑倒状，看不清楚样貌。不过，她身下那滩“可观”的血泊可绝对称得上惊人。目测她的体重，也就一百来斤左右的样子。这地上应该有一两千毫升的血液了吧，差不多流了将近全身血量的一半，难怪这个房间里的腥甜味那么重。
将目光从已经开始凝固的血滩中移开，我看向房间另一侧。床上躺着一具男尸，好像有五十多岁。双目圆睁，嘴巴微微张开，脸上貌似还残留着混合了痛苦的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衣服上有好多破洞，都被血染成了殷红色，但均只是小小的一团，并不算“泛滥”。
“这两个被害人是一对夫妻，男的叫杨至栋，今年58岁，在一家小学堂里教书；女的叫金来娣，55岁，没有工作，专门在家里买汰烧。”
在我打量房内大致情况的当口，秦朗和万俟法医已经走到房里，开始检查尸体。而老潘则站在一旁，很敬业的拿着记事用的小本子，一一汇报询问邻居得来的消息。
“……女性死者胸腹部共有九处伤口，其中腹部五道、胸部四道，估计是被利器所刺。从尸斑和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到两小时。”在两个巡捕的帮助下，万俟教授将女尸翻转过来，边查边讲。
“能确定死因吗？”秦朗沉声问。
“目前来看，应该是被利刃刺中要害部位，流血过多致死。不过还是要经过尸检解剖之后，才能确定真正的死因。”果然是法医，说话还是挺严谨的。
我踮起脚越过秦朗宽厚的背张望，那个叫金来娣的女人脸上满是惊讶，或许是因为死前承受了很大的痛苦，五官有些微的扭曲。视线下移，那双算不得保养得好的手上箍着一枚染血的戒指，隐隐可以看出上面镶嵌了块绿油油的宝石。
再看杨至栋的尸体，无名指上果然也戴有一枚金戒指。只是，看着他们两个，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男性死者胸腹部共有二十多处伤，从伤口形状来看，应该和刺死女死者的是同一把利器。死亡时间也和女死者差不多，在一到两小时左右。”
“死因也是失血过多吗？”秦朗继续问。
“哇，被砍了那么多刀，不死才怪呐！”老潘插话，拔高声满是感叹的嚷道。
没有表示异议，万俟教授只是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并未正面回答秦朗的问题。
“死者有其他家人吗？”秦朗皱眉，双手拍了下自己的腿，站起身四周审视着。
老潘闻声连忙翻看自己的小簿子，“有，有一个27岁的儿子，叫杨建业。就是他报的案。说是一回家闻到一股血腥味，来到房间里就看到这幅样子。”
秦朗眨了下眼，“他人在哪里？”
“就在隔壁，小钱陪着他呐。”
报案人？浸淫侦探小说、剧集已久的我，脑中顿时警铃大作。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并报案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从小到大看了形形色色、真真假假的案件无数，不说精通娴熟，多少总还是积累了一些“理论知识”的。
小心翼翼的移动脚步来到床边，我略微弯腰，仔细察看着男死者的脸。瞪大的双眼有些骇人，这就叫死不瞑目吗？我夸张的抖了抖双肩。
咦？好像有些问题。再压低身子，直到离死者的鼻子还有几公分的距离。我借着从窗户中射入的阳光，发现死者两眼眼白处分布着一些血点。要是不靠近仔细看的话，可能根本发现不了这些出血点。
迅速看向他身上的血印，那些并未怎么扩染开的血迹，还有从破洞口隐约显露出的平整泛白的刺伤……答案昭然若揭。
“……杨建业的口供还没录？那我们现在去吧。”秦朗的声音窜入我脑海。
“等一下！”
成功的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我无暇去顾及自己是否太过冒失，指着身旁躺倒着的男尸，一字一顿的说道：“他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死亡。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由于缺氧，窒息而死。”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小侦探（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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