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买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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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炉的葱油饼泛着扑鼻的诱人香气，我捏着垫在饼子上的油纸，可因为滚热烫手的高温，不由得在两手间轮番倒拿。每次一倒手，我都立马用得了空的那只捏住耳朵。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是否有降温散热的作用，但我记得别人摸了滚烫的东西后都会如此，所以我也就懒得去考证其真实有效性了。
无意间瞥见旁边盯着我看的苏盼，我皱起眉头抿了抿嘴，心里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手里的葱油饼递到他面前，“盼哥，要不给你吃吧。”
他一愣，倒是显得有些出于意料。随即又莞尔一笑，“不用，你吃吧。”
“你真不要？不用客气的，你就咬一口好了。”我十足“大方”的说道，再次把饼递到他嘴边。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咬你一口饼做什么？”他还是摇头。
“那……不然我扯一半分给你？”莫非你还嫌咬一口不过瘾？我一咬牙，“忍痛割爱”般的迟疑道。
看着苏盼犹如能颠倒众生的脸，我紧盯着他弯起的薄唇，生怕从中蹦出的答案，会让我心头“滴血”。
“真的分我一半？”苏盼挑起他如远山之黛般乌墨峰挺的双眉，镜片后的美目中盈了些调皮和玩笑。
“呃……嗯。”我憋了老半天，终于点了点头，满是不舍的嗯了一声。
这回他没有马上接话，只是腆着一脸好笑的考究之色看我。我看不懂他面容中的意味，只是不怎么自在的撇了撇嘴，心里记挂着手中的葱油饼。
到底要还是不要啊？快点给个答复呗。冷了可就不好吃啦！
也不知我是不是将心中所想全都表现到了脸上，苏盼原本只是似笑非笑，忽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他这一笑开了，就好似满山的姹紫嫣红瞬间绽放。又甚至，四季锦簇花团摆在他面前，都会霎时失了颜色。
“小傻瓜，你还是自己吃吧。要是真分走了你一半儿的葱油饼，你还指不定该怎么记恨我呐。”苏盼抬手拍了拍我的脑袋说着，脸上依旧是忍俊不禁的模样。
“盼哥你长得真好看。”我呆愣了半响，一开口，嘴巴就像是不受控制般的讲了这么一句。
“哦？不就没要你的半个饼嘛，你也用不着就这么说好话夸我呀。”他莞尔。
我又是一怔忡，脑子转了几圈，才总算明白了他话中的语意所指。
“什么呀，我才不是为了半个葱油饼就夸你呐！我哪有这么贪吃。”不满的“抗议”着，我习惯性的送他一个白眼。
“好好好，多谢城儿姑娘的夸奖，在下真是莫大的荣幸啊。”苏盼眨了眨眼和我逗趣。
我对他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他无奈的咧咧嘴，继续带着我往前走。
低头努力啃着手上的葱油饼，还好，仍旧是温热的。满嘴的葱香油香萦绕唇齿，我心满意足的深吸一口气，恨不得当场大赞一声“好吃”。
“城儿。”正并肩走着，苏盼忽然唤了我一声。
“嗯？什么事儿？”我依旧埋首消灭着饼子，嘴里盘着东西，含混不清的应道。
“我……没事。”
听出苏盼的欲言又止，我抬头瞧了他一眼，伸手舌头舔了舔嘴唇，“盼哥，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看看我，只是温和的笑笑，“没别的事儿，我们快到了。”
就只是这样？看这样子就像是有事。我腹中狐疑，掂量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要多问。既然苏盼不愿意说，那总是有他的道理的，总不能拿了刀子逼迫了他吧？
“好了，我们到了。”
我正自顾自的胡思乱想，蓦地听到苏盼这样说，便习惯性的抬头去看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一间门面不算大的店，挂在门楣上的招牌刻着“锦绣庄”三个金字。再往里面张望了一下，一匹匹各式各样的布缎锦绸整整齐齐码放在货架上、台面上，花式繁多、色彩艳丽，光是站在门口看，就已经觉得有些眼花缭乱了。
原来是家买布的店。锦绣庄，这名字尽管是稍显俗气了点，但也挺好听的，而且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做的什么生意。商家起名，不就是图个朗朗上口、能让客人记得住嘛。也不是作诗写词，谁还去管它是雅是俗呢？
刚想完，蓦地就感觉到手背上覆上了一片温暖。还不等我低头，就已经被苏盼牵着走了进去。店里人不算多，都是些衣着华贵精致的女子，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看来这家店，是专做有钱人生意的。
“哟，苏少爷今日怎么有空光临鄙店呀？”
我正四处环顾张望着，忽听得一个男人的说话声。顺着声音看去，一个梳着大包头、鼻梁上架副小圆眼镜的男人，正腆着热情的笑容向我们迎来。他穿着件白色衬衫，外罩一件土黄色西装马甲背心，下身是同色系的西装裤，看起来相当精明干练。
苏少爷？我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苏盼。对了，他可是富贵人家的有钱少爷，莫非他也是这里的常客？
“方老板。”我脑中才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还未得到解答，便闻得苏盼应承道。
“苏少爷可是鄙店的稀客呀！今儿个来，是想买些什么东西？”那被叫做方老板的男子笑得有些讨好，他视线一转，似乎是刚刚注意到一旁的我，“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江。”也不扭捏，我对着他点点头。
“哦，江小姐。苏少爷今天是想帮江小姐挑几块儿布料做衣裳吗？”
到底是商人，自然是对送上门的生意，有种灵敏异常的“嗅觉”。还不等我和苏盼回答，他便已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嗯，方老板果然是聪明人。我还没说明来意，你就猜到了。”
完全是一头雾水的我茫然不已的侧头看着苏盼，见他并没有瞧向我，只好扁扁嘴露出个“哀怨”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盼怎么会想起来要给我做衣服呢？尽管我的衣服跟一般的女孩子比起来算不上多，但是我本来就不是个计较穿着的人。我一向秉承衣裳够穿就好，买多了堆在家里，穿不了不说，反而容易积尘攒灰。
“不知道江小姐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咱们店里的布质量好、手感佳，颜色图案也新式漂亮，好多都是外面别家没有的。而且大师傅的手艺都不错，旗袍、洋装做得全都是有口皆碑。东申好多太太小姐啊，都喜欢上咱们这儿来裁了布料做衣裳。江小姐你来看看，这几匹都是店里刚进的绸缎，最适合做旗袍了。”方老板一迭声的夸赞着自己的店，随即又侧转身，向我展示着摆放在宽长台面上的布匹。
“我不穿旗袍的。”听他说了那么一大串话，我却只是抽了抽眼角，有些不好意思的讲道。
他闻言一愣，笑容在脸上僵滞了三四秒，旋即又解了冻似的，忙不迭的接口，“也是，现在好多年轻的姑娘家都不喜欢老式旗袍了。那这澜皞布呢？可是我们前些日子刚从西洋进来的。你看这颜色多素雅，做出来的洋装肯定又好看又大方！”
也不知怎么的，看着方老板笑容可掬的模样，我竟不由得想起了那些拉生意拉得热情如火、介绍产品介绍得天花乱坠的百货商场里营业员老阿姨。
“其实我不怎么穿裙子的。”抬手耕了耕后脑勺，我牵起嘴角送他一个尴尬的僵硬笑容。
果然，他再次怔忡。专业的微笑慢慢被一丝无奈所取代，精明的双眼里甚至带了点无力。
“方老板你别听她的。有什么好的布料和衣服样式，劳烦你给我们介绍介绍。”苏盼先是嗔怪的看我一眼，又转头对着方老板礼貌一笑。
“好好，既然这样，苏少爷不妨先来看看这里陈列的衣裳样板儿。等挑着了中意的，再去选合适的布。”
“人家不都是先选了布料再定衣样的吗？”我虽然不懂做衣服，可还是记得小时候老妈带我去布店买布的事情。
“呵呵，江小姐说得没错。只是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到时候买错了布，做不了称心合意的衣裳，不就显得浪费了嘛。”方老板耐着性子向我解释。
“哦。”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心里却在为自己的“难伺候”而汗颜。
“来，两位请这边走。”
在方老板的带领下，我和苏盼一起来到店里另一侧。哇，这里有好多好多衣服啊！洋装、旗袍、衬衣、长裤，还有好些我说不出种类的漂亮衣裳，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
“盼哥盼哥，我喜欢这件中袖衬衣，还有这条麻布长裤。”我只觉得目不暇接，兴奋十足的指着面前的衣裤，对着苏盼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看中这些假小子的东西。”苏盼白了我一眼，美眸中亦嗔亦笑，真是魅惑得不得了。
他翻我白眼？他竟然翻我白眼！这送人卫生眼明明是我的特色，怎么给苏盼学去了？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还在纠结着白眼的问题，苏盼却又伸手把我往前拖了几步，“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我顺着他的示意看去，一套嫩黄色裙装映入眼帘。上半身的衣服像是改良过的旗装，圆翻领、捻襟、左衽，几颗繁复精致的大盘扣斜列着缀在衣襟上；腰身处忽然一改宽大风格，忽的收窄束起，想是为了凸显穿着女子的纤纤细腰；而旗装原本紧窄的箭袖，改成了喇叭型的中袖。
下装是条打了褶的中长裙，样式简单却不单调。裙子下摆同衣服的领子和袖口等好几处，都绣上了精巧好看的图案。绣线的色彩搭配清丽脱俗，与嫩黄的底色相得益彰。
“这扣子好漂亮！”我蹦前两步，指着衣襟上的盘口惊喜道。
“这叫‘琵琶扣’，是老早暹（xian）朝的时候，皇子、公主和妃嫔御用的扣子。后来渐渐流传到民间，许多库族歏（qun）人衣服上也常会用到。这套衣裙本就是由歏装改良而来的，所以自然留了好些个歏装的特色。”方老板头头是道的向我解释。
这暹朝相当于我前世的清朝，而库族歏人则自然而然的对应了当时统治帝国的满族旗人。这些古里古怪的新鲜名词，我曾在好几本有关于新国的史书中看到过，所以现在听方老板说来，也不觉得诧异迷茫。
只是回想起当初读史的时候，种种闻所未闻的朝代、人名不绝于“眼”。同我所知晓记得的前世时空相比较，若不是大概的历史发展进程差不多，我还真难在一时半会儿就搞清楚这个异时空的过去。
“这衣裳用的料子是雪云锦。物如其名，用雪云锦做的衣服，最适宜晚春和夏季穿。套在身上真是软滑凉爽、轻薄舒适。”方老板见我沉默着并未说话，便继续介绍，“江小姐，这套衣服，您喜欢么？”
“喜欢啊。”我侧头答他。
“那要不就按这样式给您做一套？”
我努了努嘴，回过头去看苏盼。他见到我征求意见的目光，便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二位想要什么颜色的锦布呢？”
“我们也不懂。方老板是行家，你看我穿什么颜色好呀？”我玩笑心起，咧着嘴反问他。
“这……江小姐人长得漂亮，自然是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好看的。”那方老板只是略一思虑，便笑呵呵的回答了。
这为商之道者，果然是口齿伶俐，一句话答得八面玲珑。非但耍了太极把问题抛了回来，而且还借机夸赞了我一番。这样做生意法，就算是碰上再刁钻古怪的客人，只要一顶高帽送去，保管逗得人家高兴，也从而避免了得罪顾客的可能。
要是换成个不够机灵、或是老实较真的，我这个问题一出，怕是肯定会苦苦思索一通，然后必定要给出个确定的答案，才会作罢了。
“既然我穿什么颜色都好看，那要不方老板你就把所有颜色都给我拼到一块儿吧。五颜六色、七彩缤纷的，岂不是更好看嘛。”我故意乱来，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瞪大眼睛、背负着双手说。
“这……”方老板似是被我惊讶到了，原本自然的笑容一下子僵滞在脸上，表情甚至显得有些抽筋，像是要滴下冷汗来一样。
“你们家的雪云锦有玫红色吗？”苏盼貌似知道我是存心“找茬”，便接过了话头。
“有的有的，今天中午刚进来一匹玫红的雪云锦。”方老板忙不迭的应承着。
“那就要玫红色吧。这套衣服做成得要多久？”
“大约一个礼拜左右。”
“太慢了，如果我三天后就要呢？赶不赶得及？”
“这恐怕有些难度。”苏盼的话让方老板面色变得有些为难，“最近的订单不少，店里做衣裳的大师傅就只有几个，所以……”
“那我加钱，方老板你只管保证能让我在三天后拿便成了。”那方老板正拖长了语调吊胃口，苏盼皱了皱眉头，旋即淡然接口。
方老板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那好吧，既然苏少爷诚心要，我当然得尽力让您满意了。要是您着急的话，我就让大师傅们加班儿加点的赶一赶，争取在三天内把衣裳做出来。您看怎么样？”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钱，果然是万事好办。刚才还一副“难煞我也”的样子，一听苏盼要加钱就立马答应了，这变脸可变得真够快的。我看着笑逐颜开的方老板，心里不由得评议两句。
“好，那劳烦方老板请师傅来给城儿量个尺寸。”苏盼神色不改，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浅淡微笑。
“没问题，江小姐请到这边来。”
方老板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和苏盼便跟着他一起走进店里的小隔间内。里面有好几个正在埋头制作衣服的裁缝，有的拿着粉笔在画线裁布、有的踏着缝纫机在缝制衣服、还有的捏着绣花针扯着绣线在成品上进行刺绣。
乖乖，这可是全手工打造呀！我前世里，这样人工制作的衣服可贵了。动辄成百上千的，甚至到了万位数都不觉得稀奇。这里的衣服该有多贵啊？难怪也只有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才穿得起。寻常人哪有这闲钱，花在如此奢侈的穿着上？
我正自己管自己想着，就有一个裁缝师傅被叫来给我量尺寸。我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话转身、抬手，配合度真是高到了一定境界。
“苏少爷，这衣服也按惯例记在账上吗？”我忽然听得方老板说了这么一句。
“不，我付现钱。”我本是背对着他们，现在一听两人说话，便掉转了身去看，恰巧见到苏盼摇头的动作。
“小姐别动。”正给我量着袖长的师傅出声提醒。
给他一个歉然的笑容，我只好重新站正，不再看他们。
“那好，您等会就先付个定金吧。余下的钱，等来取衣服的时候再清了。”
“行，那我三天后来拿。”
三天后？为什么苏盼一定要在三天后来拿这套衣服呢？我又不是缺衣裳缺到没得穿的地步，他干什么这么急着要呢？
莫非三天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又或者是什么重大的日子？三天后，今天是五月初二，那三天后就是……我掰了掰手指，在脑海里计算了下日期。三天以后就是五月初五，五月初五很重要么？
啊！对了。五月初五便是端午节，是中国人吃粽子、挂艾叶、划龙舟，纪念屈原的日子。只是这端午节需要做那么好的新衣服来怀思先人吗？还是这个时空的风俗习惯和我前世的有所不同。
我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决定，还是等会儿问问苏盼吧。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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