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听故事 ...
-
“是啊，小城儿你说的那个屈原，我怎么从来没听到过？”柳凝烟也蹙着她的杨柳细眉疑惑的问我。
不会吧？我记得之前看史书的时候，曾经读到过这个时空的早期也有春秋战国的，只是大约到了魏晋南北朝之后，才开始和我前世的历史有所不同。要不是知道这里也有过战国，我才不会把屈原的故事贸贸然就说出来呐。
环视一遍其他人的表情，全都是迷茫不知我所谓为何。糟糕，莫非这个时空虽然有姬周赢秦、有春秋战国，却并不和我前世所知道的一样，而只是名同史不同？
心下大骇，我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懵了。尽管以前我也常常会说些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话，可毕竟只是日常的口头语罢了，用我家乡俗语作为借口也都能解释。但如今攸关历史，就算我的“家乡”再头上长角、再与众不同，那也不可能和这个时空已有的漫漫史实相异，凭空产生些众人皆不知的历史人物和故事呀。
难不成，今天就是我身份泄露之日？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这样的事实，能有多少人可以接受？
“丫头，你没事吧？怎么脸色有些苍白？”陆月笙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我，我没有。”
“这孩子，说话都不利索了，还说没事。”柳凝烟有些担忧的握住了我的手，“是不是刚才粽子吃得太急太快了？这糯米做的东西，是挺容易噎着的。要不我让崔姐给你端杯热茶来，喝了顺顺气也好。”
“啊？哦，好……好的。”我的注意力明显不在她这儿，所以也没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敷衍着回答而已。
我捧着佣人崔姐端到我面前的玻璃水杯，一口一口的啜饮着，心里则不断思索着对策。万一小武还要继续追问下去，我应该怎么自圆其说呢？
“城儿，那个屈原到底是谁呀？”果然，小武仍旧是没有忘记刚才那茬。
“是……是，是我爸妈，是老师……老师告诉给我听的。”我只觉得手脚发冷，不由得将手里的玻璃杯握得更紧。
“呵呵，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小时候老是问他们一些烦死人的问题，你爸妈和老师觉得烦了，才会编了故事来哄你的。”小武抿了抿嘴，忽然茅塞顿开似的拍手笑道。
“啊？他们，哄我？”这回换成是我惊讶不解了。
“那当然啦，战国时候根本就没有屈原这个人。而且啊，端午节是为了纪念武商朝的鞚澜王的。你也真是的，平时看你聪明机灵得很，怎么也不知道去多看看史书，了解了解真实的历史呢？”
“学习历史？”我跟着小武重复了一遍，得到的是他煞有介事的点头。
好吧，我是要好好学习一下这个时空的历史了。之前看书，我也只是粗略的翻阅了一轮，其中的细节，我完全没有仔细看过。所认知的，也只是整个历史发展的大致框架而已。看来我还得多找几本具体讲解各个朝代时期的书，完完整整的了解知悉一下这个时空每一个王朝的兴盛衰替。
“小武，不如你把有关端午节和吃粽子的故事，讲一遍给我听吧。”我虚心好学的向他“请教”。
“这……说历史、讲故事，还是月笙哥比较擅长。城儿你真要听的话，还是让他说给你听吧。”
我旋即将视线调转到陆月笙脸上。他稍一怔忡，随后便换上轻轻浅浅的一笑，整个人真是说不出的风神俊秀。
噗通，噗通，怦怦怦……
糟了，莫非真的是刚才粽子吃得太多太快，以至于现在呼吸不畅通、心跳不规律？
“说到鞚澜王，他绝对称得上是武商朝的第一贤王。武商太祖虽然一统诸侯分封割据的局面，但是因为尚有不少小国并没有归顺，所以武商朝直到第四位君王鞚源帝即位时，依旧是战火连连。而鞚澜王是鞚源帝的十六弟，以骁勇善战而闻名举国。
传说他请缨出兵番蛮外族，可由于番蛮所处之地气候潮湿恶劣，军粮很容易发霉变质。整整三十万大军全都为了粮草问题愁眉不展，只好暂时驻扎在国境边缘，思考对策。后来有一天，边城百姓给武商大军送来了慰问犒劳的点心，鞚澜王由于军务繁忙，所以一直等到四天之后，才想起来老百姓的这点心意。他拿过营帐大案上用大片的叶子包裹的点心，竟然发现里面的食物依旧新鲜可口，丝毫没有霉变腐坏之色。
鞚澜王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猜测是不是这包食的叶片有何乾坤。于是他亲自一家一家去拜访了送点心的百姓，最终得知这种叶子叫做‘篱葵’，以之裹住煮熟的东西，可以保证三五七天都不变质。但是这种叶子并不常见，而且只在山崖陡缝间才有。鞚澜王立马领了亲兵去到陡峭高山上寻找，终于在一处狭隘深隙中找到了几丛。
鞚澜王将‘篱葵’带回到军营中，把叶子分发到大家手里，下令所有士兵立即把自己份下的粮食统统煮熟，再用‘篱葵’叶包裹装置好。等一切打点准备妥当，鞚澜王立刻号令三军动身深入番蛮腹地，与外族蛮子交锋开仗。
因为有了‘篱葵’保鲜食物，所以大军的粮草问题得以解决。没了这个后顾之忧，武商兵将全都一心杀敌，骁勇异常，节节告胜。鞚澜王的军队势如破竹，不到半个月便将番蛮逼退得弃族地而逃。胜利之师凯旋之际，鞚澜王不恃贵而傲，反而以身犯险、亲自解决粮草问题的事迹，也由百姓交口传说，从而变成了一段佳话。
鞚澜王班师回朝之日相传为五月初五，所以武商朝的百姓就在每年的这一日，用树叶包裹了粮食蒸煮食用，以此感激纪念鞚澜王给武商带来的太平盛世。只是因为武商国内鲜少有篱葵踪迹，而且百姓也并不图它保鲜存粮的效用，所以大家都选择用其他的叶片来取而代之。久而久之，便有了粽子这种食物。”
陆月笙缓缓道来，语调气势，倒真有几分说书、讲故事的感觉。
“篱葵叶？真有这种植物吗？”我歪着头好奇十足。要是世上果然有这样东西，那不是比冰箱还神奇？
“这只是流传下来的故事，篱葵叶是否确有其物，你这个学医的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清楚呢？”陆月笙又是淡淡一笑，“你要是真想弄明白，不如回去翻翻你的医书。指不定啊，还真能找出点蛛丝马迹呐。”
“那这个鞚澜王，最后有没有因为功高盖主，而遭遇什么不测？”我换了个方向，接着发问。
陆月笙听到我的话，似乎是不小的诧异了一下。他抬了抬眉头，略带意外的说：“这……倒是没有的。鞚源帝相当喜爱和敬重这个十六弟，加官进爵、封地赏侯，恨不得万千荣誉全都加诸于其身。后来鞚澜王以八十九岁高龄身故，也算是福厚安康了。”
哦？那这么说来，那个鞚源帝还真是心胸宽大啊。历来功高盖主的臣子，全都是没有好下场的。不是被怀疑心有异向，便是被嫉妒才能过甚。碰到个贤明点的君主，大不了就让他告老还乡，剥夺了人家施展抱负的舞台；要是倒霉点遇上个昏君，那可就绝对逃不过身死人亡的下场了。
我心中一边唏嘘不已，一边想着这个时空的历史真是前世完全不同。什么武商朝，什么鞚澜王，全都是闻所未闻的。如果我想要安然生活在这个时空而不露馅、被人发现自己穿越的经历，那知晓这里的确实历史定然是避无可避的。
回家一定要多看书！我在脑海里下了这样的决心。
等笑闹过后，苏正清便向苏盼他们询问生意的事情。虽然所涉及的行当不同，但经商的基本道理大致都是相通的，所以他们聊起来，倒也颇有共鸣。
柳凝烟和苏熙惜都不喜欢听这些商贾之道，于是便二人相携离开。我本来打算好好听点儿学习一下，毕竟苏正清生意做得好、口碑好，相信他为人处世方面，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只是刚才真的塞了太多的东西，我只觉得胃里满满涨涨的，一点儿都坐不住。别无他法，我猛的用手撑住双腿站起，过大的动作引得其他六人齐齐侧目。
“呃，嘿嘿，我去转转，消化消化。”我扯了扯嘴角，耕着后脑勺说道。
苏盼表示要找人来陪着我，但是我嫌太麻烦，还是谢绝了。不就是在这宅子里逛逛嘛，犯得着来个人像条尾巴似的跟在我后面么。
这苏家真是够大！
这是我出了客厅、七拐八拐了不知道几个弯儿后，所得出的结论。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本打算逛个十几二十分钟就回去的，谁知道竟然找不着路了。原本以为大户人家的佣人丫鬟什么的一定很多，可是一路走来，却是看不到半个人影。
都跑哪儿去了？！
一阵夜风扑面，垂着头埋首走路的我不由得猛然抬头。耶？我怎么走到院子里来了？
夹杂着青草泥土气息的清风刮过我的脸颊，已是初夏时节，穿得少也不觉得凉。既然来到院子里，那就兜一圈吧，反正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寻到回去的路的。
苏家的院子打点的相当有条理，不开花的铁树、正散发着幽香的夜来香、还只有绿叶的菊花，还有好些我认不出来的植物，全都是一盆一盆整整齐齐的按类分置。院子正中央有一块儿大大的草坪，上面分散布落着几丛矮灌木，也是修剪得极为别致。看来这个院子是有人静心照顾的。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贪恋着这平静夜晚的清香与宁谧。再四处张望了一下，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几盆盆栽前，似乎蹲着一个人。
好奇宝宝再次出现！我探头探脑的走到那人身后，看背影，好像是个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像是被我吓着了，蓦地回过头来，用满是惊讶的神情瞪着我。
“呃，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吓到你啦？”我抱歉一笑，明知故问。
那人面色稍缓，双手互相拍击了几下，站起身与我对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一见到那人的容貌，脑中浮现的，竟是这两句曾被我不置可否的词句来。
其实那人的相貌算不得出众，甚至同苏盼他们相比，还差了好几个等次。最多，也只能算是比较清秀而已。但他眼眸中的清澈透亮，却好似世间最纯净透明的清水，不夹带丝毫杂质。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忡怔，那人扬了扬眉毛，嘴角咧起一道轻浅的微笑。我瞪大了眼睛瞧着他，心里竟蓦然漂浮起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啊？仿佛自己在他的微笑前，就只是凡间飘摇着的一扬尘埃，又或者只是溪底静躺着的一粒泥沙。看着他的双眼，望着他的笑容，那眉眼唇鼻间的纯与净，让人狠不了心去搅浑碰碎，让人忍不住想去尽心呵护。
唇畔弧度渐渐抹平，那人似是对我良久没有反应有些无奈，便伸出手掌在我面前挥了挥，像是要把我游走九天之外的魂魄摇晃回来一样。
“你……你是谁？”我呆愣了半晌，终是结结巴巴的开口，浑然不觉自己才应该算是个“不速之客”。
他听我说话，微微有点儿讶然。我一看他面色，连忙回过神来，向他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江城，是盼哥的朋友。因为今天是盼哥生日，所以来这里吃饭做客的。只不过我刚才瞎逛八逛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这里来了。”
我边说边不好意思的挠头，得到的，则是对方了然的会心一笑。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苏家的花匠吗？”察觉到他的温和友善，我笑眯眯的问道。
他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比手画脚的做着古怪复杂的手势。我看得云里雾里，完全瞧不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欸欸，你别在我眼前挥啊挥的，晃得我头都晕了。”我抚着额头大嚷，可转念一想，语气又变得迟疑许多，小心翼翼的问他：“你……不会说话？”
他并不以为忤，又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脸色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有任何改变。我原本还打算接受他的一顿“疾风骤雨”，却不想人家的反应如此平静。
“那，你能听见我说话？”人家说聋哑人、聋哑人，似乎这聋和哑总是伴随着一道出现的。
这回他没有直接点头，而是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点点头；再指了指自己的脖颈，摆摆手。
嗯，这样的手势倒是简单，我也看得懂。不就是听得见、说不出嘛。我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还煞有介事的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你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呀？不用吃饭吗？”我过于热情的“毛病”又开始发作。
他嘴角弧度拉大，眉眼间的笑容干净得犹如天底下最素洁的白梅，不染纤尘。他十指翻飞，又接连比划了一连串的手语。
我看得干瞪眼，等他停下双手动作，便无奈的挑起眉毛、勾起一边嘴角说：“好了好了，你也别费力气打手语了，反正我也看不懂。这样吧，我问你最简单的，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好不好？”
他也学我挑了挑眉毛，点头同意。
“你吃过饭了吗？”我歪着头问他，完全不顾这样的问题，一点价值意义都没有。
他微笑，点头。
“你住在这里吗？”
还是微笑，摇头。
“那你怎么回家？”我自认为顺理成章的抛出第三个问题。
他一怔忡，对着我眨了眨眼睛。
“哦，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没办法简单回答，那就pass掉。”我“大气”的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蚊蚋苍蝇似的。
他依旧在微笑，好似水晶般剔透清澈的双眸里星星点点的，好不漂亮。
我看得有些呆愣，但这次回神的速度比较快。一手支着下巴，我搜肠刮肚的思索着，还能在问他点儿什么。
“哦，对了对了！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这宅子的客厅里？”我猛的想起自己“迷路”的事实，便忙不迭的抓住他的手臂问道。
他是苏家的人，应该认识路吧？
果然，他回给我的，是无比温和的一点头。
救星啊！
“那你带我回去吧。我走了老半天都走不回去，这苏宅就跟个大迷宫似的，真是麻烦。”如果我能看到自己的脸，我可以确定，我看着他的表情，肯定是动画片里常出现的星星眼。
忽然注意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异常，我正纳闷，又隐隐感觉到了自己手里的臂膀僵硬了一下。低头看去，他穿着的长袖衬衣已经被我捏得皱成一团了。
我慌忙撒手，满是尴尬抱歉的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手脚重，没抓痛你吧？”
他摇摇头，再次咧开嘴角。我歪了歪嘴，脑袋里疑惑着这人是不是只有笑和不笑两种表情。
那人见我没继续说话，便迈开脚步朝我身后走去。我好奇的转过身去看他，心想他这是要到哪里去。
也许是没听到身后有跟随的脚步身，那人走出了大约几米之后，便掉转头回过来看我。见我依旧站在原地，就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后知后觉的发问。
他忡怔几秒，像是打算要打手语似的，结果生生停在半空中，只是用单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苏宅。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明白他是要带我去客厅。我这是什么脑子呀？刚才还让人家带我回去的，现在怎么还反过来问他要领我去哪儿。默默对自己的记性“痛斥”几句，我连忙赶紧两步跨到他身边，又朝他咧开一个自认为足够阳光灿烂的笑容。
紧紧跟在那人旁边以防走丢，因为交流沟通不便，我一反常态的没有找话题来说，只是老老实实的抿着嘴装深沉、装文静。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听故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