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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生意(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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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响彻店堂的大笑,只是这次被嘲笑的对象换成了我,而嘲笑者除了阿文和亨利,再加上了刚才的“螃蟹”——小武。
哎,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不,都用不着三十年,现在可连三十分钟都没到。
我抽搐着嘴角,连“江氏招牌”白眼都懒得朝那三个已经前俯后仰的家伙翻。虎起脸看向极有默契的“赐”我连环头挞的陆月笙和苏盼,我对着他们龇了龇嘴,做出一个自认为极富危险性与警示性、且颇具深层次涵义的表情。
以我的角度看来,我五官拼凑在一起所展现出的意思可翻译为:你们俩丫挺的,打得挺爽哈?小样儿,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只可惜,尽管我再怎样认为自己的表情丰富多彩,对面的二位接收对象都一概没有反应。好死不死的,还全都勾起嘴角,一个笑得温柔和煦,一个笑得魅惑诱人。
乖乖,这两个人还说人贩子不会打他们的主意?如果我是个人贩子,要不把这样两个绝顶美男弄到手,那真是有违职业道德了!
捋了捋手臂上因为惊艳而浮现凸起的鸡皮疙瘩,我抽搐着面部肌肉,强迫自己移开就快看直了的视线。
不行,我不是外貌协会成员,我不能屈服于美色之下!
目光转向洛二爷,我还是认为从他这里“下手”为好。那两个,不被他们迷死,已经是天大的万幸了。
“干爹啊,您就让我去吧。我真的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去田沧啊!您不是一直说我口才好,还有经商的头脑嘛?您就让我跟着去学习学习也好呀。我保证,到了田沧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绝对不会惹麻烦出岔子!要是再闹腾出什么事儿来,我就……我就……”
我讲得着急,差点就要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说到一半儿卡壳,我使劲思索着,到底应该怎么说,才可以既能达成目的,又不至于说得太狠,断了自己的后路。
毕竟,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嘛。万一我食言了,肥倒是不怕,就怕再禁足个一年半载的,那我不得关出个自闭症、抑郁症什么的?
“不成,”洛二爷虽然说得平和,丝毫没有一点火气或是严厉,但对我而言,却像是末日审判一般让人绝望,“要是换成别人,我还相信。你这小家伙出去了要是不生事,只怕太阳都要打从西边出来了。”
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我江城的牌子就做得如此之差么?
愤愤不平的看向洛二爷,我脸上堆满了我所能做出来的所有怨怼神情。
“你也别装可怜。就算凤州的事儿我不再提,你一回到东申,就被秦朗‘请’到巡捕房去的事,总不是他胡搅蛮缠了搞出来的吧?”
我再次语塞。好吧,我只是因为“黑白颠倒”而管了次闲事罢了。这乐于助人不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吗?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拔错了?真是的。
“你就太太平平的留在东申。要是觉得无聊了,就到干爹家来玩玩。你干娘可想你想得紧呐,天天跟我念叨着,让我带你回去吃饭。”洛二爷换上慈睦的微笑,全然一副亲和长辈的模样。
我听完,眼珠滴溜一转,便也顺着他的话,迅速变脸笑道:“那没问题啊。要是干爹肯的话,今天晚上我就跟您回家去吃饭。”
“你说真的?不是哄了我老头子玩,想骗我开心的吧?”
“哎呀,我又不是小骗子,没事骗着干爹您玩儿做什么?”
虽然话题转换得有些快,可洛二爷却丝毫没表现出什么不自然。我见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偷笑,强忍着没让得意洋洋的神情浮上脸庞。
“那好,那干脆月笙你们也一起来吧。我现在就打个电话回去,让小梅叫厨房多准备点菜。”
等洛二爷打电话的当口,陆月笙靠到我边上,压低了声音跟我说话:“丫头,你脑袋里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我撅着嘴不以为然道:“鬼主意?我能打什么鬼主意?不就去我干爹家里吃顿饭嘛。”
“呵,就这么简单?”陆月笙闪耀着如月光华的眼眸中,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当然啦,你爱信不信。”我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腔。
这不看他倒好,一看就出事了。舌头还吐在外头,目光对上他似笑非笑的俊脸,我面上的神情顿时一滞,心跳似乎又开始失常的乱蹦跶起来。
糟糕,要抓紧时间去医院了!
就在我为了自己不定期发作的心脏病而纠结着时,后脑勺又冷不防的挨了一下。即使没什么力道,却拍得我猛的瞪大了眼珠子。
嘿,我这脑袋今天是招谁惹谁啦?老那么一下两下的拍上来,当我皮球呢吧?
我蓦地回头,正准备发个威,谁想到看见的却是洛二爷那不怒自威的脸。已经记不得这是我今天第几次急速变脸了,反正等我想到应该换个表情时,发现自己已经呈笑露八颗牙的标准礼仪化状态了。
真、虚、伪!我在心里对自己鄙夷一句。
“小家伙,一个人发什么呆呐?”
我甩了甩手,“没有啊,什么都没想。”
“老方有句话让我转告给你听,”洛二爷顿了一下,接着往下说道:“他说呀,‘麻烦干小姐这两天一定抽空去一次,要不然,喜福坊指不定真要给那个龙天祺给搞得关门大吉了’。我把话带到了,你好好想想,自己看着办吧。”
起先他说到“老方”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在说谁。听到后面,才晓得原来是喜福坊的方经理。
话说回来,我还真是好久没去过喜福坊唱歌了呀。哎,还不全都是因为被“关禁闭”的关系?最初他们还是肯让我去的,只是到了后头……玩都没得玩,出去抛头露面什么的,当然也同样会被陆月笙那帮“法西斯”禁止啦。本来我还想着能以赚零花钱为借口的,可一个连钱都用不着带出门的人,赚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我又用不着像前世那些人一样,要攒钱买房子买汽车还贷款。
慢慢过滤着洛二爷的话,属于“敏感词”的三个字顿时跳到我脑海里。龙天祺?那位深情得让我完全无力面对的大哥又怎么了?
“小家伙,你怎么会招惹上那个西蒙领事少爷的?”洛二爷见我又是良久不答话,便皱着眉头问。
我扁着嘴,一副无辜加无奈的样子,“干爹啊,我真没招惹他。天晓得这个龙天祺哪根筋搭错了,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喜欢来喜欢去的,哪里有他这样‘不见钟情’的人啊?”
洛二爷被我说得面色一松,随后又摇了摇头,“我看你啊,就是个惹祸精。”
我眼见他手抬了起来,脖子动得比脑子快,似乎是还未经过思考,便向后闪避着躲过了差点挨到脑门儿上的另一个爆栗子。
乖乖,我这算是形成条件反射了么?
“我在喜福坊唱唱歌而已,这也能算是惹祸?我看他也不过是神经有问题,跟个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去计较什么呀?”我说得满腹委屈,竟然无意识的把不该说的词汇都嘣了出来。
“什么能力人?小家伙你胡言乱语什么呐?”洛二爷眉头皱得更紧。
我自知失言,连忙想办法岔开话题,“没什么没什么。不就是让我去喜福坊唱歌嘛,我明天去就是啦,我明天就去。”
洛二爷的神情并未因我的话而舒展,“光是去登个台也不是解决的办法,龙天祺那里,你总得要给个交代,也好让这件事快点完结了。他要隔三岔五的包场子,我也不能赶人家走,毕竟他也依照夜总会的规矩,缴了包场费和酒水费的。可咱们毕竟是打开大门做生意的,客人要老是吃闭门羹,时间久了,生意差倒还是其次,得罪了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后果可就不是用钱能衡量的了。
现在外头有些人知道了你江城是我的干女儿,所以要是你有事,我绝对可以帮你了了。但段翎只是喜福坊的一个歌女,再怎么红、再怎么有人捧,说白了,都只不过是替我工作罢了。那些在夜总会里惹事、想占便宜吃豆腐的,我能替你挡了,但一出了喜福坊大门,那些对你有什么想法的人,或者像是龙天祺那样,即使在店里也规规矩矩的人,我可就没法子帮你推了。
你这孩子我知道,虽然人在我喜福坊唱歌,可是心气高,也洁身自好,不想让人看低了你。要是换做别人,我倒是可以跟其他人说你是我的人,让他们别再打主意,这么一句话搞定了也简单。但我晓得,放到你身上,你是万万不肯的。
所以说到底,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解决。龙天祺的事儿,倒不算什么难题。我看他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傻愣小子,虽然大把大把的钱砸在了喜福坊,但是出格儿过分的事情,我料定他是不会做的。只不过他现在剃头担子一头热,如今也正在劲头上。我虽是让你尽快解决了,可就怕你好言好语的去劝,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难得听到洛二爷如此语重心长的跟我讲话,我自然也就正经严肃起来。想起龙天祺上次对我说出的那番“宣言”,我不由得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哎,他还真是个让人头痛的大麻烦呀。
我把龙天祺那段“不结婚就有权利追”的言论说给洛二爷听,他闻言竟是一阵苦笑,“想不到那孩子还挺痴情的。”
“痴情什么痴情呀?我说他那是痴呆!连我眼睛鼻子怎么长的都不晓得,就这么扭股糖那么纠缠。指不定哪天我不戴面具站在他面前,他也根本认不出我就是他心心念念想着的段翎。”
洛二爷看我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不禁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这件事先让他去吧。他这样折腾,估计领事先生知道以后,也会想办法制止他的。毕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胡闹下去。
还有,我听说上次你下场去招待龙天祺的事,似乎在别的客人当中引起了点非议。老方告诉我讲,有好些个人都吵吵着,以后也要让你去陪酒。也就是这些天你都没去,而且场子又常给龙天祺包下了,所以才没出什么事。
小家伙你明天去喜福坊的时候,自己注意点。毕竟夜总会里龙蛇混杂,那些脑子里不干不净的人,可不像龙天祺那样好应付。我这两天都有应酬,没法儿待在喜福坊里替你看着,不过我会让老方多关照注意的。你最好啊,叫上月笙他们一起去,真有些什么事儿,也好帮忙照应着。”
我连忙点头应承。
在洛家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我得知了两件事:其一,陆月笙和苏盼这次去田沧,不会搭我们自己的货船,而是会乘坐邮轮。
因为最近一直都被“关”在恒顺,所以我对公司里的业务基本可以算是了如指掌了。有哪些人来下单,有什么货要托运,什么时候哪条船起航去哪个城市,我全都能倒背如流。
我就记得近期根本没有安排去田沧的行程,原本还在想着他们会不会是打算跑趟空船。我对此相当好奇,不过因为不想让洛二爷觉得我“不安好心”,所以一直忍到离开洛宅以后,才找了个话题,慢慢讲问题引到这上面。
最让我咋舌的,是他们将要乘坐的船所属的公司——远洋邮轮行。刚听到陆月笙说出这个名字时,我着实愣了一下。那五个字就好像打开我记忆大门的钥匙,在一瞬间将我拉回到刚“空降”至这个时空的那天。
我的怔忡当然不会逃过陆月笙他们的眼睛,才兀自发呆静默了大约几分钟,就被他们叫魂一般唤了好几次。
陆月笙告诉我,他们之所以会去乘远洋的邮轮,是因为洛二爷同远洋东申分行的总管事相识。这几天正巧有航次到南兆国,沿途将会经过田沧。安排两间舱房给陆月笙和苏盼,当然是举手之劳的事了。
他们如此的安排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如果是要乘坐别的船,那不就……嗯,这样一来,我可必须要从长计议。
第二件事情对我的冲击更大,那就是:除了陆月笙和苏盼,此次的田沧之行,洛二爷的宝贝女儿、洛大小姐——洛婉芳也会一同前去。
听到这个消息,我自然是反弹极大的。凭什么让她去,却不肯带上我?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娇小姐,平时连走出家门到外面逛街都很少,他们竟然就这么答应了携她一道去田沧!还美其名曰:见识世面。谈生意带上那么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那不明摆着是去拖后腿的嘛。
我既不娇生惯养,还能吃苦耐劳。有功夫可以保护自己不说,还懂人情世故,甚至可以在生意上帮到陆月笙他们的忙。不就是之前在凤州倒了大霉,碰上一对惹人头痛的兄妹嘛,至于从此将我列入“出差黑名单”么?
不公平啊不公平!
哼,不带我就不带,了不起吗?
能否去田沧一事先放在一边,毕竟离出发还有个把星期。迫在眉睫的,可是到喜福坊去解决“痴情扇子”龙天祺的问题。
一大早和亨利一起出现在喜福坊里时,我们俩顿时被方经理惊吓到了。他像是见到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一般,拉着我和亨利的手直鞠躬,那样子,让我俩的嘴角一道抽了足足三分钟的筋。
也幸好方经理只有两只手,就算被他拉住,至少还有另一只手空着。整齐划一的按揉着僵硬酸涩的面部肌肉,我跟亨利面面相觑,各自眼睛中写着的无奈,真是惊人的雷同。
看得出他早已得了洛二爷的知会,门口的告示牌上,正用大红色的字体预告着今晚我将要登台的消息。经过大门的时候,我甚至在想,要是这个时空的信息传播业够发达的话,指不定我要表演的事,会出现在电视中的即时娱乐新闻上。
我总是习惯在上台之前,躲在帷幕后向观众席张望,今天当然也不会例外。陆月笙和苏盼在听我说了龙天祺的事以后,还不等我开口要求,便立即说晚上会到喜福坊来陪我。他们两个应承后,阿文和小武自然也不会不来。
只不过他们来得晚了,所以没有坐到靠前的位置。要不是我早关照了方经理不管在哪儿一定要留一个空桌,估计他们此时可就连座儿都没有了。
龙天祺果然也来了,依旧是最前排正当中的位子。无论视角还是音效,都无疑是最好的。我本来还在纳闷他今天怎么没有包场,后来问了经理才晓得,原来喜福坊的规矩是不能连着包场子的。就算你有钱,那也只能隔了两天包一次。而龙天祺昨天已经散过金了,今儿个当然只能做个普通客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坐了VIP座位的“贵客”。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次陪同龙天祺前来的,又是秦朗。自从上回帮他破了“弑亲案”,这段时间我可是连他一面都没见到过。早些时候我原本还在埋怨着不能进巡捕房的事,心想着要是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找他出出气。可现在已经想通,此时见着他,除了觉得许久未见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仍旧是那张明星相十足的帅脸,闪耀着熠熠光华的眼眸显得相当精神,唇上及下巴的些许胡茬给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性感。在偶尔闪过的五彩投影灯的照耀下,我看清他身上所穿的,是件浅褐色的衬衫和一条深色长裤,带着枪套的背带如往常一般系吊着。
正儿八经的表情,负在背后的双手,挺得笔直的背脊。虽然离他有段距离,我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工作时的那种警醒和紧绷。
好了,陆月笙、苏盼、小武、阿文和亨利都在,现在又多了个秦朗探长,我今天的表演,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