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城》何芜

60、兄妹

　　坤昂坐在院子的凉亭里，中央的圆形石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物盒。
　　朵洪还没进凉亭，就冲哥哥打招呼。
　　“哥！”朵洪挥着手，笑容满面。
　　坤昂见她跑起来，站起身冲她笑道：“都多大了，还跑跑跳跳的，也不嫌丢人。”
　　朵洪跑到哥哥身边，挽起哥哥的手臂，撒娇道：“唉，果然妹妹年纪大了，就不招哥哥疼了。”
　　坤昂在她脑袋上敲了敲：“胡说什么，年纪再大也是哥哥的妹妹，来，坐。”
　　朵洪眼睛瞥到圆桌上的礼物盒：“这是......”
　　坤昂把礼物盒递给她：“给珠达琳的。”
　　“呀，好重，这里面是什么？”朵洪问。
　　坤昂：“金砖。”
　　朵洪把礼物盒重新放到圆桌上：“珠达琳可受不起，买个洋娃娃她都能高兴半天，这太贵重了。”
　　坤昂：“这是她该得的，你是我妹妹，我给她什么都不贵重，收下吧，当妹妹的不用跟哥哥客气。”
　　朵洪：“好，那我就收下，哥哥叫我来，应该不只是给珠达琳送礼物吧。”
　　坤昂：“你有什么话要对哥哥讲吗？”
　　朵洪一笑，张口就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曼莎跟我说了很多，我讲些哥哥爱听的好不好？”
　　坤昂：“都有什么我不爱听的？”
　　朵洪：“不过就是说不想继承哥哥的产业。”
　　坤昂：“你是怎么说的？”
　　朵洪：“我就只能跟她说你爸爸有心栽培你是好事，你不能寒了你爸爸的心。哥哥你别嫌我说话重，曼莎好好一个孩子，跟乔小佳过了几年，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坤昂眯起眼默默不语，朵洪一时有些紧张，她知道哥哥未必全然信了她的话，但能装作完全相信也是好的。
　　良久，坤昂说：“我知道你打心里喜欢曼莎，毕竟是个女孩，有些话不好意思跟爸爸说，就想跟你这个当姑姐的说，以后如果她再说了什么，你及时告诉我，我只是个想要哄女儿高兴的阿爸。”
　　朵洪叹气抹泪：“曼莎命真好，身边有个好阿爸，不像珠达琳......”
　　坤昂：“你放心，珠达琳有我这个舅舅护着，没人能欺负她。”
　　朵洪：“幸亏有哥哥，要不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坤昂不想听她继续唠叨，于是打断道：“我该去训练场了。”
　　朵洪：“我送哥哥。”
　　坤昂：“不用。”
　　朵洪看向哥哥的背影，拿起礼物盒，心中冷笑：我的珠达琳可不稀罕几块金砖。
　　坤昂的汽车扬长而去，朵洪正要回家，就听见身后幽幽传来曼莎的声音。
　　“姑姐来了？”
　　朵洪转身，曼莎一身浅蓝长裙，素净又漂亮。
　　“不需要拐杖了？”朵洪很难再把曼莎看成一个孩子。
　　曼莎一瘸一拐走到朵洪面前：“不重要，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到院子里晒太阳。”
　　朵洪：“你和你阿爸很像，小时候为了活命，他真的吃了不少苦。”
　　“你们兄妹俩的感情这么好吗？”曼莎坐到凉亭里。
　　“你对长辈能不能有点礼貌！”朵洪也坐下。
　　“好啊。”曼莎一顿，“我请姑姐帮的忙，姑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朵洪：“我已经收下了，你觉得呢？”
　　曼莎笑道：“也是，阿爸那样的人，姑姐总要有点防备才行，与其让阿爸拿姑姐当枪使，不如姑姐先发制人，去联系苍岳的边防。”
　　朵洪：“我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哥哥？”
　　曼莎站起来：“决定权在姑姐手里，姑姐掌握了万岁城的生意，珠达琳就能得到一切，只希望姑姐到时候能放了我。”
　　朵洪一脸不可置信，极小声问道：“你要...你阿爸死？”
　　曼莎一瘸一拐，往屋内走去，留下一句：“我可没说，就看姑姐怎么做了。”
　　朵洪握紧拳头，砸在凉亭的圆桌上。
　　回到家中，珠达琳正倒在一个十五六的少年怀里，一人一个手柄，坐在地板上打游戏，显示屏上全是英文，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朵洪看不懂，只能通过女儿的神情来判断谁输谁赢。
　　其中一个小人倒下了，珠达琳气得扔掉手柄，离开少年的怀抱，站起来对着少年又扇巴掌又踢肚子，少年拿手护住自己的头，没有反抗，任她殴打，朵洪顺手把礼物盒放到玄关的鞋柜上，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女儿，她的身后站着自己的情人阿涛。
　　珠达琳面目狰狞：“让你赢！我让你赢！”
　　少年趴在地上，连连哀嚎，珠达琳犹觉得不解气，顺手拿过桌子上的水果刀，一刀又一刀扎在少年身上，少年渐渐没了声音，地板上腥红一片。
　　“好了，扎坏内脏就浪费了。”朵洪伸手探少年的鼻息，“哎呦，还活着呢，阿涛，处理了吧。”
　　阿涛娴熟地将人拖走，屋内弥漫着血腥味，朵洪嫌恶道：“在家里杀什么人，晦气。”
　　“阿妈～”珠达琳撒娇跺脚。
　　朵洪立马换了副表情，笑着捏捏珠达琳的脸蛋，宠溺道：“我的乖宝贝，血溅一身脏不脏？不就是玩个游戏吗？这个没了，你还得去阿妈那里找新的，多麻烦呀。”
　　珠达琳撅起嘴，抱住朵洪，撒娇道：“我不喜欢他了嘛，一点都不知道让着女孩子。”
　　朵洪摸着珠达琳的头发：“好好好，不喜欢咱们就换一个。”
　　她之所以放心地让珠达琳跟男孩子们交往，是因为她知道珠达琳还小，根本不了解床上那点事儿，珠达琳对那些男孩，就像对自己的宠物，喜欢了就亲亲抱抱好好哄着，不喜欢恨不能把他们剁碎了。
　　珠达琳的残忍很单纯，就像小孩子不懂事会拿热水浇蚂蚁洞，会莫名其妙踩死地上的虫子，但一般孩子不会把这些行为用在人身上，珠达琳不一样，在她眼里，有些人跟虫子蚂蚁一样，没有区别。
　　朵洪拿过鞋柜上的礼物盒：“快看看，你舅舅送你的礼物。”
　　珠达琳眼睛一亮：“是什么？”
　　朵洪：“打开看看。”
　　珠达琳拆开礼物盒，六块金砖被整整齐齐摆放在精致的红色绒布收纳盒里。
　　珠达琳当场就把礼物扔到地上：“曼莎一回来，连给我的礼物都变小气了！”
　　朵洪给气呼呼的女儿顺毛：“乖宝贝，别生气，很快，阿妈就会让曼莎彻底消失。”
　　珠达琳高兴道：“真的吗？阿妈要杀了她？”
　　朵洪想了想，说：“不一定，但阿妈保证，一定不让她分走珠达琳的东西。”
　　珠达琳抱住朵洪：“太好了，阿妈我爱你。”
　　朵洪紧紧和女儿拥抱在一起，如果要杀曼莎，她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毕竟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可为了珠达琳，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要把信封变成曼莎的催命符。
　　纱窗的阴影里，阿涛把母女俩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凉季的夜晚需要添上一件薄外套，曼莎怕冷，披了件开衫才去餐厅吃饭。朵洪和珠达琳都在，坤昂一见曼莎，就说：“曼曼来了，爸爸看你跟姑姐关系好，这几天都叫姑姐来陪你吃饭，好不好？”
　　“嗯。”
　　曼莎刚坐下，朵洪就给她夹了一片青菜。
　　“来，曼曼，医生说了，要营养均衡。”
　　珠达琳在一旁冷哼一声，赌气不肯说话，朵洪在桌下轻轻踢在她脚上，珠达琳别扭地转过了头。
　　坤昂都看在眼里，珠达琳单纯又愚蠢，看似脾气大，实则好控制，不像曼莎，看上去乖巧，实则难管束，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坤昂：“曼曼，要对姑姐说谢谢。”
　　曼莎不说话，朵洪笑道：“一家人谢什么，曼曼，后天姑姐带你跟珠达琳一起去逛商场好不好？曼曼走路不方便，就坐在轮椅上，姑姐推你，老是闷在家里不好，喜欢什么，姑姐给你买，你跟珠达琳这么多年没见，感情都淡了。”
　　“好啊。”曼莎答应了，她知道朵洪带走她准没什么好事，不过朵洪越是按捺不住，坤昂越是疑心她，曼莎倒要看看朵洪究竟要做什么。
　　门口进来一个青年在坤昂耳边说了些什么，坤昂说了声：“知道了。”
　　朵洪：“怎么了哥哥？”
　　坤昂：“没什么，出了点小事，底下人已经处理了，后天我派人送你们去商场。”
　　曼莎：“要不阿爸跟我们一起去？”
　　朵洪：“曼曼你记住，男人呢，大多都不喜欢逛商场，高兴基本都是装出来骗你的，如果碰上不会装的，带他逛商场只会生一肚子气，听姑姐的，女人还是得和女人一起逛商场，男人，是晚上玩的。”
　　坤昂：“曼曼还小，你说这些干什么？”
　　朵洪：“不小啦，我跟曼曼这么大的时候，都...”
　　都被糟蹋多少回了。
　　坤昂严肃道：“你怎么教珠达琳我不管，曼曼不走你的路，少教她这些。”
　　朵洪尴尬地笑了笑：“知道了。”
　　从前需要她的时候，让她想尽一切办法哄那些老男人高兴，现在倒嫌弃她了。朵洪心中冷笑，男人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