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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你知道我是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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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携玉押着崔禾欲走,不知在想什么,又回身看着树叶层层叠叠的回廊。
时漱雪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她似乎听到了不重不轻的踱步声。
“时公子,劳驾稍等片刻。”
时漱雪不疑有他,果然看到长雁三步并作两地大步而来,履底敲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宁携玉一手擒着崔禾,二人擦身而过时不知吩咐了一句什么,长雁颔首。
时漱雪视而不见,问道,“那个女孩呢?”
她方才为了引来崔禾,只好胡乱编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套在觉晓的头上。
崔禾已经引来了,不能真的让觉晓因为毫不相干的事平白受冤。所以她刚刚给暗中的长雁递眼神,希望他能看懂去跟上觉晓。
长雁闻言挠头,赧然回道,“她对这里很熟,我没有跟上。”
“崔府已经撑不到明天了,我先送时公子你出去,再回来找吧。”
“我——”时漱雪默了一瞬,有些进退两难。
她自知一意孤行要留下来是给长雁添麻烦,但若是就这么离开了,觉晓出了什么事又如何是好。
正左右为难时,前面又传来阵阵骚动,像是杂乱无章的踏步声,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心里发慌。
“时公子,你们怕是哪个人都不得出去呦。”
季伯半瘸着被簇拥在一众披坚执锐的不良人其间,众人纷纷拔刀立定,旋而让开一条大道,恭敬地护着中间的季伯。
季伯颔首拱手,“鄙人老季,请公子赏脸留下。”
“宁大人?”
一路心惊胆战,崔禾终究没忍住出声。
左右他都是个板上钉钉的戴罪人了,也不多再问上这几句。
宁携玉不买他的账,只是又加紧了步子,“带你的路。”
崔禾暗自咬牙,面上也是一副谄媚模样。
“大人,我这算是戴罪立功吧?”
“嗯。”
崔禾眼睛亮了亮,“那是不是——”
“你太天真了。”宁携玉步子一顿,前头走着的崔禾被扯着也猛地停下来,惊得张大了眼。
崔禾心下一惊,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黑。
“单你做的这一件事,杀十遍都够了,”宁携玉看着崔禾僵直的身子直直倒下,没生出几分扶他的意思,“既然有功,那就减一遍吧。”
他轻轻叹气,方欲动作,身后倏地传来破空的凛冽风声。
“呯——”
长雁神情冰冷,定定地望着气定神闲的季伯,“妨碍官员公务,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官员?”季伯扑哧一笑,伸手拿过身旁不良人的佩刀,朝前一挥,“在哪?”
话毕,大片的不良人也照着他的动作,整齐地将长刀在空中一挥。
时漱雪抬履向前一步,稍与长雁齐平,压低了声问他,“你有把握吗?”
长雁面不改色,“公子放心。”
“你还有要务,若是没有十成把握,我们不如暂避他锋芒,另取他道。”
长雁低了低头。
他本想先把季伯抓住,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甚至不顾崔禾地大动干戈。
时漱雪见状明了,回道,“季伯如此盛情,时某难却。”
“那时某便在此等候大人归来。”
她说的大人自然不会是崔禾。
季伯明白时公子这话是在震慑他,其实如果时公子配合,他本也暂时没打算动武。
“时公子是聪明人,呵呵。”
“呵呵,还以为有多聪明,一个比一个蠢。”
一声夹杂着方言话调的话后,紧跟着一个尖利的声音,“头,要不我们把——”
“先把他弄醒。”方言话调又开口了,看来就是头。
尖利声音得了令嘻嘻一笑,马上走了下来,麻布鞋子对着地上人的肚子用力一踹。
“呃——”宁携玉神情一紧,面上霎时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喂,张大你的狗眼!我们头看着你呢!”尖利声音不是很满宁携玉平淡的反应,又抓紧补了两脚。
宁携玉用反剪的手支着地坐起来,剜他一眼。
“嘿!你还来气了!”
尖利声音又想抬脚,前面的头儿终于出声。
“能先消停一会儿吗?”
尖利声音霎时歇了动作,萎靡地踢了踢地面,站到一边去。
宁携玉不语,侧头看去。
层叠的绿叶中有东西在动,蹭得枝条一颤一颤,看起来不大明显。
时漱雪心中一惊,不禁屏息敛声,再定神看。
似乎是一个蹲着的人。
她心中安定些许,又生出几分疑惑。
什么人会深夜蹲在花圃里,还借枝叶藏匿起来?
她骤然想到一个人。
时漱雪抿唇,而后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她怕突然出声会吓到人,轻声问。
“有人吗?”
那团簌簌抖动的绿叶一顿,而后愈加不安越来,时漱雪甚至看出了几分惶恐的感觉。
“有人吗?”时漱雪见未有应答,复而问道。
话音刚落,枝条有几簇被拨开,小小的人影从中走出。
觉晓压低着头,脆生生的声音道,“奴婢该死,惊扰公子。”
见对面的人不语,她暗自握了握挙,呯地跪下,“奴真的没有,公子,求求你放过奴!”
时漱雪一惊,忙伸手扶她。
“姑娘你先起来。”
“求公子原谅!”觉晓摇摇头,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摇摇欲坠。
时漱雪料想不到觉晓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力气已经大到她拉都拉不动。
她方才梳得利落干净的发髻被横斜的树枝勾乱了,看上去多了些狼狈。
“这件事是我的错,姑娘你快起来,是我的错。”
“我方才请同行的友人去寻你,不过他没能跟上,让姑娘受惊了。”
觉晓听得有些愣了,好在终于收了点力气,被时漱雪拉着站起来。
她用手肘抹了把泪,解释道,“奴自小在府里何事,对这里的路熟。”
默了一瞬,她又反应过来,试探着道,“公子,那奴可以继续留在崔府吗?”
时漱雪看她,“崔府留不了多久了,若是你愿意,可以在新县令的府中做事。”
觉晓闻言缓缓皱眉,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时漱雪见她的模样不免觉得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觉晓。”
“觉晓,你刚刚说你对崔府的路很熟,那你有办法能偷偷出去吗?”
“出去?”觉晓仍是不大理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为什么……”
正位上摆了把木椅,被那人五大三粗的宽厚身躯挡住,几乎看不清轮廓。坐着的头儿正翘起一只腿,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他沉声开口,挟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绑着崔禾上山。”
宁携玉似乎方才想起崔禾这个人,转头望了一圈没看到他,只道,“会绑着他上山当然是敌人。”
“好大的口气。”头儿一拍扶手,两侧零散站着的人霎时跃跃欲试地摩挙擦掌起来。
宁携玉轻飘飘地朝两侧一瞥,“你是什么头儿,只会借手下的威风?”
尖利声音闻言高呵,“闭嘴!你一个柔柔弱弱的破书生也敢说我们头儿坏话!”
宁携玉轻嗤,面上并不以为意,就地架起腿坐着,露出系着的腰牌。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尖利声音猛瞪他一眼,见上方头儿朝他眼神,听令地走向宁携玉,伸手想把腰牌扯下来。
他的手方才伸出,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的宁携玉忽地旋身,抬履在尖利声音的右膝后轻巧一踢,霎时便将他整个人踩在地上。
周围顷刻爆发出怒意。
“弄死他!”
宁携玉置之罔闻,用力碾在尖利声音上来震慑他们,“这可不是谁都有命看的。”
尖利声音啊地呼喊起来,所有人的动作当下一顿。
头儿深深皱眉,这才从椅上站起来。他的手虚空按在身前,像是在平复当场人的怒火。
“放开他。”
“我傻吗?”宁携玉摇头。
头儿死死地盯着宁携玉的动作,目光自己都没意识到地缓缓落在那块腰牌上,“你想做什么?”
他的脚步声低沉有力,朝着二人走来。
待到身后巡逻的不良人发出的脚步声缓缓远去,几人才纷纷松了口气。
时漱雪借着廊边的木柱作掩,神色凝重地望着不良人离开的方向,“他们走了,我们也快点走。”
觉晓点点头,还因为方才的插曲惊魂未定。他右手食指朝前一指,定在了不远的一处券门,“就在前面,有个小洞可以让人通过,平时府里没有假时家仆想偷摸出去都是走这个门。”
觉晓咽了口唾沫,探头听着周围的动静,而后才小步迈出,领着二人鬼鬼祟祟地摸过去。
宁携玉见这位头儿坦然自若地走下来,也慢慢收了几份脚上的力度。
被踩的尖利声音见状连忙朝前扑腾两下,捂着作痛的后背跑开了。
头儿正欲开口,外面突然传来轰的沉闷声音,像是巨石在翻滚。
他的脸色骤然一黑。
没等他发号让人出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外面已然有人扯着嗓子跑进来。
“头,路,路塌了!”
话音一落,两侧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
“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