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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有大人物要保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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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婉霁倚在魏茹的肩上,一面仰着头听时蕙说话。
“阿娘,你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自离开正厅几人便回到魏茹的小院里,等着时繁祚回来问问是什么贵客来访。
只是没等到时繁祚回来,又听着贵客带着时漱雪去而复返的消息,将时繁祚也带走了。
现下府里只余了她们和时漱雪,相看相厌。
“怎么了?”魏茹见时蕙忽而起身去看窗外心生疑惑,便轻轻将时婉霁身子扳正,快步过去看。
时蕙见状偏过身子,给魏茹让位。
魏茹一手搭在窗棂上朝外看,旋而拧眉:“等会你阿耶回来了我问问他。”
时蕙点头,“我怎么老是有不好的预感。”
“一天到晚尽想有的没的,”魏茹瞪他一眼,换上说教的口吻,“你方才在正厅太口无遮拦了,我教了你多少次,怎么就学不好?”
“口无遮拦的明明是她啊,”时蕙不服,一手遥遥指向时漱雪院子去,“况且阿耶刚才也没说我什么。”
“说你什么?不知礼数口无遮拦吗?”
时蕙被这熟悉得再不能的严厉嗓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朝魏茹身后去躲。
而后格栅门应声而开,时繁祚略显疲乏的身影踏了进来。
魏茹用手肘轻轻撞了时蕙一下,他匆忙会意,把旁边的镂空木凳搬到时繁祚面前。
“阿耶坐。”
时繁祚瞥他一眼,无言留座。
魏茹将门又再掩上,有意无意地问道,“今日府上总有客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嗯。”时繁祚抬手揉着眉心,疲倦的神情尽显。
时蕙斟了盏茶递过去,正正被他剜了一眼。
“平日在府里你们小打小闹就罢了,在学堂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要动不动与漱雪闹不快。”
时蕙不明就里,“学堂?她?怎么可能?”
时繁祚将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低声道,“圣旨已经下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魏茹亦是云里雾里,听到话中不寻常的东西,她低下眸,一面替时繁祚放回杯盏。
“你的意思是方才那些人……为什么?”
“原是被搁着的革新之策,圣人今日突发奇想又拿了出来。”时繁祚摇头。
“你近日也安分点,不要再生出之前的那些不该的心思。”
魏茹赔笑,顺从应下。
“你是说你那个从什么地方回来的?”书生模样的人反坐在木椅上,双手搭着椅背,伸出一指有意无意卷着束起马尾中的一缕长发。
他的发色乌到极致,唯一别样的色彩只有映照日光时流转的光晕。
“叫什么来着?”
“小声些!”
时蕙闻言惊弓之鸟一般,缩头东张西望好一阵,方才瞪他一眼。
“我最近是被她整惨了,阿耶让我不要声张她来学堂的事情。”
“哦——”朗云煞有其事地长哦一声,挑笑道,“那时公子你就好言好语供着人家啰。”
“要本公子顺着她来?!想得美!”时蕙皱眉,抬着下巴指向角落边的空位,“一会她来了你去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底气能反天。”
朗云没应声,低低笑了。
他笑起来像晴空万里中突兀的一朵厚云,纯白无瑕。
“我叫朗云,云朵的云。”
不过在学堂里一向没什么人会着他的魔。
时漱雪颔首,目光不作停留,“幸会,借过。”
朗云神色微冷,旋而又扬起笑意跟上:“交个朋友呗,我们还是前后桌呢,以后抽背我还得靠你呀。”
语毕,他熟稔地跨坐在时漱雪前桌的木椅上,双手支着下巴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时漱雪险些失笑,方才将目光放在朗云身上。
她本是不欲同他有过多交谈的,此人一看就是油嘴滑舌的主儿,又无缘无故来搭理初来乍到的她,显然是笑里藏刀。
不过隐藏得过于拙劣,她无甚兴趣。
“我恐怕难当大任,不如问问其他同窗?”
朗云拨浪鼓似的摇摇头,高束的马尾随着在空中晃荡。
“前面的人太古板了,我不敢一个人去问,你可不可以陪着我?”
时漱雪忍俊不禁,左右还未上课,霎时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不用。”
她正欲点头,便被身后的声音蓦地打断。
“问了也没用,朗大公子不坐这里。”
朗云冷了脸看过去,他天生一副好面孔,没有表情时也不见凶。
“借我坐两天也不行?”
时茝低头看着他,面不改色:“不是不行,只是方才夫子就走在我后面,现在怕是没时间和你换了。”
“哦!”朗云悻悻收起公子架势,把座位还给时茝。
他神情哀怨,又在看向时漱雪时尽数收起,莞尔一笑道:“我下课再来找你玩噢。”
“嗯。”
时茝并不理会,坐下后将木椅稍微往前拉了拉,只留下一个正襟危坐的背影。
白发苍苍的夫子也颤颤巍巍踏进门来,似乎与时茝适才所说的别无二致。
时漱雪收回看向时茝的目光。
“你觉不觉得这个人很……”朗云轻轻咬牙,双眼眨了又眨,思索着什么词语才好形容,“很……”
“自恃清高?”时漱雪一面合上书,一面接上他的话。
“对!”朗云忙点头,又怕惊着前面的时茝,便压低声音再问,“你也觉得啊?他老是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不也就那样。”
时漱雪弯弯眉,煞有其事地点头附和。
“连生徒选拔都没过呢,你们是一家,应该知道吧?”
“略有耳闻。”
时茝面不改色地将面前摊开的书揭过一页,心想不是他故意要偷听的,实在是她们的声音太大避无可避。
“真不知道他怎么还有脸面来学堂,尚书府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吧。”朗云望着时茝的背影连连摇头,“你是不是也会和我们一起考呀?”
“嗯。”
朗云霎时将目光从前面收回来,“你好厉害呀!”
“不敢当。”
“就是很厉害啊。”朗云杏眼弯成十四的月亮一般,澄亮剔透,一错不错地看着时漱雪。
时漱雪瞥他一眼,旋而又低头整理桌上的书册,“这么说,你也很厉害。”
其实她的书桌并不乱,书册都是一册一册整齐叠起来的,此时她的动作不像是在整理,反倒是在心虚。
朗云自知自己是什么货色,时漱雪一言,他心中蓦地有了料想。
难道她也是贿赂上来的?
朗云又大咧咧倚回椅背上,时漱雪正坐得笔直,他正好可以有意无意打量着时漱雪的动作。
朗云道:“不一样。”
“还是你厉害。”
“不过也不能不顾身体,”魏茹笑得温婉,一面招呼小杏盛碗鸡汤,腕上的翡翠镯子流光溢彩,“要是顾此却失了彼,可就得不偿失了。”
时繁祚不甚认同:“尽说些丧气话。”
魏茹闻言神色一僵,忙赔笑称是,时蕙正捧着碗喝汤,借着遮掩做了个鬼脸。
“其他闲言碎语就不多说,”时繁祚审视的目光逡巡在圆桌上,“礼部今日已经拟定了生徒的试时,与往年略有不同,要早做准备。”
时蕙动作一滞,见时繁祚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停留心中庆幸,换上看好戏的架势。
果不其然,时繁祚又道:“既然要做出头的鸟,就要有能堪出头的本事。”
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怎么往年都好好地,今年就提前了这么多?”
朗云拍拍叫不出名的同窗的肩,一面朝他扬手。
那位同窗见是他便点点头,抱着书自己走到外面去了。
朗云熟视无睹,拉过那位同窗的椅子便坐到时漱雪桌边。
待他坐定,时漱雪摇头回道:“不清楚。”
“你也不知道啊。”朗云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桌脚,难得竟让时漱雪瞧出了几分沮丧惆怅的感觉。
这么些天,她还未见过朗云因为什么事情显露过这般的心境。
“怎么了?”
朗云平日左顾右盼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桌面,闻言轻轻摇头。
时漱雪见他失魂落魄,也不再过问。
生徒省试并没有准了的时日,常是由礼部商议定在开春后一月有余的某个黄道吉日,今年不知为何提前了半旬,不过有先例,倒也说得过去。
魏茹近日天天督促着时蕙温书,人无事不出院,如临大敌一般。
时蕙被盯得冒火,隔三差五时漱雪就能听到下人在悄悄讨论他和魏茹意见相左吵成一团。
恐怕最庆幸省试提前的人也就是时蕙了。
省试前一日,听说魏茹终于出了趟府,去城外一个香火很旺的庙中求了签,不和是什么结果。
“你跑来跑去的不晕得慌吗?”时蕙实在看不下去魏茹咋咋呼呼的行为,便跟在她后面问道。
魏茹从奴婢的手中接过热好的汤婆子,不由分说扳过时蕙的手让他紧紧捂住。
“你懂什么?”
“我不懂,”时蕙不以为意,“娘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何叔叔和阿耶在,你还怕我上不了榜?”
魏茹闻言瞪他一眼,呵道:“闭嘴!”
旋而,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严厉了,又软下声音道,“话虽如此,我最近总是不心安,你自己也上几分心,别什么都让你阿耶顶着。”
时蕙草草点头。
“放心吧娘,再怎么样还有时大娘子顶着呢,真考差了,阿耶要骂也是先骂她。”
“呸呸呸!”魏茹嫌时蕙的话不吉利,忙示意他收声,“我担心的就是她,听说这丫头和宁府的大人有牵扯,这次走这么险的招,保不准还有什么大人物要保她。”
时蕙嗤笑:“她能让什么大人物保她?还能大过何叔叔?”
“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等过两天折了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