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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三弟忙什么呢 ...

  •   小杏兀自惊叹娘子打的一手精妙算盘,一旁沉思的时茝也恍然大悟一般回神。

      “不用扯这种由头,能说的,三弟都知无不言。”没料到时茝如此开诚布公地挑明了她的来意,时漱雪一时怔然。

      她愈发笃定时茝的才智的的确确是胜过身为生徒的时蕙,但为什么反倒是他没有通过生徒选拔?

      “既然三弟都这么说了,”时漱雪面上波澜不惊,她自然不可能相信时茝的话,只是看着来人不自觉带上好奇的神色,若无其事地回道:“教教大姊丹青,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若是真想学,我一会就去禀明阿耶,郭先生的画比我的好。”时茝不欲纠缠,极快地敛起神色,作势要往后走。

      “别走啊三弟。”时漱雪马上闪身拦他,留下一条面前通往他院中的蜿蜒小道。

      “……将加人,先问己。”

      时漱雪不理会他的教诲,抬手笑吟吟地做请:“未读过,听不懂。”

      他明显是一副读书人的派头,院前立着一块低调的木匾额,刻着墨居两个大字,笔锋微微收敛,空出很大的留白。

      时茝的小院里遍地是花花草草,鸟儿在其间跳跳走走,也不见有几个下人打理,看上去竟不像是时府里面能有的院子。

      比起时漱雪的院子尚且不足。

      “鄙院多鸟兽,如果不喜的话,还是尽早离开的好。”时茝兀自迈着大步走在前方,没有丝毫迎客的意思。

      “我恰好就喜好鸟兽,往后可能少不了叨扰。”时漱雪对这赶人的话话语充耳不闻。

      十七八岁的少年已经长出了成人一般的身高,时茝本也没有领她做客的打算,走起来脚下生风,时漱雪一路小跑,不知不觉就沁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走了许久后二人才暗自感叹幸好没有跟丢人,院里七零八落的岔口众多,屋子就密不透风地被藏在最里,若是没识路的领着走还真不一定找得到。

      时茝也不拦人,就放她们在身后随意走着,自己推开屋门信步踏入。

      “现在不趁着有印象走,一会儿想回去了,我这里是碰不上几个下人的。”时漱雪看向身后的蜿蜒连绵不疑有他,步子却依旧从容不迫。

      “那就只能再麻烦三弟一趟了。”

      “我没有空,”时茝很快接下话,目送着时漱雪示意身边人等候后像没事人一样抬履踏了进来,又徐徐补上一截,“我说真的。”

      “三弟忙什么呢?”

      时茝默了一瞬:“温书。”

      “很急吗?”一路上过来时漱雪就发现,这位三弟虽然看起来冷面冷心,骨子里可是听话得很,问什么问题都会回答一句。

      “嗯。”大概是想起自己的正事,时茝不再观察她的动作,径自踱回了书案前。

      书案正对着格栅门,这样平日里采光更好,只是今日他甫一坐下,身前就撒下一大块阴影,乌了半本的字。

      时漱雪看到时茝略带祈盼的眼神,讪笑着朝一旁移开。

      横竖她只是来看看三弟平日都在忙些什么的,两人没什么交集更谈不上有仇,她也犯不着去挡着他。

      眼前一亮,时茝收回目光,静静地翻起手里的书册。

      时漱雪见他一副埋头苦读的模样也不好继续吵他,索性自己研究起案上的其他书册。

      说是研究,她也只是静静地注目看着,案上的书全都整整齐齐叠着,只能看到每叠最上面一册的书名,再多的就是无一例外的每本书的书角都微微翘起,明显是已经翻阅过的。

      都不是吉光片羽之类,大多都是寻常人家里的孩子也知道的书。

      像是摆在最外头的一本文选,她还在淮乡时就经常念给附近养鸡的赵大娘家里的孩子听。孩子嘻嘻哈哈地听完后,回家又会说还给赵阿娘听。

      无巧不成书,这上面的每一本都恰好是时漱雪见过的书。

      “三弟的书能借几本给我看看吗?”时茝正对着书卷不知道在思量什么,一手握着墨锭打圈。

      他沉默半晌,就在时漱雪决定为她无礼的行为道歉时,轻声开口道。

      “嗯,过几天让人送到院门前,让他们带进来就好。”

      时漱雪听出了像躲避洪水猛兽的气势。不过她也不大在意,若是有需要,下一次她还是会排除万难地出现在这里。

      现下得到书主人的准许,时漱雪如获大赦般蹲在了书册堆叠的案子右侧,手上像是毫无目的章法地随意翻看,不过每翻一次,她垂下的眼帘中,目光就亮上一两分。

      乍一眼看上去果然是巧极,时茝的书册都是在封面朴素无华地用墨水著上书册名的几个大字,是最常见的款式,也方便了时漱雪本本查阅。

      以至于她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书,到后面甚至已经能猜出下一本的位置上摆的应该是什么书册。

      因为时茝看的根本就都是生徒明经科的常考,按作者与著作时间放成高高的一叠,一齐摆在书案上。

      时漱雪随意地抽了几本,看到时茝已经铺开了宣纸,宽大的衣袖被拢地起皱,搁在案外。

      “不打扰三弟了,我先走了。”时漱雪朝他扬扬手上的书册。

      “嗯。”

      出门的路时漱雪走得飞快,在跨过门楣的时候就着小杏接她的手闪身,便把满门的日光还给了厅中的经典。

      “等等。”

      突如其来的出声惊得时漱雪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脱开小杏的手摔在粗糙凹凸的石板地上。

      时漱雪稳下身形回头望向屋内,正正看到时茝欲言又止的歉意表情。

      “抱歉,”他搁下手中的毛笔,“我是想说,右边花圃中应该有人在浇花,可以让他带你们出去。”

      “你们郎君一直都这么忙吗?”

      小厮不明就里地张着一双眼睛,说出来的话也是分外不加修饰与直白:“郎君……忙什么?”

      时漱雪不免觉得好笑,将手中握着的书册正反着在他面前展示。

      “噢!”小厮这才福至心灵一般恍然点头,“郎君每天都看书的,不是看书就是写点东西,不然就是画画。”

      “不过最近郎君不怎么画画了,基本都是在看书和写东西……好像比起之前是有些忙了。”

      可能是常年独自在僻静的小院里伺候不能交流的花草心中郁结,小厮似乎不把时漱雪当做外人,什么话都是知道的就一股脑地倒出来半点事不藏,真诚的模样和他郎君很像。

      时漱雪不觉生出了几分愧疚。

      月上,时茝原本想着吃过晚饭后就在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完成下午的未竟文章。

      他喜静,院里的下人一向是最少的,所以小厮送完时漱雪回来后还要给他布菜。

      时茝自然而然就发现阿梁今天的话特别多,就上菜的不到一炷香的空当,他就能说到嗓子哑得不舒服,连连咳嗽。

      更让时茝挂心的是阿梁滔滔不绝说了那么多,无一不是和时大娘子有关的。

      他难得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就知道是大娘子?”

      “大娘子大家都知道啊,不是前两天才回来的嘛。”说话时他正在摆一个盛着一尾煎得表面金黄的肥鱼,嘴微微停了一瞬,就把这盘放在桌子最中间。

      “过几天还要和主君一起进宫领宴,啧啧,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名门娘子的派头——”

      阿梁意识到不对,嘴上马上拐了个弯,讪笑着找补:“郎君我不是那个意思哈,时府里的娘子当然个个都好,我就是看大娘子面生才知道……”

      “没事,”时茝朝他摇头,面色却有些沉了,“下去吃饭吧。”连日日在这僻静偏院里浇花的阿梁都能这么说,可想而知此时时府里上上下下有多少人是知道并赞同这个说法的。

      他们只是畏惧魏茹的夫人和当家身份,不敢在人前多舌,但不是处处都有魏茹在。

      时婉霁和时蕙时常在魏茹的院子里吃饭,晚饭后就一同玩笑闲谈,说到天色很沉才散。

      时茝让阿梁把已经放在外面的书案又再搬了回来,自己则熟稔地穿过花草遍布的石板路,出了墨居。

      魏茹院内今日的气氛明显低沉了许多,丫鬟们都埋头洒扫,纵是时茝经过时也不敢发出太大的问好声,生怕惊扰了里头的其他几位主子。

      时茝心下有了思量,还是招手叫过来一个畏畏缩缩的丫鬟,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小丫鬟本来就害怕,见是一向温和的时茝也不敢全说。

      “有人说了些杂碎话,被四娘子听到了。”

      时茝颔首,招手让她离开。小丫鬟得了令,忙急急地走远了去。

      时茝刚迈进正厅,就看到时婉霁正缩在魏茹的身前,脸深深地藏在二人交叠的繁复衣锦之中,半点都看不到。

      时蕙早看得心烦,见门口来人便出声挖苦:“哟,你现在知道来了。”

      时茝不理会他,径自走了过去,王姨就来为他拉开了一把交椅。

      时婉霁仍是没有动作,好像已经睡去,魏茹轻柔地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

      “来得正好,王姨,你去和外面的人说,四娘子睡下了,都离远些,别惊扰了娘子。”

      时茝闻言,便知道今天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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