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角之纱》语伊

95、第九十五章

　　夜雨滂沱，但浇不灭江若瑶心中的怒火。
　　她径直撞向灵医世家在雨夜中更显森严的大门。

　　“站住！谁啊？”
　　守门的护卫被这吓了一跳，大声问道。

　　其中一人借着灯笼光，认出了江若瑶，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怎么又是你？上次在宴会闹得还不够，半夜还来捣乱？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夜班的守卫远不如白日的药童讲究礼数，言语粗鄙，戾气四溢。

　　此时的江若瑶，早已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半分耐心周旋？
　　她连话都不回，立刻调动全身的灵力。

　　左手一抬，精纯的木属性灵气喷薄而出，几根藤蔓，像蛇一样朝守卫飞去。
　　但这还没完——就在藤蔓飞出瞬间，她右手一动，锐利的金光从指尖射出，追上那些藤蔓！

　　噗噗噗！

　　原本柔软的藤蔓，一碰到金灵气，变得像金属长矛一样硬，速度飞快。

　　守卫根本来不及起势，就被闪着金光的藤蔓刺穿了肩膀和大腿，血混着雨水溅开。
　　惨叫声刚出口，就被风雨声吞没，而后倒地，动弹不得。

　　“拦我者，死！”

　　江若瑶看都不看倒下的守卫，一步不停，继续往里冲。

　　一路上，听到声音赶来的护卫和巡夜弟子，只要想拦她，都被她这种结合了木藤和金刺的法术打退。
　　藤蔓做骨架，金灵气做刃，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进去，救师兄！

　　这时的她，已近暴走，几乎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力，完全没注意背后空着。

　　有好几次，从暗处射来的冷箭、背后砍来的刀，都被跟在她后面的黑色人影解决掉了。
　　杨澄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剑没出鞘，只用身法和掌风，就把所有暗处的攻击都挡了下来。
　　他像一道最可靠的影子，替她清除所有危险，让她在前面开路。

　　越往府邸深处走，空气里那股混着药味的腐烂气息就越浓。

　　当江若瑶终于冲到那片被高墙围起的药圃附近时，异变陡生！

　　她身体里的“蚀骨之灵”，好像被什么引动了，猛地躁动起来！
　　红黑色的凶气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与混乱的灵力缠在一起。
　　更可怕的是，她的经脉里，有几道刺眼的金线在快速游走，带来阵阵撕裂之痛！

　　是之前强行使用的后遗症吗？
　　还是别的什么……？

　　“呃！”
　　江若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周身红黑煞气与隐现金线的异象，让她看起来如同走火入魔。

　　但她只是狠咬舌尖，用疼痛压住几欲呕出的气血。
　　她死死盯着那座亮着诡异灯光的院子，再次加速冲过去！

　　“砰”的一声，她用力撞开刻着妖文的木门，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倒流！

　　就像杨澄说的一样！

　　院子中间，布设着一座冒着血光的古老阵法。
　　子书煜闭着眼，面白如纸，像个破布娃娃躺在阵法中心，全身被无数根红色的光丝缠着。

　　那些光丝正贪婪地从他胸口抽出淡绿色的气息，不断送进阵法上空散发着恶臭与磅礴药力的黑鼎里！
　　他的气息，已经微弱到近乎消失！

　　在子书煜旁边不远，丁语伊瘫在地上，漂亮的黄裙子沾满泥，发髻散乱，嘴角还残留血迹。

　　她好像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抬着头，泪流满面地看着阵法中心，脸上全是绝望和后悔。

　　当丁语伊模糊的目光看到破门进来的江若瑶时，她那双无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向江若瑶伸出手，声音破碎：
　　“若……若瑶……救……救救他……求你了……救救书煜……是……是我错了……都怪我……都怪我太容易相信……快……快阻止他们……”

　　江若瑶顺着丁语伊绝望的视线，猛地看向阵法最中间——那里站着一个人！
　　正是之前在醉仙楼见过的那个神秘黑袍人！

　　现在，他还是全身罩在宽大的黑袍里，看不清脸。
　　但他双手正虚按在药鼎上，强大而阴冷的能量通过几道看得见的暗金色光流，从他手心不断送进鼎里。
　　而药鼎的另一头，连着的就是子书煜不断流失生机的身体！

　　黑袍人……才是这个邪恶仪式的主持者！
　　他在用子书煜的命，炼制某种东西！

　　而更让江若瑶心惊的是，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躁动的“蚀骨之灵”，和黑袍人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竟产生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

　　就在江若瑶心神大乱，体内的蚀骨之灵也躁动不安的时候，黑袍人慢慢抬起了头。

　　兜帽下面，一双不像人的眼睛看向江若瑶——
　　那是一对闪着金光的竖瞳！

　　他没张嘴，但一个沙哑的声音，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
　　【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刚说完，金色竖瞳一转，看向紧跟在江若瑶身边的杨澄，带着明显的讨厌：
　　【可惜……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没到时候……都怪这只……老鼠……】

　　“鼠”字刚出口，黑袍人眼中金光一闪！

　　一直全神戒备的杨澄，脸色突然一变，仿佛被一柄无形巨锤狠狠砸中胸口，哼了一声，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飞去，重重撞在院墙之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渗出鲜血。
　　他眼中满是骇然，仅仅一个眼神，竟有如此威能！

　　“你是谁？！放开我师兄！！”江若瑶心里又急又怒，大声喊道。

　　可她体内的蚀骨之灵被黑袍人的气息引动，疯了般在她身体里游走！
　　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血雾，耳畔嗡嗡作响，意识开始模糊……

　　在她完全失去意识前，她模糊地看到，黑袍人好像对药鼎里还没成型的“东西”不太满意，金色竖瞳里有一丝不耐烦。
　　但他还是伸出手，从鼎里拿出一团能量混乱、形状不定的暗色光团。

　　【虽然没完全做好，但……暂时够用了。】
　　那冰冷的声音又在她脑子里响起，带着一点遗憾，但更多的是不在乎。

　　说完，黑袍人收好光团，身子一动，就要变成黑雾离开。

　　“不准走！！！”
　　眼看仇人欲逃，师兄危在旦夕，江若瑶心里最后一点理智彻底断线！

　　她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痛苦尖叫，周身红黑煞气炸开！

　　这一刻，她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眼睛红透了，速度快得只剩影子，瞬间追到黑袍人身后！
　　五指成爪，裹挟着毁灭性能量，发疯一样抓向黑袍人的后背！

　　可是，黑袍人连头都没回。
　　那恐怖的爪风，在碰到他身边三寸远的地方，就像撞上无形的墙一样，在声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尽数溃散，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能掀起！

　　【哼，妄图以吾赐予之力，反噬吾身？痴心妄想！】
　　黑袍人冰冷的声音里全是嘲笑。

　　攻击被轻易化解，加之神智已被蚀骨之灵侵蚀大半，江若瑶彻底陷入了疯狂！

　　她不再针对黑袍人，而是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视线内的一切活物！
　　红黑色的能量风暴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冲去，离得最近的几个灵医世家弟子立刻被掀飞，骨头都断了！

　　“拦住她！保护尊使！”
　　丁语伊的父亲、灵医世家的家主大呵一声，与几个长老一起出手，各种灵光法术像雨一样打向江若瑶！

　　要是平时，随便一个长老都能轻松打残她。

　　但现在，被蚀骨之灵控制的江若瑶，身边那层红黑气就像最硬的盔甲，灵医世家的攻击，只激起一点波纹，根本伤不到她！
　　就连之前一掌把江若瑶打个半死的丁家主，用尽全力的一击，也只是让她身子晃了晃！

　　眼看场面就要完全失控，发疯的江若瑶就要把灵医世家闹个底朝天——
　　【放松，静下心来，若瑶丫头……】

　　一个苍老、虚弱，却有种奇怪安抚力量的熟悉声音，像小溪流水一样，突然在江若瑶那片充满杀意的脑海深处响起。

　　是司蒙！

　　同时，江若瑶脖子上的吊坠，发出柔和纯净的青光。
　　一股精纯、强大、充满生机的木属性灵液，像温柔的手，透过吊坠，悄悄流进她狂乱的经脉里。
　　流过的地方，那乱窜的红黑能量好像遇到了克星，躁动被稍微压下去一点。

　　【司……前辈？是您？您……您没死？】
　　江若瑶仅剩的意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在脑海里艰难地回答。

　　【呸！晦气！我哪有那么容易死透！】司蒙假装生气，但更带着着急，【是那只臭老鼠！他一现身，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叛徒味儿，隔老远就把爷爷我给熏醒了！】

　　司蒙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丫头！听好！守住脑子里最后一点清醒！别抗拒我的灵力！千万别再顺着那股邪力了！你要是完全被它控制，就正好中了那叛徒的计！他在引你入魔！】

　　随着司蒙灵力的不断流入和引导，江若瑶眼里疯狂的血色开始慢慢退去，周身乱窜的红黑气也逐渐收回。
　　她大口喘着气，身体摇摇晃晃快要站不住，但神智在司蒙的帮助下，从边缘被硬拉了回来。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渐渐散去的能量余波，死死盯住那个即将变成黑雾消失的黑袍人。
　　而司蒙的意识，也带着巨大的怒火，通过江若瑶的感知，牢牢锁定了那个身影。

　　司蒙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恨意，在江若瑶心里吼道：
　　【果然是你……你这个背叛了整个妖族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