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鸩浆盈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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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意心中烦躁。望着远处的重重楼宇逐渐变成一个模糊的点，罩在轻薄弥散的云雾中，朦胧不清。
衡灵寺绝非面上看得那般简单。
若非欲杀昭华长公主之用，那胡计住持屋中藏匿着曼陀罗香丸，又是为何？他现下骤然“圆寂”真的是偶然吗？
柳如意望着车帘外之物如走马灯般，脑中突然闪过教坊司红衣男子的脸来。
她掀起马车帷帘，吩咐道，“去教坊司。”
教坊司内人事依旧，衣着艳丽的男女，酒意朦胧的恩客。
鸨母依旧倚在门边，见她到来，笑容满面，“姑娘这回可是来找谁的？”仿佛如见行走的钱袋子般，鸨母双眼泛着光。虽京中繁华，可是像她这般出生阔绰的，一出手便是给一钱袋子的，简直屈指可数。
柳如意沉默了一会，“同上次一般吧。”说完，便又甩了一钱袋子过去。
鸨母笑眯眯接过，将柳如意、青衣带入屋内后，便出去张罗了。
果真，有钱能使鬼推磨。花大钱办事的效率果真高。很快，屋内便又立满了人。
柳如意凝眸望了眼他们，衣着华丽，看面孔，确实都是上一拨的那些人。
只见，红衣男子仍是站在角落处，一双手怯怯地捏着衣角。
“姑娘，这些都是上次伺候姑娘的人儿。”鸨母笑脸盈盈，满是好脸色。
柳如意略略颔首，神色平淡道，“好。”
鸨母是个眼尖的，一眼便瞧出了柳如意兴致不高，顿了顿，“姑娘，可是有什么不满的？只管说便是，无需顾忌。”毕竟，可是自己的摇钱树，得罪了她，以后哪还能在找到这样的：人傻钱多，出手阔绰。
柳如意未言语，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仿佛叹到了鸨母心中，将其心狠狠揪了一下，精致描画的黛色长眉微微倒竖，将屋内的男子扫了圈，随后恶狠狠道，“可是这里头哪位烂蹄子惹姑娘不快了？”
顿时，屋中陷入一片冷寂，男子们脸上皆带着畏惧之色，怯生生地望着柳如意，生怕从其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柳如意摇了摇头，脸上有些羞赫，手搓着衣角道，“最近……有些过于……放纵，刚才发现，那块有些……力不从心。”
鸨母闻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其神情认真，不似说笑，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柳如意琥珀色的眸子里先是惊喜，随后又变为失落，眼皮瞬间耷拉下来，好看的嘴角亦是微微下垂，“可是妈妈有这块的方子，只是不方便告诉我？”
鸨母盯着柳如意，欲从其脸上寻出几分真伪。
“妈妈，我为这事可寻了不少名医。若是你有这方子，我可重金买之。”柳如意自腰间又解下一钱袋子，递给鸨母。
鸨母伸手掂量了钱袋子的重量，比之前重了一倍，急忙堆着笑道，“姑娘，我这确实有治那事的东西。不过，因我这也是自别处拿的，故都是些成品的药，具体方子倒是真的没有。”
屋内又陷入了死寂当中。除了鸨母，其余人皆是露出些古怪的神色，眼神闪躲，飘忽不定。
柳如意伸手端起一旁的清茶，用茶盖拂去上的茶沫，轻抿一口，抬眸轻笑道，“妈妈，你也就别藏着掖着了，都是一家人。若你那药能让我痛快，日后定有重谢。”
鸨母凑近她，伸手比划了个数：五百两银子。
柳如意瞥了一眼，爽朗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好说。”心中却是暗暗嘀咕，胃口可是不小。
说完，鸨母转身离去。回来时，手上拿着一雕花木匣。
青衣眼眸瞬间一亮。这小木匣盒子，与胡计法师住所发现的藏匿曼陀罗香的匣子，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只见鸨母自怀中掏出一小锁，插入匣上的锁孔内，“咔嚓”一声，木匣被打了开来。
里头赫然放了暗褐色的香丸。她抬手从香炉旁的架子上取了一竹籋，小心翼翼地将香丸往炉中放了去。顿时，屋中被股淡淡香气笼罩。
顿时，房中众男子身子略为有些僵直，没了之前“倚门揽客”的热情，满眼风情的眼中皆露出股古怪神情。
柳如意长睫一颤，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随后，瞥眼望向杯中茶，脸上还是如之前一般挂着浅浅的笑，认真问道，“刚才放入炉中的，可是缓解鄙人之症的香药？”
鸨母“嗯”了一声，点头问道，“姑娘，可觉身子没有之前那般沉重？”
柳如意看了眼鸨母，闭眸屏息，全身似是通畅轻飘了许多，道，“飘飘忽似有种成仙之感。”
鸨母闻之，会心一笑，尖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屋中有些刺耳。
柳如意睁开眼，似是因闭目屏息被笑声打断，一双好看的眸子微微皱了起来，“你先下去吧。”随后，又环顾四周，见着乌泱泱的一屋人，眉头蹙地更加厉害，摆了摆手，“这香闻着安心，人太多了，有些心乱，留下一、两人伺候吧。”
说完，回过头，望着燃着细袅香烟的炉子，唇角微微一弯，“红色喜庆，留下伺候吧。”
鸨母瞬间明了。抬眼一扫，屋内仅两人穿着红衣。
遂拾起纨扇，扭着腰肢，走到那两红衣男子跟前。只见，她抬起手中的扇子，轻轻敲打男子的肩膀，轻笑道，“被贵人看上，可是你俩八辈子积来的福气，可得好好伺候！”
话音落，屋内其余男子轻轻舒了口气，原本绷的紧紧的身子，这会儿一下子松快了些。
见鸨母走后，亟亟跟上，好似屋中有饿狼一般。
很快，屋中只有柳如意、青衣及两红衣男子。
四人一时不言。
柳如意的目光扫过红衣男子。
只见两人低垂着头，其中一人，脸庞稚嫩，一看便知刚来教坊司不久，双眸中满是懵懂，满脸都是一种无措感。
另一人，正是上次的红衣男子，只见其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似是有什么愤懑之事。
柳如意坐在那，自目光落在了前头那位红衣男子身上，便没移开了去。
小安站在后头，一时半刻没听到动静，悄悄抬起头，只见柳如意直直盯着阿清大哥。
心中一个发怵，他虽然来教坊司没有多久，可是坊间传闻却也听过不少，加上近日也是见过那么一两次：有些来这儿的公子小姐，尤喜欢折磨人，手段更是稀奇狠戾，以借此来寻求刺激。
“大人，他最近身子有些不适，还是让我来伺候你吧。”
阿清神色一黯，回身看了小安一眼，只见其说这话时，身体微微战栗，心里已是明白了大半，不由心里一声嗤笑：果真是个还没“开智”的小孩，自己当初不过顺手赶走了欺负他的伶人。现下竟因怕柳如意欺负他，主动站在他的前面。
大片大片的暖阳落下，照亮他那满是漆黑的世界，心中早已枯涸的小树，映着光晖，枝蔓亭亭。在这满是龌龊手段的肮脏之地，好像也没之前那么令人讨厌。
小安慢慢挪步向前，脸上、耳垂皆泛层薄红，颤抖着双手，上前正想着为柳如意褪去外袍。便听阿清喊了声，“小安，你先下去。”
小安动作一顿，回过头，呆呆地望着阿清。
很快，他在空中无声地张了张口。阿清辨出了他的口型，“别担心我……大人生气，不好。”
阿清弯起双眼笑得柔和，“没事的。你先到一旁去，我和大人有些话要说。”
小安这才点头，两步作成三步样走去另一旁隔间。
其间，时不时偷偷回头，眼中满是担忧。阿清皆是微笑回应。
待小安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内，霎时，阿清唇角那抹笑意骤然收了去，原先微扬的弧度此刻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阿清抄着手，倚在柱子上看着他，戏谑道，“大人，还是趁早将那害人玩意掩了去。鸩浆盈盈，蜜语蚀骨……越是甜腻的，越容易使人掉以轻心，在不自觉间，掉入其中圈套，随后猎人只需静待时机，一点一点将猎物吃得一干二净……”
其实，她们在来教坊司的时候，便已服下解药。故屋中燃着的曼陀罗香，不过都是摆设，对她们一点影响也不会有。
柳如意面无表情地抽出折扇摇了摇，果真这人是知道些内情的，看来这一趟没有白来，
转头对青衣说道，“将那炉中的东西掩了去。”又补充道，“做干净些，别被发现了。”
柳如意又看向阿清，试探性地问道，“你认识那药？”
阿清冷冷注视着柳如意，只觉胸口压着一股灼热，似熔岩般，不停翻滚着，“怎会不认识？闻之，令人发狂，忘乎人间，如坠仙境。”鼻子冷冷哼了声，“果然苍天有眼，恶人自有天收。大人，你说，她生前做了那么多恶事，是不是得下十八层地狱？”
阿清笑中带着几分凄怆。
柳如意未接话，看着远处矗立在长风中的巍巍宫楼，问道，“昭华的事，你知道多少？”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鸩浆盈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