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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是乌咔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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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朔瞥她一眼,提醒道:“两千年过去了,别太乐观。那个矿坑或许早已掩埋,即便路径尚存,也难保不会被雨师妾划为禁地或布下哨卡。”
朱索因心系哥哥的下落,忍不住插话:“那……另外四位幽都卫若真到了黑水域,会先去哪里?他们会不会……根本没在雨师妾?”
明白她的顾虑,度朔略作考量。
“雨师妾是黑水域势力最盛、耳目最广的部族。不论幽都卫在何处现身,必会掀起波澜,雨师妾定有风声可循。反之,若毫无动静,则说明他们行动极为隐秘,或已深入更危险的境况调查。无论哪种情况,我们都可以追查踪迹。”
落癸一边开道,一边分析:“黑水域地域虽广,部族虽多,但互相之间关系网复杂,势力盘根错节。度朔大人所言不虚。”
“总之,”度朔银袖轻振,将前方的塌方碎石化作齑粉,“既然密道通往雨师妾,便顺势而为。先立足,再谋动。”
鱼九听着他们条分缕析的安排,却忍不住蹙眉。
她问:“可你们……都已经两千年没踏足那里。不管是部族还是势力,真的不会沧海桑田、有所大变吗?”
这话问得尖锐,度朔与落癸同时沉默一瞬,黑暗中只余碎石滚落的细响。
谁都没法断言,现今的黑水域是什么格局。
好在,没走多久,有了些出口的迹象。
“有古老的灵息流动。”落癸狐耳微动,仔细判断。
一路沉闷,他们都以为前方不远就能离开密道,连忙将步伐加快。
然而,最后一道塌陷清开后,眼前竟是一个拱形的地下石厅,中央有一座垒砌的矮石台。台上矗立着一尊略有残缺的九头蛇石雕,蛇身层层盘踞,九个蛇头指向不同方位。
朱索从落癸身后探出,看到石雕时大惊:“这是什么?!祭坛吗?”
“这不是黑水域的祭坛样式。”落癸仔细观察石台,做出判断,“倒像是一处枢纽机关。”
它补充道:“雨师妾以蛇为至高图腾,九头玄蛇更是传说中‘一怒则沧海竭’的好战之王。此物出现在此,大概是当年叛军想受其庇佑,为出征之路求个旗开得胜。”
朱索摇摇头:“历史证明,这个信仰不管用。”
听罢,度朔和鱼九也都凑近细看。
九个蛇头无论材质、大小还是蛇鳞纹路,毫无区别,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中复刻而出。
转了一圈后,鱼九不禁提问:“难道跟盗墓一样,得破解这机关,才能打开出口?”
度朔银眸扫过粗粝简陋的四壁,最终落回那尊唯一雕刻精细的蛇雕,微微颔首:“恐怕正是如此。”
他侧目看向落癸:“狐狸,你知道开启它的关窍不?”
玄狐无奈一笑,他沉声表示——自己虽为不死族裔,但两千年前那场谋反暴乱,它始终追随冥主麾下清剿叛族。
它轻轻摆动九尾:“度朔大人,往事您最清楚不过,就别说笑了。落某能找到密道已是万幸,此等核心机括,也是首次得见。”
众人各自低头审视着蛇头上诡谲的纹路。
朱索看了半晌实在没有头绪,索性仰头活动脖颈。
“啊!那是什么!”她突然惊呼,“你们看顶上!”
齐齐抬头,只见穹顶石壁初看与四周无异,细看质地确实不同。
落癸便将狐火向上一抬,将上方照得通透。
只见整个穹顶覆盖着的,是密密麻麻的浓密黑色绒毛,在火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度朔微眯双眸,难得对朱索投去赞许的一瞥:“你这千年资历的巡夜卫,没白当。这么暗,还能看出不同寻常。”
朱索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仰着头好奇:“可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是啥?看着怪瘆人的。”
鱼九看清后,只觉得头皮发麻。
“难道发霉了?菌丝之类的?”她按照人间的经验判断。
“是乌咔咔。”没想到,狐狸突然开口。
“呜……咔咔?”鱼九愣住。这狐狸怎么突然卖起萌?
随即想起,它好像说过,密道这一端的出口,直通雨师妾边境,位置正是一个矿坑。
她看向狐狸:“你之前说的矿坑,就叫这名字?”
落癸解释道:“黑水域各部族皆有古语。‘乌咔咔’在雨师妾语中,意为‘长毛的石脉’,是一种会自主生长的活性矿物。”落癸将头顶看遍,继续说,“当年不死族战败后,此地的密道想必已被废矿掩埋。唯有这处枢纽因有符灵护持,才未被彻底填塞。”
度朔接过话茬,做出判断:“看来我们的头顶,真是雨师妾了。”
朱索眼睛一亮:“既然头顶就是矿层,那还解什么机关!直接炸开它们,冲出去不就得了?”
见无人应和,她声音渐低:“好吧……看来这法子行不通。”
“对呀,这样贸然炸开,指不定发生什么。”鱼九指着九头蛇雕,开始推演假设,“万一这机关连着什么自毁禁制,我们可就要在这当陪葬品了。”
朱索顺着这思路一想,连连摆手:“那真不行!落叶归根,我可不甘心死在异乡。就算是和癸大人合葬都亏大了!”
鱼九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严肃:“再万一,往坏了想,炸矿的动静要是惊动了雨师妾的不死族,我们这几个‘偷渡客’被当场按住,那岂不是开局就玩完。”
朱索不敢深想,吐了吐舌头:“你说的也对。”
两人这番对话,让凝重的气氛稍缓。
度朔颔首:“身处黑水域,多些防备心总没错。这九头蛇雕稳立千年不废,一定有正统开启之法。”
四道目光重新聚焦九条蛇首。
方才为探查穹顶的“乌咔咔”矿层,狐火悬于半空,此刻,幽蓝的火光正将蛇雕的影子拉长,清晰地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鱼九无意识地瞥了一眼地面的黑影,眉头一皱。
“灯下黑……”她脱口而出。
“什么?”朱索没听清。
鱼九走近石台边,蹲下身,从上到下观察底座:“我们一直盯着上面的蛇头,却没人想过……这整个石台,才是一个整体的机关吧?”
她看向落癸,让它把狐火的位置挪到蛇雕正上方。
狐火映照下,九个蛇头的影子彼此交叠,当影子被拉长到某个特定角度时,蛇影盘踞的中心,恰好与地面上几道极不起眼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石纹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卡扣的阴影图案!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地下传来。
紧接着,整个石台连同其上的九头蛇雕,发出低沉轰鸣,竟从中间一分为二,缓缓向左右两侧滑开。
下方,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一股微弱但持续的气流,瞬间从洞中涌出。
“有风!”朱索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说明另一端是通的!真的是出口!”
“鱼小姐真是聪慧过人。”落癸收回狐火,颇为赞许。
度朔瞥它一眼,进行催促:“还不快走,继续开路。”
他们依次踏入洞口,沿着狭窄的石隙向下。通道初时陡峭,走了没多久就渐渐平缓,空气中那股带着锈蚀感的冷风愈发明显。
走在前方的落癸忽然停下,狐火的光芒映照出景象,前面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而破败的天然石窟。
岩壁上布满了开凿的痕迹,但那些矿层大多已坍塌或被厚厚的岩尘覆盖,只有零星几点幽暗的、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黑色哑光。
地上散落着锈蚀殆尽的矿镐和碎裂的矿车车轮,所有器械都蒙着厚厚的尘网。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的陈旧气味。
鱼九抬头,岩壁上附着些发出微光的植物,提供着仅有的照明。
“矿脉已枯,此地彻底荒废。”落癸环顾四周,“从方位看,这里是矿坑底层,离地面尚有一段距离。”
鱼九和朱索抬脚就要继续前进,度朔抬手将她们拦住。
“既然已入黑水域,便需做足准备。”他声线平稳,“趁尚未暴露,需改头换面。”
度朔瞥了一眼落癸,它迅速会意,解释道:“入乡随俗,你们伪装成不死族,更方便行事。最简便之法,是模拟妖形特征。”
朱索恍然大悟:“像您一样,化出妖耳妖尾这样?”
“不错。”落癸说着,周身泛起微光,八条蓬松的狐尾缓缓隐去,只余一条尾巴在身后轻摆,“九尾太过招摇,对于落某来说,也需化形简单,方能不惹耳目。”
朱索性格爽利,当即运转灵力。只见她发间“噗”地冒出一对毛茸茸的赤色狐耳,身后一条蓬松的火红狐尾也舒展开来,十指生出锋利的指甲。
她甚至还刻意模仿着落癸的姿态,将狐尾轻轻一旋,带着几分期待看向落癸:“癸大人,您瞧瞧,我这样学得还像吗?”
见她模仿自己,落癸只是微微颔首:“尚可。”
随即,它看向度朔与鱼九,“待度朔大人与鱼姑娘化形完毕,落某为诸位渡去一缕妖气,遮掩原本气息便可。”
只见度朔略一拂袖,银发间悄然立起一对雪白豹耳,瞳仁也缩成一道细线。既贴合他一头银白长发,又为整体装束平添几分野性。
鱼九忍不住挑眉:“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可爱的?”她促狭地看向他身后,“尾巴呢?不一起变出来?”
度朔眼风扫过她:“够用即可。你还不快变?”
“哦,瞧好吧。”鱼九定下心神,庆幸之前在胎心中,逼自己学会了运用命境之力化形。
她自信满满地运转灵力,试图在发间凝聚一对威风凛凛的龙角。然而灵力在掌心流转数次,却只在头顶幻化出一对半透明的琉璃虚影,毫无实感。
她不甘心,瞟了一眼度朔那对线条冷峻的豹耳,心念一转,试图模仿。
结果不是虚影就是瞬间溃散。
最后她泄了气,放弃复杂造型,赌气想着“大不了就变个最简单的猫耳”。
这次倒是瞬间凝实了,毛茸茸的三角耳“噗”地立在发间,却完全不听使唤地自顾自抖了抖,不仅软软耷拉在头上,连耳尖那撮呆毛都蔫蔫的。
鱼九与那对不听话的猫耳搏斗半晌,被自己弄得恼火。
“怎么支棱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