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烟花》轻舟浅浅

27、如愿

　　“余淡。”
　　一片死寂中，杨亦冬突然开口。
　　“你起初就相信了她说的话吧。”
　　“你好像没有考虑过，”她的泪滴顺着脸庞静静地落下来，“帮你挡了那一刀之后，我会不会真的死掉。”
　　杨亦冬眼中是灰白的空洞。
　　“你就那么，让她去做了。”
　　那人神情一慌，“我不知道她会——”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
　　杨亦冬疲倦地闭上眼睛。
　　“就放过我吧。”

　　……

　　她脑中很乱，只听见了杨亦冬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既然你也不愿意同我做朋友……”
　　“那我们……就此两清吧。”

　　她看着余淡一步步走出门外，直到门被轻轻扣上，终于呼出一口气，仰身躺在床上。
　　既然一次次的靠近，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远离。
　　不如放手吧。
　　她决定放弃了。
　　放过余淡，也放过自己。
　　她选择尊重命运的安排。
　　循环吧。
　　反正也出不去。

　　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来。
　　“亦冬！马上到我比赛了！你人呢？”
　　杨亦冬在脖颈处贴上条创口贴，流畅地说出谎言：“刚才有点事就回了一趟教室。你在哪儿，我马上到。”
　　……

　　余淡没走多远，确定周围够隐蔽，她才扶着墙慢慢跪倒在地上。
　　喉咙中泛起一阵腥甜，她摸了摸唇边，居然是血。
　　余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就像此刻身上的疼痛是外人的一样，她只是感受着，做不出任何挣扎，也不想做出任何挣扎。
　　放过。
　　该怎么放过。
　　她不知道。
　　她以为她和杨亦冬已经是朋友了。
　　但朋友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帮她挡刀。
　　这种名义上的“朋友”，果然不是真的。

　　站在备赛区的步任放下手机，有些焦急地望着远处的楼口。
　　没等来杨亦冬，却等来几个似曾相识的人。
　　“哟！看看这是谁啊！”
　　“这不是天才瘸子吗？”
　　“哈哈哈哈！”
　　“居然真的是你啊！看来他们说的没错，你还真转到这个学校里来了？”
　　“是专门让我们来嘲笑你的吗？”
　　“怎么？瘸子也能上跑道啊？”
　　“哈哈哈哈哈——”
　　步任攥住拳头，初中的那些人，真是阴魂不散。
　　“怎么不说话了？”
　　“呦呦呦……不会是要哭了吧……”男男女女玩笑的声音缠绕在一起，“你看看，都把人家说哭了～”
　　“我的腿已经好了。我不是瘸子。”步任一字一句地说。
　　“哇！人家腿好了诶，不是瘸子了！”
　　“你确定你的伤好了？”
　　“真的好了吗？”
　　“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诶！不会跑着跑着又坏了吧？啊？哈哈哈哈哈！”
　　步任咬着后槽牙：“我很确定。”
　　“想知道她伤好了没？”杨亦冬走过来，“跑道上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是谁啊？”
　　她哼笑一声：“反正不是某些心理扭曲就喜欢霸凌别人的人。”
　　“诶你！”
　　她回头拉住步任，“走吧，开始检录了。”

　　“谢谢你啊……”
　　“啊？”
　　“帮我解了围。”
　　操场上的气氛热闹得很，杨亦冬看着不远处的检录处，开口道：
　　“我这算什么解围，分明是仗着你跑得快在这里狐假虎威罢了。”
　　步任放慢了脚步，“……其实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被他们这么一搅和，又有点紧张了。”
　　“怕什么，他们说他们的，你跑你自己。”
　　“可是……”
　　“步任。”杨亦冬停下来，注视着她的眼睛，“尽自己的全力去做就好。跟着自己的心走，而不是别人说的话。那些声音不是你自己的，你要去听自己的心声。”
　　“……”
　　“他们说我是‘瘸子’，讽刺地说我是‘天才’，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不过刚才我想明白了。”步任眼中含着泪水，却在最后嗤笑，“那又怎么样。”

　　一声枪响。
　　喘息声。
　　嘲笑声。
　　加油声。
　　步任选择朝着所有的声音飞奔而去。
　　冲破了所有的所有，冲向了第一。
　　执念。
　　消失了。

　　好自由的一只鸟啊。
　　杨亦冬想。
　　如果她也可以这样就好了。

　　……

　　“上去吧。”杨亦冬说。
　　步任点点头，一个大跨步上了领奖台。
　　“女子200米第一名——步任！”
　　她抬头去看步任，阳光从那人的头顶照耀而下。
　　步任正拿着劣质小奖牌激动地朝她招呼。
　　她笑了笑，这么多天，任务终于迎来了成功的结局。
　　也不知道余淡现在在干嘛。
　　想起那人离去的背影，她内心隐约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算了。
　　从此之后也和她没关系了。
　　她又笑起来。
　　……

　　次日。12月28日，周六。
　　【叮咚！】
　　【恭喜你完成任务——！】
　　她被眼前突然蹦出来的彩屑吓了一跳，而后发现居然和上次的彩屑一样都是假的。
　　“奖励呢？”
　　【维持世界的精神力量又满满的了！】
　　“就这？”
　　【是的。】
　　“我不想干了。”
　　【是不想干了啊——啊！你说什么？！】
　　眼前白色的字体全都颤抖了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滑稽。
　　“嗯，我知道这个世界来来回回地在循环，也有好多想知道的事情，不过我现在不打算去查了，就这样吧，我放弃了。”
　　杨亦冬突然两眼一黑，再睁开眼，熟悉的黑色地带。
　　“你带我来系统空间干嘛？”
　　【你疯了吗？在说什么胡话？】系统尖锐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杨亦冬熟练地捂上耳朵。
　　“你是专门把我拉到这里来骂我的吗？”
　　【是你先说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好不好！】
　　“怎么了，你擅自把我拉过来让我完成任务，我就不能选择不完成吗？”
　　【当然不能！】
　　“为什么？”
　　【这是，——规定！】
　　杨亦冬挑眉，“哦，什么规定？”
　　【反正就是规定！你必须完成任务！】
　　【不完成任务就会受到惩罚，你已经受过多少次惩罚了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不想干了。世界不是一直在循环吗？那就让下一个世界的我完成任务吧。”
　　【哪有那么简单！】
　　“不管你怎么说，我已经决定要放弃了。”
　　“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你能停止不完成任务的系统惩罚吗？那个应该是由你控制的吧？”
　　【……】
　　【停止完成任务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我确实能停止对你施加惩罚，但谁都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你最好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
　　“我就想看看，什么都不做，这个世界究竟会怎么样。”
　　“它想用任务控制我，我偏不如它所愿。”
　　“对了。”
　　系统蔫蔫地：【对什么？】
　　“之前的我有这样做过吗？”
　　一声错误提示音响起。
　　【呃呃，我不能说。】
　　“好吧。”杨亦冬也没报什么期望，“让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