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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福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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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走得太远?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语言,
每一步都像在悬崖边试探,
一边是熟悉的深渊,一边是陌生的迷雾,
头顶的天那么高,
却只有稀薄的空气,允许我喘息,
前方入云的迷雾里,
可能藏着自由,也可能藏着溺毙。
我踮着脚,踉跄着,缓慢地,前行着,
带着未愈的旧伤,像个不被需要的人,
穿梭在别人的故事线之间。
——
女面试官看了一眼护照,带着口音,说着语法精准的中文,语气却有些无礼和粗鲁的质问:“26岁?未婚?怎么不结婚?”
于浅浅:“我还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但我对我的职业有非常清晰的规划。我计划在国外学习一段时间,因为这个项目在这个国家目前是世界顶尖的。中国在这方面领域发展迅速,对这方面的人才需求很大。毕业后,我打算回到中国,利用所学的知识寻求一个高级职位。”
签证官:“你都26岁了,怎么才打算出国读书?”
于浅浅:“您说得对,我确实在工作了几年后才决定出国。但这正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几年的工作经验让我比毕业时更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学习目标会更加明确。经过这几年的积累和思考,我现在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职业规划上,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签证官:“不能给你签证,右手边离开,下一个!”
翻得凌乱的资料连同护照被从窗口甩出来,上贴着那张熟悉的纸条——这已经是第五次被拒签了。
距离学校报到日期只剩下不到两周,机票改了又改,申请表填了又填,但所有的签证官都只是看了一眼她的基本个人信息,瞥眼翻了翻资料,然后连个随便问几个问题,在一旁的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敲半天,而后态度冷漠地告诉她:过不了。
不给理由,也不听解释,只是冷冷地丢给她一张拒签单,催促她赶紧离开。
大使馆里每个人手里攥着厚厚一沓文件,于浅浅的身旁大多是学生,或者是衣着富丽的中年人,她这个廉价的白领打工人,在人群中确实有些格格不入。于浅浅觉得自己就像混入上流社会的乞丐,穿着不合身的礼服,说着蹩脚的交际用语,穿梭在守卫森严的宫殿里,想要在镀金和出国消费的群体中,给自己搏一个侥幸的机会。但这座宫殿里的面对签证官总能一眼看出她的伪装。他们傲慢无礼,握着象征权力的羽毛笔,稍稍动一下就是改变——改变行程或者改变命运。
这还是于浅浅第一次遇见在自己的祖国,被一群外国人刁难。这是国土版图上的一个芝麻印,在这个圈儿里,没人在乎她的理由,金钱和利益才是通行证。
从大使馆出来,于浅浅望着外面排队等待的人,忍不住问自己:“真的要走吗?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吗?”
在决定申请签证以前,于浅浅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她不善于为自己做决定,每次遇到困难时,父母大多都会先讲一堆大道理。当真正需要做决定的时候,又会丢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于浅浅身边没有什么人是她能问,能商量的。想走,她又舍不得。不走,好像又没得选择。
情感上,她舍不得,可理智上——她必须得走,她需要离开,离开这里,离开他们,走的越远,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她需要找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不是母亲刘萍买一张火车票就能到的地方;最好是打一通电话听不到声音的地方;应该是一个不会到处都是“熟人”的地方;哪怕是一片荒芜,只要没有虚伪的爱,道德的捆绑,愚孝的灌溉,她就能重新生长,为自己开出一片花海。
她经常想起以前看过一部电影——《盲山》。电影里,是死命逃离和无处躲藏的恐慌感,电影外,是礼义廉耻的孝道和年纪渐长的责任追赶。
大学毕业以后,母亲刘萍已经将她的未来规划得明明白白。在大城市做几年北漂,也算是见过世面,之后回老家找人给她安排个老师的工作,在父母身边安顿下来,买房买车后还贷款。但也不绝对,母亲刘萍也给了她第二个选择:在大城市找个本地户口的对象,年龄上大个十几岁也没关系,重点是要家境殷实,婚后抓紧生个孩子。婚后要做个“贤妻良母”,既要洗衣做饭伺候男人,顺带找个班上打发时间。母亲刘萍一再叮嘱她,这方面的打算就要抓紧,趁现在年轻漂亮人家还看得上她,不然过了这波就只能挑别人挑剩下的了,这个岁数是生孩子最好的年纪。
后来,当于浅浅告诉她自己想要出国留学时,母亲刘萍给她介绍过一个男孩子相亲,想着让两个孩子最好在这边领了证再一起出国读书。对方的父母是老家的人,和刘萍在人际关系上拐几个弯也算是朋友,男孩读的是高等学府,搞研究的栋梁之材。于浅浅顺从了母亲的意思,和他见过一面,但三观实在是不同,连委曲求全的标准都做不到。
临出门前,于浅浅接到了男孩的电话,对面语气慵懒的说:“喂,你就是我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啊。内什么,我昨天打球,今早起晚了,要不今天的见面就算了吧。”
于浅浅的心里有些不快,原本想着,即便不成,也交个朋友,毕竟都是老乡。所以提前一周跟他约定的时间,地点还特地选了距离男孩学校近的位置,自己过去要两个小时的地铁。却没想到,对方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把这次见面当回事。
于浅浅回答:“还是见一面吧,这样父母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餐厅里,男孩只吃了几口,显然是面前的汉堡不合口。
男孩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于浅浅笑着半开玩笑地回应:“世界这么大,总要出去转转。”随后礼貌地反问:“你呢?准备的如何?”
男孩漫不经心地回答:“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这是学校保送,等消息就行。”
于浅浅问:“那之后呢,未来有什么打算?”
男孩:“嗨,溜达一圈,然后回来当老师,大学助教什么的也挺好。”
于浅浅问:“你觉得,国外有什么好的?”
男孩:“能镀金啊,在国外混一混,能留在当地最好,就算不能,回来也好找工作。”
于浅浅:“可你读的学校已经是国内最好的,就算不出国,也能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男孩:“又不用我自己掏钱,学校保送的名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再说过去之后要是能留在那边,就不回来了。要是留不下,回来以后还能做个讲师什么的,留过洋,到时候身价都不一样。”
于浅浅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无语,没打算继续接话。
这些年来国内的留洋风气的确如此,国内各高校向国外“输送”的人才,大部分都会因为国外的丁点诱惑留下生活。还真是精英人才贸易,精品的出口,淘汰的就转内销。精明的学霸最可怕,因为他们不仅IQ很高,算盘打得也响。利益最大化玩的最明白,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投资就是利用白给的资源来利己。
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是这个道理,面对想法不一致的人,于浅浅实在是懒得与他争辩。正所谓好山林不一定出猛虎,但肯定有狐假虎威的豺狗。于浅浅很难想象,在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教育下,还能走出这样思想的一个“人才”。这若是送出过去装孙子也还好,就怕真如他说的那样,有朝一日回国,再走了个狗屎运做了什么讲师,就该是误人子弟了。就是他们这样一群“出国镀金”的人,将出国留学这件事搞的名声越来越臭,让真正想要出国读书的普通家庭,保证金越来越高,签证概率越来越低。本应该是知识无国界的事情,却成了用经济实力来证明求学真心的潜规则,这些人用金钱造出了一条名叫:将废物用钱托举成精英的产业链,拿着祖国给的宝贵名额去别的国家当孙子,要是当不成,就转回国装大爷。国外混不明白,国内混的清楚,带着身上零星的洋墨水,趾高气昂翘着尾巴,努力把自己装的和别人不一样。
后来于浅浅听说男孩当时信心满满的那所大学拒绝了他的offer,家里人觉得颜面上挂不住,便自费送他去了个小一点的国家,反正都是镀金,去哪儿都一样。
镀金?是金子还用镀?
成长,是一次次希望破灭后磨平的棱角。
成熟,是一次次残缺破裂后拼凑的觉醒。
出国留学是于浅浅这辈子编织得最精巧的谎言,她不是出国镀金,而是去逃亡,是一个无爱流民,想要到一个新的坐标,在重新开荒的旷野上,建造一片属于自己的生活。她镀不了金,但她也不是金子。
人不可能一直倒霉,但肯定有人总是不够幸运。像于浅浅这种平时买彩票连两块钱都不中的人,行善积德一辈子,也算是积攒下来那么一丁点运气。
一位认真审查资料的签证官通过了她的申请。
在前往机场摆渡车上,于浅浅身旁站着一个年轻女孩,背着崭新的双肩包,挂着几个可爱的猫咪挂件,穿着一件深褐色的外套里面是绒白色的高领毛衣,黑亮的长发白皙的脸颊,像是一个被精心打扮过的公主,也像即将出口的洋娃娃。她看着航站楼的方向哭得梨花带雨,眼睛里满是不舍。
于浅浅面色冷静的转过头,看到的是黄昏下那白鸽。
半年后,大学,国际留学生办公室。
留学办公室老师挺着大肚子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扭动着身形,靠在办公椅的软垫上,抓过一旁的零食,一边吃一边说:“学校这边不打算给你继续申请签证。”
于浅浅问:“为什么?”
她早就听说这个印度裔老师不喜欢中国学生,找她办事最好带着礼物。于浅浅起初并没有太在意,想着自己找她办的都是正常手续,应该不需要什么黄金开门砖。可眼下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模样,真的让人有种想要冲上去给她一巴掌的冲动。
印度女人一言不发,只是毫无目的的浏览着网页,完全无视一旁站着的于浅浅。
于浅浅沉了沉气,压着火说:“我要见你们主管。”
“没有主管。”大肚子的印度女人头也不抬,生硬地丢下一句话,继续着手里的事情。
于浅浅看了一眼她即将卸货的身形,心里一阵烦躁,只能转身走到前台,要求见留学办公室的总负责人。等了不到十分钟,就见一名带着宽大眼镜的华裔男人朝她走过来。于浅浅瞥了一眼他的胸牌——西班牙裔留学生负责人:托尼。
男人的中文带着明显的弯腔:“哦,你就是那个于浅浅哦。”
于浅浅疑惑:“我们见过吗?”
男人示意她一同走到办公室外面,用红白相间的高帮乔丹鞋捻灭了地上不知道是谁扔的烟头,抬眼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随后语气缓慢的说:“我负责过你的车祸。”
于浅浅努力回想了半天,十分确定在此之前,自己从来没有和眼前的这个人打过照面,问道:“我的车祸?你负责的是哪部分?”
男人一只手撑在旁边的柱子上,摆了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说:“你的教授打电话给我们,说你在上学的路上出了车祸,我当时和另外一位老师去看过你出车祸的那条街。”
两个半月前,于浅浅早起去学校的路上,一辆皮卡车从小路猛地冲出来,将她连人带车撞到路中央。事后她的确通知过国际留学生办公室,因为不能上课,她需要请假。只不过当时是路人帮她叫的急救车,填的紧急联系人是室友,整个过程,学校没有一个人出面。事后她向留学生办公室寻求法律帮助,对方只回复给她一个律师事务所的官方网站链接,叫她自己联系。这对于只有几个月英语基础的于浅浅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显然,对方看不懂她想要表达的意思,邮件的结果就是消息石沉大海。
那个叫托尼的男人说着,手指在脑袋旁比划了一圈,带着他极具地域特色的中文口音说:“我也没有那么闲吼,就不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吼。啊,那个手续吼,学校是不会给你续签的啦。我们觉得呢,你可能是那个之前的车祸吼,撞坏了这里了啦,所以啊,你最好还是回国治疗一下哈。你现在不适合继续在学校学习了吼,但由于是你个人原因不能继续读书哈,那个学费也是不会退换给你的吼。”
正午的阳光照射在他那布满油脂的发型上,像极了披着皮草混在狐狸群里的老鼠。
于浅浅问:“你们这么做,应该不合法吧?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出国这段时间,她算是理解了那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真谛。华人留学生群中就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总是想要在华人圈里划出界线,十分刻意地将自己的特殊性划分开,总在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和其他的华人别不同,时刻标注出自己的身份,刻意的让人感到厌恶。甚至会ke yi那个叫托尼的男人说着,手指在脑袋旁比划了一圈,很显然是在说于浅浅应该是脑子有病。每次刻意的否定自己是Chinese的这件事,总是在着重强调自己是“Twnese”的身份。在课堂上介绍也只是说自己是“TWnese”。每当这个时候于浅浅也不惯着,直接就是毫不客气的回怼道:“TW is part of Chinese; there’s no such separate identity as‘TWnese’”。物以类聚,正是因为留学生办公室有这样的招生负责人,这个学校自然也就聚集了这么一群海岛流放的人民。
托尼毫不在乎的嗤笑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带着嘲笑的语气说:“随便你哈,找律师打官司呢,那需要时间的吼。不过呢,你的这个手续吼,应该是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了啦。我跟你讲吼,你们留学生的手续哈,这个到时候政府的网站是可以查到的哦。上面有登记你的住址吼,你的合法手续逾期了啦,我们是可以叫警察上门的吼,到时候你就必须出境吼。那我跟你讲哦,这边的人办事效率哈,你知道的啦,你就算是今天取找律师,估计也来不及。我劝你哦,最好还是大事化小,这样大家都好做人吼,你看吼,大家不要撕破脸哈,酱搞得大家都很难看是不是。”他说话时手在面前比比划划,像是再给自己的装聋作哑做翻译。
于浅浅看对方说的如此轻松,处理这种事情这么的轻车熟路,不知道坑过多少留学生?有些人真的可以这样明目张胆的不要脸。
于浅浅质问:“你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在不要脸吗?”
托尼说:“哎哟,大小姐,不要那么幼稚啦好不好?你们这些留学生,家里条件都不错,回去准备准备再选个学校申请就好啦。再说你们是留学生,是外来人员,根本就不受当地法律保护啦,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可都拿了绿卡的,你觉得当地的法律会优先保护谁?真是天真哎,搞笑勒,就酱。”他甩下这句话,懒洋洋地转身走进办公室,砰地关上了门。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油腻的话音和鼻息,沉闷、嘲讽、恶意。于浅浅在原地僵立了几秒,勉强消化掉刚刚的厌恶,热带城市的气候闷得令人窒息,阳光在水泥地面上蒸腾出一层浓烈的热浪,仿佛连呼吸都能被烫伤;但教学楼内像巨大的冷藏库,冷气咆哮着从天花板灌下,让人从骨头缝里生出寒意,真正的冰火两重天。这种事情于浅浅第一次遇到,自己身在异国他乡,一时间真的没了主意。不想回公寓,于浅浅就打算到图书馆上网查找资料,路过教学楼门口时恰好遇到了之前聊得不错的一位老师。
于浅浅停下脚步礼貌的打招呼:“丹尼斯老师,好久不见。”
丹尼斯老师热情的给了她一个拥抱,说:“嘿,浅浅,最近还好吗?上个月都没见你选我的课,一切还顺利吗?”她是个身姿丰满的妇人,留着蓬松的黑色卷发,妆容精致,总是笑眯眯的来上课,手上经常提着一大杯汉堡王的可乐课。
于浅浅尽量轻描淡写地说:“我休息了几天,没有赶上个月的选课,出了点小意外。”
丹尼斯问:“这听上去可不像你做事的风格,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发生了什么事吗?”
于浅浅说:“没什么,只是出了个小车祸。”
丹尼斯紧张地拉着她的手问:“我的老天,出车祸可不是什么小事,你还好吗?怎么回事?”
于浅浅耸了耸肩膀,笑着说:“我运气不错,只是一点擦伤,但他撞坏了我新买的自行车。”
丹尼斯说:“自行车可以让他索赔,你人没事吧?有人帮你处理这件事吗?你的父母知道吗?”
于浅浅摇头说:“问没有告诉他们,他们在国内,也帮不上忙,只能是担心。况且我也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可以继续上课了。”
丹尼斯张开双臂再一次的拥抱,说:“哦老天,真是上帝保佑,我可怜的孩子,还好你没事。”
对方的热情,让她一时间没有特别的讨厌这个学校,犹豫再三,于浅浅说:“丹尼斯老师,我的确很喜欢你的课,但我之后恐怕不能来上你的课了。”
丹尼斯问:“你要回家了吗?”
于浅浅说:“不是。留学生办公室那边不打算给我更新手续。他们说……怀疑之前车祸我撞坏了脑子,建议我回国治疗。”
“W*F。”丹尼斯罕见的爆了句粗口,气愤的说:“这群没礼貌的家伙。又来这一套,难道真的没有人试过起诉那群可耻的家伙吗?!”
于浅浅猜得没错,这种事情在这里不是第一次发生。
丹尼斯又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于浅浅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丹尼斯眯起眼睛,抿了抿唇,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浅浅,我能问一下你的 GPA有多少吗?”
于浅浅说:“我有两个学士学位。学校登记的是一个3.3,我还有一个是3.8,不过专业和我想读的不对口。”
在国内上大学的时候,本着“技多不压身”和证多好找工作的心理,于浅浅在大学的时候修了双学位,还把能考的证都考了。
丹尼斯说:“3.8!老天,那你为什么要报这所学校?这破地方只要2.5啊!要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找点事做,鬼才愿意在他们这里教书。”
于浅浅说:“因为他们是最快给我offer的学校,也不需要高额的保证金。”
相比较很多大学繁琐的手续,这所学校当初承诺的就是语言课转专业课的offer,为了省时间省手续,托福、雅思、资产证明一概免了,只需要读完语言课就能转专业课。只是让于浅浅没想到,这看似快捷通道的“廉价旅行团”居然还有隐形消费。这条路的尽头本是一条精心挖好的陷阱。
丹尼斯沉默了几秒,开口问。“隔壁的 U大学你知道吗?”
于浅浅点头,说:“当然知道!这里随处可见他们学校的校徽。”
丹尼斯说:“他们的国际中心两年前刚刚成立,问听说好像也有语言课,我愿意为你写一封推荐信,你可以申请一下试试。他们的办事速度很快,你应该可以很快拿到手续。”
于浅浅说:“真的吗?那太感谢你了。”
正如丹尼斯老师所说,U大的办事效率很快。于浅浅在第二天下午就见到了国际中心的助教——亚当。
于浅浅问:“请问,我需要多久能拿到更新的手续?你知道,我原来的那份就快要过期了。”
亚当说:“一般来说大概三到五个工作日,到时候我们会电话通知你。不过你的情况特殊,我会向办公室说明你的情况,优先处理你的文件。”
于浅浅说:“真的麻烦你了。”
“不会觉得麻烦。”亚当抬头笑了笑继续说,“这就是我的工作内容,像你这样的情况,我们这里处理过不少。在你之前,我们已经接收过很多像你这样被私立学校‘转让’的学生。尤其是你现在读的那所学校,他们经常这么干,我们这里有很多他们之前的学生。”
于浅浅说:“我下学期的学费已经交了,但是看他们的态度,好像是不打算把学费退给我。”
亚当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这份是转学文件,我们已经签好字也盖好章。你拿着去找他们,并要求他们当面签字。记住,不要让这份文件离开你的视线。等签过字后,就拿着这份文件直接去学校的财物,你的学费当天就应该会以支票的形式退给你。”
于浅浅问:“他们真的会签字吗?我是说,如果他们拒绝我怎么办?”
亚当说着将一张校园律师的名片夹在了于浅浅的文件上,说:“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如果真出问题,我们的学校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
亚当用记号笔标记出了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说:“如果他们找借口拖延或者再有任何无理的要求,你就当着他们的面拨打上面的这个电话,学校的律师会免费帮你处理之后的事情。”
就像亚当说的那样,当于浅浅将那份转学文件递到印度女人面前时,对方的脸色明显变了。那双狭长而浑浊的眼睛,在她身上极不礼貌的扫来扫去,笔尖躁动地在文件上戳了又戳,留下几个清晰的墨点。
印度女人开口问:“他们的GPA最低要求是3.5分。”
“我知道。”于浅浅不咸不淡地回道。
印度女人又说:“我查过你的成绩,成绩作假是要坐牢的。”
于浅浅说:“我在中国学的是双学位,当初只不过给了你们那个最低的分数。麻烦快一点,我赶时间。”这个诈骗窝点,她真的一秒都不想多呆。
印度女人手里的笔停顿了好一会,这才带着怨气的签了字,最后一笔就像是她尚未得到处理的臭脾气,拖得老长,差一点就划到纸外面去。随后粗鲁的将文件推到一边,背过身去开始敲电脑。
于浅浅接过文件,说:“谢谢,再见。”
于浅浅刚踏出国际生办公室的大门,身后就不合时宜地响起一个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托尼说:“嘿,那个,于浅浅哦,你等一下。”
于浅浅停下脚步,不耐烦地问:“你有事吗?”
托尼一脸幸灾乐祸地问:“你应该打算回国了吼?什么时候到机票?”
“谁告诉你我要回国了?”于浅浅回怼了一句,将刚拿到的学生证在他眼前一晃,“我转学了,隔壁 U大。”
托尼宽边眼镜后到两条细缝突然撑大,说:“What?! BS,不可能,U大?就你?他们要求很高好不啦,我看过你的资料吼,啊你的那份GPA吼,好笑嘞,这里成绩造假是要吃牢饭的我跟你说。”
于浅浅说:“我有双本科学位,也就是有两个GPA。”
于浅浅本打算转身就走,转头想了想,似乎觉得不解气,扭回头又补了一句:“中国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虽然我希望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你,但是经常做缺德事,是会遭报应的。没听过也不奇怪,毕竟你不是个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