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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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总算是把亚瑟的魂又摇回来了。
“……可以了可以了，你们坚强的团长没这么脆弱。”亚瑟有气没力地说着，躲开旁边小骑士伸来的手，自己龇牙咧嘴地从地上坐直。
伊莱尔没对他真的下杀手，只是因为被卡着脖子，供血没跟上，这才被人撂倒在地。
罪魁祸首就蹲在他对面，抱着枪，问道：“没事吧？”
亚瑟这会儿看到伊莱尔就牙齿发酸，肩膀上被枪打中的地方直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但他对伊莱尔也是彻彻底底地服气了，方才两人比试的过程中，伊莱尔所有的出招都光明磊落，没有用任何魔法道具，就连武器也是一支普通的枪，可以说，她能赢全靠自己过硬的战斗技巧。
他不作声地站起来，又向伊莱尔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报告小姐，我没事。”
伊莱尔点点头，又道：“但我有事要说。”
“？”
想干嘛？
亚瑟眼睛都睁圆了，就听见伊莱尔不疾不徐的声音，如同北境边线的雪花，飘落的力度不重，冷气却直接渗入到人的骨子里去：
“你的战斗意识和反应速度都很优秀，有主动预判的良好习惯，而非单纯的应招接招，这是你的优点；但你的缺点也同样明显，虽然反应快，但实际速度明显跟不上反应速度，身体强度也不达标——在骑士团平时的训练中，你是不是作为指导的次数远多于参与进训练的次数？”
“还真是，”没等亚瑟回答，旁边的小队长就讶然不已地张大嘴，他随即歉意接道，“抱歉殿下，团长这是因为要督促我们，所以才会耽误了他自己的修行。”
伊莱尔不知道有没有接受这个解释，她意味不明地瞥来一眼，反倒是亚瑟摸摸鼻子，受不了手下这副愧疚模样似的道：“这是我的职责，没什么需要你们道歉的。”
小队长的感动肉眼可见：“团长大人……”
“他的问题不止这些，”赶在话题被彻底带跑之前，伊莱尔打断了这份抒情前摇，转而抬眼看向亚瑟，“我问你，亚瑟，你刚才有没有留手？”
亚瑟神情一僵，没敢说话。
答案哪还用得着亲口说出来。
“战斗讲究循序渐进，正常的交手顺序是不会一上来就放大招的，除非双方实力悬殊，想尽可能减少无效伤亡，所以才会这样追求速战速决。”
“你那么早地释放剑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想让我知难而退，然后尽可能无伤将我清退。”
亚瑟：“……”
输了还被当众剖析失败原因，这就弄得很尴尬了。
伊莱尔此时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看不见的暗箭，密密麻麻地戳在亚瑟后背：“我不否认你的出发点是善意的，但这份善意显然没有发挥出它该有的作用。你本来就打不过我，还自以为是地打乱出招顺序，所以在发现我的真实水平超乎你预料的时候，才会那样应接不暇。”
她双手交拢，给出最后的总结：“轻敌，懈怠，心手不一，这就是你目前最严重的问题，也是拖累你优秀战斗意识的最大敌人。”
伊莱尔的语气并不过分严厉，甚至因为过分平铺直叙，而显得有种机械式的客观。但亚瑟堂堂一个影狼骑士团团长，还是被她教训得头都不好意思抬。
“抱、抱歉，小姐，”亚瑟羞愧地低着头，“在接下来的训练中，我会积极改正的。”
周围没人敢在这时候插嘴，哪怕是平时最尊敬亚瑟的其它骑士团成员，也在这时候默契地闭上了想出声维护的嘴，面面相觑着。
团长这是被教训了吗？
……但教训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那他们还是别插话了吧，咳咳。
伊莱尔目光在黄发骑士肩头裂开的伤口上停留片刻，这才“嗯”了一声。
“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亚瑟捂着肩膀，默默走下擂台，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意外比试就此结束的时候，伊莱尔却突然将空了弹匣的枪放到一旁，又从训练场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支硬木剑，转身扫视守在旁边的骑士。
粼粼反光的蓝色眼睛高速闪动，如同探照灯般，初步判断出众骑士的水平。
除了唐娜之外，也没几个能看的了。
“忘了跟你们说了，我是你们团长邀请来的临时指导，既然是指导，那了解你们每个人的具体情况就很重要了。”
伊莱尔不疾不徐道。
有人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禁失声道：“……您该不会是想把我们每个人都挑战一遍吧？”
“不可以吗？”伊莱尔反诘，“既然亚瑟团长已经开了个好头，今天又有时间，那就不要浪费掉这个好机会了。”
太狂妄了！
作为帝国三大骑士团之一，影狼骑士团共有八千多名骑士，而这支常随北境公爵身边的分队，就足有200人，其中就连最低级的见习骑士，也有着中等剑士的实力——这在外面都足以担任普通骑士团的分队队长了。
想一口气挑战完这么多精锐，跟仅仅打败一名骑士长，完全是两个不同量级的事情。
顶着骑士们或惊或怒的眼神，伊莱尔伸出没握剑的左手，手心朝上，这是标准的邀请姿势。
“一起来吧，”她平静道，“节约时间。”
士可杀不可辱，从第一个忍不住拔剑的骑士开始，新的对手登上擂台。
然后，很快，训练场上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时不时有人影自天上飞过，如同坠落的流星。
混乱中，还间杂着女人冷酷的点评。
“力道不够。”
“速度太慢。”
“毫无协作意识。”
乒锵声中，伊莱尔轻巧一剑劈在身后某名骑士的手腕麻筋上，五指触电似的一哆嗦，没等武器彻底脱手坠地，连人带剑就已经被伊莱尔踹飞出擂台，咚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不会偷袭，就不要勉强自己，”面庞明艳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不是我反应快，你那一剑就要捅进自己人的后腰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骑士：“……”
刚自以为隐蔽躲到伊莱尔身后的另一位骑士：“……”
他眼皮猛地一跳，默默收起了偷袭的剑。
“我看到了什么？”为了防止被误伤到，唐娜早带着另外几个非战斗人士躲得远远的了，这会儿正用手捂着俩小孩的眼睛，防止童真的心灵被残暴的战斗污染。
她十分不忍地唏嘘道：“虐杀，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单方面虐杀。亲爱的杰森先生，事后我应该不会因为看到了公爵府之黑暗血腥大内斗而被你们灭口吧？”
管家：“……唐娜小姐，您多虑了。”
唐娜问这个问题只是图嘴快，两眼仍紧盯着远处挥剑从容的伊莱尔。她本来还打算混进去蹭一下免费指导，旁观了半天，现在已经彻底歇了自取灭亡的心思。
等亚瑟处理完伤口回来后，正好撞见最后一拨人也被清出擂台。
风吹草微动，这群年轻骑士还躺在地上怀疑人生的功夫，伊莱尔早收了剑，额发微乱，连汗都没出。
“我有一个问题，”看着手下的惨状，亚瑟忽然心生疑惑，“伊莱尔小姐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专门去定制新武器？”
听管家说，那支黑不溜秋的管状武器花了整整三百金币呢，比亚瑟自己那柄由武器大师锻造而成的佩剑还贵。
有这钱，完全可以定制更好的武器，而手枪除了便携和易上手外，没有任何优点。
唐娜：“谁告诉你这是给她用的？”
她想拍拍罗伊的肩膀，但男孩好像提前预料到了她的举动，早在手落下之前就躲到了另一边。
落了个空，唐娜倒也不恼，只意味深长看了眼罗伊，这才道：“是殿下准备给罗伊少爷防身用的。”
伊莱尔这时刚好走来，闻言没有否认。
她没有告诉希文自己的打算，但对方的消息渠道超乎意料的灵通，因此也不难猜出伊莱尔的意图。
亚瑟：“您不会是打算让少爷带去学校吧？”
这下亚瑟是真的被惊吓到了，手枪这种东西虽然攻击力算不上多强，但对付罗伊那群身娇肉贵的同学，还不是一打一个准吗？
万一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就算有的小崽子实在讨厌，但亚瑟也发自内心地觉得不至于到要命的地步。
“罗伊是个沉稳的孩子，不会做冲动的事情，”伊莱尔对此很有把握，就凭罗伊这么多年都能保护好自己会画预言画的秘密，就说明他有足够的自制能力，毕竟对小孩子来说，没什么会比炫耀欲更难克制的。
就算他真的冲动了，也还有第二道保险栓。
“你知道弗朗西斯在学院打人，结果反被制裁的事迹吗？”伊莱尔道，“学院里还有大魔法师们在看着，不要太小瞧他们。”
罗伊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点点头，比了个“我可以”的手势。
就算如此，亚瑟也还有些纠结：“……带这种危险物品去上学的事情，最好还是经过公爵的同意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没底。依照亚度尼斯的霸道性格看，怎么看都没有拒绝的可能。
“我知道了，”伊莱尔没强迫他现在就立马接受事实，但也没把这当回事，她选择切入下一个话题，“你肩膀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感谢您的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您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那就继续回来训练吧。”
亚瑟：“……好的。”
骑士团长认命地走开了，躺在地上装死的其它人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躺着了，纷纷拍拍身上的土，灰溜溜地爬了起来。
在刚才的交手中，伊莱尔差不多已经把每个人的战斗风格都在脑中形成印象了，此时重新投入训练时，她直接按照各人的优劣势一对一分组，既是切磋，也是互相学习。
影狼骑士团威名在外，成员的质量确实很高，无论是悟性还是从努力程度上来说，伊莱尔都对他们很放心，只要找准问题和方向，她相信这群优秀的年轻人可以在取长补短中迅速进步。
瑞秋和罗伊早在骑士们开始训练之时，就被管家识相地带走了，等伊莱尔安排好一切，回头就看见唐娜站在墙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伊莱尔走来，回想了一下以前在资料库里储存过的人情世故小手册，礼貌问道：“要在公爵府留下用晚饭吗？”
天色已经不早了，霞光染红半边云彩。
“还是算了吧，已经打扰够久了，就算公爵大人不在家，也不是这么个放肆法，”唐娜原地伸了个懒腰，潦潦草草的，看起来好像一只懒散的大猫。
只有挂在唇角的一抹笑意依然透着股不怀好意的精明意味，她轻松问道：“那么亲爱的伊莱尔，介意送我到门口吗？”
神神秘秘的表情，跟瑞秋要说悄悄话时一模一样，伊莱尔把之前打斗时脱下的外套搭在臂弯，示意她跟上。
唐娜：“你找会长定制东西时，还在纸条角落问了神术的事情。先前因为人多，我没方便提，现在总算是找到机会跟你单独聊聊了。”
虽然米兰达私下说过机械之神教会底蕴浅，大概根本不知道还有神术的存在，但伊莱尔还是试着在送信的时候，额外提了一句。
问到就是赚到，没问出来也早有心理准备。
果然有意外收获。
“我们教会也有神术？”伊莱尔问道。
谁料唐娜只是摇头：“没有。”
“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希文让我转告你，虽然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你神术的存在，但他劝你还是不要太寄希望于这个东西，”唐娜道，“因为大概率，它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伊莱尔脚步一顿。
唐娜扬了扬眉梢：“神术——一听名字就知道又是个跟诸神沾边的东西。有一点我可以很自信地告诉你，别看光明神教会成天拿鼻孔看人，但论对诸神的了解，他们绝对比不过我们教会，如果连我们都没听说过，那它的存在就很值得怀疑了。”
每个教会都有点自己的私货，机械之神教会也不例外，毕竟是大教会之一，伊莱尔不觉得唐娜会在这方面骗自己。
但问还是要问问的，她也确实很好奇为什么唐娜会有底气认为，在对神明的了解上，连国教都比不上自己家。
凭机械之神没架子，凭祂爱唠嗑，所以把同事的瓜全偷偷讲给信徒了吗？
伊莱尔直觉应该不是这么无厘头的原因，就是这时候，她又想起了机械之神教会的发家史。
听说以前机械之神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锻造之神，就是一直混得不怎么样，以至于大家也不是很确定这位神座是不是真有过这么一段来时路。
但普通人想改名都还要跑好几个手续呢，神真的能说改名就改名吗？
伊莱尔笃定道：“你们对我隐瞒了很多东西。”
“隔墙有耳，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天天守在公爵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和希文就算是想说也找不到机会啊，”眼看着同事情就要岌岌可危，唐娜无奈地摊开手，“不过教里确实有事情要交代给你，国庆日前你回来一趟吧。”
算算日子，神座冕下也该从极北之地回来了。
有的话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妄议神明的话，说多了可是要遭天谴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一个不会被天谴锁定的存在来代劳啦。
唐娜十分心安理得地想道。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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