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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把话咽回去,摁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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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可曾想过闫大人府上和瞿府不同,他们才是真正的百年世家,闫大人不仅是凭着真才实干进的刑部,当中还有闫府为他的任何行为托底,这样的人家又怎会同意接一个商户之女入府。”
没得辱没门楣。
花闲闲谈似的发问。
花惟道不以为意:“你不用多想,只需好好考虑,嫁给闫大人,你愿不愿意?其他的父亲会想办法。”
“况且……”花惟道定定看了眼花闲,笑道:“说不定这位闫大人心中万分乐意同你成亲呢。”
只要他愿意,以花惟道看男人的眼光,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花闲想了会,道:“既然父亲心中有章程,女儿都听父亲的。”
“好好好!”
许是花闲的表情取悦到他,花惟道大笑,连说三声好,对她的配合极为满意。
在他看来,这门亲事比起瞿家那位傻公子可谓云与泥,天与地,怎会有人不愿意?
花闲也是撞了大运,有花府的财力支持,加上闫顷的意愿,嫁进闫府或许可以一博。
想到能攀附闫家这门高亲,花惟道心满意足。
花闲趁此机会提出:“父亲,我想要几个丫鬟的卖身契,您看如何?”
几个丫鬟而已,花惟道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
“是你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吧,下午我就吩咐管家送过来。”
“还有一个。”花闲道:“四妹妹院子里有个叫環莺的,四妹妹也想替她一并要了。”
三个丫鬟是给,多一个不无所谓。
再说花满胆子小,每次看见他都要哆嗦,花惟道看她还没有看到花闲舒坦,也懒得去确认什么,于是大手一挥。
给了!
就这样,花闲下午收到了四份卖身契,至于她那个接力棒似的婚事,叫花闲自己说,花惟道大白天做美梦与她何干。
她叫来闲明院内的三个。
“撕拉!”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如今全撕了,以后你们是自由身,不必再卑躬屈膝,当人奴婢。”花闲挥出一把白纸碎屑。
卖身契碎成无数块,洋洋洒洒而下,落到青砖地面上。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跪下:“多谢姑娘,姑娘永远是我们的姑娘,没有了卖身契,我们同样服侍您。”
花闲舒出口气,道:“青黛,我仔细思考过,你要跟我就得完完全全跟我,如今你和青禾都是自由身,母亲那里若是再从你们口中得到我的任何消息,你们自行离去,以后再也不用在我面前出现。”
青黛拉着青禾发誓:“姑娘放心,我们姐俩从来到姑娘的院子起,就从未想过要做侍奉两头主的下人,您是我们的主子,唯一的主子。”
说到最后,青禾小心翼翼地问:“姑娘,留下,我们了?”
“留下了。”
花闲说。
但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该如何安排她们,青黛说得对,无论是进入花府,抑或被安排到闲明院伺候她,皆是她们活命之下的选择,但和她去边关,是将脑袋挂到了裤腰带上,闲情随她冒险惯了,她们却不定吃得消。
“你们今日就离府。”
拦在她们反驳前,花闲道:“青禾认识那个叫木桑的孩子,你去找木桑,就说我安排你同他们一起建楼。”
“至于青黛……”
花闲道:“你反应机敏,做事灵活谨慎,你去四海楼。”
“四海楼?”
青黛顿了顿。她没听过京都哪里有这么个楼。
花闲道:“闲情会带你过去,去了那里,就清楚要做什么的了,四海楼里有个掌柜,他的性格更适合一个人呆着,并不适合做掌柜,你过去接替他。”
青黛抿了抿唇,问:“那他不会心中不满么?”
花闲笃定:“不会,他高兴还来不及。”
……
……
得到自由的两人,在花闲安排下,黄昏之前皆打包好东西,各自分开。
闲情送完青黛回来,看着花闲欲言又止。
花闲道:“想说什么就说。”
闲情飞快跑出去,关上了闲明院大门,随后回到屋子里,将房门也关上了:“姑娘,我们马上要走了吗?”
花闲道:“是,明日子时末,萧世子会派人到后门接应我们,在这之前,我们要把母亲支走。”
否则,明晚一定会受到阻拦。
闲情心里噗通乱跳,她这一辈子进过黑市,如今马上就要逃出主家,前往边关,多少丫鬟能有她这般经历,也算值了。
闲情道:“姑娘可想好办法了?”
办法是有,且是最简单的。
不过又要对不起一下那位小史莱姆了。
说来,大夫也是她帮忙请来的,花闲还没得空去谢谢她。
思量片刻,花闲道:“闲情,你去通知環莺找时间来见我,记住避开些,别叫其他人看见了。”
“是。”
闲情有种莫名的兴奋和颤栗感,就像这只是她和姑娘的小秘密,但整个花府马上就会因为她们的秘密炸开了锅。
噼里啪啦。
一定是最热闹的场景,可惜她看不到了。
……
……
環莺是等到满芳院落锁之后才过来的。
她来时,花闲正拿着一张薄薄的,表面泛黄的纸,在手中把玩。
“大姑娘。”
環莺靠近,行了个大礼。
“環莺,你是几时来的花府?在府上多久了?”花闲突然问,却没开口让她起来。
環莺默然不动。
她将视线放在那张纸上。
大姑娘向老爷要去了四份卖身契,之后闲明院走了两个丫鬟,这件事已经传遍了花府。
她斟酌着答:“回大姑娘,奴婢是七岁进的府,到如今,大致十二年。”
那就是她入府的时间比花闲穿越过来的时间要早。
花闲举起仅剩的卖身契,告诉她:“我手中这个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拿到它,你就自由了。”
饶是再冷静的人,见到禁锢她一生的枷锁,也会呼吸急促。
環莺颤颤巍巍双手托举过头顶:“多谢大姑娘赏赐。”
花闲却摇摇头,将手收回去:“我没说过要还给你。”
“不过,若是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结果令我满意,或许我会将它撕了,如同撕碎其他三个一样。”
環莺收回手,指尖收紧:“姑娘请讲。”
花闲问:“你入府十二年,一直陪在四姑娘身边,突然向我表衷心,想转到闲明院来,可是因为有人让你来监视我?”
環莺猛地怔住了。
她不说话,花闲亦不催她。
直到環莺自觉停顿的时间太久,才嗫嗫嚅嚅说出一个字:“是。”
“谁?”花闲淡然道。
環莺唇角开开合合十几次,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或者由我来说?”花闲自顾自分析起来:“你七岁入府,胆识却比一般丫鬟大,刚来就敢说要替我解决身后的祸患,你连跟在我身后的是谁都不清楚,却敢打下如此包票,大胆一猜,你不怕他们,抑或说,你确信他们一定会让你完成任务。”
花闲漠视環莺身上五彩斑斓的变化,每一种色彩早已被她刻进骨子,看一眼,脑中就蹦出了对应的情绪。
她继续说:“果然,在那以后,他们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你没来找我邀功,而是等着我去找你。”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认识他们,更甚至,你们背后是同一个主子?”
……
……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背后是同一个主子?
環莺听到这句话,彻底绷不住了,她浑身颤抖,屋子里燃着炭火,呼吸间满是煤炭的苦味,人也虚虚发热,豆大的汗珠顺着后背快速往下滑。
環莺兀自强撑:“大姑娘切勿妄言,如果让别人听到,被主家怀疑的丫鬟,不论事实真假,都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
花闲捻纸的动作一顿,冷漠道:“可惜了,你与它失之交臂。”
環莺心中一惊,耳中如炸雷响起,嗡嗡哄哄,差点带走她的命。
環莺趴伏而下:“大姑娘,奴婢错了,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说,奴婢都说!”
“是……萧渡萧大人,是他让我盯着您的,奴婢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但迄今为止,都没有伤害过您,反而您每次有危险,都是他出手相帮,奴婢猜测,萧大人对您没有恶意!”
“呵。”
萧渡……
花闲从怀里取出另一张被人捏成一团的纸,望着她的方向扔过去,她问:“难不成你是真把我当成蠢货了?”
纸团砸到環莺身上。
環莺呼吸一窒,自觉纸中的内容是她接触不起的。
“打开看看。”花闲示意。
環莺不敢打开,战战兢兢抬起头:“大姑娘,您就放过奴婢吧,看在奴婢从没起过害人的心思上,饶了奴婢。”
“你不敢看?”花闲却不放过,说:“行,那我读给你听。”
花闲懒得看她。
自从开始将这个世界当成真实来看待,身边的人也有血有肉起来,那些颜色不再是她判断的依据,而变成了人心,恐惧的颜色会让她狠不下心来。
“纸上说,一个身穿花府下人服饰的丫鬟从公主府出来,形似四姑娘身边的環莺。”
花闲冷冷一笑:“公主府啊,没想到你背后的主子竟然比我预想的还要大。環莺,你好大的本事,我猜你每次送四姑娘去完书院,都会私自离开,向你背后的主子汇报吧。”
環莺脸色煞白,唇角翕动,有心为自己辩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如今萧渡发配昭冀关,他也不在公主府了,你又去向谁禀报呢?”花闲问:“萧流年?不,他一直是明目张胆地跟着我,如今公主府里能做到将手伸进别人家院子,还毫无羞耻之心的,还有谁?”
还会有谁?!
“姑娘!——”
眼见花闲逐步接近真相,環莺拼命磕头,凄厉尖叫:“求您了,求您不要再说了,如果您还想保命,把话咽回去,摁紧了,一个字都别蹦出来,府里并不安全,左右跟着您的人也不在了,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让它过去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