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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假萧洇眼前的遣龙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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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的,当真是你以为的吗?
花闲在去满芳院的路上一直在想,长公主真能如外界传言那般,为了一个男人疯癫至此?
她能在南庆最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能顶住风雨,稳住一朝之势,扶持自己弟弟上位,并将他教导成一个合格的君王,这样的人会为了男人寻死觅活吗?
而且还是因为争风吃醋,求而不得?
如果不是她要假装不认识萧流年,她真想当面问问,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会否和原身撞破的秘密有关?
仔细一算,这几件事发生的时机似乎颇为相近,由于年代久远,很容易让人模糊掉时间的概念。
花闲边走边想,直到满芳院,才发现花满直愣愣站在门口等她。
“大姐!”看到花闲后,花满高兴地跑过来,贴近花闲后反而动作缓慢下来,说话间似乎有些扭捏:“大姐还病着,该我去闲明院的。”
“你也病着。”
花闲嗓音淡淡,眉眼比以往柔和不少。
若说离开花府,最让她挂心的便是这个有点姐控的四妹,针眼大小的胆子,很难和不熟悉的人说上一句话。
花闲摸索着探了探她额头,叹口气道:“以后帮助别人之前,要学会多考虑自身,不要将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
“那是大姐,别人我才不会。”花满诺诺反驳。
“今日我来,有两件事,一为感谢,这个东西你收下。”
花闲说着拿出一块令牌,令牌同样由木头雕刻而成,只是整体呈现玄黑色,古朴没有繁复的花纹,正中间写着‘机’字。
花满接过来,正反翻看了下,轻声问:“这是哪家的令牌?”
花闲没回答她,只握着她的手包住令牌:“以后遇到困难,可以凭着令牌,去所有门口挂着‘机’字的商铺寻求帮助,记住,永远不要让别人发现它。”
花满将它握紧,郑重道:“好。”
“那第二件事呢?”
“这第二件……”
花闲再取出一物。
花满不明所以。
“还劳烦你将此物下到母亲茶水里头。”花闲拆开纸包,指甲盖大小的粉末露出来。
花满大惊失色:“这,这是什么?!”
“迷药。”
“迷药?!”花满“哗”地站起来,战战兢兢道:“大姐是看中了母亲房中什么东西吗?我可以试着向母亲讨要……”
“我们不该,不该谋害亲长。”
原本闲情建议瞒住花满,骗她这些药粉都是补药,只不过补药是从游方道人手中得来的,若直接端给陈蓼雨,她必然不会喝下去,所以才需要花满帮忙。
但花闲不愿意。
她自认东西给了花满,她一走,花满等同替她承担了全部责任。
花满有权利知道,有资格选择。
“你每晚都会去母亲房中敬茶,从你手中端过去,她必然不会怀疑。”花闲道:“我知道你向来听她的话,把礼法规制刻在骨子里,在她茶水里下迷药对你来说是难以逾越的礼法,一旦被人发现,更会视同忤逆,没关系,你若不愿意,我再想其它办法。”
朱子家训,人之所为,勿损人而利己。
两件事说完,花闲起身告辞。
“等等。”
花满突然开口阻拦:“大姐可否告诉我,明晚你想要做什么?”
花闲回头,透过一层薄纱,穿过漫漫光彩,分明看不清晰,却能一眼锁住花满。
她有疑问,也有恐慌。
花闲始终没有言明。
片刻之后,花满似乎没那么害怕了,她软软地笑了笑:“大姐,这么多年,我们似乎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明晚我们出去吃一顿吧?放心,晚膳过后,阿满会亲自去给母亲斟茶。”
花闲看着她,跟着畅然一笑:“好,明日酉时正,大姐在京肆酒楼等你。”
……
……
花府。
花闲一直在为离开做准备。
而在醉红楼,萧流年自从得到‘萧洇’的进山册子,心中疑窦丛生,坐立难安。
抚摸着多年不曾离身的扇子,萧流年决定回府探望一下母亲。
他运气不错,回京后第一次探望长公主,正逢她清醒。
“儿子今日来向母亲辞行。”萧流年正襟危坐,他和这位名义上的母亲之间着实生分。
萧洇眯了眯眼,似乎刚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原来是你。”她哼了哼,问:“萧渡呢?”
此话一出,满场宫人的脸哗然变色,宫人们生怕萧渡出事再次刺激到萧洇,遂自作主张将此事瞒了下来,但终究纸包不住火,以往萧渡每隔四五日便要来一次,出事后已经一个月没有出现过了,怎能叫人不生疑?
萧流年看在眼里,笑道:“舅舅将他派出去了,大哥的本事不能只用在朝廷里,最主要的还是百姓。”
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萧洇照例哼哼两声。
“这回离京准备去哪里?”萧洇不咸不淡地问。
萧流年低垂眉眼,道:“大概会去把之前没走过的地方,走过去吧,这次出去,应该能把南庆的全部疆域拼凑完整,堪舆图可以上交了。”
说到最后,他叹口气。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休息了。
没有得到确切答复,萧洇彻底失去兴致,她打了个哈切,准备送客。
“你——”
刚一开口,就听萧流年略带羞涩地说了句话,震得她骇然而起:“儿子喜欢上一个姑娘,舅舅特准她伴我出行,这次离开终于不再只有莫念陪着了。”
“母亲可为儿子高兴?”
萧流年始终保持着微笑。
但在萧洇看来,他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弓起身体,蓄势待发。
她借用萧洇身份多年,从未看穿过萧洇的二子,他常年在外,难得回来也极少求她一见,而是选择住在花楼,他是百姓嘴里的笑料,是朝臣折子里的叛逆,但出乎意料,南庆那位帝王却将世子之位传给了这样一位‘纨绔’。
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分明都轮不到他。
萧洇沉声问:“是……哪家姑娘?无媒无聘不要害了人家。”
萧流年似是现在才想起般,惊诧地看着萧洇:“母亲教训的是,儿常年不在母亲身边,竟忘了祖宗规制。”
说着他撩起袍子,跪下。
“如今大哥不在,还请母亲代写一张帖子,表明公主府求娶之意,让儿送去花府,一切过了明路,儿子将阿闲带走,才能名正言顺。”
“阿闲?”
花闲!
竟然是花闲!
萧洇咬牙切齿,混账东西,花闲是北梁看中的人才,南庆那老东西把心思放在萧渡身上,她就只看中一个花闲,如今老东西是连花闲都不肯放过了,妄想让他的混账侄子将人拐走!
一个是侄子,一个成了侄媳妇……老东西好算盘。
“怎么?母亲不愿?”萧流年追问:“还是母亲也觉得阿闲是商贾之女,配不上公主府门第?”
是配不上,但是你个浪荡子配不上她。
萧洇冷瞪他一眼。
萧流年坚定道:“母亲不必忧心,阿闲果敢聪慧,心有沟壑,她还有一技傍身,纵使没有儿子,依旧能变成更好的自己,从不需要依靠公主府的权势荫蔽。”
“母亲为何不说话?若是母亲实在不愿意,那便罢了,儿子自去求了舅舅,一道圣旨下去,儿看世上还有谁敢说我与她无媒无聘。”
说罢,萧流年不等萧洇松口,自行起身。
萧洇却是浑身一僵。
这件事一旦下了圣旨,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她立刻拦住:“本宫才是你母亲,她与你成亲尚需本宫同意才行,罢了,你且等会。”
比起圣旨,萧洇只好先写求亲帖。
萧流年拿到帖子,无声地笑起来,最后兴致高昂的走了,如同一只张开尾羽的孔雀,看得萧洇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当萧流年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乱起来,宫人们四处奔走,嘴里喊着,公主开始闹病了!
“呵。”
萧流年冷笑。
真是好大一块心病啊。
看到他出来,莫念牵着两匹大马过来。
两人上马离开,他们慢慢悠悠骑着,一时都有些沉默,莫念问:“公主,她还是公主吗?”
或者说,那位究竟还是不是他们两旗的主子。
萧流年将帖子递给莫念,冰着脸道:“打开看看。”
莫念心里咯噔。
打开一看,居然是要给花闲的求亲帖,他本想表达一下不赞同,忽而听到:
“我们这位南庆精神支柱,怕是很多年前就被人调包了。”
萧流年攥紧缰绳,长虹街上几乎不见有人在外游荡,他大可肆无忌惮地打马狂奔,但此刻他必须保持冷静。
提及花闲只是为了引‘萧洇’出手,好让他能抓住证据,证明萧洇是假货。
真正试探萧洇的,一直都是他手里这把扇子。
这扇子是十几年前萧洇交给他的。
里面藏有所有人苦心寻找的宝藏——遣龙令。
而当萧流年举着它,在清醒的‘萧洇’面前晃来晃去时,她却毫无反应,好像从未见过一般,但也恰恰说明,此刻的‘萧洇’并不是送他扇子的那位。
进山册子里说得没错。
萧洇死了。
南庆的精神支柱没了。
花闲曾说大哥身边有内贼,曾经,他以为指的是侍郎府,可如今看来,那贼人自始至终都藏在公主府,坐着高高在上的位置,以疯癫隐藏自身,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大哥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吗?
所以才大胆用神机弩一试?
或许这一切只有见到了萧渡,才能得到答案。
萧流年想了一路,脸色阴沉。
萧洇是两旗的创始者,也是整个两旗的主子、大家长和……母亲,看到萧流年的神情,莫念便知道,自己和兄弟们瞬息间失去了最重要的脊梁。
他能想到的所有词汇,仅是母亲没了,家主没了,目标也没了。
但这些词句,根本无法表述萧洇对他们的重要性。
“我一定要杀了她!亲手撕掉她那层皮!”莫念捏紧拳头,恨恨言道。
萧流年则是向他手上的帖子看了一眼:“至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