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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抢到的能力,抓不紧的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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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是我的东西。”
闫顷眉头皱了皱,伸手想将东西拿回来。
闫夫人后退两步,一把翻开红色帖子,快速看完后却发现根本没有女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但上面分明写了花家。
看到是最近因为杀人案而臭名远扬的商贾人家,闫夫人怒火中烧,她举起册子斥责:“你是闫公子弟,你的妻子就算不是王公贵族之女,也要是门庭赫奕之流,一个小小的花家哪里上得了台面?!”
“母亲!”
闫顷心里反感,小时候起他就发现这个所谓的闫公之家,是被人撑起的空壳子,它像是悬在半空的仙府,俯瞰之时根本没人在意到,内里始终都是对世家权势的维护。
知道说不通,闫顷烦躁地揉揉眉心,僵硬地伸出手:“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母亲将婚帖给我。”
闫夫人盯着帖子,再看一眼秉性正直的儿子,想了想,还是把婚帖拢进袖子:“这种事情哪有男子出面的道理。”
说完,她转身要走。
闫顷脸色一变,担心母亲会亲自去花家,她若过去,事情就变了味道,花闲成了架起来的靶子,在花家好不容易得到的关注,又会消失无形。
闫顷纵身拦过去。
砰一声,挡住书房的门,外头小厮问了一句,他答了句没事,挥退了众人。
“母亲。”闫顷缓和了下神色,道:“花府递来帖子没表明是哪位姑娘,我们贸然上门,叫人觉得是我们多想怎么办?”
闫夫人嗤笑一声:“上面写着有女于闺中待嫁,这种帖子递到男子手上,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我们多想?那我就把帖子公开,让大家评评理。”
闫顷:“如此花家的姑娘名声全毁了!”
闫夫人道:“那又如何?商贾最贱,这样的人家教养出的女子又能多好,没人要就待在家中做婆子,一辈子不用担心吃喝,免得嫁出去拜高踩低。”
“母亲!”闫顷呵道。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另一声呵斥。
“这种话若让下人传出去,闫府的名声不要了吗?!”
来人是闫顷父亲。
听到闫顷难得回府,妻子跟了出去,闫顷院子和主院相隔不远,他本想等闫顷过来请安,顺便同他说两句,结果等来等去,只等来下人禀报,向来守礼稳重的儿子和妻子吵了起来。
闫老爷斥道:“为了个小门小户,将闫家的名声置之度外,不管外人传闫公后人如何如何欺凌他人,此等行径,玷辱门庭!”
闫夫人浑身一僵,盛怒之气霎时敛了敛,嗫喏道:“是他们不合规矩。”
闫老爷:“既知他们是商贾出身,为何要求他们知耻懂礼,行了,把帖子还给孩子,你要相信我们的孩子,他是闫府下一任家主,自然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闫顷听着他们字字句句,看似大义,实则每句话都在通过贬低他人,抬高自己。
藏在袖子下的手攥了攥,却因闫老爷一句‘他是闫府下一任家主’深感无力。
闫夫人的气焰被闫老爷三两句杀下去。她缓缓掏出帖子,走时不忘嘱咐:“记住尽快将东西还会去,一定要表明闫府的立场,千万别让这种事情沾染了晦气,毁了前途。”
闫顷接过来,手指在帖子表面摩挲,一如刚回府时那般心情焦灼。
闫顷:“知道了,母亲。”
闫老爷,闫夫人乍然而来,乍然同去。闫顷站在门口,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耳中是他们出门前的私语。
“是该给顷儿相看起来了,他一直一个人,什么神神鬼鬼都敢贴上来……”
……
……
南庆二十五年,冬月十三,子时三更。
闲情打包好所有东西,回头看一眼住了十年的地方,心中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
“姑娘,我们走吧。”
她拉住花闲。
为了不被发现,她熄掉所有蜡烛,寒冬腊月的夜晚,没有蜡烛,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两人的行李不多,最重要的图纸已经在这两日被闲情送去了穷人巷,这是花闲十年来的所有东西,足够神机楼用一段时间。
花闲转身离开。
前路未知,往事不追。
后院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萧流年靠着车厢,莫念再次成了驾车的马夫。
“咯吱——”
后门打开,两道人影走了出来。
花闲循着蓝光上前,料想此人还戴着面具,说道:“肃公子。”
她先将萧流年借给她的堪舆图还了回去:“多谢肃公子友情提供。”
堪舆图放到马车上,马踢踏了下步子,又停了下来。
萧流年打趣道:“不知大姑娘是否从沉甸甸的知识当中,圈出了自己想要的。”
闲情正在后面绑行李,听到他的话,头皮一麻。
天呐,圈?世子不会猜到她们想逃跑了吧?
“意外之喜。”花闲不吝啬夸奖,虽然这人有点多病。
“绘制详细精准,笔下人情丰富有趣,绘图之人一定深爱着这片土地。”花闲道:“肃公子如果和这位能人相识,请将我介绍给他。”
萧流年表面淡定,实则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原来小瞎子还是有品位的嘛,帮她果然没错……
他脸皮抖动着,根本不清楚那副得意爆表的情绪,已经尽数落到了花闲眼中。
原来真的是他啊。
闲情说图可能是萧流年所画时,花闲并不相信,他这个只会吃喝玩乐,随意被她忽悠两下,就能掏空家财的二世祖,能画出如此精妙绝伦的东西?!
但对上她的质疑,闲情斩钉截铁:“世子爷自小就出去了,说是出去绘制舆图,明眼人都知道,他是被赶出去了,他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接了公主府两日就被赶出权利中心的世子爷。”
闲情道:“奴婢想,这样一个人无论是出去做什么,对外的样子总要做做的。”
“……”花闲还真是无言以对。
再见到萧流年忍不住就想试试,没成想,一试就试出来了。
说他傻,果然没错。
滤镜破碎,花闲吐出口浊气,道:“肃公子,这次出京只有我们四人吗?”
萧流年刚要开口,就听一道严厉的呵斥,横叉而入。
“今天,你休想踏出城门一步!”陈蓼雨在后院门后站了很久,听他们一笑一打趣,怒意昂然。
没想到她守了那么久的孩子,居然能干出与人私奔的丑事!
陈蓼雨出来时,身后只跟着瑾嬷嬷,她一步步靠近,恶狠狠盯着要将她女儿拐走的恶徒,话却向着花闲刮去:“你好!你很好!撺掇亲妹对母亲下药,罔顾礼法!和一个脸都不敢露出来的野男人私奔,将花府颜面踩在脚底,不知廉耻!”
“这么多年,花府就教出你这么一个罔顾礼法,不知廉耻的东西?!”
花闲头皮一紧,双手颤抖着紧握松开,紧握松开,第三下的时候,她放松下来,如同射出弓箭的弦,微鸣着转过身。
萧流年刚受到夸赞,正张开尾羽兴奋着,猛然一泼冷水浇过来,兴致都被败坏了几分:“花夫人这话说得可不对,本公子带自己的媳妇走,怎么就被说成私相授受了?瞎编乱造,本公子名誉受损,花夫人付得起责任吗?”
花闲拉开他,骂道:“别胡说!”
“我可是在替你争辩。”
“有你什么事。”
“我——”萧流年正欲辩驳,突然想起他安排的人明日才会把婚帖送到花府,他骂早了。
好吧,果然没他什么事。
萧流年骂骂咧咧退了两步,在莫念的漠视下坐上马车车缘。
解决完傻子,花闲面向陈蓼雨,字字铿锵:“这是我的选择,望母亲成全。”
陈蓼雨冷哼一声,问她:“你给过我成全的机会?遇到事情,你还不是恣意妄为,何时考虑过我的意见。”
花闲抿了抿唇:“母亲,往事不追,以前的是是非非,我都不想再扯着不放,但您应该知道我非要离开的理由,花府困不住我。”
“呵,理由?”陈蓼雨自言自语一句,花闲听不分明,只在意到,那之后陈蓼雨咬牙切齿起来,她说:“怪我,给了你太多自由,让你觉得这世道会容下你一个盲女,有恃无恐地去冲破它。”
花闲拧了拧眉头。
陈蓼雨问:“如果我告诉你,待在我身边,我自能保你无虞,你会留下吗?”
花闲没说话。
陈蓼雨唇角微颤:“我费尽心思和你父亲纠缠,打下花家这份家业,就是为了你和阿满,我们花家子女只要不妄图攀附高门,足以让你们在夫家痛快一生。”
花闲嗤笑着问:“比如将我卖给瞿家那个傻子?!”
“傻子怎么了?!”陈蓼雨怒道:“花惟道不是傻子,他带给我的是后院里四个女人,是强抢属于我们的那份家业!你后面那个倒不是个傻子,他能带给你什么,将你置身危险当中,还是不顾你的名声将你拐走,让你受世人指摘?!”
花闲反问:“母亲觉得我嫁去瞿家,瞿家看在我嫁了个傻子的份上,再加上我有无数家财作为陪嫁,可以善待我几年?!”
她距离毒发又有几年?
她要离开!
死也要离开!
绝不作为某个家族的附属品活着。
陈蓼雨是这样,她明明很清楚结局,却总以为是自己的娘家不够强大,不足以照拂她在花家的生活,才会落得与四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下场。
她从未想过,她能让花家坐上首富的位置,从来和这一切无关,没有强大的娘家庇护!没有!
老天爷给了她选择的能力,她抢到了,却没抓紧,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