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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上位者的利益权衡 ...

  •   “出去吧。”花闲听罢,觉得无趣,开口赶人:“如果你是要和我讨论这么无聊的问题,我会怀疑和你同行的正确性。”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萧流年哦了声,眉眼一挑,问:“大姑娘觉得什么才是重要的?”

      花闲:“比如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再比如,你哥为什么要从军部取出神机弩。”

      这一点倒是萧流年没想到的。

      他的身份被人发现了,什么时候?

      萧流年自然地拆下面具,将它随意丢到一边,神色懒懒道:“身份这东西,我也不屑于装,不过是为了符合黑市的喜好,就一直戴着了。”

      两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互相合作,遮遮掩掩的身份属实没有必要。

      花闲倒了杯茶,推过去:“萧公子,别来无恙。”

      “有恙,恙得很。”萧流年一口喝了,完全牛嚼牡丹似的喝光,花闲有理由怀疑他是说多了,渴的。

      反正萧流年除了苦,什么口感都没品出来,解渴的功效都微乎甚微,索性杯子放到一旁,不喝了。

      萧流年道:“无面,我那蠢得要死的大哥,也就是百姓嘴里的小神童,工部侍郎萧渡。”

      “说些我不知道的。”

      萧流年被她冷淡的表情激得嘬了口牙,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花闲道:“后面那个问题,你哥为什么要从军部取走神机弩。”

      “神机弩需要改良?”萧流年隐去了关于假萧洇那部分猜测,说道:“或者被人陷害了。”

      “陷害?”

      “还记得我曾说,公主府有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吗?”

      势力与皇权比肩的令牌……

      花闲轻轻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

      萧流年道:“你既已知晓我的身份,便能想到这个令牌代表了什么,天下想得到它的人数不胜数,但没人清楚它的位置,他们……也许怀疑东西在大哥身上。”

      那倒是殃及池鱼了,谁能想到此等杀器始终藏在一个风流不羁的浪荡子身上。

      花闲道:“那让他们找好了,把人弄出京都算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大哥是被流放了,能被流放,前进一步就是深渊,力度把握不好,要掉脑袋。”

      “掉脑袋倒不至于。”萧流年解释:“令牌找不到前,那位不会轻易让我们去送死。”

      听到这里,花闲手指微微蹭了蹭身下的衬垫。

      ‘那位’代表官家,‘不会轻易让他们送死’意味着什么……

      “你为何执着带我去边关?”既然官家不会轻易让他们死去,她是否出现在边关又有多大区别?

      为何执着?

      起初萧流年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兴致使然。

      当初第一眼见到她,发现她一个姑娘家冒险在黑市打拼,面具下的日子过得想来差强人意,便动了心思,再说公子弥的能力谁都要抢,谁又不希望将这个王牌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呢。

      萧流年苦思冥想,终于编出套说辞:“大哥离京前托我找到你,照顾你,你知道吗,他是因为你才被流放的。”

      花闲心里既没有咯噔一声,也没有惊诧一下,她只是有些莫名:“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因他受到牵连才对。”

      萧流年摇摇头,道:“你早就被人盯上了,可以说,这局一为大哥而设,二为你而摆。”

      什么意思?

      花闲盯着他的方向,没有开口。

      闲情躺在左侧横板上呼呼大睡,马车右侧放着随时需要取用的物什,要和花闲面对面,萧流年只得跪坐在矮桌前,时间一久,周身可感知到的地方都麻痹了。

      他索性蹬开腿脚,斜靠着车厢,松泛道:“我也是猜测,但八九不离十。”

      说来,这个想法在他心中盘桓已久。

      “我哥本来不用流放的,他在神机弩|图纸现世之前做了两件事,第一烧了侍郎府的书房,第二……烧了武备库,因这两件事他被斥责,但武备库里大多数东西都是他近些年画出来的,官家只是将他关押起来,命他重新绘制,并没有过多斥责他。”

      至于当时朝中因此而起的流言,萧流年弄清楚后,发现纯属狗屁。

      花闲怔愣片刻,蓦地回想起赏菊宴上听到的几句闲谈,原来一切早有征兆。

      说到这里,萧流年嗤笑一声:“我百思不得其解,大姑娘能理清吗?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在顷刻间,抹除掉自己为之付诸半生的心血,图纸是大哥的命啊,反正换成我,我是舍不得的。”

      “直到你被府兵追赶,我替你掩护,终于明白了。”萧流年道:“他要烧的不是自己的图纸,而是你的,他在抹去你的痕迹。”

      这话来得突然,像是有人明明走在左侧,打了个盹的功夫,人已经折回去了,独自将她留在了路上。

      但稍微一想,花闲就明白了。

      遭人设计之后,在萧渡的视角里,他要查的那个人发出了无声警告。

      那人仿佛在说:“欢迎你来揪出我,但在此之前,我会替你安排一场盛大的丧礼。”

      花闲就是那个摆在堂屋中央的人。

      “私心里,他一直在保护你。”萧流年细数:“给你送信,烧毁图纸,乃至最后流放,还有一个……”

      花闲看向他。

      萦绕萧流年周身的情绪千变万化,快到花闲来不及捕捉,就见他冷静下来,说了下去:“还有一个……连番书信,催我回京。”

      萧渡除了画图什么都不会。

      这一点,似乎连萧流年自己都没摸清楚,他情绪极淡,极力压制:“他唯一一次出格,是利用神机弩吸引北梁注意,却以惨败告终,甚至牵连了最——”

      最重要的人……

      萧流年顿了一下,突然有些难受,不自觉把话咽了回去。

      波诡云谲之下,萧渡自认护不住这个人,所以在他一笔一划写下归家信的时候,眼前这位孤女,被他亲手,郑重地交托到了弟弟手上。

      谁都没想到世事无常。

      萧流年刚一回来,经年累月的陌生感,让他一时难以面对公主府,所以先去了醉红楼安家。

      而萧渡处于半软禁状态,得知他的荒唐行径,再次气到,直接命人没收了他的银钱,逼得他只能接受安排,前去参加赏菊宴。

      也许他是想借此机会,先让弟弟认识一下花闲,却没想到,第二天就因为图纸泄露惨遭流放。

      被软禁,被流放,看似都是冲着他来的。但他在最后一秒反应过来,那些人的目标是花闲,萧渡才是拉出来做配的幌子。

      此刻,萧流年沉沉吸了口气。

      唯一想不通的地方,终于得到了解释,他以为萧渡取出神机弩是因为发现萧洇有假,实则不然,走之前他说过,让萧流年保护好公子弥和母亲。

      在他心里,萧洇始终是‘母亲’。

      “那日上朝一定发生了什么……”说到最后,萧流年像在给花闲解释,又像自言自语。

      某些不被在意的细节,此刻一点点放大,终于将整个故事填满……

      “他想试探的人每日都要上朝,那人判了他‘斩首’,一手促成他去流放,抑或者不仅仅是流放,他们想要得到更多,只是被官家拦住了。”

      “所以才给了大哥反应过来的机会,北梁的目光始终围绕着公子弥,并不觉得需要分个一时半刻给他,但一切都太晚了……”

      流放的人最终没有了利用价值,这场计谋里留下的,才是真正的大鱼。

      “我不是大鱼。”花闲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改良的神机弩|图纸才是,并不是我等了两个月才等到他们,而是他们等了我两个月,才等来改良后的图纸。”

      花闲伸手,在眼睛上摸了摸:“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杀我,不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是因为他们觉得不必为了蝼蚁耗费心神。”

      扩散的毒迟早会杀了她,他们甚至连余光都不必分出一抹,她自会死去。

      萧流年却不这么认为。

      这是上位者之间的利益权衡,不是冷酷的生杀予夺这么简单。

      但没必要和花闲解释。

      萧流年想了想,突然问她:“大姑娘,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吗?”

      是同一个吗?

      这是她开头留给萧流年的问题。

      论及毒,她的敌人是北梁。

      论及图纸,她的敌人是官家。

      花闲又将自己替换成萧流年。

      似乎他也有两个敌人——设计萧渡的北梁和盯着令牌的官家。

      “是。”

      萧二,我和你有同样的敌人。

      一同上路确为首选。

      萧流年一改沉闷,笑容重新浮上嘴角,他们之间必须有人说清楚,否则两心向背,必有灾厄。

      萧流年看着前一秒可以是伙伴,下一秒也可能成为灾厄的人说道:“大姑娘,这世上没有真正的自由,除非你爬到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自由活着是所有人的梦想,绝非你一人才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但如果你真的把它定为目标,那就不要做蝼蚁了,做神吧,自萧洇陨落后,南庆的第二位神女。”

      你要拥有享受自由的底气,才会得到自由的羽衣。

      “我来托举你,当你高飞之时,记得,请还南庆一片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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