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瞎子，你有美色》南飞有雁

46、 美人纸2

　　“这么多石子，别的房间都没问题……大姑娘真有本事，一来就得罪人了，佩服佩服！”

　　萧流年抱拳作揖，以示尊敬。

　　说归说，但他很清楚，几人刚到相城，所有时间都在一起，真有问题他不会看不出来。

　　莫念奉命喊来客栈老板。

　　萧流年问老板：“以前发生过类似情况吗？”

　　老板也是天降祸事，上来前听说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去外头检查了一番，昨天半夜下了场细雨，天气又冷，地面结了一层薄冰，根本看不出脚印。

　　他无奈道：“没有啊！真真儿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小心看了眼花闲，这姑娘让他感觉比外头的风霜都冷，遂调转了矛头：“各位贵客果真是第一次来相城？”

　　他的眼神在几人身上略过，最终好巧不巧飘到花闲身上。

　　在场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萧流年突然觉得嗓子痒，咳嗽两声，解释道：“她们是，我们……不是。”

　　以前来过的人一夜安枕，反而是第一次进入相城的人，被人扔石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闲情站在一旁，觉得自家姑娘简直比窦娥还冤。

　　她看了眼小分队，骤然间恍然大悟：“世——肃公子，那人是来找您不痛快的吧？两间房挨得近，我们又一起进出，找茬的人弄错房间也极有可能。”

　　闲情越说越确定：“会不会是肃公子以前的……某个妹妹？看到我家姑娘跟在您身边，心中有气，所以拿姑娘撒气吧。”

　　她家姑娘果然是被连累的！

　　“无论如何……”花闲打断她：“我们还是先离开相城，不要徒惹是非。”

　　花闲不想浪费时间调查。

　　闲情点到萧流年身上时，萧流年的气涌动过，不知是点着了，还是其他原因。

　　花闲垂头想了想，无论萧流年到底出于何种意图，所以将相城定为第一站，她都不想在京都脚边暴露自己。

　　花闲道：“昨儿晚上该买的也买好了，我们刚离京，马车上东西充足，倒也没有多少东西需要补充，早膳过后直接离开。”

　　她的话一锤定音，不容反驳。

　　料想她是个远离纷争的性子，萧流年哪能不同意，于是大手一挥：“行行行，都听你的。”

　　他让老板先去准备早膳，再将马都喂足了，准备完备，便可出发。

　　花闲站在他身后。

　　看着他上蹿下跳，仿佛这里面最期待离开的便是他，但她‘看得’一清二楚，萧流年在期待，这股情绪甚至高过了长久以来的沉静。

　　早膳过后，天光大亮。

　　莫念套好马车，从客栈老板手中买了不少干粮，灌了十几个酒囊。

　　顶着闲情杀人的目光，萧流年笑呵呵解释：“酒比水好，水可以路上现煮，酒却不能。”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莫念已经坐上了外头的车轸。

　　花闲不置可否，拉着闲情上了马车。

　　相城不大，但因建在山里头，比起京都，风像磨得反光的砍刀，寒气则是卡住人骨头缝，咯吱咯吱往每一处关节钻。

　　或许是天冷，他们一路走来，遇到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活像一座死气沉沉的空城。

　　“这相城也太奇怪了。”闲情放下侧窗帘子，道：“晚上那么冷，一堆人出来摆集，反而天热起来，没人愿意出来了。”

　　花闲一直掀着另一侧帘子，萧流年一反常态，路上不再想尽办法找花闲聊天，而是欢快地哼起曲子。

　　眼见快要出城。

　　花闲回望城内，除了几个探头探脑的，并没有异常。

　　“你心情不错。”花闲道。

　　萧流年腰边系着酒囊，随着车马行进，酒水碰在囊袋内壁，能听到微微的哐当声。

　　他笑问：“当然，莫非大姑娘心情不好？”

　　花闲不答反问：“为什么？是因为你根本就知道，我们无论如何也出不去这相城吗？”

　　马车肃然一静。

　　萧流年大为意外地瞅了眼车厢。

　　他没说话，花闲也没有。

　　两人隔着一条朴素的白绫相望。

　　城门近在眼前，就在这时，城门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官爷，就是这群外乡人，昨晚老头子回来，说是遇见了四个不懂规矩的外乡人，肯定是他们触犯了禁忌，才会害死老头啊……”

　　原本寂静的街道，在她的哭喊下，登时像快速充盈的气球般，突然多出许多人影，呼拥着向马车奔来。

　　莫念拉紧缰绳，呼吸间逼停了马车。

　　人群一股脑围过来，马躁动不安地踢打地面，发出咄咄咄的响声。

　　“不要命了！”莫念厉吼一声。

　　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一旦百姓们惊到马，总有人会受伤。

　　离马最近的是个年近六十的太婆，她脸色苍白，嘴角干涸，一双眼睛耸拉浑浊，一手捧着个盒子，一手指着莫念：“让你们那个瞎了眼睛的出来！”

　　莫念看了眼萧流年。

　　萧流年点点手指。

　　莫念立刻喝到：“既然知道姑娘身上不便，不如同我们主子说。”

　　一般路上遇到麻烦，能由家主出面解决，都是已经给了对方最大的体面，这种情况下，对方气焰也会缓和几分。

　　谁知，太婆却不领情，激动道：“不行，不行！必须要她出来！瞎了眼的那个，让她出来！这件事只有她能解决。”

　　太婆越说越激动。

　　盒子被她晃得淅嗦作响。

　　听到轻微的响动，花闲蹙了蹙眉。

　　她耐得住，闲情却一肚子火。任谁路上走得好好的，却被人拦住，指着鼻子骂，还句句都戳心窝子，心情都好不了。

　　姑娘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一把甩开前窗的帘子，站在车轸上，和莫念齐平，道：“你这婆婆好生不懂礼数，一直叫我们姑娘出来，却不说明缘由，嘴里跟吐刀子一样，一口一个瞎了……，我看你才瞎了眼，什么人的马车都敢冲撞。”

　　“你你你——”

　　太婆气得胸闷气短，原本就哭了半宿，早已声嘶力竭，此时竟一时接不上话。

　　官府来的差人扶了她一把，将她转交给后面的人，转而恭敬道：“季婆婆心绪难平，说话难免刺耳了些，无意冲撞各位，还请恕罪。”

　　官差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来之前他派人去客栈了解过，他们四人以一男一女为首，男子头戴玉冠，女子蒙眼而行，两人之间若说非要选个主事的，据客栈老板解释，那位蒙眼姑娘说出的话更有力度。

　　蒙眼姑娘被帘子挡住，他看不见，只好转向玉冠青年，问道：“敢问几位贵客从何而来？可否将路引给我看看？”

　　萧流年出门从不用路引。花闲逃出来自然也没来得及办。

　　他咳嗽一声，示意莫念。

　　莫念取出一枚玉佩，扔过去。

　　官差接住，先作了个揖，再细细打量，一下便被骇住了——

　　玉佩娇润清透，两面刻有九爪飞龙纹样，握在掌心，一股沁凉的寒意顷刻间便如锥子般四散开来。

　　他双股一颤。

　　刚要下跪，就听青年说：“有什么事大可讲来，若真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自当全力配合。”

　　“是是是。”

　　官差紧张地擦了擦汗。

　　他的恐慌传出去，围观百姓也被带入其中，面面相觑。

　　官差说：“外头天寒地冻，贵人们不如移步茶馆？”

　　说着，他急促解释一句：“此事实在蹊跷，怕是要耽搁贵人的行程。”

　　萧流年装模作样的思索片刻，然后答应下来：“看来我们今日是走不了了。”

　　城门附近正好有个茶馆，不大，却刚好供人避风遮雨。

　　莫念驾着马车，停到茶馆门口。

　　众人这才看见季婆婆一口一声“瞎了眼的”下车。

　　咦……

　　要是他们长成这样，瞎了眼也愿意。

　　但他们也不敢多看，实在是官差前后变化太明显了，众人多了丝敬畏。

　　萧流年很享受这个过程，有种狐狸尾巴飞上天的感觉，偏又要装作冷淡。

　　于是他板着张脸，凑到花闲身边，一本正经道：“看来大姑娘不止手上功夫厉害，嘴也不遑多让。”

　　“我看，以后遇到危险，不如就请姑娘动动嘴皮子，什么咒生咒死，断子绝孙，绝对令江湖闻风丧胆！”

　　花闲冷呵一声：“我要人断子绝孙，用不到嘴，手上功夫足够了，世子爷要不要试试。”

　　极致冷静之下，萧流年脸皮隐隐一抽。

　　真是半点亏不吃。

　　花闲唤了声闲情。

　　此时的闲情正在提防四周，完全没注意到姑娘和世子之间的唇枪舌剑，听到花闲的喊声，立刻贴紧了她。

　　“姑娘，别怕，奴婢在这里。”

　　花闲伸手抓住她衣袖，嘱咐道：“引好方向，这里我不熟悉。”

　　闲情道：“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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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馆没几个人，馆内漂浮着淡淡的寒凉之气，但有阳光照进来，显得敞亮又温暖。

　　官差遣人回去复命，随后选了处阳光充足的位置，请他们坐下。

　　有官差压着，季婆婆不敢造次，只能恶狠狠盯着花闲。

　　官差要了壶热茶，转身看到这一幕，连忙走到两人中间，挡住季婆婆的视线。

　　天爷啊，骑马的青年都有天家玉佩傍身，这位发号施令的姑娘该是何种身份？！

　　季婆婆害惨了他。

　　大清早接了个烂差事，官差一脸菜色。

　　八仙桌上，萧流年和花闲一人占据一个位置，官差哪里敢坐，但有些事总要讲清楚，他拉来季婆婆，让季婆婆面对萧流年坐下。

　　安排完这些，他才舒了口气，说起了昨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