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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美人纸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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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
萧流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凶手是从你房间爬进来的。”
“而且我很肯定,闲情挣扎过,她是挣扎到你床边,见无论如何都喊不醒你,才被凶手害了。”
本来这种时候,萧流年不该说出这话,这不等于往人心窝窝里插刀吗?
但花闲不同,她是给出的刺激越大,韧性越足。
像是石头缝里开出的花。
压得越重,开得越娇艳,迎风不倒。
萧流年取出刚命人拓印好的脚印,道:“你的房间遭人擦洗过,整间房除了血水,和一些细微的挣扎痕迹外,只有窗户下口有道鞋印子。”
脚印窄短,周边有红色烂泥。
很特别。
萧流年第一时间命人拓印下来。
花闲抿抿唇:“这个脚印……”
萧流年比划了下大小,说道:“女人的可能性非常大,当然,也不排除是个孩子。”
“但你要知道,要从外面爬上二楼,除非借助工具,否则以小孩和女人的体力很难坚持,尤其是爬上来后,就和闲情扭打在一起。”
没想到,萧流年竟然和她起心动念时的想法一样。答应保护季婆婆的时候,她也怀疑凶手是个男人。
而且力气大得惊人。
纵使花闲没见过一个人脖子被生生扭断,却也能想象到需要多大的气力去完成此事。
还有季婆婆。
按她的说法,娼娘不该拧断她的头,将她身体丢在现场吗?
为何她是凭空消失?
与她所述的鬼绞头传说并不相符。
花闲问:“季婆婆房里有什么线索?确定是死了吗?”
萧流年被问到了。
“她房间有点怪。”萧流年道:“很乱,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桌椅也倒了,但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
“……人的本能反应。”
他说得玄乎其神。
花闲不是专门研究这些的,说不清他所谓的本能是什么?人要进食?要五谷轮回?要情感价值?
无论哪种都是本能。
他说的是哪种?
萧流年道:“人在砸东西的时候,会本能抠紧物体边缘,这是本能。”
“我观察过,季婆婆指甲圆钝,较长,这种指甲但凡扣紧某样东西,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很容易造成划痕。”
季婆婆房里看似凌乱,实则并没有任何紧张和挣扎的痕迹。
萧流年:“要么她是晕倒后被人带走的,凶手将现场伪装成这样,要么她是自愿的。”
“而且,昨天晚上……”
“咚咚咚。”
他刚要说下去,门口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官差来报:“肃公子,鬼绞头的尸体出现了。”
……
……
尸体不是季婆婆。
赶到现场的时候,萧流年第一时间捂住了花闲眼睛。
随后才反应过来,花闲本也看不清。
哎呀,丢人了。萧流年清了清嗓子,解释:“有点恐怖,看了容易做噩梦……容易做噩梦。”
在场的官差跟着附和。
“是是是,还挺容易做噩梦的哈。”
“我都等不到做噩梦,可能根本闭不上眼睛。”
“你这说的,一看就是没成过亲的,我抱着媳妇还是能睡着的。”
……
一群人围着尸体在这儿开黄腔,真的合适吗?
花闲摇摇头。
鼻尖充盈的血气将她拉回来。
尸体头部不翼而飞。其余位置却都被一抹晃眼的黄色包裹。
“那是什么?”
萧流年没听清:“什么?”
“身上。”
“哦,那个啊。”萧流年瞥一眼,猛地看到血腥暴虐的场景,还是挺骇人的。
他立刻撇过头缓缓:“这就是我刚想和你说的,季婆婆盒子被强行撬开了,里面的东西……如今看来,全都裹到了这具尸体上。”
“我问过和季婆婆一起的人,盒子里一共九十九张美人纸,现在这些纸都粘在死者身上。”
又是美人纸。
美人纸是娼娘剪出来的。
娼娘死后,美人纸继续流传,同一时间也成了埋在众人心头上的阴影。
凶手似乎在以此杀人。
美人纸对凶手来说,一定有某种特别的意义。
花闲望向相城知府明纪德:“以往的尸体上都会缠美人纸吗?”
明纪徳脸色难看:“是,而且一次比一次多。”
“美人纸的数量有什么意义?”萧流年憋着口气,低头检查尸体。
死者的衣服被凶手扒光了,全靠九十九张美人纸遮住了裸露部位。
明纪德道:“相城有个传说,给死者烧去一百零八张美人纸,死者便会舍不得跨过奈何桥。”
萧流年乐了:“难不成这娼娘还想借由美人纸复生不成?”
明纪德笑得僵硬,继续说:“光凭美人纸不够,需要有人以命为祭,身上缠着一百零八张美人纸,去地府替换亡灵出来。”
说到这里,众人脊背忍不住升起一丝寒意,椎骨一节节僵住,仿佛娼娘正站在房间某处,冷冷地盯着他们。
明纪德咽了咽口水:“莫非,莫非娼娘真的想借命还魂?”
“不对。”
花闲想了想,说:“是凶手希望某人可以复生,相信了美人纸的传说,开始杀人。”
花闲:“确定死者是谁了吗?”
明纪德道:“……客栈老板。”
闲情是因为看到了凶手才被人杀,客栈老板是因为什么?凶手杀他用的鬼绞头,是想让他代替季婆婆?
花闲喃喃道:“现在是九十九张,如果一张纸代表一条命,凶手还要杀九个人,才能达到目的。”
明纪德打断她:“不是九个。”
“什么?”
“相城相信九九之数,再杀一个人,一个人就够了。”
一个人!
萧流年立起来,凝重地看了眼花闲。
传说如果为真,凶手再杀一人便会收手,再想找他就难了。
但众人都清楚,传说只是传说,世上没有神能让人死而复生。
凶手达不到目的,或许会受到刺激,变本加厉。
杀过这么多人,打破了道德的桎梏,再想收手就难了!
花闲问:“第一个死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明纪德想不起来,拉着官差讨论了半天,才给出个不确定的日子:“大约是……五年前,第一个死的是外乡人。”
有个官差说:“不过说起来,娼娘也是五年前走的。”
花闲听到后,问:“娼娘死距离第一个死者出现,用了多长时间?”
“一年!”官差脱口而出,他拍着头说:“嘿嘿,当时我在现场,那些围观的百姓,都说像是美人纸的诅咒,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娼娘。”
花闲点点头:“嗯,那他也是一身水,像被水鬼杀了一样?”
她本是带着点半开玩笑的意思,毕竟装神弄鬼的人都喜欢这样,但说完之后,她自己愣住了。
一身的水,美人纸不就全烂了吗?
美人纸等同黄纸的作用。
烂了的黄纸,还能发挥效用吗?
果然,官差一脸莫名:“为什么会有水?”
花闲道:“娼娘是被溺死的,溺死鬼杀人,不用水吗?”
官差:“谁说娼娘是被——”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
明纪德陡然打断了他。
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转而对花闲解释:“当年他还小,很多事情不清楚,娼娘与人苟且,又浸了猪笼,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为了维护老季家的颜面,大家对外都说娼娘是病死的。”
“是吗?”官差挠了挠头。
明纪德瞪他一眼。
官差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我们确实都说她是病死的,反正外头都这么传。”
花闲看不见,萧流年却一清二楚。
关于娼娘死因,明纪德显然不想多提。
……
……
客栈老板被人运回衙门。
他没解开客栈封锁。
早几日就住下的客人看着这么大阵仗,又亲眼看到一具渗血的尸体从客栈运出去,纷纷闹着要离开。
明纪德黑脸一沉,吼道:“昨夜让你们走,都不肯,现在想走,晚了!全部拉回去问话!”
花闲重新上楼,看了眼闲情。
她还在昏迷,呼吸平稳了许多。
大夫在她舌根下面塞了根人参片,不停给她补气。
大夫道:“姑娘放心,这丫头命大,已经熬过去了,可惜她伤在脖子,只能趴着养,不然我们直接喂她参汤,会好得更快些。”
有他这句话,花闲心里愈加安稳。
她道了个谢,嘱咐大夫:“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天黑了才能回,辛苦三位大夫守在她身边,一刻也不要离人。”
大夫保证:“放心吧。”
花闲点点头。
如今闲情脱离危险,萧流年说得对,闲情已经受到伤害,比起担忧,更重要的是让凶手付出代价。
还有季婆婆……
季婆婆可能是主动离开。
裹在老板尸体上的美人纸也是她带来的。
她没死,但她一定有问题。
凶手会不会是她?
她杀害老季头的理由又是什么?她有这么大的力气拔掉成年男子的头颅吗?
……
……
花闲走在路上。
前头是领路的官差。
萧流年站在花闲右侧,顶替了闲情的位置,成了花闲新的引路人。
这感觉还挺新鲜。
萧流年拖着花闲手臂,逗趣道:“本公子怎么那么像太后身边的小太监呢。”
“别胡说。”花闲冷冷道:“我当不成太后。”
萧流年咋舌。
她当不成太后,他就当得了太监了?
骂人不吐脏字。
四周越来越偏僻,似乎几人已经走进了杳无人烟的山区。
萧流年踩在枯枝上,两个时辰后,终于瞧见一间山间竹屋。
“住得还挺偏。”萧流年喘了口气。
官差道:“是啊,娼娘死后,他们一家像中了邪似的,家里天天传出恶臭,街坊邻里们都受不了,吵了两次总是无疾而终,老季头担心影响到生意,就做主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