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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结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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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花闲派来的人简直是克他来的。青黛刚来时,还尊敬地称他老板,共同相处两日后,就变了。
偏他被人捏住了脖颈,不敢与她计较。莫照山颤抖着点她:“你牛是吧?我做的东西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下巴,花闲知道后绝对更敬佩我,你等着。”
他跨出屋子,深吸口气,呛了下,才发现院子里一群陌生面孔,他们面面相觑,或震惊,或无措。
几个孩子被拥着,站在最前面。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活人,莫照山四肢僵硬,面色愈发冷肃,最后,只得嘴硬着吼道:“你们都等着!”
说罢,他快步回到‘实验室’,衣袂翻飞间踉跄一步,差点顺着阶梯滚进去。
实验室多了两摞木箱,传出淅淅嗦嗦的响动。莫照山本想越过去,却在经过箱子时猛地顿住,箱子背后露出条半边橘色,半边白色绒毛的尾巴,尾巴尖左勾勾,右绕绕。
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转过去一看,不知何时,四海楼钻进来一只橘色猫儿,毛光顺滑,明显就是有家有主的。
胖猫并不怕人。
与莫照山对上后,优雅端坐,一只爪子抬起,适时舔了舔。
莫照山靠近,它也没有动弹的意思,直等一人一猫之间剩下一臂距离,胖猫才谨慎地往后退了退,不过也没有离开木箱的范围。
“……”莫照山:“嘬嘬。”
胖猫定了会,扭身搭在木箱顶上,狠狠拉了下腰,它绕着木箱徘徊,鼻尖凑在缝隙处,嗅来嗅去,始终不得其法。
它放出爪子,扒拉两下缝隙,而后望向莫照山,“呜呜”叫嚣。
那心安理得的样子,莫照山一下子便想到了某个跑路还不忘给他戴个紧箍咒的女人。
“抓,使劲抓!”莫照山一把掀开箱盖,还颇为大气地将胖猫抱进了箱子里,指着里面摞成山的图纸,道:“最好撒泡尿。”
胖猫哪懂贱人的弯弯绕绕,自然是敞开了玩。
听着头顶叮铃当啷,人声鼎沸,莫照山一点点眯起了眼。
……
……
话分两头。
闫夫人如期赴约。刚由店小二引入包厢,便见一位衣着华贵,头顶金珠玉翠的妇人,她坐在软塌右侧,左手边的小桌上已经斟好热茶,热气氤氲而起。
闫夫人冷着脸坐去左侧。
她很是瞧不上这些穿金戴银的妇人,除了让她觉得庸俗低劣,并没有大家之感。
难怪商贾永远都挤不进世家大族的行列,俗气。
“看来闫夫人还在为家主擅自递交婚帖的事生气。”陈蓼雨看出闫夫人不乐意,不禁暗骂几句花惟道,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让事情的复杂程度,以倍数递增。
但毕竟是她有求于人,只好将斟好的茶推过去,道:“这件事是我家那位有错在先,他一个大男人心中没有章程,险些连累小公子被人嘲笑,夫人可否原谅一位父亲的爱女之心。”
纵使心中再嫌弃,闫夫人也不能在待客上让人指摘,闫夫人缓了缓脸色,回道:“岂敢,贵府姑娘深夜救父的英雄事迹广为传颂,连官家都大为赞赏,如此贵女是我儿无福。”
陈蓼雨道:“怎会?闫大人少年成名,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是我家阿闲配不上了。”
经过花闲的婚帖波折,二人也不像是能摒弃前嫌坐下叙话的关系。闫夫人随意喝了口热茶,茶杯放下时,道:“花夫人今日邀我前来,想必有其它要事,不如直说。”
陈蓼雨轻轻笑了下。
她挥手让瑾嬷嬷下去,闫夫人本就将丫鬟留在了门外,如此一来,包厢内仅剩她们二人。
陈蓼雨直言道:“我听说,当初我家老爷递婚帖时,并未言明是哪位姑娘?”
闫夫人:“自古长幼有序,花府的姑娘们均未定下婚事,怎么?这婚帖不是替大姑娘递的?”
陈蓼雨垂眸思虑片刻,最后叹了口气,下定决心:“是,可如今阿闲许了人家,闫大人少年英才,错过委实可惜,花家慕英,只好舔着脸皮,向夫人再求一桩姻缘,不知夫人……”
“再求一桩?!”
闫夫人只想过行商之人面皮厚,但没想道如此不要脸,就说花闲那样赚了贤名的,放不放进考虑范畴,她都要斟酌一二,还换一个?
他们花家把她儿子当什么了?
又把闫公的脸面置于何地?!
闫夫人胸口起伏,微喘下竭力压制,几息过后,当她能维持基本体面时,说道:“花夫人,虽说无法与大姑娘结亲,但单凭顷儿的名声,再加闫府少夫人的位置,也绝对不缺名门闺秀登门拜访!”
陈蓼雨自是知道,论地位,花家永远高攀不上闫顷,原本借着萧流年下帖,可以将花惟道做下的混账事遮掩一二。
但闫家的地位太好了。
他们没有实权,满朝公卿却又都是他家门生,南庆重文,任何时候,哪怕是投靠了北梁的人,因着对闫公的敬重,也决计不会将手伸进闫家,诺兰朱要想继续驱使那些官员为她谋事,更不会轻易动弹。
此事做来颇为丢脸,但为了花满,她一定要坚持下去,如此才能抛开一切,放心大胆的与诺兰朱为敌。
陈蓼雨深吸口气,掏出一沓契书。
她取出第一张,放到闫夫人眼下,道:“三年前,闫家有一门生向花家赁屋卖书,因银钱不够,由闫老爷出面作保,我才将商铺赁给他,如今人跑了,不仅欠下三个月的房租,每年承诺交给花家的盈收,亦未结清。”
按照本朝律法,这些钱都得由作保人承担。
闫夫人瞥了一眼,道:“那又如何,我们还了就是。”
陈蓼雨不曾多言,连续取出多张,道:“虽说贵府以清流传世,但也不是没想过经营铺面维持生计,可惜闫府诗书不错,却不大懂得经营,闫夫人的这些铺面似乎只能勉强维持闫家温保,以闫公的口碑,应该不屑向学生们多收费用,当然,肯定也不屑借钱度日。”
这些话如同直戳了闫夫人的肺管子。
她苦苦维持的表面形象,被人轻飘飘捅破,还是她最瞧不上的人,简直比剜了她的心还要难受。
她拍案而起,不顾形象地指着陈蓼雨,指尖颤颤,怒问:“你什么意思?想拿这些肮脏的东西,折辱闫家?”
“不敢。”陈蓼雨起身,将打乱的契书拢好,双手奉上,“如果能借此换得一门极佳亲事,我保证,以后会由花家出面经营这些铺面,所得盈收尽归闫夫人所有,只要闫家和花家成为亲家,闫家欠下的账款,自此一笔勾销。”
陈蓼雨:“闫夫人善待我女儿一日,我便能保闫家衣食无忧。”
陈蓼雨一番话极其豪横,闫夫人听来,受尽屈辱,但陈蓼雨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她不应下这门亲事,花府堵上名声也会大力征收账款,只消一月两月,闫府便如蚁穴溃堤,成为人人谈论的笑柄。
闫夫人咬紧牙关,问:“你是笃定了,我们不会去找闫公门生?”
陈蓼雨勾起唇角,道:“闫府重视颜面,欠债这种事,我相信夫人不会于外人道也。”
她倒下第二杯热茶,端给闫夫人:“银钱虽肮脏,自古以来却最得人心,一桩婚事既保住了颜面,又能换闫府生生不息,闫夫人一定会做好决断,请喝茶。”
……
……
商议好亲事,陈蓼雨说了句告辞,便率先回府。
此时侍卫已在院外静候,带来了花闲的消息。
“夫人,长公主那里……”侍卫走后,瑾嬷嬷日常端来一碗汤药。
碗沿偏烫,一时喝不上口。
陈蓼雨没想到,花闲送信回来,竟一点也没想过掩藏,如此一来,此刻的诺兰朱想必已经看到了这封信。
她不信花闲看不出来收房的目的,就这么大剌剌暴露方位,未必不是存了以自身为饵,获取解药的目的。
罢了,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不是任她摆布的时候了。
陈蓼雨眉头不锁,一口将药汤喝进去,苦味散尽后,扬了扬手:“把花闲在相城的消息传去诺兰朱府上。”
诺兰朱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她却不能让诺兰朱认为自己不忠,与闫家结亲前,还需再忍,不能因此伤到阿满。
是夜。
诺兰朱同时收到两则消息。
第一,花闲在相城。第二,则是陈蓼雨与闫夫人定下了另一桩婚事,婚事的对象显而易见,是她仅剩的女儿,花满。
“哈。”诺兰朱冷冷笑了两声:“这么怕我啊?”
一名公主府的丫鬟跪在地上,细细为她描绘指甲,染红的豆蔻泛着华丽金粉,半边粉金,半边桃瓣,诺兰朱对她的技艺很是满意。
兴致起来,她问:“你觉得本宫是那种会拿小崽子去威胁母亲的人吗?”
丫鬟诺诺道:“公主仁德,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表率?”
诺兰朱听后,把手收回来。
她突然失了兴致:“下去吧。”
丫鬟一怔,心知说错了话,瞬间冷汗涔涔,但她再多说一句,便会立刻血溅当场,旋即蠕动着后退,跨出门,迅速跑开。
侍卫目不斜视,静静立在一旁。没有诺兰朱发话,他便如树桩一般,冷肃僵硬地站着。
人跑远了,诺兰朱欣赏着新做的指甲,淡淡道:“把老鼠逼到绝路,咬起人来也是很疼的,算了,本宫仁德,给她留点念想吧,至于花闲……派人过去,找个机会直接把人带走。”
“是。”侍卫答道。
得到任务,他转身要走。
诺兰朱悠闲地问:“你也觉得本宫堪为天下女子表率?”
侍卫脚步一顿,房门已经被他打开了,眼前是黝黑深远的长公主府,风吹进来,浑身一凉,他抿了抿唇,回过身,说道:“皇女堪为天下之主。”
侍卫在一阵张狂的笑声中离去。
出府后,他仍是后脊发凉。
诺兰朱是北梁二皇女,北梁和南庆不同,南庆以男子为尊,北梁却是讲究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无论你身份为何,是男是女,是善是恶,赢——
是皇位唯一的择选方式。
皇女同样可以竞争皇位,只要她能下得了狠心,杀兄夺位。
诺兰朱是从血池里厮杀出来的。
潜入南庆统领暗探也是在众多皇子皇女设计杀她的时候,以一己之力,夺来的生机,做到如今,可说已强过众多兄弟姊妹。
她只需要一个回去的契机。
侍卫深知,花闲代表了工器最强,有她在,无论是牵制南庆,抑或获取北梁众臣拥护,都轻而易举。
诺兰朱将契机落到了花闲身上。
抓来花闲,诺兰朱便能凭着花闲身上的毒,顺利挟制她。返回北梁那日,必会成为诺兰朱咬死北梁皇位的称霸之日。
这件事必须办好,否则他怕是要拿命来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