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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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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与老管家先行一步,匆匆赶到白府时,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的人都未到,辛夷也不敢擅自行动。那金莲教的术士道法高深,她也不是很有把握对付得了,况且还有一个游荡在白府作祟的冤魂。芸娘生前阳寿未到,却被强行夺了命数,死后魂魄又被封印数年,以至于不能轮回转世,化作怨气冲天的恶鬼,对付起来也是十分的棘手。
疯了的白老大童心未泯,正追逐着一只蝴蝶在院子里乱跑。他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约莫十三四岁,模样还很稚嫩,但一双眼睛却空洞无神,只咧着嘴笑,痴痴傻傻的。老管家见状叹了一口气,发愁道:“这是我孙女嬉儿,前几日害了一场病,昏迷了两天,醒了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大夫也看了,药也吃了,仍是不见一丝起色。唉,我可怜的嬉儿,命这么的苦,这今后可怎么活啊?”
辛夷安慰道:“刘管家,你不必忧虑,嬉儿根本就不是害了什么病,她只是被迷了心窍而已。”
“迷了心窍?”老管家看了看嬉儿,又看了看辛夷,半信半疑道:“这好端端的,怎就被迷了心窍了?”
“兴许她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辛夷皱眉道:“也算手下留情了,没有直接取她性命,不过心窍被迷,时间一长,尽管无性命之忧,但也会因神志受损,而变得痴傻疯癫。”
老管家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辛姑娘,求你救救嬉儿吧,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了……”
老管家老泪纵横,哭得十分可怜,辛夷实在不忍,权衡了一番,道:“反正镇抚司的人还没到,那就先治嬉儿吧。”
老管家感激涕零,拉着嬉儿就要给辛夷跪下磕头。辛夷可受不得这个,连忙拉起嬉儿,“当务之急,治病要紧。”
老管家按照辛夷的要求,寻了一间空房,然后遮住门窗,屋内昏暗无光,亦如黑夜一般。辛夷将摆放成八卦形状的数支蜡烛点燃,并与嬉儿对坐在烛光之中,取出阴阳宝灵镜,镜面对着嬉儿,嬉儿缓缓地抬起沉重的头颅,镜中映照着嬉儿呆滞的一张脸。
“你是谁?”辛夷正色道。
“不知道!”嬉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垂下了脑袋。
辛夷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她念了一串咒语,双手翻转着铜镜,镜面再次对着嬉儿。嬉儿抬起头,一副困顿的样子。
“你是谁?”
嬉儿想了想,回道:“嬉儿……”
老管家在一旁惊喜道:“她记得自己的名字了,是不是好了?”
“还没有,她只是受阴阳宝灵镜的影响,暂时恢复了些许意识而已。”辛夷看向嬉儿,继续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嬉儿想不起来了,迷茫道:“我不记得了。”
老管家唉声叹气,道:“她怎么连家都忘了!”
铜镜在辛夷的掌心飞速旋转着,越转越快,嬉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阴阳宝灵镜上,呆滞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似是觉得有些惊奇,看得格外的认真,直到铜镜骤然停下,在她反应不及时,镜面突然映照着她的脸,如误入迷途的羔羊茫然无措。
“你是谁?”
“嬉儿……”
“这里是哪里?”
嬉儿的唇蠕动了下,肯定道:“白府……”
辛夷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继续问道:“你在白府看见了什么?”
“我在白府看见了……”嬉儿歪头想了想,而后突然瞪圆双眼,大惊失色地喊道:“……鬼……”
老管家急于求证心中所疑,一时情急,竟也顾不得嬉儿的状况了,忙地追问道:“你看见了鬼?那鬼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眼尾下有一颗朱砂痣?”
嬉儿惊恐万状,只抱着头,抖若筛糠,嘴里反复地念叨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找我……”
老管家不死心,上前还要追问,却被辛夷拦住了,“她的神识才恢复,你问不出来什么的,先让她睡一觉吧,醒了您再问她吧。”
老管家惭愧地应和道:“辛姑娘说的是,是我太心急了。”
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白大少爷的声音,因隔着几道门,只能隐约地听到锦衣卫什么的,应该是镇抚司的人到了。辛夷留下老管家照看嬉儿,自己出门一探究竟。
锦衣卫虽一脉相承,但分属南北镇抚司,一向各司其职,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儿竟破天荒地聚到了一起,还大张旗鼓地要搜查白府,白大少爷难免动气,怒斥道:“锦衣卫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未经允许就擅闯私府,家父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尽管德行有亏,圣上也并未罢黜,你们竟无所顾忌,目无王法,简直岂有此理。”
秦牧之自知理亏,谦和道:“大少爷勿怪,税银失窃一事非同小可,那贼人逃窜入白府,熟门熟路,来去自如,定是对白府的布局了如指掌,这绝非是一朝一夕所能成的事。此人居心叵测,藏匿于白府,若不尽早铲除,唯恐对白府不利,还请大少爷三思。”
白大少爷闻言,更是火冒三丈,气愤道:“秦大人这话是何意思?是在暗指我们白府包藏祸心?若当真有此意,也请拿出证据来,否则空口无凭就攀扯我们白府,也未免欺人太甚。”
张不疑懒得与之磨牙,冷笑道:“这证据待我们搜了府,自然就有了。”
白大少爷脸涨得通红,瞪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两个字,“送客!”
白府的家丁尽管老弱病残,但主人发了话,都抄起手中的笤帚,绷着一张脸,一副随时慷慨就义的模样。
张不疑恶言相逼,就是不想在白府大动干戈,以免打草惊蛇,可如今这阵仗,也由不得他和稀泥了,左右锦衣卫恶名在外,仗势欺人的事也不差他这一桩了。
眼看一场恶仗一触即发,正在此时,白府上空突然飘过来一团乌云,遮天蔽日的,将整个白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黑云拨开,空中赫然挂着一轮孤月和稀疏的几颗寒星,方才还是青天白日,这一转眼就月黑风高了。几个沉不住气的锦衣卫惊叫连连,“这天怎么突然黑了?”
白府上下瑟缩一团,也都吓丢了魂。白大少爷瞠目结舌,只觉得难以置信,“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才晌午,怎么这么快就入夜了?”
“大少爷,是鬼……一定是鬼……”一个家丁颤颤巍巍道。
“不是鬼……”辛夷及时现身,暂且稳住了众人的心神,“是那个术士,他篡改了白府的五行方位,以至阴阳倒行,午时逆转子时,而子时阴盛阳衰,正是邪祟横行之时。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以免邪物近身。”
“不是鬼就好……”众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突然就轻快了。
可有时人比鬼更难办,秦牧之愁眉苦脸道:“那妖道来无影去无踪,绳之以法谈何容易啊。”
“那术士纵有搅动风云的本事,但终究是肉眼凡胎,受自然所限,他的真身一定还在白府。”辛夷的手掌在阴阳宝灵镜上一抹,铜镜之中赫然显现一抹鸦青色的身影,在白府的回廊里肆意穿梭,几经辗转,最后进了一间房,“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祖父的书房……”白大少爷一眼就认了出来,“不过……祖父去世以后,这间房就成了白府的禁地,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我也从未踏足过。”
秦牧之为难道:“既是白府禁地,自是不便擅入,只是……”
白大少爷摆了摆手,打断了秦牧之的话,颇有些大义凛然,道:“如今贼人藏匿其中,贻害无穷,自然以除恶惩奸为先,你们尽管去吧,我来引路!”
张不疑暗暗地打量着白大少爷,不确定他此举是否善意,毕竟白老夫人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但眼下当务之急是税银,张不疑只能先按下疑心,“那就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