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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红梅 ...
整个国子监被金吾卫包围起来,正殿的正位摆放着孔子像,两侧站满乐手和舞者。
“慎王,慎王妃殿下。”
二品及以上的官员都需要参加这场祭祀,来行礼的人却没几个。
温王那边倒是热热闹闹围了很多人。
“辰月长公主到——”
一声高喊,官员纷纷散开让出宽阔的一条路,低着头不语。
季闲川对这个长公主知道的不多,只记得是先后所出。
萧祐冉一身祭服走在前,身后随侍的不下十人,越过萧亦谦和萧亦灿站在最前方,有人上前搭话一个眼神都没施舍。
随着萧祐冉到来,国子监鸦雀无声,巡视一圈,该到的都到了,只差新帝。
这是上位第一年的大祭司,萧亦晨坐着明皇金辇走过上京大街,引起的轰动定然不小。
每年的季闲川都是在人群当中,和百姓一样等着皇帝的到来,心情复杂的远远看一眼,今年直接在国子监等着皇帝到来。
世事难料。
季闲川感叹。
金辇停在国子监外,先进来的却不是皇帝,而是两排侍卫挡在他们面前,给皇帝铺成一条路,接着一声,“皇帝驾到——”
由侍卫带头,官员王爷齐齐下跪恭迎。
唯独萧祐冉,半蹲着比所有人高出一大截,还没等皇帝走过去就起了身。
“皇长姐。”
萧祐冉抬眸,嘴角不带一丝笑容,“嗯。”
这一幕被季闲川尽收眼底,满心疑问。
他跪在地上向萧亦灿递了眼神,后者回应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笑容。
萧亦晨走入正殿,在孔子像前俯首对外面人说:“平身吧。”
国子监祭酒赵度递上三根香火给萧亦晨,说:“皇上,这第一香需由天子来上,求国运昌盛,愿百姓安康,祝学子中举。”
随着萧亦晨接过香火,鼓声三响,祭祀正式开始。
萧亦晨闭着眼,认真的拜着孔子像,接着侧身去拜配位的其他神像。
“跪——”
赵度作为这场祭祀的典仪官,见萧亦晨拜完后,开始高声走流程。
太阳崭露头角时的季闲川还满心期待,皇室祭祀他是第一次参加,可太阳升起时,只剩下困倦。
饮祭酒受祭肉,俗套的让人看不懂的乐舞。
季闲川跪在大殿外,冬日的清晨湿冷的钻人骨肉,狐裘捂不热身子。
“为什么除了我们,大家都不冷?”季闲川低声问。
长公主的祭服单薄,外面也和他们一样披着狐裘,但整个人跪的像松柏,无畏寒冷傲然挺立。
“他们把狐皮放最里层贴身穿,能抗寒抗潮。”萧亦灿解释。
季闲川扭过头来,说:“那我们怎么没有?”
萧亦灿沉默良久才说:“往年我都不需要参加,这次是我第一次参加,从前父皇会提前派人告知,新帝刚上位事情多,忘了也正常。”
季闲川无奈了,跪在地上给自己缩成一团,最小程度缓解寒冷,终于在忍不住时问,“还有多长时间才能结束?”
“不到半柱香。”萧亦灿说着,解开自己狐裘扔在他身上。
怕他冷给他穿?脱了狐裘,萧亦灿只着一件冬装,风轻轻一吹袖口都跟着飘。
“虽说要维持好夫夫的形象,我也不需要你做到这个地步。”季闲川把腿上的狐裘扔了回去,说:“别一会冻死在这。”
萧亦灿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一次。
“皇上在给我扣个谋害夫君的罪名,我冤死了。”季闲川小声补上话。
萧亦灿脸一黑,利落系好狐裘不再纠结。
看着人穿好衣服,季闲川松了口气,他刚才的话却有些过分,但以萧亦灿的身体说不好真的挺不住。
之后的半柱香,季闲川和萧亦灿十分默契的没有再开口。
正殿内的皇帝烤着火,外面的他们跪在寒冬中,季闲川抬眼看见侧面的萧亦谦,面无表情看不透心思,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比自己弱的弟弟,登上了皇位,此刻是万人之上,自己却只能和众臣一般跪拜,明明这待遇应该是自己的。
季闲川想此刻的萧亦谦心情必定是磅礴大雨。
那么身边人呢?此刻又在想什么?萧亦灿这人总是做些很奇怪的事情,像有野心又像单纯不让人好过,报复所有人。
季闲川看不懂他。
“礼——成——”
祭祀结束,皇帝乘上金辇离开,季闲川的膝盖才真的是得到了解放。
颤颤巍巍站不稳,被萧亦谦扶助,“怎么膝盖不多塞些棉花。”
“第一次参加,不懂这里的门道。”季闲川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应付他。
萧亦谦:“对了,上次在你府上喝的茶叶不错,还有吗?”
上次?季闲川思索片刻,确认萧亦谦说的是在季府那次。
雨前龙井府上那些季昃让喝的就剩个底,而整个上京城也只有清雅居有,前段时间刚关门,不好为包茶去取。
“大哥什么时候来我府上了?我都没有好好招待。”萧亦灿突然说。
萧亦谦笑笑,说:“是我糊涂,都忘记你们成亲的事了。”
“温王平日事务繁忙,但这件事都能忘记,未免对亲情太不上心了。”
一道女声从三人中间穿过。
季闲川挑眉。
这萧祐冉话里带刺,没她这两个弟弟惺惺作态。
萧亦谦连忙回身,敬道:“皇姐。”
萧祐冉轻嗯,把目光放在季闲川身上,没什么表情说:“长得不错。”
“多谢长公主夸赞。”季闲川没有客气,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貌美,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萧祐冉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答,笑出声来说:“你这人倒是有意思,以后和他们一样叫皇姐。”
“殿下,再过半个时辰今日怕赶不上去练军营了。”萧祐冉身后人提醒出声。
闻言,萧祐冉再次回到不苟言笑的状态,说:“这里不是闲聊的场合,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这倒是实话,一堆朝廷重臣都在,还是祭祀的场合,要不是萧亦谦叫住他们,季闲川早走了,也不至于现在还在这里受冻。
“谨记皇姐教诲。”萧亦谦说话时依旧带着笑,眼神却冰冷的很。
姿态摆的如此低。
这个长公主不简单。
季闲川心里揣度着,萧亦灿提醒两遍才回神。
“该走了。”
“哦。”
马车上。
季闲川心事重重,萧亦灿却像是能看透他的心一样,开口说起了萧祐冉,“辰月长公主虽不常出现朝堂,也没有参与春闱的事情,能让萧亦谦如此隐忍,是因为她手上有虎符。”
话说的轻描淡写,像是问的晚饭吃什么一样简单,季闲川却一个手抖,茶水差点洒出来。
虎符分两半,想要调兵必须有其中之一和皇上的圣旨。
其中一半季闲川是知道的,光和十七年任平勇立大功,先帝赏无可赏,把虎符给了他,而另一半则牢牢的握在先帝手上。
“真是不可置信,先帝去世竟把虎符传给了长公主,而不是当今圣上。”季闲川说:“不过,你为什么告诉我这种事?”
萧亦灿弯起眼睛,说:“看你百思不得其解为夫心疼。”
这样的话萧亦灿说过很多次,几乎隔几日就要说一次,季闲川一直都未能习惯,每次听到还是想揍他一顿,又怕把这破身子给揍死。
萧亦灿这人病的不仅是身子,还有脑子。
他想着,无奈的转过头强行结束这场对话。
折扇轻挑起车帘,季闲川侧着头看到外面的景象,脸色一沉,荒郊野岭不见人影,他说:“我说要回王府了吗?放我下去,我要回季府。”
“你安静些,堂堂慎王妃在娘家常住本就是不合规的。”萧亦灿被他吵的头疼。
“律法哪条写不合规了?你找出来我看看,我在国子监也不是没读过书,哪条写王妃不能回娘家住了?”季闲川握着折扇敲着马车,说:“返程,回季府。”
“季府离国子监不远,更是京城中心,明日就是春闱,本就不允许出现在附近,你觉得我们今日在季府不会被抓住辫子吗?”萧亦灿皱着眉头,眼神像是在说,这人怎么这么蠢。
季闲川看懂了,这些事情他懂,他身无官职一介草民时,春闱都会老实呆在家里不出来,现在这个身份更应该安分。
更何况有能耐押宝的都参加了祭祀,而又一同从国子监离开,难保不会有人暗中盯着马车去向。
他就是生气,凭什么萧亦灿问也不问他,就擅自把他带走回慎王府。
车夫拿不准主意,隔着门问:“王爷,我们现在去哪?”
萧亦灿没管气头上的季闲川,斩钉截铁道:“慎王府。”
季闲川抱着胸,整个人埋在狐裘里生闷气,车停在慎王府后也是率先踩着小凳下去,一点没等行动缓慢的萧亦灿。
“你这一路到底在闹什么?就这些日子也忍不住吗?春闱结束展苍就会回京,吃了那顿宴席回云昭就和离。”
身后的萧亦灿问道,言语里满是不解。
听到和离二字一出,季闲川脚下动作一顿,接着瞬间又抬脚,快步离开萧亦灿的视线。
胡迦培小跑上前迎两人回府,见这场面也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问:“王爷,王妃没事吧?”
“不必管他。”
说完,萧亦灿哼声也紧了步子,回了和季闲川隔一道墙的门内。
定然又是些鸡毛蒜皮小事吵起来的。胡迦培心中肯定,无奈摇头。
几个时辰后春闱就要开始,季闲川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着狐裘出了门。
慎王府移植回来的红梅,他赌气一直没去看过,现在外面飘着雪,正是观赏的好时机。
季闲川没有带下人,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温室附近没有,也没有在后院。
莫不是说的谎话?被戏耍的愤怒在心中燃烧,外面实在不暖和,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不自觉打了个喷嚏,愤愤地想回去。
脚步停在门前时的余光扫见隔壁亮着。
他一时脑热,两步跨到萧亦灿门前,房门被敲响的瞬间就后悔的想跑,可脚还没动,门就拉开。
“什么事?”萧亦灿的语气不算很好。
季闲川见他这个态度,逃跑的心思再无,抱着胸皱眉:“慎王殿下说弄回来两株红梅,我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难道还有第二个慎王吗”
似乎没预料到会是这件事,萧亦灿张着嘴一时无言,扭头把自己弄成和季闲川一样的衣着出门。
里衣披着偌大的狐裘。
“我带你去。”
季闲川没想去的,走了路此刻已经有了困意,奈何萧亦灿关门就走,根本不给拒绝,他只好裹紧自己跟在后面。
看着萧亦灿的背影,越看越不对,他又不是小厮,为什么要在他屁股后走?
想着,季闲川快步和他并肩。
不宽的小路瞬间被两人挤满。
“西殿安静,少有人住。”萧亦灿说:“那房后就是红梅。”
季闲川:“房后就是围墙,那么小的缝隙怎么赏梅?”
萧亦灿不答,只是推开了房门,过堂风吹的季闲川一抖。
这间房子窗子很大,下着雪却不关。
屋子不大,入眼就是几步远的炉子,其余也没什么东西,窗下是一张方桌,摆着两张椅子。
周围几坛不认识的酒摆在地上。
萧亦灿点燃炉火,屋内温度逐渐攀升,季闲川坐下把窗推开到极致。
雪里红梅探入窗。
而抬眸就是围墙之上的隐隐明月。
“既然睡不着小酌几杯如何,今日是我话说重了。。”萧亦灿说着,拿了酒壶和酒杯。
桌上的烛火被燃气,光线照亮周围,映着萧亦灿的脸。
季闲川低下头。
他本就是要和离的,他才没生气。
想着,季闲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被辣的倒吸凉气,即便这样还是说:“论喝酒小爷可是没服过谁。”
这酒不似花酒,萧亦灿本想劝他少喝,转念一想,反正这几日都很闲,喝多也无妨就随他去了。
“担心春闱?”萧亦灿问。
季闲川点头又摇头,他的几个考生没有什么让他担心的,他叹气,说:“你为什么要把红梅放在这里?”
话问出口却没听到答案,季闲川疑惑看向萧亦灿,四目相对,季闲川愣住一瞬。
“那日有人和我说。”萧亦灿说:“美人立于梅前,雪落发梢,眉眼温情,令人不饮而醉。”
“暗卫胆敢说这般话,就该拖出去打板子。”季闲川耳尖发红。
昏暗中,萧亦灿的视线比烈酒灼热,他竟下意识不敢直视。
“是我所说想见到的画面。”
闻言的瞬间,季闲川瞳孔颤抖,烈酒烧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
“那可惜你见不到了,小爷生的美不假,却和温情沾不到一点。”季闲川说着,率先举杯,清脆的碰撞声后,两人一口饮进。
“酒烈暖人身。”季闲川赞叹,抬眸看着萧亦灿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此刻却染上红晕。
刚才的话到嘴边又顿住,季闲川想着,原来这人酒量是不好的……
酒量不好却不扫兴,季闲川每次举杯萧亦灿都喝的痛快,没一会儿就清晰可见的醉了。
季闲川一扫困意,打起精神问:“你为什么会同意回云昭?”
“必须要去……”
很小的声音,季闲川没听清,眯着眼问:“什么?”
萧亦灿撑着桌站起身,说:“上京城是囚人的笼,云昭是自由的风。”
论起讲情话,我们慎王就没服过谁。
我来更新啦!!下章有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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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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