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蛇的碎碎念》酒酿冰汤圆

3、人坏，猫好

　　医护人员前脚刚走，男人后脚就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黑蛇立刻松了身躯，甩垃圾似的甩开他，四处看看，兴致盎然地游向角落动弹不得的三花猫。

　　“别……”

　　喻乃生哑着吐出一个字，大蛇立即回头，金灿灿的瞳孔慢慢锁住他。

　　“别吃它。”

　　喻乃生被盯得浑身发毛，仍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大黑蛇歪着脑袋，忽而调转方向，穿过床底，直游到喻乃生面前。

　　这距离太近了，喻乃生都不敢喘气，一喘气就闻到土腥味。

　　是这蛇身上的气味。

　　大蛇慢条斯理围着他游了一圈，仿佛在丈量他的长度。

　　喻乃生听说过的，蛇在吞食猎物前，会用自己的身躯去丈量大小，要是包的住，就能吃得下。

　　黑蛇绕着他游走了一圈又一圈，那股子土腥味几乎严丝合缝地侵染在他身上。

　　但始终没有下口。

　　“就在前面，好大一条蟒蛇！”

　　走廊里嘈杂的人声传来，喻乃生才要出声呼救，立刻喉咙一紧，再次被蛇尾缠住。

　　他瞪着眼，而大蛇竟特意绕到他跟前，用写满得意的澄黄瞳孔凝视他。

　　这家伙是故意的。

　　砰！消防员们身穿防护设备一拥而入。

　　大蛇好整以暇地摇摇尾巴尖，在喻乃生耳边吐信子，凉丝丝的蛇信触到喻乃生耳垂，痒且湿冷，颇有些令人难堪的恶意。

　　喻乃生即便趴在冰冷的地板，身体也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异样。

　　这条蛇似乎拥有人的思维，这分明是在愚弄他。

　　［抹茶团子。］

　　“……什么？”

　　喻乃生第一次听到这条大蛇的声音，一时呆住。

　　说完这句话，大蛇松开喻乃生，擦着他腿边爬出床底。它攀上窗台，众目睽睽下支起上半身，骇得全副武装的消防员们倒吸一口凉气后，满足地摇摇尾巴，从半开的窗户大摇大摆离去了。

　　众人目瞪口呆。

　　直到床下传来微弱的呼救：

　　“你好，有人能救救我吗？”

　　……

　　逮捕文件签署完毕，即便断了腿，神经也受到严重冲击，虐猫者仍被关押了。

　　警员在昏迷的男人身上搜出一把开了刃的剔骨刀，喻乃生看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利器，只觉无比庆幸没让谷月留下来陪同。

　　事情告一段落，喻乃生在剩余的休养时间里特意拜托安保人员，不要任何人来探视。

　　百无聊赖，歪在病床上两眼一睁就是刷宠物直播。

　　谷月打爆了他的手机询问他发生什么，喻乃生暂时隐瞒被虐猫男追杀的事情，只说病房里进了蛇，医院要严查各个出入口，让家属们等些日子再来探视。

　　不知谷月信没信，反正喻乃生谎是这么撒出去了。

　　医生惊异于他身上竟一个牙印都没留下，被蛇盘了几圈，还能囫囵个站在这。

　　“八字写纸上能砍树吧？”

　　喻乃生办理出院手续时，值班医生啧啧称奇。

　　他只笑不答，接过签好的医药费单子，走出住院部大厅。

　　外面阳光正好，啾啾喳喳的小鸟站在医院门口的大银杏树上，低着小脑袋看他。

　　［是面包，他会吃吗，不会吃吗？］

　　［会吃的会吃的，人的饭量很大。］

　　［人的饭量很大……］

　　喻乃生捏捏手里的半块果酱面包。

　　这是他的早饭，果酱太甜，没有吃完。

　　他走到树下，弯腰捏碎面包，均匀撒在树根底下。

　　［天呐，人！］

　　［面包！他什么时候走！面包！等不及了！］

　　喻乃生揉揉耳朵，撒完最后两把面包屑，拎包快步走远些，站在另一棵树的树荫下，看着鸟雀们欢呼着飞下来啄食面包。

　　他本就是做宠物沟通师的，现在能精准听到它们的心声，也适应的蛮快。

　　不过，他没法再回宠物店了。

　　老板听说他为救猫惹来杀身之祸，信息里东拉西扯，委婉地表示希望他在家多休息休息。

　　他这个老板，最怕惹事，喻乃生明白他的意思，也懒得让人惦记，主动提了离职。

　　现在干干净净一条人，何去何从是未知。

　　“怎么站这了，不怕洋辣子掉下来咬你。”

　　一辆银白色速腾停在路边，谷月一下车就小跑几步过来，伸手接喻乃生手上的东西：

　　“都说我去接了，还自己往下走，腿脚怎么样，还能使唤吗？”

　　“能使唤，好的很。”

　　喻乃生被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惹笑，利索地上了车。谷月载着他，往裕城郊区开。

　　郊区附近有个不大的公园，胜在齐全，有山有水有树，公园隔着一条马路对面，就是喻乃生租住的瑞香花小区。

　　谷月下午还要上班，送了喻乃生就开车回去了。

　　家里好些日子没人，喻乃生打开全部的窗通风，稍微洒扫一番，再烧上水，然后打开冰箱翻出一盒凉牛奶，咕咚咕咚连喝几大口，打了个寒颤。

　　他拿着半盒牛奶，窝进小阳台旁的竹编藤椅，眯眼摇晃。

　　没工作了。

　　这小房子还能住三周，宠物店结的工资也不过三千来块，大约，还能再撑一个月吧。

　　实在过不下去，只能找母亲求助了。

　　喻乃生不愿面对，痛苦地捂住脸。

　　那个猫猫神没有骗他，他的身体相当虚弱，丢了半副魂一样，多走几步路都上喘，实实在在是不比林妹妹了。

　　也许不等那本愿望册子填完，他就会悄悄饿死在出租屋。

　　“……”

　　喻乃生闭目抬手，额头间金光熠熠，布满流星暗纹的册子应召出现，轻轻落在他掌心。

　　翻开来，第一页三花阿福的名字后面已经盖了一个小小的月亮图章，大约是代表完成的意思。

　　还剩两千九百九十九。

　　喻乃生两眼发黑，他去哪找那么多猫猫狗狗啊？

　　等等。

　　喻乃生忽然睁开眼，福至心灵，抓过手机找到之前医院里解闷看的宠物直播。

　　他最爱看的那只暹罗猫正在播着，主人身后摆满罐罐，拿出一件又一件漂亮围嘴给猫猫试穿。

　　猫猫神情虽有些不耐烦，但毛色富有光泽，体型像个胖馒头，看得出被养的很好。

　　喻乃生若有所思，点了个关注。

　　现下网络发达，宠主们活跃在网上，要搜罗猫猫狗狗，或许根本不用出门。

　　他扶着腰起来，回屋翻出自己落灰的笔记本电脑，下载了直播软件。

　　反正手上的钱还够撑一个月，虽然是全新的领域，但不折腾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做得下去？

　　……

　　喻乃生从前不怎么上网，这一遭直播，算是让他知道网络的多样性了。

　　第一天直播，人气怎么样不好说，但发展的方向……严重偏离了他的预期。

　　【主播泥嚎，结婚（玫瑰）（呲牙）】

　　喻乃生：……

　　【主播有男朋友吗？】

　　【喵喵喵主播我是你的性感小野猫~】

　　喻乃生：……

　　【主播主播我家来财说家里缺少个男主人，吃粮都不香了】

　　【对了，说到……（气泡音）】

　　喻乃生眉尖抽搐，濒临极限，手已经放在下播键上，才要按下，界面突然有人发来连线。

　　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态，喻乃生接了起来。

　　视频接通，对面是两个穿粉红连衣裙，涂脂抹粉的男生。

　　喻乃生雷得连呼吸都忘了。

　　“……”

　　他绝望地确认一遍，账号名是“绒绒心语”，直播间标题是“宠物通灵，与你的毛绒绒对话”。

　　所以呢，要怎样？

　　喻乃生强装镇定，压下怒火，按例询问：

　　“欢迎连线，请问是哪位的宠物需要沟通？”

　　这俩明摆着是来捣乱的，自己都憋不住笑，左边那个盖头的装腔作势耸耸肩膀，揽住右边寸头的，捏着嗓子道：

　　“打扰了宝宝，我家小狗最近呢，吃饭不太精神，不爱吃，你帮忙看看怎么回事呢？”

　　【我的妈呀，这不是那姐俩吗？】

　　【过分了吧，开玩笑也有个限度，这么欺负新人主播？】

　　刚才要跟他结婚的网友现在倒替他抱不平，喻乃生心里有些动容，互联网还是有好人的。

　　“没关系，狗狗在哪，抱过来看看。”

　　俩男生疑惑捂嘴：“啊，就在这啊。”

　　喻乃生疑惑扬眉：“？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

　　“这么大的狗狗，我请问贝贝你的眼睛是不太好使嘛，哇塞，不就在这嘛我的狗狗，对吧狗狗，来叫一下。”

　　“来财，来，来财！”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男生装模作样学了一阵狗狗，接着相视大笑，狂拍大腿。

　　喻乃生淡淡地看着他们发疯，两边的弹幕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吵了起来。

　　【刘丫也太疯了，我不行了啊，这裙子都勒肉了哈哈哈】

　　【？大博主带头欺负新人有意思吗？】

　　【没事吧你们，一群颜狗】

　　【就是，给你热度还不乐意了，再说你这是什么呀，还通灵宠物，还不是神神叨叨那一套，空手套白狼骗人的。】

　　喻乃生陷在椅子里，眼里映出一条条弹幕吵得越来越凶，咬着嘴唇不说话。

　　不然还是留封遗书，跟巴斯泰托说一声，走了算了。

　　［人，别笑了，猫头晕。］

　　喻乃生抬起眼皮，画面中传来一句微弱的呼唤，但并没有猫的身影。

　　不过他是不会听错的。

　　“你家宠物说头晕，两位要是没有其他问题，就连麦到这里吧。”

　　他不想骂人，更懒得发火，移动鼠标准备关掉连麦。

　　［危险大罐子，猫想睡觉，人，救救……］

　　声音戛然而止。

　　喻乃生一顿，觉得不对，视线移回画面，见笑得前仰后合的两人背后是一连排老式暖气，这种暖气供暖不好，喻乃生太奶奶家里从前就是这种暖气，每次去过冬，都冻得他缩着脚丫在炕头直哭。

　　但这两人穿的裙子露肤度很高，瞧着神态却并不冷。

　　危险大罐子……不好。

　　喻乃生提高声音：“你们家是不是在烧煤气，快去开窗通风，猫可能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