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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高楼之上,早已经瞧不见那道纤细的身影,陈遇与楚珂仍并立而望,微风轻拂,楚珂的声音也缥缈如风:“此人怎样?”

      陈然当然觉得江浔有问题,表里不一,笑里藏刀,且与楚家后院的人相识,踏入楚家,分明是蓄谋已久,可是他出口的却是:“还行吧!此人善钻营。”

      楚珂笑道:“我们要的不就是这种人?”

      “哥!子游,”楚瑞一下子从楼梯口蹦出来:“你们又在讨论江浔?”

      楚珂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他手中的小玩意:“记住,任何人送你的东西都要仔细检查后再使用。”

      “知道啦知道啦!”

      楚珂接着对陈遇道:“这个江浔传来的消息是会帮我们盯着贺运。”

      “我总觉得,”陈遇皱着眉头:“用贺运去抓司徒松,这……大费周章,得不偿失。且根据贺运的醉酒之言,谋士与刺客之间不得以真面目碰面,他虽与司徒松合作过,可彼此都戴着面具,这不等于谁也不认识谁?这线索有什么用?”

      “那也没办法啊!”楚珂回身,坐下来,倒了杯茶,“想扳倒太子,任何一条线索都不能放过。”

      “当然,”楚珂缓缓饮着热茶:“主要是试探那个江浔,若背景干净,看看是否能为我们所用。子游,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陈遇没有吱声,说不上是嫌麻烦还是求之不得。他好像对江浔不一样,若是别人,他岂会替他解围,还扶他抱他,怕他摔倒撞到?醉死冻死摔死都不关他的事。
      果真是色令智昏。

      陈遇有些怅然,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横行二十五年,自认见识美人不少,无论男女,清冷俏丽,端庄妩媚,美是真美,可最多欣赏两眼,赞叹一句,符合自己眼缘,念念不忘的却一个没有。

      如今却沦落到被一道朦胧的月光迷住了眼,浓云还没有拨开,他就莫名地上头了。

      *

      天光朦胧,一片铅色。

      钟灵已经杵在江浔床边很久了:“主子,这次你真的不能再躲了,你再不去,太子要亲自来请你了。”

      江浔用被子蒙住头,钟灵裹着被子晃他:“主子你不要为难我啊!太子派来的内侍都坐在正堂了。”

      被子裹得更紧了,钟灵便用手去扒:“就算你不管我,也要考虑考虑你师父啊!”

      “你还是不是女孩子,扒一个男的被子!”江浔护住薄被,整理衣衫:“衣服都差点给我扒下来了!”

      钟灵淡定道:“放心,就算我觊觎你,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她扶着主子起身,又拿来衣衫:“赶紧吃完早饭去见太子吧!”

      “他到底有什么事?”

      “这我哪知道。”

      太子住在东宫,仆从侍女都是规制内的人数,每日进出东宫的人都会被记档,所以分布在各个角落的眼线暗桩根本无法踏入东宫。

      每次太子召见,都是不同院落。这次江浔被引到了松鹿园,这是他师父的宅子。江浔突然觉得安心。
      一路无需指引,绕过两道乌木长廊,转到一间庭院,院中植着两棵苍翠的青松,枝干奇秀,松针竦峙。院右侧几座嶙峋的假山石,石下是被修剪整齐的绿草坪,有几只灵鹿在草地上低头觅食。

      江浔沿着绿荫走向内宅深处,四处空无一人,只有葱郁的绿竹随风摇曳的声音。

      这里幽静,隐秘,所有房舍都掩映在葱郁的树木间。江浔深吸一口气后进了院,踏过院落,上了阶,候在门外的侍女推开了房门。

      隔着一道竹影屏风,江浔看清后面的书案坐了一个人,他下跪叩首:“属下给太子请安。”

      屏风后的人抬眸看了他一眼,良久,才搁了笔走了过来。

      来人金冠玉带,天日之表,一身飞云暗纹紫色冕服,锦袍被金钱织出腾龙飞升图,腰坠祥云飞龙玉纹佩,这一身华贵煊赫,象征着天家富贵的背后是不容忤逆的权势,江浔只感觉到一种置身黑暗的窒息。

      江浔本能地垂下了头,金丝镶边的玄色长靴缓缓靠近,脚步无声无息,这道身影已经完全压在他四周,他开始喘气困难。

      可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他面前,江浔犹豫了下,还是搭在这只手上道:“多谢殿下。”

      很温柔的声音,三分磁性,三分清冽:“怎么来这么晚?”

      “昨夜喝多了酒,睡过头了。”

      太子轻笑了下:“这是第五次叫你了,本王以为你又不来了。”

      两人离得是那样近,江浔甚至能感受到强权者身上的温度,他想后退一步,却忽然被抓住了手腕:“为什么不肯来见本王?”

      “属下怕给殿下招惹麻烦。”江浔欲挣脱开手腕,又听耳畔的声音:“躲什么?怕本王对你欲行不轨?”

      “没有,属下并无此意。”江浔的耳朵红了,因为刚才那一点热气。

      太子看着那一抹嫣红:“你又不是百顺百依的人,何必在本王面前唯唯诺诺。”

      江浔仍是一副顺从的姿态:“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无事便不能见你了吗?”

      “殿下,”江浔握紧了拳头:“你让我办的事情我都办妥了。”

      手腕的钳制仍然没有松开,这道压迫性的视线也始终沉沉地注视着江浔。

      太子目光游移,看到掌心的手腕在暴力下白如寒霜,又近乎骨瘦如柴。
      他过得很不好。

      太子盯着这手腕,心里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小刺扎着。他松开了手:“相府可有人为难你?”

      “并无。”

      太子仍幽深地注视他:“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什么都不做。”

      江浔沉默。

      太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楚相的手下是否有怀疑?”

      江浔颔首:“昨晚属下见到楚相的儿子楚瑞,以他对属下的态度,应该并未起疑,只是有一个楚相的学生陈子游,他曾出言试探过我,但能判断他并未查出什么。”

      “陈子游?”太子目光微凝,直视他:“此人性子倨傲,却替你挡酒。”

      江浔又沉默了,他已经习惯了一举一动都被太子掌握。

      “这人心细如尘,你尽量避免与他接触,以免被他探出什么把柄。”

      “是。”

      “坐下吧!”

      “属下站着就行。”江寻始终垂着首。

      他这副谨言慎行的模样在别人眼里也许是敬畏太子,可是太子心里明白,他这是警惕自己,时刻保持着距离。

      太子在了侧座坐了下来,端起桌面上的一盏茶,微抿一口,目光仍凝着江寻。这么近的距离能看清日光下他皮肤上透明的绒毛,仿佛他还是小时候那个少年,纤瘦而坚韧。

      初见他那年,他才十二岁,日头毒烈的街头,一套九天飞神剑法舞得出神入化,相比传统剑势的凌厉,他舞得多了几分飘逸灵动,一飞一转,宛若蛟龙飞云天。

      周围有很多人停下来观看,太子也在其中,只是他坐在高大的马车内,撩着帘,看见那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打满补丁,头上满是细汗,脸上竟还能有那么明媚飞扬的笑容。

      那一晚,躺在软枕锦衾里的太子一夜未眠,明媚的笑脸,闪耀的剑光一直回荡在他脑海。
      忍了三天,他再次去了那条街,这次是师徒二人双剑合舞。
      太子下了马车,亲自给了赏钱,一番闲谈后,不知是他态度诚恳,还是他暗示了自己的身份,在这场权势与生存的较量中,这对师徒入了东宫。

      那时的江寻对他是何等仰慕,敬若神明般把他说的每一句都放在心上,望向自己的眼神永远是亮晶晶,永远是一张明净灿烂的笑脸……

      太子想起往事,再看着他这张冰冷疏离的面孔,好一阵恍惚,从年少相识相伴,都已经十年了,两人的关系反而越来越陌生。

      太子软了声音:“月白,你不必视我为洪水猛兽,我说过了,此后会尊重你,等你愿意接纳我的那一天。”

      “殿下是成就大事的人,不必把心力浪费在一颗棋子上。”

      一句话,让太子变了样子,蹙着眉,面目阴沉:“你执意如此?”

      江浔面无表情:“属下资质愚鄙,只可做些粗使外务,不敢以妾妇侍君,损毁殿下清誉。”

      太子冷笑一声,一股要杀人的气势仿佛从锦衣华服穿透出来,朝门外高声道:“把俞三清叫进来!”

      不消片刻,一个身形清瘦身着道袍的人推门走了进来,他微垂着首,余光瞥了江浔一眼,才给太子行礼。

      江浔也对此人微微俯身道:“师父。”

      俞三清点了点头。

      太子端起了那盏早就凉透的茶,微抿一口:“你给他讲。”

      “是。”俞三清颔首,再抬起的眼眸有些哀伤,望向江浔:“太子殿下给你安排了亲事。”

      江浔懵了一瞬:“什么?”醒悟之后脑子突然就炸了:“什么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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