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出柜 ...
-
“阿姨好，叔叔好。”凌冬礼貌地打招呼，“我是季夏的同学凌冬，住附近，正好散步路过，上来看看季夏。”
他的态度自然大方，笑容得体，任谁也看不出半点破绽。
季建国热情地招呼：“原来是同学啊，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
“还好，雪景挺漂亮的。”凌冬脱掉外套，苏慧兰接过去挂在衣架上。
季然从沙发上跳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凌冬，又看看季夏，表情复杂。
“这是季夏的弟弟，季然。”季建国介绍。
“你好。”凌冬对季然笑了笑。
季然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你好。”
“吃饭了吗？我们刚吃完，还有很多菜，热一热就能吃。”苏慧兰说。
“不用麻烦了阿姨，我吃过了。”凌冬说。
“那吃点水果，看春晚！”季建国把果盘推到凌冬面前。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凌冬完美地扮演了一个礼貌得体、讨人喜欢的客人。他和季建国聊篮球，和苏慧兰聊学习，甚至还能跟季然说上几句游戏。
季夏坐在旁边，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既骄傲又紧张。骄傲的是凌冬这么好，紧张的是怕被看出端倪。
十点多，窗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密集。季建国站起来：“走，下楼放炮去！”
季然欢呼一声，冲进卧室抱出一大堆烟花。凌冬看向季夏，用眼神询问：我可以去吗？
季夏点点头。
四个人下楼，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白色。季建国点燃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震耳欲聋，红色的纸屑在雪地上炸开，像盛开的花。
季然点燃一个“小蜜蜂”，那玩意儿“嗖”地一声窜上天，在空中划出亮黄色的轨迹。
凌冬站在季夏身边，趁着没人注意，轻轻勾了勾季夏的手指。
季夏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放完炮回到楼上，已经快十一点了。苏慧兰看了看时间，对凌冬说：“小冬啊，这么晚了，路上又滑，要不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反正季夏房间是双人床，挤一挤能睡下。”
季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凌冬礼貌地推辞：“不用了阿姨，太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季建国大手一挥，“大过年的，一个人回去多冷清。就这么定了！”
凌冬看向季夏，季夏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凌冬笑着答谢，如何拿起手机给妈妈发微信。
洗漱完毕，季夏和凌冬一前一后进了卧室。门一关，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季夏背靠着门，看着凌冬。凌冬也看着他，眼神在昏暗的台灯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你演得真好。”季夏小声说。
“演什么？”凌冬一步步走近，“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你爸人很好，你妈很温柔，你弟……挺可爱的。”
他在季夏面前停下，抬手摸了摸季夏的脸：“就是有点想你，这句话没说。”
季夏的脸又红了。
凌冬轻笑一声，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去床上吧，冷。”
两人钻进被窝，并排躺着。床确实不大，两个成年男生挤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腿贴着腿。
季夏能感觉到凌冬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温暖而真实。他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了。
“紧张？”凌冬侧过身，面对着他。
“有点。”季夏老实承认，“怕他们发现。”
“不会的。”凌冬伸手，将季夏揽进怀里，“睡吧，明天一早我就走。”
季夏靠在凌冬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香味，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凌冬。”他小声说。
“嗯？”
“新年快乐。”
凌冬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下巴抵在季夏的头顶：“新年快乐，季夏。”
窗外传来零点的钟声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新的一年到了。季夏在凌冬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他睡得无比安稳。
第二天一早，凌冬果然早早起床，跟季夏家人道别后离开了。他走的时候，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季夏站在窗前，看着凌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空落落的。
早饭时，季然一直用那种“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看着季夏，看得季夏浑身不自在。吃完早饭，季夏帮苏慧兰洗碗时，突然下定了决心。
“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苏慧兰关掉水龙头，擦擦手：“什么事？”
季夏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苏慧兰：“我谈恋爱了。”
苏慧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事啊！你们班的姑娘？”
季夏握了握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不是姑娘。”
水槽里最后一滴水滴落的声音格外清晰。苏慧兰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她看着季夏，像是没听懂：“什么？”
“是凌冬。”季夏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昨天来的那个，凌冬。”
厨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苏慧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的表情从震惊到困惑，再到一种复杂的、季夏看不懂的情绪。
“妈……”季夏的声音有些发抖。
苏慧兰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她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季夏站了很久。
季夏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预想过母亲的反应，可真正面对时，还是觉得难以承受。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苏慧兰终于开口，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季夏害怕。
“我知道。”季夏说，“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我们是认真的。”
苏慧兰转过身，眼睛有些红：“小夏，这条路很难走。你才十八岁，你想过以后吗？别人的眼光，社会的压力，还有……你们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想过。”季夏走到母亲面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妈，我知道很难。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你以前……”
“我以前总是很安静，不爱说话，对吧？”季夏苦笑了一下，“因为我觉得没人能懂我。可凌冬懂。他懂我所有的喜怒哀乐，懂我那些说不出口的小心思。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我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苏慧兰看着儿子。是啊，她注意到了。这个寒假，季夏变得爱笑了，眼神里有了光彩，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她想起昨晚凌冬看季夏的眼神，那种温柔而专注的眼神，她曾经在季建国眼中也看到过。
“你爸知道吗？”苏慧兰问。
“还没说。”季夏低下头，“我想先告诉您。”
苏慧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季夏的头：“让妈妈想想，好吗？”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有些微妙。苏慧兰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对季夏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偶尔会看着他发呆。
季夏知道母亲需要时间，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正月初六，苏慧兰把季夏叫到卧室，关上了门。
“我想了很久。”苏慧兰坐在床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季夏忐忑不安地坐下。
“妈妈爱你，小夏。”苏慧兰握住季夏的手，“从你五岁进我家的时候，我就把你当我的儿子了，当妈的都希望孩子健康、快乐、幸福。如果凌冬能让你幸福，如果和他在一起是你想要的生活，那妈妈……支持你。”
季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不过，”苏慧兰擦了擦眼泪，严肃地说，“你们现在还是学生，首要任务是学习。不能因为谈恋爱耽误了前程，知道吗？”
“我知道！”季夏用力点头，“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苏慧兰笑了，伸手把季夏搂进怀里：“傻孩子。”
出柜的事比想象中顺利。季建国知道后，一开始确实难以接受，但在苏慧兰的劝说和季然的“助攻”下，也慢慢想通了。用季然的话说：“我哥开心最重要！”
假期剩下的日子，季夏和凌冬只能靠视频续命。他们开着视频一起写作业，一起看书，偶尔说些悄悄话，隔着屏幕交换一个吻。
每一天，季夏都在数着开学的日子。
终于，正月十六，开学了。
季夏拖着行李箱走进宿舍时，凌冬已经在了。他正靠在书桌边收拾东西，听到开门声，抬起头。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一个寒假没见，凌冬好像又长高了一点，肩膀更宽了。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季夏反手关上门，行李箱“咚”的一声倒在门边。
下一秒，两人同时朝对方冲去。
凌冬一把将季夏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季夏紧紧抱住凌冬的腰，脸埋在他胸前，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没有言语，凌冬低下头，急切地吻住了季夏的唇。
这个吻和除夕夜的不同，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急切和渴望。凌冬的手插进季夏的发间，固定住他的头，唇舌霸道地攻城略地。
季夏被吻得腿软，背靠着门板往下滑，凌冬顺势托住他的臀，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季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夹住凌冬的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凌冬抱着他走到床边，轻轻将他放在床上，自己随即压了上去。
吻没有停，反而更加深入。凌冬的手从季夏的衣摆探进去，滚烫的掌心贴着腰侧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季夏被吻得晕头转向，只能被动地回应。他的手无意识地抓着凌冬的T恤，布料在他手中皱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凌冬才稍稍退开，两人的呼吸都乱得一塌糊涂。凌冬的额头抵着季夏的额头，眼睛亮得惊人。
“想死我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季夏的脸红得像要滴血，他小声说：“我也想你。”
凌冬又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再一下，像在品尝什么美味。
“一个寒假，”他一边吻一边说，“每天都想这样。”
季夏闭上眼睛，任由凌冬的吻落在他的眼睛、鼻子、脸颊，最后又回到嘴唇。
他们在宿舍的床上亲吻、拥抱，像两只在寒冬后重逢的动物，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
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两人才慌忙分开。
凌冬坐起身，理了理被季夏抓皱的T恤。季夏也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头发和衣服。
门开了，薛钊拖着行李箱进来。
“哟，我是不是当误了什么！”薛钊看到季夏红得不正常的脸，打趣到。
凌冬在旁边轻咳一声，掩饰住笑意。
高二下学期开始了，这意味着全面复习的号角正式吹响。
教室里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起来，黑板旁边的倒计时牌从“距离高考还有504天”开始一天天减少。各科老师轮番上阵，试卷像雪片一样飞来。
季夏和凌冬被分到了同一个学习小组，这让他们有了更多正当理由待在一起。
四月底，学校组织了模拟考。
“怎么样？”凌冬凑过来看他的成绩单。
季夏第一，凌冬第二，两个人只差了1.5分。
“还行。”凌冬笑了笑，凑近一些，“不过你说了要是你第一的话，要帮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热气拂过季夏的耳廓。
季夏的脸一下子红了：“这里……这里是教室！”
“那晚上回宿舍。”凌冬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
季夏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校园生活一天天过着，夜色温柔，操场边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手牵着手，一圈一圈地走，聊着无关紧要的小事，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走。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出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