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底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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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甩甩手，懒得再搭理他。
秦空远起身别过头，很快地轻呼出一口气，紧接着来到一位身材矮小的老总面前。
算是儿时混迹饭局养成的习惯，秦空远自进屋以来，就一直在细细观察屋内其余人的神情举止，通过他们的谈吐与下意识小动作，很快就能将他们的性格猜的大差不差。
如果要他用一句话形容面前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郑总。”秦空远弯腰敬酒。
半弯着的手臂突然一沉，秦空远还没反应过来，郑总就猛地按住了他的手肘，指尖因为过度用力呈现出了青白色，那力道非但没有松缓的意思，反而像被拧紧的发条，一寸寸加重，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秦空远垂下脑袋，把无语、愤懑、委屈通通咽进了肚子里，等再抬眼时，脸上出现了他最熟悉不过的笑颜。
“郑总，你这是？”
郑总拿起面前浮着几根茶叶的绿茶啜饮几口。“呸”了好几声，把粘在舌尖的茶叶给重新吐了回去，转而不疾不徐的开口道：“空远啊，我们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嗯。”
秦空远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此时呈九十多度钝角弯着腰被摁在这儿，体内血液倒流，脸颊连带着耳朵都被染成了暗红色。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对方的说话声明明近在咫尺，可他却像隔着层塑料薄膜，什么也听不真切。微微仰头，顶光洒落在他深邃的眉骨上，往下在眼眸处投落一大片阴影。秦空远目光闪烁，看不出情绪。
“有些问题我想和你探讨一下。”郑总巧言令色的用文字模糊了他真实目的，以探讨和劝告为由，心安理得的对秦空远进行了长达数分钟的羞辱。
“你可能不知道我早年间是学什么的。想当年我大学的时候是学的设计。你知不知道，不管是设计师，还是作词作曲家，最痛恨的就是像你一样抄袭别人的人。那都是别人的心血啊，你凭什么说拿来就拿来？这是不对的，是要极力制止的。你现在还年轻，没什么名气，这种事情被人发现么最多就是面子上的事情，你去网上给他们道个歉就算过了。”
道歉？给谁道歉。我没抄袭，凭什么要我去道歉。
秦空远听着可笑，拧着眉，没忍住怼了句：“我没抄袭。”
郑总冷哼一声，握住他手腕的手大力推了把，秦空远一时没拿稳，杯中酒霎时颠出大半。手肘处冰凉一片，洒出的酒水就这么顺着他的皮肤一滴一滴落入地面的毯子里，悄无声息的消失。
“你还是不明白，你现在究竟有没有抄袭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你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以后不管你做什么，别人都会把这件事拎出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戳你脊梁骨。”
秦空远抿着唇没说话。
窗外的长安街车水马龙，地铁车厢里的人们摩肩接踵，窃窃私语，人和人的距离是那样的近，近到快要清晰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可此刻坐在旋转餐厅里的他，却像被独身一人关进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罩里——也许是顶楼的楼层太过高耸，隔绝了一切市井烟火气，也许是坐在这儿的人都太把自己当根葱，当回事儿，所以哪怕只是一句再简单的话也要拿腔拿调。以至于明明一张张脸近在咫尺，可秦空远却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如同隔了一整个太平洋。
这样无聊的跨物种交谈究竟还要进行到什么时候——他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呐喊。
郑总伸手，指点江山般的在空中点来点去，最后虚指到秦空远脑门儿上。
“还有，你怎么就能拍胸脯保证，你真的没抄袭呢？” 他的声音拖得慢悠悠的，每一个字都裹着不加掩饰的质疑，“你拿得出什么实打实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现在你什么都拿不出来，空口说白话，叫我们这些人怎么信你？”
长得高的人就没有几个腰好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弯的久了，秦空远第三和第四截脊骨交会处像是被人打了拳般酸胀的厉害，连带着他握住酒杯的手都有些抖。他脸色苍白的咬牙强撑着，清晰听见自己因为太过使劲，后牙摩擦着发出的“嘎吱”声。
可笑，多可笑啊。合作伙伴互相信任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吗，怎么到他这里，还需要自证了……
没等他有什么反应，郑总继续开始了他滔滔不绝地演说。“拓宇集团在科技方面的成就可谓是业内数一数二的。要我说，你与其在这边搞七搞八的搞不出什么名堂，还不如回家跟着你爸去学怎么做生意。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一定要出来干这个干嘛啦？世界上哪里只有当明星这一条路了？而且你去看看，都不用去和我们比，你就和霍深比。”
莫名其妙被提到的霍深脸色并不好看，闻言冷冷瞥了郑总一眼，不屑的“嘁”了声，随即别过头，显然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多说。
郑总浑然不觉：“你看看你这些年赚了多少钱，再看看霍深搞项目挣了多少，你有他零头没？你别以为当个演员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就是什么好职业了，要是放到以前，那就是戏子，最底层的那种。”
秦空远隔着酒桌和霍深凌空对视，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郑总靠开娱乐公司起家，现在说演员是最底层的职业了，以前靠他们赚钱的时候死哪儿去了？
秦空远默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是极力忍耐但忍耐失败的不悦。
“我们啊也不是逼迫你，只是看你把这个项目搞成这个样子，实在有点看不下去，所以站在过来人的角度给你提个建议。我们这些老骨头一把年纪了，害是肯定不会害你的。你现在还年轻想多点尝试是没有错，但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天分。”
“是啊，小秦。”郑总左手边此前一语不发的中年男性Beta突然开口：“我跟你说，观众缘这种东西是很悬的，你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是命中注定没有的话，努力也没有办法补回来。所以有些事情啊，不能强求，早点看开，早点找到自己正确的赛道，比什么都重要。”
呵呵，要不是知道这帮人和秦岩的私交一般，秦空远真的会怀疑他们是不是秦岩派来的说客。
网络上的舆论还在疯狂发酵，热搜词条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像怎么也扑不灭的野火。
忽然间，秦空远摆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亮着的屏幕上弹出微博的推送弹窗——您的特别关心“宋易”刚刚发了微博，快来看看吧。
秦空远是看不了了，他还跟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那儿体罚呢。
霍深坐在主位上，全程看着秦空远硬扛下几位老总刁难，对他死活不要自己出手的行为十分不理解，但凭着这么多年对兄弟的了解，饶是霍深再坐立难安，也还是没干涉一句。
他看着秦空远绷着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随手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
屏幕上的内容落在眼底时，霍深先是愣了几秒，紧接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嘴角扯出个释然的笑，连眉眼都松了几分。
余光瞥见李总打开手机后神情逐渐变得难看，眯着老花眼捧着手机同身侧另一位叫不上名，却比秦空远大不了几岁的商界新贵耳语半晌，过了会儿才眉头紧锁的摆摆手。
什么意思？秦空远直觉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洞察人心的本事此刻像是失灵了般，怎么看都无法从周遭人身上窥得任何。不安的情绪瞬间蔓延至全身，一下一下地叩击着他的心脏，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
“发生什么了？”秦空远用眼神询问霍深。
霍深举起手机小幅度晃了晃，指着屏幕，用口型缓缓吐出两个字：“宋易。”
宋易最新一条微博更新于十分钟前。
“近日我看到网上很多人在讨论《回音》抄袭的事情。对此我想出来替秦空远说两句。
首先，回应关于歌词抄袭的事情。
大家对于后半段的歌词内容抵触情绪明显，认为和上一段表达风格不同，以此认定为抄袭。但很抱歉，整首歌从“你曾在耳边一次次说着我可以”到最后“我将永远铭记”，这段的词是我写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要是骂他就等于在骂我。
“至于为什么表达风格会如此不同，主要是这两段是分别站在不同立场上所写，因此我在谱词时刻意想要将它们分别的更加明显。只是没想到会给空远引来争议，对此我很抱歉。补充一句，说歌词是用AI生成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秦空远手机连连震动，震的它下一秒就能直接跳起桑巴。
陈尚：[空远！快看，宋易发微博替你解释了！]
[他也太义气了吧，牛，我只能说一句牛！太牛了！]
[这就是影帝的做派吗，果然有作品傍身的人就是不一样。]
荀飞：[卧槽，哥你在忙吗，微博现在都炸了。]
一条长达三十秒的语音：[你的冤屈终于要被洗清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哥，你真的太苦了……呜呜，我……太……呜呜，替你开心了。]
姜宇：[空远啊，你还好吗？你和宋易都是好孩子，别听网上他们乱说，我相信你们。]
……
郑总遥遥瞥了眼秦空远的手机，依旧没有要放他起身的样子，只是不屑的哼了声。
李总秃顶处隐约冒出几颗汗珠子，他挠了挠，碰碰郑总示意他别说了。
但郑总显然没察觉。
见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说教世界里，李总清了清嗓子，带着制止的意味低声唤了句：“老郑。”
郑总总算停下，狐疑望向他。
他把手机丢在对方面前，“你自己看吧。”
“其次，关于作曲 —— 整首歌的创作过程，我全程都在。”宋易的微博文字写得利落又刚硬，没有多余的修饰，但每个字却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如果你们觉得我是空口无凭，或是在刻意包庇，没关系，我这里有几段在他不知情时录下的创作视频。要是你们还咬定这是我和他联合炒作，那我只说一句：谁主张谁举证，请你拿出质疑我们的证据。”
文字的下方，附着几段拼接好的视频，宋易特意把手机自带的录制时间清晰地打在了视频右侧的角落，堵死了所有想挑刺的嘴。
镜头里的秦空远戴着黑色的头戴式耳机，正对着电脑屏幕修改伴奏。他的背挺得很直，脸颊因为长时间对着屏幕，泛着淡淡的薄红，完全卸去了平时对着镜头的活泼，整个人浸在一种沉静的氛围里，带着点冷淡的疏离。
他时而歪头闭眼倾听，时而点击鼠标调整弦乐和鼓点的比例。只有偶尔抬眼，撞上镜头的瞬间——宋易举着手机的方向，他眼底那份笑意才会悄然流出,变回粉丝们熟悉的那个带着暖意的小太阳。
没有任何预兆，宋易的声明从天而降。给了刚才自以为是夸夸其谈的两位老总当头一棒。
郑总脸色沉了下去，表情是想装做若无其事却又无法做到的扭曲和怪异。
“视频放出，代表着自证环节结束。我知道有粉丝朋友关心我和秦空远之间的关系，这里面有善意也有恶意。但无论是哪一种，今天我都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不用再猜了。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你们所谓的隔阂，关系很好。所以我也不希望我的粉丝继续伤害我身边的人，希望大家理解。”
秦空远弯着的腰被宋易凌空扶了把，他长时间折叠发酸的腰杆这才得以挺直。
扑通扑通的心跳急于寻找属于它的归宿，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该说的话他说了，该挨的骂他也挨了……两厢对视瞬间，霍深瞬间就读懂了秦空远眼底的急不可耐。
他微笑着冲秦空远点了点头，很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这里我来替你善后。”
“多谢。”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底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