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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大胆飞贼 ...

  •   聂未晨刀尖滴着血:“聂某也是同为陛下效力罢了。”他身形一晃,绣春刀在船板上划出了刺耳的声响。

      梁若鸢攀上船舷,发现聂未晨握刀的手有些松开,腕处多了几点红痕。

      “三叠引?”她幼时曾听梁瑜讲过,中此毒者三个时辰内武功尽失,东厂用这种毒对付武将。

      “聂指挥使果然忠心。”徐有贞抚掌轻笑,袖中铜铃轻响。

      聂未晨一时头昏目眩,一膝跪地,额角青筋暴起:“徐大人,就算聂某死在这里,这一次,你也无力回天。”

      “那下官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一试。”徐有贞将他怀中露出的残账抽出,“还请聂大人歇息片刻。”

      四名东厂番子小心逼近聂未晨,梁若鸢趁机掠上房梁,将檐下灯笼绳索割断。

      油布坠落,火光乍起,船上霎时混乱一片,她潜入船舱,在浓烟中扶起聂未晨:“大人,我们走。”

      “你跟来干什么?”聂未晨揽了她的腰,在她手心塞了个冰凉的东西。

      梁若鸢低头一看,是那半块飞鱼符,正想问,聂未晨将她拉近,在她耳边低声道:“拿着,它和兵符,能护你万全……东南角……有暗舱……”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往地上坠下去。

      “大胆飞贼,抓住他们!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窝藏飞贼,我看陛下还如何面前包庇你!”徐有贞怒喝。

      门外传来番子们的惨叫声,徐有贞的身影湮没在烟尘里,梁若鸢使劲站起来,将聂未晨扶稳:“大人,我们走。”

      聂未晨没了意识,两人举步维艰,蓝羽闯入舱内,忙将他背起:“快走。”

      他背着聂未晨掠上渡口,落地后跪倒,聂未晨随着他跌下去。

      “大人,大人快醒醒!”

      梁若鸢紧跟而来,与他一同将聂未晨搀起,躲进岸边不远处一座废弃的货仓。

      梁若鸢将身上一袋子灵药塞在蓝羽怀里:“拿好,不用还回来了。他至少三个时辰内动不得武,等他醒了,你告诉他,在鄱阳湖畔守一条船,若我猜的没错,那便是炮船。”

      她说着便出去,悄悄于水岸边寻到一条小船,刻意暴露,将裹了油纸的账册拿在手里,举高:“想要这个吗?有本事就来啊!”

      徐有贞看了看手里油纸包好的假货,内页全然空白,在浓烟大火中,狼狈大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鬼船上火势不减,十余番子弃船追捕,徐有贞咳得睁不开眼睛,与身边近侍乘小船离开。

      入夜,赣江水面银光碎闪,梁若鸢藏身芦苇荡中,她伏在船舷边,指尖轻拨水面,看着涟漪荡开。

      身后几艘东厂快船破浪追来,她唇角微扬,将小船斜入右侧水道。

      “追!她往抚河去了!”

      东厂番子的吼声混着水浪传来,梁若鸢甩出铜钱钉入船尾木板。

      方孔系着细线,随着船只行进绷直,牵动她预先埋藏的“简易火药”。

      水浪轰然炸起,追兵船头一滞,而她的小船借力冲入狭窄的支流。

      滕王阁码头晨雾未散,梁若鸢理了一下头发,弃船登岸,湿透的衣衫换成了粗布短打,发髻松散垂下几缕,似个赶早市的渔家女。

      她混入挑着鲜鱼的货郎队伍,眼角余光扫过码头,发现东厂番子竟在早市里搜寻。

      为首之人手持一幅画像,赫然是她的模样。

      “让让!让让!”她撞翻一筐活虾,鱼贩的骂声顿时引了番子注意。

      梁若鸢趁机伏低钻入混乱的人群,指尖一挑,顺走了摊贩的斗笠扣在头上。

      几步外,一名东厂番子忽然转头:“站住!”

      梁若鸢头也不回,袖中滑出一枚铜钱,弹向茶棚的炭炉。

      “当啷”一声响,烧红的炭块坍塌滚落,引燃了一边堆放的干柴枯枝。

      “走水了!”人群霎时大乱,她轻笑一声,闪身拐进瓷器巷。

      青石板路两侧堆满了陶胚,她随手推倒几摞,闪进另一条小路。

      瓷罐碎裂声里,追兵的脚步错了方向,她翻上阁楼,在飞檐下掀开斗笠,望向赣江方向。

      东厂的船队已去了抚河,水天交界处,几个黑点迷茫漂泊。

      ……

      七日后,鄱阳湖畔,聂未晨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所谓“水患重灾区”湖面平静,岸边泥土泛着赤红色,似经大量火药熏染过。

      “大人,亏我躲进了县衙,这县衙给的灾民名册……”燕十翻着簿子冷笑,“三百七十八人里有一百二十个重名。”

      远处传来吱呀橹声,暮色中,一艘无帆无灯的平底船缓缓划过湖心,船头立着个蓑衣人,头戴斗笠,身形僵直如尸。

      “第七夜了。”聂未晨握紧了刀,梁若鸢让他来此守一艘船,同样的船,同样的时辰,连橹声节奏都分毫不差。

      蓝羽按住燕十的肩膀:“看水里!”

      湖面之下,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黑影游过,长度堪比五间瓦房。

      那鬼船恰从黑影上方经过时,蓑衣人忽然摘下斗笠,赫然是一具挂着腐肉的骷髅,几只黑鸦很快便扑下去争抢。

      湖底水响,黑影似下沉消失,聂未晨上前查看,掠上岸边小船,却听一声破空尖鸣,一支弩箭钉在他脚前。

      芦苇丛中站起数十渔民,手中劲弩在月下泛着蓝光,蓝羽怒从中来:“又是淬了毒的!”

      “大人请回。”为首者咧嘴一笑,嘴里缺了门牙,“再往前就是龙王庙了。”

      他腰间铜牌晃动,燕十眯眼细辨:“是宁王府的雁羽符。”

      梁若鸢蹲在南昌城最高的望火楼上,手中半残账册与怀里两道符令同时令她觉得发烫,手臂上,怪异的感觉在身上流动。

      “聂未晨啊聂未晨,我此生便是欠你的……”

      她咬牙撕开衣袖,小臂内侧淡红色的血纹明显在抽动,青蚨换血后的联系,每当聂未晨运功过度、受伤,她臂上血纹就会出现异样。

      她背后瓦片传来轻响,横空飞来一只匕首将一张字条钉在她面前柱子上。

      她惊愕片刻,取下展开,只见十字:“徐有贞已至南昌府,速救驾。”

      “救驾?”梁若鸢心头狂跳,皇帝在京城……莫非……

      她掠向下一处屋檐,在半空中拧身,几枚追魂钉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屋顶四角不知何时已立着黑衣人,胸前银线绣着振翅飞燕。

      “徐大人问乔姑娘好。”为首者阴笑,“姑娘偷走的账册,该还了。”

      梁若鸢摸了一下怀中龙纹金牌:“想要账册?”她轻笑,甩出袖中烟弹,“让徐有贞亲自到龙王庙取!”

      她的身影如燕穿云,朝着血脉中指引的方向飞掠疾驰,身后,南昌府钟鼓楼响起了警钟。

      梁若鸢足尖点过飞檐,身后黑衣人紧咬不放,箭矢破空声不断擦身而过,她右臂上的血纹灼烧般发烫,聂未晨那边定是出事了。

      “阴魂不散!”她恨恨骂道。

      她拾起碎瓦甩向身后,趁追兵闪避之际,落入脚下暗巷。

      确认了一遍金牌还在,朱厚照密令只有八个字:“鄱阳有变,持此调兵。”可兵在哪儿?这样追来追去,怎么找?聂未晨又在哪儿?

      臂上血纹传来剧痛,模糊的画面涌入脑海,聂未晨困于水下,出口处,铁栅栏正在闭合。

      “龙王庙……水下机关!”她咬牙望向鄱阳湖的方向,却听头顶瓦片“咔”地一响。

      一道白影俯冲而下,刀刃寒光劈开了阴沉的天,直直刺向她。

      她以短刃退挡,利刃架住钢剑,发出一声铮响,两人四目相对。

      “阁下要做什么?!”

      眼前之人的衣着……皇帝影卫?为何对她出手?

      对方眼中杀意凛然:“乔姑娘,陛下口谕,你若持令不调兵,立斩!”

      “?!”

      鄱阳湖面传来闷雷般的轰响,一艘赤楼船自水底破浪而出,徐有贞立在船头,楼船快速行进着,他身后,二十门佛郎机炮齐齐调转,对准了南昌府方向。

      水下溶洞内,聂未晨唇角挂血,将刀卡在机关齿轮中,铁栅栏已落下大半,他无论如何拧转不动。

      许久,水面哄响渐远,徐有贞的声音传来,一点点靠近:“聂大人可知,青蚨血毒最妙之处?”

      栅栏转向开启,徐有贞阴鸷的脸出现在暗处:“中毒者若相隔百里,则同生共死。”他举起火把照亮岩壁,上面密密麻麻挂着瓷瓶,每个瓶中都养着不同的蛊虫。

      “你府中那女贼此刻正遭影卫追杀,你说……”

      聂未晨将刀从机括里瞬间抽出,徐有贞急退,刀尖将他脸颊划破。

      “徐大人错了。”聂未晨舔了一口牙里的血味,“青蚨毒真正的妙用是……”

      洞中蛊虫暴动,嘶叫声诡异刺耳,洞顶传来梁若鸢一声清叱:“大人!低头!”

      穹顶一声轰响,破开一个大洞,湖水裹着碎岩从一侧倾泻而下。

      梁若鸢跳进水里,短刃撬锁最熟,她挑开了聂未晨身上的锁链。

      龙王庙下的溶洞与南昌城护城河暗渠相连,而徐有贞的赤楼船正堵在唯一的出水口。

      “大人,兵来了。”她将龙纹金牌拍在聂未晨手里,“令牌在此,城外是边军的神机营。”

      徐有贞狂笑,洞顶第二轮炮响:“晚了!宁王殿下此刻已……”

      “已什么?”聂未晨不耐烦再听,甩出半块飞鱼符,碎片划过徐有贞喉头,鄱阳湖上空炸开一朵赤色花火,是南昌府卫所和神机营勤王的信号。

      两人爬出溶洞,梁若鸢望向此时遥不可及的京城,轻声道:“你说……宁王那只机关手里,如今到底装着火炮图纸,还是陛下给他的鸩酒?”

      她说着又走进芦苇丛中,不一会儿便抓出一个渔民,短刃抵在他颈上:“跟踪我好几天了,当我不知道?”

      她刀尖微微下压,划出一道血线:“比那些官差都爱当跟屁虫呢。”

      聂未晨抬手握住她持刀的手腕:“小喽啰罢了,放了吧。”

      梁若鸢臂上血脉发烫,愤然松了手:“再让我看见你为非作歹,我定饶不了你!”

      “乔姑娘不也在跟踪我?”他拇指摩挲她掌心放血的划痕,将一块黑铜牌放在她手上,“不如看看这个。”

      “这是……”

      梁若鸢指尖一挑,那令牌在她指间翻了个面,光线昏暗,四爪蟒纹依旧刺目,“东厂的东西。”

      她唇角微勾,抬眼时一副无辜模样:“哪儿捡的?”

      聂未晨懒洋洋道:“从刚刚那个渔民身上扒的。”

      “大人,” 她拖长了音调,眼底戏谑浮动,“您怎么能偷东西呢?”

      他轻笑一声,逼近一步,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在她眼前一晃:“你都能,凭什么我不能?”

      梁若鸢眉梢一挑,迅速擒住他的手,夺过那张纸,扫了一眼,笑意更深:“漕帮的名录?哪儿来的?”

      “徐有贞身上扒的。”

      “徐有贞带着这个干什么?”

      他任由她拉着自己,反手抓住她,凑近她耳畔,嗓音低得暧昧:“不如你猜猜……东厂是盯上了漕帮,还是……”他指尖在她鼻梁轻轻一划,“有人想借刀杀人?”

      她想挣却没挣开,借力将他拉近:“那大人扒他的东西,是替天行道,还是……敲他一笔呢?”

      “乔姑娘若没什么别的事……跟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将她留下的袋子放在她手里。

      五更三点,奉天殿前百官肃立,曹化成立于蟠龙柱旁,手捧奏折,缓步出列,声音阴柔却字字诛心:“陛下,鄱阳湖二十万两官银不翼而飞,鄱阳漕帮三十八人惨遭灭口,而所有证据……”他抖开一件血衣,“都指向锦衣卫指挥使,聂未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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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在更《飞云令》 完结《吞花卧酒养只猫》 预收《白露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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