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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萧岚疯了 ...


  •   思及此,陈皇后心口狂跳,略带惊恐地看着袁嬷嬷。
      可那惊恐的眼神中,又藏着点点兴奋与期待。
      袁嬷嬷笑了笑,轻声道:“娘娘可知严道育?”
      陈皇后拧眉道:“你是说刘宋时的那个巫女?”
      刘宋王朝时,太祖在位,立长子刘劭为太子。
      一开始,太祖对太子十分喜爱,为了保证他的安全,防止其他兄弟犯上作乱,给东宫配备了与御林军实力相当的兵力。
      不过后来,父子之间为一些事发生矛盾,太祖越来越看不惯太子刚愎自用的性子。
      刘劭在太子位上坐了二十多年,或许是太久了,他就希望父亲早死,自己荣登大宝,便勾结二弟刘浚,通过东阳公主的奴婢请了一个巫女,行巫蛊之术——用玉做了一个太祖的像,作法之后埋在含章殿前,以此咒杀太祖。
      此巫女正是严道育!
      提起巫女,陈皇后下意识地摇头道:“自古以来,巫蛊之术都是大忌,一旦被发现,必将引起腥风血雨,本宫贵为大赢皇后,乃一国之母,岂能如此行事?”
      袁嬷嬷无奈道:“娘娘,您是一国之母,亦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啊!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一句话,便戳中了陈皇后心底最柔软之处,方才还一番义正词严,如今却像是泄了气一般。
      陈皇后心中犹带迟疑,“嬷嬷当真相信这些邪门歪道吗?本宫从不信,只是往八字小木人儿身上扎扎针,便能诅咒于人的?不过是人之心魔所致罢了,当不得真的。”
      袁嬷嬷笑道:“娘娘所言极是,寻常后宫女子那些把戏,自然当不得真。老奴方才提到严道育,是因着老奴识得一人,乃严道育亲传第四十六代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所谓巫蛊之术也并非民间所传那般的简单,若娘娘有意,老奴可为娘娘引荐。”
      陈皇后看了袁嬷嬷许久,略带战战兢兢地问道:“此话……可当真?”
      袁嬷嬷满面慈爱地看着陈皇后,宽慰道:“娘娘放心,此人必能达成娘娘心中所求。”
      ***
      彼时,南星正在逍遥台的回廊下喂鱼。
      虽手中扔着鱼饵,神思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她已有些日子未见到慕燃了,算起来,自打他们从银楼回宫,便没再见过。
      想来也是,慕川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急于各方奔走,无暇顾及太多,也是情理之中。
      锦衣卫联合户部查抄了大皇子府,而户部正在慕燃的监管之下,想来,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此事,他能做得实在有限。
      慕临渊亲自下旨,即便慕燃同慕川感情再深,也不能公然徇私。
      另一方面,天香阁已把密信送去了镇国公府,不知曹靖看到那信会作何感想。
      南星倒是很期待曹靖的表现呢!
      她深吸一口气,又抓起一把鱼饵扔进逍遥湖。
      时节已入夏,逍遥湖中的鱼儿们都好似格外欢腾了些,时不时地跃出水面,带起水花朵朵。
      南星一时想想这个,一时想想那个,脑子没有一刻停歇。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南星不必回头便知是白芷来了。
      她趴在长椅围栏上,懒洋洋道:“我才出来一会儿,天气这样好,你可别劝我回房去,成日闷着,都快闷死了。”
      好似怕白芷又絮絮叨叨地管她,南星忙道:“我身上的伤无碍了,好得差不多了呢!行悟的药真是好,以后若有什么事,还找他帮忙!”
      南星自顾自地说了半晌,都不见白芷有什么动静。
      她微蹙眉心,回头看去,见白芷的脸色甚为难看。
      “发生了何事?”南星的表情褪去懒散,浮上一丝严肃。
      白芷抿了抿唇,低声道:“琼华宫传出消息,萧贵妃掐死了小公主。”
      “你说什么!?”
      南星彻底惊着了,差点儿没拿住手中装鱼饵的小盘子。
      白芷拧眉道:“当日萧贵妃被陛下禁足琼华宫中,小公主并未被抱走,许是陛下依旧顾念旧情,想着有小公主在侧,萧贵妃也能顾忌一二。却没想到,她竟会亲手掐死自己的女儿。”
      南星眉心拧成了结,不可置信道:“难不成,萧贵妃当真失心疯了吗?此事可有查清?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算计吗?”
      慕临渊禁足萧岚时,宣称萧贵妃得了失心疯,为免伤及无辜,才软禁琼华宫。
      可此等冠冕堂皇的话,又有谁人会信?
      可是,萧岚若没疯,怎会如此行事?
      南星始终无法相信,都说虎毒不食子,面对还未满月的女儿,萧贵妃如何下得去手的?!
      白芷叹息道:“没什么内情,如今琼华宫中都乱了套,陛下当是已经得了信儿的。”
      南星垂眸看向逍遥湖中无忧无虑的鱼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震惊意外过后便是平静沉思,她不知萧贵妃如此行事之时,心中作何感想,又下了多大的决心。
      萧岚与慕临渊在乾明殿中曾发生争执,南星回宫后也略有耳闻。
      毕竟后宫如此大,人这么多,再怎么令行禁止,也总会有一二传言流出。
      对于萧岚,南星是抱有一丝同情的。
      女子立世不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南星虽自小未受过这些三纲五常的传统教育,却也知世家儿女多是如此受教的。
      如萧岚那般出身世家的贵女,礼义廉耻刻进了骨血中,被慕临渊逼得委身于他二十余年,只为了萧氏满门荣耀,只为了保住慕川一命。
      为了她所心爱的男子,唯一一丝的血脉。
      寂静无人的夜里,她需得独自咽下多少心酸的眼泪、含恨的悲苦、无力的愤怒。
      不得不说,南星有些敬佩萧岚,毕竟,死是最容易之事,一脖子吊死,便不必再管这世间山崩地裂,巨浪滔天。
      活着,才是千难万难之事。
      而萧岚,便是如此忍辱负重的在那琼华宫中,活了二十多年。
      如今,她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只因她不想再忍了吧?
      南星忍不住叹息一声。
      若是人能像这鱼儿一般逍遥该有多好,凡事转瞬即逝,不会记得,不会忧心,不知哀愁,不记爱恨,即便生死短暂,也能自在洒脱。
      隆昌二十六年,四月十七,还未满月的小公主,于琼华宫中夭折。
      ***
      琼华宫中确实乱了套。
      今晨一早,宫娥们如往日一般,入寝殿内伺候萧贵妃起身更衣洗漱。
      方一入寝殿,便见萧贵妃仍旧穿着昨夜的衣衫,坐在软榻上。
      似是一夜未眠的模样,她那张娇美的脸庞上爬满了疲惫,双眼赤红一片,布满了红血丝,怀中抱着小公主,正痴痴地发着呆。
      宫娥们有些不明所以,上前探查呼唤,却愕然发现,贵妃娘娘怀中的小公主早已没了声息,而小公主那娇嫩的脖颈上还留着清晰的指痕。
      宫娥吓坏了,当即软了腿,跪倒在地。
      一声惊恐的惨叫响彻整个琼华宫,惊得早起的鸟儿纷纷振翅而飞,似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内监、宫娥、乳母乌泱泱挤进了内寝,乳母们从萧贵妃的手中接过小公主,又是拍又是叫,奈何小公主的身子早就凉透了。
      乳母们不禁顿足悔恨,昨日夜里,贵妃娘娘不许人伺候在侧,只独自留下了小公主,虽她们觉得不妥,但又不敢阻拦。
      虽说,外面传言娘娘得了失心疯,可近身之人都知娘娘清醒得很,这些时日也无有闹过。
      谁知,不是不闹,是一闹便闹了个大的!
      众人慌乱了一阵,忙着人通禀了乾明殿,又去寻了御医。
      此等消息无人敢欺瞒,整个后宫都被这石破天惊之事炸了锅。
      慕临渊闻讯赶来,步履生风,怒不可遏,所到之处,内监宫娥跪伏一地,无人敢吭一声。
      “怎么回事!”还未入内寝,慕临渊一声怒喝,便震得在场众人都纷纷跪地。
      御医院院判硬着头皮回禀道:“陛下,娘娘有些受惊,许是心绪不稳,这才、才才失手……”
      御医们能如何说?
      陛下开了金口,说萧贵妃得了失心疯,御医院能说她没病吗?
      可萧贵妃到底有没有病,哪个御医不清楚呢?
      如今,院判心里都没底了,这没疯怎会行疯人之事啊!
      萧岚坐于软榻之上,从早到现在,自始至终都未动分毫。
      宫人们进进出出,惊慌失措,她都仿若五感尽失了一般,对外界什么反应都没有。
      如今,她眼眸微垂,视线盯着虚空中一点,兀自发愣,未看慕临渊一眼。
      慕临渊深深地看着她,良久,冷声道:“都出去。”
      御医们如获大赦,纷纷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琼华宫的内寝。
      小公主早已被乳母们抱至偏殿中,等陛下示下。
      此刻,富丽堂皇的琼华宫内寝中,只余萧岚和慕临渊二人。
      两人一坐一立,静默良久。
      慕临渊慢慢迈步走向萧岚,待到一臂之距,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萧岚慢慢地抬起赤红的美眸,冷冷迎上帝王的凝视。
      那美眸中清明一片,何曾有过一丝的混沌与疯狂?
      “为何?”
      沉默良久,慕临渊终是问出了口。
      萧岚微勾唇角,哑声道:“今时今日了,陛下还在问我为何?”
      她嗤笑道:“我不想我的女儿将来同我一样,身不由己,含恨终生,与其那般活着,不如在她尚不知事时便死了,如此,便不必见这千般肮脏邪恶,不必经受万般爱恨情仇!”
      萧岚未说,她不想她的女儿知晓自己有一个如此不堪的母亲,被皇权捆绑了二十余年。
      旁人看,生于皇家是无上荣耀,可在萧岚的眼中,这里处处充斥着禁锢、充斥着束缚,充斥着她一生都挣脱不掉的枷锁!
      慕临渊气到磨牙,愤恨道:“既如此,你又何必生下她!”
      萧岚笑了,笑出了眼泪,“陛下以为,是我想生下她的吗?她只是一个意外!一个极端错误的意外!若不是陛下严防死守,我早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她了!”
      慕临渊气愤到了极致,伸手便掐住了萧岚的脖子,直接将她从软榻上提了起来,拉到近前,虎目圆瞪,“你就这般不想生下朕的孩子?!”
      萧岚被迫仰起头,丝毫无惧慕临渊临近崩溃的怒火,淡淡道:
      “不想,我甚至丝毫不想你碰我!二十多年来,每每你留宿琼华宫,每一次你的碰触亲吻,每一回与你欢好,都令我厌恶恶心,生不如死!你不知,待到你离开,我要沐浴多少遍才能稍稍消减那恶心作呕之感!”
      萧岚似是觉得这刺激犹嫌不够,她不顾胸腔传来的窒息感,笑意盈盈道:“后来我想通了,熄了烛火,什么都看不清,我便于床榻之上将你幻象成临江,他温柔又有耐心,每每同我欢好时总顾念着我的身子,但凡我说疼,他便格外柔和轻缓,每每都能带给我极致的快乐!”
      慕临渊于极怒中并未丧失理智,怒极反笑,阴森森道:“你不必拿话激朕,你今日所为无非是知晓朕下令查抄了慕川的府邸,又将他扔进了诏狱,是不是?你想转移朕的注意力,扰乱朕的心神,嗯?”
      萧岚无所谓地笑笑,道:“陛下如何想,便是如何吧!我早已什么都没了,早在临江死时,我的心便死了。我们母子都在陛下的手中,当年陛下连那弑君杀父的事都做得出来,如今要处置我们孤儿寡母,就如同捏死蝼蚁一般简单,甚至可以做到悄无声息。”
      她费力地喘了口气,面色已然在慕临渊的虎掌下憋到涨红,依旧咬牙道:“这天下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近在咫尺中,慕临渊的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其中杀意滚滚。
      “朕当真是不懂了,二十多年来,朕自问待你不薄,却始终暖不了你一颗心,莫非你那心是顽石所成吗?!
      “朕一早便知军需案的幕后之人是慕川,可朕顾念着你当时身怀有孕,并未苛责于他,你还要朕如何!?
      “他贪墨军需,暗挖密道,意图谋反,朕未当即宰了他,已是仁慈,你还要朕如何!?
      “你于乾明殿出言不逊,疯言疯语,朕顾念旧情,只是将你软禁于琼华宫,想让你好生静心想想,未曾想,这么多日,你丝毫没想明白,竟亲手掐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到底要朕如何!?”
      慕临渊在不觉间红了眼眶,心口浮起丝丝缕缕的痛意,咬着牙笑道:“你想死,是吗?朕不会成全你,朕要让你活着!好好活着!你要陪朕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你若敢自缢,朕就让萧氏九族为你陪葬!朕不准你死,朕看天界冥府,何人敢收了你!!”
      说罢,他一甩手,将萧岚狠狠摔在了软榻之上。
      猛地从桎梏中解脱,萧岚大口地喘息着,连连呛咳,咳出了眼泪。
      泪眼迷蒙中,她看向带着燎原怒火的慕临渊,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琼华宫。
      萧岚缓缓闭上眼,趴伏于软榻之上。
      她是想死,早在二十年前便想了,却无奈苟活了这么多年。
      为了萧氏,为了慕川。
      泪涌出了眼眶,浸湿了软榻上的丝绵,氤氲出一片深色的印迹。
      如开了闸一般地止不住,原来她还有眼泪。
      她以为,在得知慕临江的死讯时,她就流尽了此生的眼泪。
      她以为,在昨夜怀抱小公主那渐渐凉透了的小小身子时,她连同来生的泪都流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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